□ 黃國強
《首山棲巖道場舍利塔碑》,全稱《大隋河東郡首山棲巖道場舍利塔之碑》,原址在山西永濟市棲巖寺,今存山西省永濟市博物館。碑額高107厘米,寬115厘米,陽篆16字:“大隋河東郡首山棲巖道場舍利塔之碑”;碑身高203厘米,有收分,上寬98厘米,下寬113厘米,有界格,刻文35行,滿行70字,共約2400字,字徑2厘米,楷書,此碑已斷裂為數塊,文字基本完整,司法書佐會稽賀德仁撰文。此碑石質斑駁,滿布小點,俗稱“魚籽碑”,系采負卵化石刻制,石質極罕見珍貴。據史料記載,此碑所用可能就是隋文帝楊堅仁壽年間所贈的“魚籽碑”石料。該碑作為隋碑,其書法藝術價值,實非等閑。隋朝的碑刻、書法,南北綜合,篆、隸匿跡,楷書盛行于世,成為中國書法界正楷的一種規范,開創唐朝楷書的先河。更具價值的是以下兩點:一是撰文者以華麗的詞句,古雅的典故描述了蒲坂首山的勝景和修建棲巖寺舍利塔的經過,弘揚佛教的功績。二是準確記載了以下四點史實:1.永濟棲巖寺是在魏永熙年間(532年—534年)由隋文帝的父親楊忠主持營建;2.棲巖道場舍利塔是隋文帝在仁壽元年(601年)下旨營造;3.棲巖道場舍利塔碑成碑過程是當時的河東太守、隋文帝的外甥陳寶慶主持;4.成碑面世的時段是大業元年,即公元605年或稍后。無疑,《大隋河東郡首山棲巖道場舍利塔之碑》給深厚的永濟文化底蘊又添加了精彩的一筆。
遺憾的是,如此美文尚有七處缺十二字。具體如下。
1.既而□尸窅眇,久滅度于閻??;
2.吐□七覺之花,乃□歡喜之園;
3.圓光炳于奇特,□(應為:方)等開于秘藏;
4.雖祗陀之□門,地迦葉之摙塔;
5.□□□(此三空格應為:著作郎)徐敏恭、司功韓仁迪、司戶姬君靚、司倉鄭希玄、司法韋修己等;
6.□龍姬頊,孕育唐勛;
7.猗歟開士,弘闡玄宗。美哉邦守,翼贊時雍。言遵衛鼎,□□□□。式刊園石,永樹高峰。
茲對以上所列缺字予以研判考略:
(1)圓光炳于奇特,□等開于秘藏?!颂幩弊謶獮椋骸胺健弊?。
《首山棲巖道場舍利塔碑》拓片(局部)
《首山棲巖道場舍利塔碑》拓片(局部)
理由:此碑文大多為對偶句,偶句講究詞性,節奏,字數一致,此句也是偶句,前句“圓光”是名詞,所以后句的前兩個字也要求是名詞。那么缺字“方”和緊挨著的“等”字就組合為“方等”一詞?!胺降取薄降冉?,據《佛教哲學大辭典》所載,方等經為大乘經之總稱。指十二部經中之毗佛略(梵vaipulya)。毗佛略,意譯作方等、方廣等,乃宣說廣大平等之義理之經典。那么這句就成為:“圓光炳于奇特,方等開于秘藏”。這樣既合文理,也合事理。
(2)□□□徐敏恭、司功韓仁迪、司戶姬君靚、司倉鄭希玄、司法韋修己等。此處提到了五個人,其他四個人前都有官銜,唯獨徐敏恭官銜空缺。以此類推,所缺三字應為徐敏恭所任官銜。據隋書徐之范墓銘載:徐敏恭為隋儀同西陽王徐之范第九子,事跡不詳,開皇四年為著作佐郎。因此可以斷定此處所缺三字應為∶“著作郎”三字。
(3)猗歟開士,弘闡玄宗。美哉邦守,翼贊時雍。言遵衛鼎,□□□□。式刊園石,永樹高峰。
據清代拓片,疑為:“僧擊晨鐘”四字。
這段文字是韻文,要求對仗,即節奏、詞性、字數相同,平仄相拗,用韻相諧。我們不妨把“僧擊晨鐘”四字放在這段一起看:
猗歟開士,弘闡玄宗。美哉邦守,翼贊時雍。
言遵衛鼎,僧擊晨鐘。式刊園石,永樹高峰。
a.從字形看,據第一字右上角的兩點,基本可以界定為:僧。第四字右下可以看清是個“重”字,可以看作是鐘字的右邊,這樣一來,第一和第四字就可以是“僧”和“鐘”字了。
b.從結構和詞性上看:據上句的要求,中間兩個字,第二字要求是個動詞,第三個要求是名詞。再根據僧家“晨鐘暮鼓”的習慣,把“擊、晨”二字放在中間當為合情合理,再者從第三字的字形看也很象“晨”字。這樣一來,字數、節奏、詞性都沒有問題了。
c.從四聲上看:
言遵衛鼎
平平仄仄
僧擊晨鐘
平仄平平
d.從用韻上看:宗、通、鐘三字,屬隋代盛行的“切韻”中“通部”?!胺濉睂汆忢?,在詩詞和韻文中這樣用是允許的。
疏陋為文,是為拋磚引玉。斗膽妄議,有望獲益于方家。其他四字,雖端詳萬遍,苦于無下筆之處,不敢妄言。還望有志于此之大賢深究補遺,誠如是,則幸甚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