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齊哈爾地下抗日組織建立始末

孫文政

摘 要：江橋抗戰失敗不久，中共齊齊哈爾地下黨組織即開始從事地下抗日活動。在中國人民十四年的抗日斗爭中，中國共產黨先后在齊齊哈爾建立龍江特支、西北特支、訥河中心縣委、北滿執委部等五個地下抗日組織；中國國民黨先后在齊齊哈爾建立東北黨務辦事處、東北黨務專員辦事處等兩個地下抗日組織；蘇聯紅軍先后派中共黨員蘇子元、縱精博、張永興、張克興等，在齊齊哈爾建立兩個國際情報組織；還有愛國青年自發地組織起來建立一個地下抗日組織。從1931年到1945年，齊齊哈爾地下抗日組織一直堅持十四年抗日斗爭。

關鍵詞：齊齊哈爾；地下抗日組織；建立始末

中圖分類號：K2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18）06 — 0009 — 06

在日偽統治時期，齊齊哈爾是我國北邊面對蘇聯的前沿大城市，軍事地位相當重要，是當時中日雙方及蘇聯必爭之地。九一八事變后，遼、吉兩省相繼淪陷，馬占山率領黑龍江抗日義勇軍，在極其艱苦的條件下，打響了中國軍隊有組織、具規模的江橋抗戰。馬占山在知道不能取勝的情況下，按照東北邊防軍副司令長官萬福麟的安排，軍隊撤退時留下文職官員，以便日后應付時局的指示，在撤退時留下大批文職官員，為后來齊齊哈爾地下抗日斗爭奠定了基礎。齊齊哈爾從1931年到1945年，地下抗日斗爭從未間斷。齊齊哈爾地下抗日組織，從事秘密抗日活動，搜集軍事情報，發展抗日人員，擴大抗日組織，為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勝利，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一、中國共產黨建立的地下抗日組織

1931年九一八后，中共滿洲省委最先發表了“反對日本帝國主義侵占中國東北”的聲明。在黑龍江省政府主席馬占山率領黑龍江抗日義勇軍，打響中國軍隊有組織、具規模的江橋抗戰期間，中共齊齊哈爾地下黨組織，積極幫助馬占山領導的黑龍江省政府，發動群眾、支援前線。在江橋抗戰第一階段江橋阻擊戰役失敗后，中共齊齊哈爾地下黨組織，把工作重心轉移到針對日本軍國主義入侵的地下抗日斗爭中。自1931年10月起，中共滿洲省委遵照黨中央的指示，先后在齊齊哈爾地區建立起龍江特別支部、西北特別支部、訥河中心縣委，以及北滿執委部。這些中共地下抗日組織，在齊齊哈爾搜集軍事情報，發展抗日武裝，為齊齊哈爾人民的抗日斗爭做出了重要貢獻。

（一）早期地下抗日組織的建立

江橋阻擊戰役后，馬占山退守海倫，在海倫成立黑龍江省抗戰政府。留守在齊齊哈爾的文職官員，開始搜集日軍情報，從事地下抗日活動。其中，在九一八事變之前，受黨組織派遣，在黑龍江省立一中以教學為掩護，開展黨的地下工作的王復生（又名王甄海），在江橋阻擊戰役失敗之后，遵照黨組織的安排，往來于齊齊哈爾、黑河之間，開展地下抗日活動，幫助馬占山籌措糧食和武器等軍用物資。王復生所建立的地下抗日組織，從1931年到1936年，堅持地下抗日長達六年之久。1936年6月13日，在日軍對東北地區抗日力量實行大搜捕、瘋狂鎮壓時，不幸被日本憲兵隊破壞。日軍在齊齊哈爾市將教育界的教職員、學生和民報社的人員等四十多人逮捕，分別押送到日本憲兵隊、日本領事館、警察廳二署、三署、龍江縣公署、鐵路警察隊等刑事機關，制造了震驚中外的“六一三”事件，也稱“黑龍江民報”事件。在這次大逮捕中，日軍將王復生逮捕并對他進行了嚴刑拷打，摧殘至極，但王復生視死如歸，始終嚴守黨的機密，于同年8月15日，王復生、金劍嘯、王柱華等地下抗日人員，在齊齊哈爾北郊被日軍殘酷殺害。

（二）中共龍江特別支部的建立

馬占山率領黑龍江抗日軍，堅持江橋抗戰一年之久。1932年12月，抗日義勇軍退到蘇聯境內后，國共兩黨先后在齊齊哈爾及周圍各縣，成立地下抗日組織。中共滿洲省委最早在齊齊哈爾建立地下抗日組織，中共滿洲省委組織部長楊一辰、秘書長馮仲云，派遣中共黨員于天放（又名于九公，原齊齊哈爾工業學校學生）來到齊齊哈爾，建立中國共產黨龍江特別支部，簡稱龍江特支。龍江特支在齊齊哈爾進行秘密的抗日救國活動，主要對象是學生和愛國士兵。中共龍江特支地下抗日組織，隸屬于中共滿洲省委。1933年4月，于天放來到齊齊哈爾，公開的身份是省城第一師范學校英語教師，開展地下抗日活動。先后有從北平來的大學生共產黨員劉乃風、王文郁、宮洗塵、劉永年、畢耀宗、呂廣耀等人，在齊齊哈爾女師、男師、工業學校，以擔任教員為掩護，從事秘密串聯抗日工作。他們以野游為名，聚集在龍沙公園，在進步教師、學生、愛國士兵當中發展黨員，進行抗日愛國宣傳。在白色恐怖極為嚴重的情況下，他們以龍沙公園為掩護，經常以散步、閑游等方式，討論、學習省委文件、指示，研究如何開展工作。例如進步學生厲男、王振玉等，就是這個時候被秘密發展為共產黨員的。中共龍江特支下設教師支部、學生支部、士兵支部。龍江特支的主要任務是在知識分子和愛國士兵中建立與擴大黨的組織，進行抗日救國活動、宣傳黨的抗日救國主張。這三個基層支部按照特支布置的工作，積極以各種方式進行地下抗日活動，組織書寫標語、宣傳單等進行張貼、散發，擴大影響，以至省城內外傳說共產黨又回來了。

由于中共龍江特支活動頻繁，引起了敵人的注意。特別是于天放經常到外地匯報工作，有時缺課，上了日特機關的黑名單，并被解除教師職務。在這種情況下，中共滿洲省委考慮于天放的安全，將于天放調離齊齊哈爾，到富錦縣開展黨的地下抗日工作。于天放在離開之前，將龍江特支工作交給畢耀宗、宮洗塵二同志負責。由于敵人的嚴密監視與控制，龍江特支已經無法開展工作。1934年暑假，宮洗塵、劉永年、王文郁相繼離開齊齊哈爾到北平。到1936年日軍進行大搜捕前，畢耀宗也離開齊齊哈爾，中共龍江特支在齊齊哈爾停止了抗日活動。

（三）中共西北特別支部的建立

1939年春天，中共北滿臨時省委書記金策派東北抗聯三路軍一師三連指導員麻國柏，到龍江縣李三店以給田孝春趕大車為掩護，開辟黨的地下抗日工作。是年8月，又派三路軍一師某營長田成雨、女戰士顧月英到李三店開展地下抗日工作。田成雨化名楊德林，顧月英化名楊冰杰，二人扮成父女進入李三店，與麻國柏一起開展地下抗日工作，組織抗日救國會。9月初，北滿臨時省委根據李三店方面的匯報，認為有加強地方黨組織領導西北地下抗日斗爭的必要，于是為了更好地開展黨的地下抗日斗爭，決定加強地方黨組織的領導，又派有多年地下工作經驗的抗聯三路軍一師二團秘書舒明暹到李三店，建立中共西北特別黨支部，領導已初具規模的地下抗日斗爭工作。9月14日，舒明暹（化名關伯陽）同愛人劉淑珍一起，到李三店與麻國柏接頭，著手建立“西北特支”和組建抗日救國會。舒明暹到達李三店后，于9月中旬的一天，在李三店后山高粱地里，由舒明暹主持招開了有麻國柏、麻國春參加的三人會議。此時，田成雨、顧月英沒有在場，在麒麟屯做原洮遼鎮守使張海鵬舊部營長白永盛的工作。會議開始由舒明暹聽取了麻國柏的簡單匯報。省委派來的楊德林、楊冰杰因交通不便，沒有通知參加會議。會議由舒明暹傳達了中共北滿臨時省委書記金策的指示，與麻國柏研究建立“西北特支”的有關問題。會議認真分析了當前形勢，經過熱烈討論，決定成立北滿臨時省委西北特別支部。會上選舉麻國柏為支部書記、麻國春為宣傳委員、舒明暹為組織委員。成立中共西北特別支部。西北特別支部成立后，組織力量深入龍江、景星等地，開展黨的地下抗日斗爭，進行抗日救國宣傳，發動群眾參加抗日救國會，建立黨的秘密交通站。1939年中秋節前夕，舒明暹徒步走到景星住在金玉升家。金玉升與麻國春有親屬關系，在舒明暹的宣傳下，提高了覺悟，為抗日救國會做了很多有益工作。舒明暹通過金玉升又逐漸接觸了金玉明、王玉山、張洪杰、溫春普等人，并發展為中共候補黨員。將張洪杰的雜貨店作為地下交通站，之后又在今內蒙古成吉思汗鎮發展齊國和為中共候補黨員。1940年2月，舒明暹在綏棱縣老金溝地方，被鐵力三浦守備隊和警察討伐隊逮捕。在這種情況下，麻國柏按照支部決議，繼續做抗日宣傳工作，策反了白永盛，組織了抗日救國會，成立了抗日救國軍。中共西北特支先后在李三店發展了金緒東、高忠元、劉躍武、孫志遠、那榮久等人；在麒麟屯發展了田孝春、田孝思、黃慶友、楊志家、楊志周、孫學慶、田桂發、闞思學等人；在蘑菇氣屯發展范義增、齊克強、楊云田、王永平、白福壽等人。1942年8月，“偽興安省警務廳包圍了蘑菇氣，將抗日救國軍的發起人和領導人白永盛逮捕，隨后，對李三店地區的抗日救國會人員進行大搜捕?！雹僦泄参鞅碧刂е饕蓡T麻國柏、麻國春等先后被捕，至此，歷時3年的中共西北特支，被日偽破壞停止了活動。

（四）中共訥河中心縣委的建立

1939年1月28日，北滿臨時省委在海倫縣召開了第九次常委會議，討論和確定了依托小興安嶺山區，在松嫩平原開展對日偽游擊戰的方針。東北抗聯西征部隊指揮部，認為實現這一戰略方針，必須發動和依靠當地廣大人民群眾，才能取得勝利。北滿臨時省委負責人李兆麟，于1939年2月，派下江特委宣傳部長方冰玉（原名姜桂和）、抗聯指導員老歐、高木林（高云鶴），隨抗聯十二團于2月進入訥河三馬架屯，在那里秘密串聯，宣傳抗日救國思想，結識了群眾劉躍廷、張英以及偽村長、大地主周介臣。方冰玉開導他們抗日不分民族、階層、黨派，只要是中國人就應該一致對外。具有愛國思想的周介臣，把方冰玉、高木林留下，以當長工為名掩護他們開展地下抗日工作。方冰玉、高木林串聯對日軍恨之入骨的周明祿、孫長山、劉顯章等人，首先在倭都臺成立了抗日救國會，然后在三馬架、天字十九號、天字二十號等村屯，相繼建立了抗日組織。家住頭站屯的劉純，原在馬占山部隊任連長，跟隨馬占山參加過江橋抗戰，日偽當局總找他的麻煩，對他進行恐嚇，經動員他積極參加了抗日救國會。訥謨爾河兩岸的抗日救國會很快建立起來了，周明祿、孫長林、劉純、吳仲祥等救國會員，發展為候補黨員，與此同時方冰玉、高木林在訥河縣城西任家粉坊，以開雜貨店為名，建立起了秘密聯絡點。

4月12日，中共北滿臨時省委召開第二次全體會議，“將中共北滿臨時省委改為中共北滿省委員會，金策為書記、李兆麟為組織部長、馮仲云為宣傳部長。龍北工作主要由李兆麟負責?！雹僦泄脖睗M省委員會為加強黨的地下抗日工作，在方冰玉、高木林工作的基礎上，繼續發展擴大抗日隊伍，派抗聯六軍二師政治部主任尹子奎，六軍十二團團長耿殿君、連指導員王恩榮，到訥河與方冰玉共同籌建中共訥河地下中心縣委。8月，尹子奎化名李俊豐到任家粉坊，接管方冰玉經營的雜貨店，以雜貨店為縣委的秘密機關。尹子奎任縣委書記、方冰玉任宣傳部長，耿殿君協助尹子奎工作，王恩榮擔任交通任務，后來又由陳靜山接替，負責縣委與省委及抗聯地方黨組織的聯系工作。他們利用特殊身份為抗聯籌物、籌糧、運送槍支彈藥，收集敵偽情報，掩護地下黨開展抗日工作。

1940年10月，因叛徒告密訥河地下中心縣委遭到破壞。日軍司令官竹內寬，偽治安部警務司長谷明三組織北安、訥河、克山等縣的軍警憲特進行大搜捕。11月28日，日本憲兵隊由叛徒尚連生帶路，在縣機關駐地任家粉坊屯逮捕了縣委書記尹子奎及陳靜山。1941年9月11日，尹子奎被偽齊齊哈爾市高等法院判處死刑，方冰玉被秘密處死，其余各被判處有期徒刑。1944年3月，在訥河堅持工作王恩榮及抗日先鋒隊長和抗日救國會員40多人被捕。至此，中共訥河中心縣委遭到嚴重破壞，徹底停止工作。

（五）北滿執委部的建立

1940年11月9日，東北抗聯三支隊隊長王明貴，率隊從朝陽山去雞冠山的路上與敵人相遇，在激烈的戰斗中，第六軍軍醫王耀鈞身負重傷，不能隨隊繼續參加戰斗，被王明貴安排在巴彥縣旗溝里，抗聯地下聯絡站蓋新亞家養傷。1941年2月23日，王耀鈞傷勢稍好后，來到齊齊哈爾鐵路局電信員聶鴻圖親屬家。聶鴻圖是一個熱血愛國青年，兩個人談得很投機。王耀鈞通過聶鴻圖又結識了鄰居佟允文、毛殿武二人，他們二人也都是熱血愛國青年?！霸邶R齊哈爾鐵路局員工中，曾經有一個未組建成功的抗日救國秘密團體，主要成員龔在春在1937年大逮捕時逃走。另一主要成員史履升成為這一團體的核心人物?！雹谟谑峭跻x、聶鴻圖和佟允文三人，于1941年5月中旬，找史履升商量成立“北滿執委部”。史履升又找到周善恩等人來共同商量，經過一段時間的醞釀和籌備，1941年7月25日，北滿執委部成立會議在齊齊哈爾鐵路東局宅王貴家召開。參加會議的有王耀鈞、史履升、佟允文、毛殿武、王文元、周善恩、萬先琦、候康文等人，會議推舉史履升為執委部執委，蔡靜峰為書記，佟允文為干事長，毛殿武為干事，張階平為常委，聶鴻圖和周善恩為巡視員，段作新和孫運祥為交通員，確定北滿執委部代號為“80”，接受抗聯部隊直接領導。7月30日和8月2日，北滿執委部又先后在王貴家召開了兩次會議。會議決定根據抗聯的指示，“北滿執委部”利用鐵路交通便利的條件和廣大人民抗日愛國熱情，迅速發展組織，執行抗聯的“當前工作十大綱領”及“抗日救國紀律大綱”等。北滿執委部成立后，王耀鈞想方設法與抗聯部隊取得聯系。8月27日，王耀鈞攜帶由史履升整理的北滿執委部工作報告，到今克山縣北興鎮馬家溝子抗聯交通站劉泉家，面見東北抗聯第三路軍九支隊參謀長兼政委郭鐵堅匯報工作。郭鐵堅指示王耀鈞將北滿執委部改為北滿抗日救國會總會齊齊哈爾分會，讓王耀鈞擔任黨支部書記。

北滿執委部成立后，不畏艱險，以各種形式開展地下抗日斗爭工作。從7月25日成立，到10月末的4個月時間里，先后在齊齊哈爾、哈爾濱、北平、吉林等地成立了7個小組、1個分組，成員發展到百余名。還有一個籌建中的“88小組”。第一個成立的“81小組”，在“北滿執委部”成立的第二天7月26日，“81小組”在龍沙公園藏書樓成立?！?1小組”組長為萬先琦，書記為圖書館事務員方振剛。小組成立后，在藏書樓召開4次會。研究工作、學習文件。他們搜集、刺探、調查日偽軍事、經濟、政治情報，給抗聯部隊提供軍用物資，完成抗聯交辦的各項工作，選送赴蘇人員。

1941年9月20日，抗聯三路軍九支隊參謀長兼政委郭鐵堅在與敵人激戰中不幸犧牲，日軍在郭鐵堅衣服內搜出“北滿執委部”用密碼寫給郭鐵堅的文件。文件被日偽破譯后，日偽按照名單逮捕北滿執委部成員。1941年11月3日，史履升得知齊齊哈爾要大逮捕的消息后，預感到情況不妙，立即派周善恩把主要文件轉移到哈爾濱唐允武家，并轉告哈爾濱負責人孟雙全通知下屬各小組。11月9日，日本憲兵隊開始行動。當天在齊齊哈爾逮捕了93人，王耀鈞在克山縣古城車站被逮捕。到12月中旬，日偽先后在哈爾濱、齊齊哈爾、長春、吉林、克山縣古城等地，共逮捕北滿執委部成員114人。1942年10月10日和12月26日，偽齊齊哈爾高等法院對王耀鈞等30多人分兩批以“懲治叛徒法”和“顛覆大滿洲帝國”罪判決。判處王耀鈞、史履升、周善恩絞刑?！?1小組”組長萬先琦（鐵路局事務員，27歲），死于獄中；書記方振剛（圖書館事務員，25歲），干事長趙慶福（列車長，33歲），巡視員徐潤身（火車司機，23歲），巡視員趙興文（火車司機，28歲），被判刑15年；干事馮慶源（列車員，23歲），被判刑10年。1943年3月3日，王耀鈞、史履升、周善恩三人同時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中國共產黨萬歲！”在敵人的絞刑架上英勇就義。時年，王耀鈞31歲、史履升35歲、周善恩26歲。就這樣，一個幼年的中共地下抗日組織，被日偽殘酷地鎮壓了。

二、中國國民黨建立的地下抗日組織

1931年11月，在江橋抗戰期間，東北邊防軍副司令長官萬福麟指令馬占山，在軍隊撤退時留下文職官員，以便將來應付時局，開展地下抗日斗爭。1933年12月，東北抗日義勇軍失敗之后，國民黨中央委員會，開始在東北各市設立地下情報組織。1934年，國民黨中央委員會派遣王賓章以偽黑龍江省教育廳長的身份，在齊齊哈爾建立東北黨務辦事處。1937年，盧溝橋事變爆發后，國民黨中央委員會為了加強國民黨在東北的地下抗日斗爭工作，再次在齊齊哈爾設立東北黨務專員辦事處。國民黨在齊齊哈爾建立的兩個地下情報組織，前后持續到抗戰勝利前夕，為齊齊哈爾人民的抗日斗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一）東北黨務辦事處的建立

江橋抗戰失敗之后，1932年12月，黑龍江抗日義勇一部分撤退到蘇聯境內，一部分從內蒙古草原撤退熱河，國民黨在東北的抗日斗爭轉入地下。1933年，國民黨中央委員會在北平成立了“東北各省市黨務執行委員會辦事處”，簡稱東北黨務辦事處。派遣國民黨員到東北開展地下抗日斗爭。1934年，東北黨務辦事處在哈爾濱召開會議，參加者有周天放、徐箴、韓清倫、趙景龍、楊致煥、王賓章。會上決定王賓章接受偽黑龍江省警備司令張文鑄邀請，出任偽黑龍江省教育廳廳長，以合法的身份掩護，開展地下抗日斗爭。王賓章利用偽教育廳長職務之便，秘密聯絡文化教育界人士，宣傳愛國主義思想?！肮伯a黨員王復生是他家的?？?。反抗日寇侵略使一位國民黨員，一位共產黨員攜起手來共同戰斗。他利用偽廳長的身份多方結交各方人士，掩護從事反滿抗日的愛國同胞?！雹偻踬e章在1936年的“六一三”事件中被捕，在敵人對他刑訊中，王賓章不甘屈服，與日本憲兵對打，用腳踢倒兩個日本憲兵，被審判他的高橋連開三槍壯烈犧牲。王賓章犧牲后，國民黨東北黨務辦事處又派于中和到齊齊哈爾，從事地下抗日斗爭工作。于中和與妻子張乃蘭于1938年潛入齊齊哈爾發展地下抗日組織。他在齊齊哈爾、景星、甘南等地發展國民黨員20多名。1940年11月25日，由于國民黨中央特派員馬文煥在沈陽被捕叛變，致使于中和在齊齊哈爾被捕。敵人利用各種手段，嚴刑拷打，于中和堅貞不屈，死于獄中。于中和犧牲后，在齊齊哈爾的東北黨務辦事處成員相繼被逮，國民黨中央黨部也撤銷了東北黨務辦事處在齊齊哈爾的機構。

（二）黑龍江省黨務專員辦事處的建立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后，國民黨中央委員會為了加強國民黨在東北的地下抗日斗爭，決定成立東北黨務專員辦事處。1939年初，國民黨中央組織部部長朱家驊任命羅大愚，到東北領導東北地下抗日斗爭。羅大愚于1939年末、1940年初，兩次來到齊齊哈爾，以東北黨務專員身份對黑龍江省黨務工作進行檢查指導。將齊齊哈爾市及省屬8個縣組成國民黨第十七督導區。齊齊哈爾市和各縣黨部，在原有基礎上相繼發展起來。齊齊哈爾黨部主任委員孫志宣、龍江縣黨部主任崔惠民，以及在偽軍中任團長的尚其悅、劉忠岳、孫強等組建了國民黨齊齊哈爾黨部。齊齊哈爾第三軍管區炮兵隊長楊仁壽及下屬袁瑞林、于靜波、婁永生等17人，建立特別黨部。1940年7月，羅大愚在齊齊哈爾成立黑龍江省黨務專員辦事處，先后有王鴻恩、趙岳山擔任主任委員。辦公地點先后在齊齊哈爾慶富胡同和順興胡同。1940年末，羅大愚為了加強齊齊哈爾地下抗日斗爭工作，將東北調查室、東北黨務專員辦事處、東北黨務辦事處合并為東北現地動員委員會。為了加強黑龍江的地下抗日斗爭，將當時在“日本從事秘密工作的伊作衡召回，任命為國民黨東北黨務專員辦事處龍江區指導員及宣傳委員會委員，主要負責偽軍中的地下抗日工作?！雹?941年11月中旬，由于田白事件、貞星事件，致使齊齊哈爾黨務專員系統、黨務辦事處系統、東北調查室齊齊哈爾分室等遭到嚴重破壞。在田白事件中，被捕的萬先琦是國民黨東北調查室組織系統系列成員，他供出國民黨在齊齊哈爾的地下抗日組織，致使在齊齊哈爾的國民黨系統地下抗日人員，大多被捕入獄。1941年12月15日，伊作衡在家里被日本憲兵抓捕。伊作衡在獄中，受盡各種嚴刑拷打和折磨，始終堅貞不屈。1943年2月13日，偽齊齊哈爾高等法院以叛國罪判處伊作衡死刑。5月7日，伊作衡從容走向絞刑架，高呼“日本必??！中華民族萬歲！”英勇就義，時年30歲。黑龍江省黨務專員辦事處經過貞星事件，大批地下抗日人員被捕、被殺，至此基本停止了地下抗日活動。

三、蘇聯紅軍建立的地下情報組織

早在九一八前，蘇聯紅軍就在齊齊哈爾建立地下情報組織。主要任務是刺探以滿鐵附屬地為中心的日本軍事及經濟情況。九一八事變后，蘇聯紅軍總參謀部第四局遠東軍區第四科，先后在齊齊哈爾設立兩個國際軍事情報站。一個是派遣蘇子元、縱精博，于1931年10月建立的國際情報站；一個是張永興、張克興，于1934年4月建立的國際情報站。這兩個情報站都是當時中共應蘇共請求，為共同反法西斯斗爭需要選派中國共產黨黨員，與中國共產黨脫離關系保留黨籍，接受蘇聯國際法法西斯情報組織領導。

（一）蘇子元建立的國際情報組織。1931年夏天，蘇聯紅軍總參謀部第四局遠東軍區第四科科長卡爾包夫派蘇子元來到黑龍江省會齊齊哈爾，籌建齊齊哈爾地下軍事情報站。蘇子元以齊齊哈爾為中心，包括洮南、昂昂溪、嫩江、博克圖、札蘭諾爾一帶，組建齊齊哈爾地區情報網，設立秘密聯絡點。九一八事變后，蘇子元返回伯力，向蘇聯紅軍總參謀部做了匯報。蘇聯紅軍總參謀部經研究，派蘇子元返回國內，在“齊齊哈爾永安里開設一座龍江醫院，建立了情報站。醫院的工作人員幾乎都是地工人員，有合法的職業掩護。醫院院長是中共黨員楊允中，其子楊醒夫是醫生，朱紹華、丁彩霞是護士，丁彩霞的丈夫周泰是勤雜工，還有一名醫生張執中亦是中共黨員?！雹谇閳笳窘r，正值馬占山領導的江橋阻擊戰役失敗。日軍占領齊齊哈爾后，全省人民抗日熱情十分高漲，蘇子元借此機會，利用各種關系，發展地下情報人員。蘇子元發展孫樂天、譚連成，以開設樂天照相館為據點，設立地下情報站。1932年初，蘇子元在齊齊哈爾發展近30名地下情報人員，形成情報網絡。齊齊哈爾地下情報工作的發展，引起了日偽的注意。日本特務機關開始對龍江醫院進行監視，秘密電臺不能再用了。于是蘇子元將電臺轉移到樂天照相館附近的一處房子里。1933年，蘇聯紅軍總參謀部命令關閉龍江醫院情報站，院長楊允中調回伯力，樂天照相館和蘇子元與朱紹華的住處，成為秘密工作地點。1934年，由于交通員李慶峰擅自出走北平，致使情報站暴露，經請示情報站暫時停止活動。1935年，蘇聯紅軍總參謀部為了恢復情報站，派縱精博回齊齊哈爾，接替蘇子元負責地下情報站工作?？v精博在齊市東菜市場開設小賣店為掩護，開展地下抗日情報搜集工作。1937年7月，哈爾濱地下情報站被日軍破獲，原在齊齊哈爾情報站工作的朱國鈞是哈爾濱情報站負責人，縱精博經請示蘇聯紅軍總參謀部遠東軍區四科，龍江醫院情報站停止活動。

（二）張永興建立的國際情報組織

1934年，蘇子元建立的龍江醫院情報站暴露后被迫停止活動，情報人員撤回蘇聯伯力。在這種情況下，蘇聯紅軍總參謀部四局遠東軍區第四科，為了加強對中國東北日軍情況的了解，再次派在蘇聯受過訓練的張永興、張克興，到齊齊哈爾建立地下情報站。4月，張永興和聞漢章，被派遣到齊齊哈爾建立地下軍事情報站。為了地下情報工作需要，張永興讓妻子把家從北平搬到齊齊哈爾，租了一所院墻高的院落，以開設鞋帽店為掩護，開展地下抗日活動。1935年，張永興的弟弟張克興，在蘇聯受訓完畢，也被派遣來到齊齊哈爾，協助張永興。1936年9月下旬，設在璦琿三道溝的秘密交通站被日軍破獲，日軍經過對蔡秀林、王海漫的審訊，初步了解了張永興、聞漢章在齊齊哈爾設立情報站的情況。10月，齊齊哈爾日本憲兵隊，接到偵破“通蘇案件”的通緝令后，即在張永興家附近設下埋伏。11月17日，張克興在張家后院被日軍逮捕。18日，張永興在東大營附近一個聯絡點被捕。敵人對張永興、張克興采取威脅利誘、嚴刑逼供等手段，都沒有成功。日軍束手無策，于1937年1月5日，在齊齊哈爾北郊將張永興、張克興、陳國華、喬兩忱、譚繼恕、藍岳宣、王海漫、關奎群等8人槍殺。

四、愛國青年自發建立的地下抗日組織

1938年至1940年，偽滿洲國新京財務職員養成所畢業的愛國青年，在沒有共產黨、國民黨的領導下，出于民族大義自發組織起來的地下抗日組織。這個自發組織起來的反滿抗日團體，在沈陽、撫順、長春、吉林、哈爾濱、齊齊哈爾、滿洲里等地，以建立讀書會的形式開展地下抗日活動。在齊齊哈爾先后建立齊齊哈爾、富拉爾基讀書會，形成核心小組，為齊齊哈爾的地下抗日斗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1938至1939年，在長春“新京財務職員養成所”讀書的徐連漢、陳樹滿、陳作師等同學，經常聚在一起偷偷閱讀魯迅、茅盾、巴金、曹禺、郭沫若、丁玲、郁達夫、肖軍等人，以及翻譯過來的《鐵流》《母親》《我的母親》等進步作品。他們讀了這些具有進步思想的作品，開闊了眼界，在思想上有了新的追求目標，于是對日偽當局產生了強烈的不滿。1940年端午節這天，已被分配到齊齊哈爾工作的徐連漢、吉林工作的陳作師、陳樹滿、哈爾濱工作的董春榮、劉長春、錦州工作的齊九泉、長春工作的王國賢等15名愛國青年，來到長春在新京稅捐局樓頂平臺上聚會，正式成立了反滿抗日讀書會組織。為保密起見，這次會議沒有確定組織名稱，但通過了綱領和章程。是年中秋節，這些人員再次在長春聚會，研究今后工作，并決定在長春建立一個秘密讀書庫。通過這兩次聚會，使這一非政黨性的愛國團體，制定了鮮明地“聯合一切愛國力量，配合祖國抗戰，打到日本軍閥、財閥，收復失地”的抗日綱領。徐連漢返回齊齊哈爾，與“新京財務職員養成所”畢業的校友常吉、左連貴，還有趙善培，在徐連漢家成立讀書會，成為齊齊哈爾地下核心小組，“開展抗日救國活動。他們購買進步書籍，在趙善培家設立秘密書庫。如《時局情報》《中國的戰時體制》《日本對華總體戰爭》《中國農村新動向》《華北的治安和防共對策》等”①讀書會都設法買回來。讀書會每隔10天左右聚會一次，交流各自讀書體會，相互探討學習方法。特別是讀書會員們，讀了艾思奇《大眾哲學》，使會員們在思想上接受了馬克思主義，萌生了尋找共產黨的思想，并有了反滿抗日思想。會員們認為只有依靠武裝斗爭，才能把日本侵略者趕出中國。因此有些讀書會員，為了擁有武器推翻偽滿洲國，開始報考偽軍官學校。1940年2月，徐連漢的弟弟徐連波應招入伍，進入齊齊哈爾市南大營第十八工兵隊當機槍手。1940年夏天，徐連漢通過新京工大畢業的張文芳介紹，認識了富拉爾基小學教師潘中純、任浩然和梁玉德等人相識，在富拉爾基成立讀書小組。1941年9月，哈工大學生劉長青，通過同學張德鄰接觸到了北滿執委部負責人史履升，讀書會有5名成員加入北滿執委部85小組。但還未來得及召開會議，由于田白事件，使85小組5名讀書會成員被捕。使剛剛與共產黨組織建立起聯系的讀書會員，中斷了與共產黨的聯系。

1941年12月30日，“在哈爾濱發生了一起日偽反動統治當局對東北抗日愛國青年有陰謀、有計劃的一次大鎮壓、大逮捕、大屠殺事件。日偽檔案記載該事件名為一二三○工作（或事件）。一二三○事件直接鎮壓對象是東北愛國青年知識分子自發的反滿抗日組織讀書會及其成員在各地組織發展的讀書會?！雹谝欢鹗录苯由婕褒R齊哈爾、富拉爾基讀書會。1941年8月，“偽新京稅捐局王國賢（新京組成員）因貪污案件（為地下抗日組織籌措經費）被捕時，在他家搜出油印的小冊子和禁閱書刊二十余種，大部分是宣傳反滿抗日思想的秘密文件。于是由一般刑事案件變為嚴重的政治事件，引起了敵人的高度重視?！雹廴諅卧趪缹復鯂t時，王國賢供出陳樹滿、李金山等及讀書會情況。日偽隨即搜捕陳、李，此時陳、李二人已經進入關內。當時王國賢叔父托人，把此事壓下。日偽假裝應允，實際對讀書會成員活動密切監視，以圖放長線一網打盡，暫停逮捕。之后，日偽派特務朱冠軍打入讀書會內部，誘騙各地讀書會成員，到哈爾濱開會一舉逮捕。12月30日，“各地代表抵哈，由王福帶領大家到哈爾濱南崗曲線街2號一家俄國人住宅開會?！雹苄爝B漢代表齊齊哈爾讀書會，參加了這次會議?！爸形缧輹r，正準備吃午飯，會場即被日偽特務包圍，與會人員全部被逮捕?！雹菪爝B漢在哈爾濱被捕后，齊齊哈爾、富拉爾基讀書會成員相繼全部被捕。1943年2月13日，偽齊齊哈爾最高人民法院判決徐連漢無期徒刑，左連貴、趙善培、潘忠純、任浩然、梁玉德有期徒刑15年。韓慧榮有期徒刑5年，常吉在長春被判有期徒刑7年，潘忠純在獄中被折磨致死。群眾自發的地下抗日組織，就這樣被日偽鎮壓了。

國共兩黨及愛國青年，先后在齊齊哈爾建立的地下抗日組織，在齊齊哈爾十四年抗日斗爭中，有利地配合和支援了東北義勇軍和東北抗日聯軍，沉重地打擊了日偽軍，為中國人民堅持十四年抗日戰爭，做出了應有的貢獻。

〔責任編輯：張 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