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園里的情歌

李保民

我是那輕輕吹拂的晨風，

我是好人里最好的人。

手里拿著蘋果和石榴，

我是情人的心上人。

……

石榴成熟的季節里，在清風輕拂的早晨走進火焰山腳下的一座石榴園，或許你就能聽到《吐魯番木卡姆》中開篇的拉克木卡姆中的這一段唱詞。

這座石榴園位于新疆第一個中國歷史文化名鎮——魯克沁鎮的木卡姆村。村子不大，可是整個魯克沁鎮乃至鄯善縣只有這個村子種植了石榴，似乎是只有這個村子的土地才能種植石榴。有的人家種了1畝，有的3畝，而能稱得上“園子”的，只有二組的玉素甫·卡德爾一家。這個園子不大，只有40畝，方方正正的一塊田地。約在20年前，這是一塊幾乎撂荒的荒地。因為緊挨著自家的葡萄地，玉素甫·卡德爾的父親卡德爾·阿不都果斷地承包了。經過一年一年的改良，終于成為了一塊良田。

這塊40畝的土地上播過麥子、種過棉花、栽過葡萄。在一個春風沉醉的晚上，卡德爾·阿不都參加完一個親戚的婚禮后回家，對家人宣布：這塊地要改種石榴，40畝地全部栽種石榴?？粗杂凶硪獾目ǖ聽枴ぐ⒉欢?，家人們都認為他是喝多了說胡話。因為石榴比葡萄還要嬌貴，更難伺候。除了和葡萄一樣的冬天要埋土、春天要開墩、平時要修剪以外，結果期比葡萄還要晚幾年。更重要的是，地里現在已經栽植了三年的葡萄，馬上就要產果賣錢了。

第二天一早，卡德爾·阿不都就找來了拖拉機和挖土機，要連根挖掉所有的葡萄。一家人都來到了現場，苦勸，哭求，卡德爾·阿不都只好妥協，同意每年改種10畝，用4年時間改完。當晚，老伴悄悄地問：“你昨晚喝了什么迷魂酒？是石榴酒嗎？”卡德爾·阿不都一下子興奮起來，嘴里哼著歌，順手抓過家里的那把都塔爾，半生不熟地彈奏起那首拉克木卡姆的曲子。

實際上，這40畝地的石榴園用了五年的時間才改種完成。每年挖去葡萄栽種石榴的時候，都有很多村民聚集在園子里圍觀，說什么的都有。在第五年的秋天，最早種下的幾十棵優良品種的石榴樹上結出了拳頭大小的石榴，看著那一棵棵樹上、綠葉叢中隨風晃動的紅艷艷的石榴，人們的心也顫動起來?？ǖ聽枴ぐ⒉欢己敛涣邌莸匕咽裾聛?，請大家品嘗。這竟然是純純的甜石榴，而不是市場上常見的那種酸甜的石榴。

這個秋天，卡德爾·阿不都為大兒子舉辦了婚禮。按照習俗，婚禮上要有木卡姆的歌舞?？ǖ聽枴ぐ⒉欢及涯究匪嚾藗兊难莩獣才诺搅耸駡@。在石榴樹下，人們吃著石榴抓飯，品著石榴美酒，為一對新人祝福，為一段愛情歌唱，為幸福的生活起舞。在這個晚上，村里一位年近百歲的老人給大家講述了魯克沁石榴的傳說故事。這個故事，5年前的那個春天他只對卡德爾·阿不都一個人講過。

據說，魯克沁古代有位名叫依明的郡王，他平時行善樂施，深受當地人們的愛戴，他在位時，這座小城到處呈現欣欣向榮的景象。街道上車水馬龍，田地間阡陌縱橫，小城的人們過著歌舞升平的幸福生活。依明郡王平生有個嗜好，就是喜歡到城外去走訪巡查。到了一個地方，他首先要了解這個地方的物產，如果發現有什么新鮮的水果，都要收集帶回到本城來栽種。

依明郡王因開明、善良和仁慈，不僅得到了百姓的擁戴，就連天宮里負責管理這片土地的天神的女兒也偷偷喜歡上了他。這位仙女經常隨父親巡視此地，對英俊瀟灑的依明郡王傾心已久，然而只因為自己是個神仙，不能有凡間的真愛，所以每次下凡都是偷偷地看依明郡王幾眼就匆匆離去了。

有一天，郡王府里燈火輝煌，鼓樂不斷。原來，依明郡王又要出巡了，人們都在為這位開明的郡王送行呢。這時候，天神的女兒看著父親已進入沉睡之中，眼睛一轉，一個主意就生了出來。她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綠衫女郎，烏黑粗長的辮子，一雙深情而又明亮的大眼睛。她隨著王府內的鼓樂，唱起了那首經典的木卡姆情歌并翩翩起舞。那輕快的旋律，百靈鳥一樣的歌喉，曼妙的舞姿，迷醉了在座的所有客人?？ね醭磷碓谶@美妙的情歌和舞姿中，情不自禁地起身同舞，然后隨著小仙女飄到了一處果園里。小仙女悲切地給郡王傾訴了自己的相思之苦，郡王感動萬分，心中頓生千般憐情、萬分愛意，演繹了一段神人相戀天人合一的故事。

春宵苦短，第二天黎明，天神醒了，看見了果樹下的女兒，頓時大怒。他立即把女兒押回天宮，并懲罰依明郡王病重七七四十九天。四十九天之后如果尋不到良藥，他將一命歸西。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依明郡王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王城和附近的名醫都束手無策。見此情景，小仙女備受思念之苦和良心的譴責，她覺得如果沒有她的打擾，依明郡王不會遭此之劫，于是她在苦求父親無效的情況下，不顧天宮眾神的恥笑，直接向西王母請罪，愿意以自己的性命來為依明郡王贖罪。西王母為此真情所動，大發慈悲，施展法力，把小仙女變成了一顆種子，讓她再次下凡去救依明郡王。

第四十九天的黎明，依明郡王昏昏沉沉之中又夢見了仙女，他看見小仙女依然穿上那身翠綠的長紗裙衣，一路流淚地來到了郡王府。她眼淚落下的地方，無論是沙漠堿灘，還是荒郊戈壁，都會自然而然地流成小溪。她來到郡王的病榻前，含著淚告訴郡王：“我在那天的果園里等你，你找見了我，病就會好的?！闭f完就不見了。

依明郡王的精神一振，趕快叫人攙扶著來到了果園，在他和小仙女深種情根的地方，他看見了幾棵長滿果實的樹種，綠枝翠葉，就好像是小仙女的衣衫，風吹過枝葉的聲音仿佛就是那天小仙女所唱的歌兒?？墒悄睦镉行∠膳?？這時離他最近的一個果子微微地點點頭，依明郡王明白了。他含著淚，輕輕地摘下果子，掰開一看，里面全是紫紅的籽。他不知道哪個是小仙女給他的，但他想這里總有一顆是的。懷著對小仙女的思念和感激，他把籽全部吃進了肚子。頓時，依明郡王精神煥發，多日的病痛立刻消除殆盡。

小仙女變成的樹就是石榴樹，結的果子就是石榴。所以，魯克沁自古以來就有石榴樹，魯克沁的人在吃石榴的時候，都會把石榴籽全部吃掉。因為那是天堂的圣果，那相擁而立的石榴籽里有一顆是西王母賜下的靈丹妙藥。

傳說終歸是傳說，但石榴的確是靈丹妙藥。石榴的色彩紅黃鮮艷，切開后如同一朵盛開的花兒，十分喜慶，是待客的佳果。石榴籽天生有三大功效：養顏美容，抑菌抗生，預防保健，尤其是在預防心血管疾病方面，保健功能十分顯著。用石榴籽榨出的果汁清甜爽口，用石榴釀造的甜酒是養生佳品。

三年前，卡德爾·阿不都不幸因病辭世，二兒子玉素甫·卡德爾接管了這片已進入結果盛產期的石榴園，40畝的園子每年可結果40多噸，甚至遠銷北京、上海等地，年產值近百萬元。為了緬懷父親，紀念這段十年樹木的歷史，玉素甫·卡德爾把這個石榴園更名為“木卡姆石榴園”。

玉素甫·卡德爾說，每年的秋天，他都會在石榴園里舉辦一場木卡姆演唱會，讓大家在石榴樹下盡情歡唱，感受豐收的喜悅，歌頌愛情的純真，贊美人生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