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零售40年之一：從數據看變化

周勇

中國零售業改革開放40年的最大成果有兩項：一是在需求端建立了一種多渠道便捷購物、可以公開評價商家、差異化追求生活品質的消費體系，包括消費觀念、購物方式、支付方式與生活模式等等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二是在供給端正在逐步形成用戶越來越多、發展地域越來越廣泛、品牌可信度越來越強的態勢，并且一步步走向全球的的本土零售商。

從個人經歷來說，我從高中畢業到現在正好40周年，經歷了我國改革開放的全過程，也親身經歷了我國零售業的全程變遷。

40年前的1978年，恢復高考第二年，我高中畢業，正好趕上了一個好時代！五門課滿分500分，但只考了270分。沒考上大學，在意料之中，就只好務農。母親只讀過四年小學，總希望我能多讀點書，但也感覺上大學是高不可攀的事情，就讓我跟著她先學裁縫。這時候我就讀的中學舉辦了一個“高復班”，母親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于是就讓我重返學校復習迎考。這所中學后來叫“錦屏中學”，網易的丁磊比我還晚幾屆，就是從這所中學畢業的。2014年丁磊返回奉化，參加了錦屏中學40周年校慶，我們倆都被安排在主席臺就座，大會發言前我問丁磊，養了多少豬？丁說，2萬頭。我說，這太少！丁說，他們是創一個模式，以后再慢慢推廣。但養豬的地方確實很難找，奉化是不可能給丁磊養豬的，后來他似乎把豬養到安吉去了。去年，網易未央高端豬肉在杭州的世紀聯華鯨選未來商店上市。

我國改革開放40年的變革是從承包開始的。1978年11月24日晚上，十八戶小崗村村民簽署“包產到戶契約”，打響了中國農村改革“第一槍”，也開始了中國歷史上第二次“農村包圍城市”。當年12月18日，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在北京開幕，作出了把工作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上來的戰略決策。

我國零售40年的發展正好是一群又一群“小人物”不斷沖破傳統、打破常規，最后使自己成為“大人物”的過程。剛開始的時候，上下都很迷茫，所以小心謹慎地“摸著石頭過河”，走一步看兩步，席地而行，盈科而進，在迷失中尋找突圍，如農村承包是饑餓的產物、個體經濟是知青回城就業壓力的產物，電商是先獨立運作后走到線下，再走向兩線融合。

總體來說，我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1992年以前稱為“社會商品零售總額”，1997年以后不包括房產銷售額）已經從1978年的1558億元擴增到2017年的36.6萬億元。零售總體規模從千億元到1992年達到萬億元花了13年時間，2003年達到5萬億元花了11年時間，2008年達到10萬億元花了五年時間，2012年達到20萬億元花了四年時間，2015年達到30萬億元僅僅花了三年時間，預計2018年將達到40萬億元，2020年將達到50萬億元。

在社零總額體量越來越大的總體發展背景下，我國零售業大企業與小企業的發展情況卻存在很大的反差。主要表現在四個方面：

（1）從2012年到2017年，主營業務收入500萬元及以上的“限額以上單位”的零售總額在社零總額中的占比下降了4.92個百分點，年均下降約1個百分點。其中，最近三年連續下降，2017年下降了2.53個百分點。限額以上零售企業所實現的零售額的社零占比持續下降，說明中小微零售企業的增長比大型零售企業更具活力。

（2）從2010年到2017年，連鎖百強的社零占比逐年下降。2017年百強銷售額為2.18萬億元，2016年百強銷售額為2.11萬億元，百強總體規模實際增長僅為3%，遠遠低于社零總額10.2%的增速。從2010年到2017年，連鎖百強的年銷售額，除2015年有所下降外，其余年份都有微弱上升，但連鎖百強年銷售額的社零占比則呈逐年下降趨勢，從2010年的最高點10.57%，下降到了2017年的5.95%。實際上，2006年是連鎖百強年銷售額增幅的一個拐點。2006年，由中國連鎖經營協會發布的全國連鎖百強的銷售額增幅突然從上年的42%下降到了26%，以后連續多年的銷售增幅持續下滑。連鎖百強主要是實體零售業，其銷售份額的下降也說明在電子商務背景下消費分流的趨勢較為明顯。

（3）近年來，銷售與利潤結構發生了顯著變化。以我國100多家上市零售公司為例，其營收與凈利潤逐漸向大公司集中。從營收來看，2016年的“750現象”（七家公司所實現的營收占50%以上）到2017年被改寫為“650現象”（京東、阿里巴巴、蘇寧易購、高鑫零售、唯品會、國美零售等六家公司所實現的營收在125家上市公司的營收總額中占51.76%）。從凈利潤來看，2016年的“570現象”（五家公司所實現的凈利潤占70%）到2017年被改寫為“370現象”（阿里巴巴、京東、蘇寧易購等3家公司所實現的凈利潤占69.98%）。再加上海瀾之家、唯品會、高鑫零售、永輝超市、供銷大集、金鷹商貿等六家公司，九家創利大戶其實現凈利潤1060.59億元，占凈利潤總額的80.30%。

（4）從1978年到2017年，我國城鄉居民的恩格爾系數從大于60%，下降到了小于30%（1978年我國城市居民恩格爾系數為57.5%、農村居民恩格爾系數為67.7%，2017年為29.3%），恩格爾系數的下降以及城鄉居民恩格爾系數差異的縮小，即食物開支在總開支中的占比下降，可將消費支出更多地用于改善生活，意味著生活水平的提高與消費的升級。按此計算，2017年我國城鄉居民的食品支出總額約為10.72萬億元，其中餐飲支出為4萬億元，占食品總支出的37.31%。40年來，吃的方式從“內食”（買菜在家做飯吃）為主逐漸轉變為“內食”+“外食”（酒店就餐）+“中食”（快捷就餐，如外賣、便利店等）的三合一方式。

上述四組數據表明，中國零售業的格局正在發生顯著變化，以實體店為主導的大型連鎖企業的市場地位受到了來自新生的零售競爭者的各種挑戰，這種變化從涓涓細流開始，顛覆將在江河的出?？诎l生，各種力量相互較量，將匯集成零售業的汪洋大海，最終形成全新的零售格局。

我國零售業的體量越來越大，企業經營規模也越來越大，但組織化、標準化程度及技術水平、管理水平相對較高的連鎖百強所交出的答卷為什么不盡如人意，百強企業為什么不能吸納如此強大的消費能量？這是值得零售人深思的問題。

業內行家王國平曾指出：“互聯網改變了原來固有的生活與消費方式，原有的線下消費方式更不可能固步自封。新的消費形式是什么，都是線上線下在押寶，改不一定能贏，但不改卻肯定會輸?！笨梢?，改變與轉變是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