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因論視角下沈騰春晚小品言語幽默的形成

劉 瑤

小品類節目是春節聯歡晚會的重頭戲，而沈騰則以“郝建”的形象成為小品類節目的后起之秀，其小品言語幽默，給人啟迪，深受觀眾喜愛。本文從模因論視角解讀沈騰的春晚小品，分析其小品言語幽默的形成，探究模因對言語幽默的重要作用，促進模因論在語言文化領域的發展，同時也為言語幽默的研究提供借鑒。

一.模因

模因是模因論的核心，由“meme”漢譯而來，指“通過非遺傳的方式，特別是模仿而得到傳播，文化的基本單位”[1]。因此，從廣義上來說，只要是通過“模仿”而傳播的都可稱之為模因。

語言模因是模因論的類型之一，揭示了話語流傳和語言傳播的規律。何自然在其文章中談到“模因作為文化基因，靠復制、傳播而生存，語言是它的載體之一。模因有利于語言的發展，而模因本身則靠語言得以復制和傳播”[2]。模因的復制并不是指從內容到形式的完全一致的復制，也可以根據不同的語境，產生新的模因復合體，這樣的復制形式被稱之為模因變異。

二.沈騰春晚小品中的模因

模因以語言為載體復制傳播，而模因的復制傳播又促進語言的發展。語言模因的復制傳播主要有兩種基本的形式：模因基因型傳播和模因表現型傳播，筆者將以這兩種基本形式來分析沈騰春晚小品中的言語幽默。

（一）模因基因型傳播

模因基因型傳播方式的核心內容是傳播內容不變，即傳遞的信息一致。當傳播的信息，在具體的語境中內容形式均不變時，稱其為相同信息的原形傳播。當傳播的信息，在具體的語境中內容不變而形式改變時，稱其為相同信息的異形傳播。

1.信息相同的原形傳播

原形傳播是內容形式均不變的模因傳播方式，所傳遞的信息是一種穩定的能指和所指的關系，沈騰的小品中也有許多由信息相同的原形傳播制造的言語幽默。

例（1）

沈騰：我說的是追尾追的，不是說追尾椎了，我說的是保險杠，你說的是尾巴根兒啊。

馬麗：完了，大過年的，尾巴根還撞碎了，行吧，碎碎平安吧！

例（2）

馬麗：呵呵呵，跟我來這套。

沈騰：行了，別呵呵了奧，你贏了……（脫下大衣）來吧，大媽，別凍壞了，把大衣給您披上，暖和不，劉德華同款的，還能不能感覺到冷冷的冰雨在胡亂的拍了。

（例（1）（2）節選自小品《扶不扶》）

例（1）中的“碎碎平安”最初是由人們在節日中不小心摔碎東西，擔心不吉利便利用諧音“歲歲平安”而來，后人們在節日中常會故意打碎東西取“碎碎”即“歲歲”平安之意。小品中的情境是過年，而碎的是“尾巴根”，這時候說“碎碎平安”顯得可笑。例（2）中“劉德華同款”是賣家為提高銷量而利用明星效應的推銷用語。在這樣一個被誤解的情況之下，郝建給大媽披上衣裳，強調這是劉德華同款，讓人忍俊不禁。之后的“冷冷的冰雨在胡亂的拍”是劉德華《冰雨》中的歌詞，歌詞的一方面是描寫環境的凄冷，與心境相照應，而小品中的“冷冷的冰雨在胡亂的拍”其實并沒有雨，劉德華同款只是用來御寒，且衣服披著肩上也無法遮住臉，所以郝建在這里用這句歌詞與環境完全脫離，顯得搞笑。

2.相同信息的異形傳播

相同信息的異形傳播是一種縱向遞進的傳播方式，在復制信息的過程中丟棄信息的表現形式，但信息所表現的原始內容不變，即我們常說的同一信息的不同說法。

例（3）

沈騰：我那不是又找了個給人搓澡的工作嗎，我不給人搓澡去我媳婦吃啥！

……

黃楊：兒子，那你現在是干什么工作的??？

……

沈騰：我是搓，泥，灰，把灰聚一堆，我是搞人體表皮研究的。

黃楊：哎呦，搞醫學的。

沈騰：人體表皮污垢學！

（例（3）節選自小品（今天的幸福1））

例（3）中的沈騰告訴黃楊說他的工作是“人體表皮污垢學”，其實說的是搓澡工。作為與朋友合伙假裝成朋友兒子穿越回來看朋友妻子的沈騰，他的工作當然不能是搓澡工，于是他就把他的工作說成研究“人體表皮污垢學”也就是給洗澡的人清除表皮的污垢的搓澡工的工作，這一異形傳播引得觀眾捧腹大笑。

（二）模因表現型傳播

模因表現型傳播的核心是表現形式不變，之后根據需要表達不同的內容，即我們所謂的“舊瓶裝新酒”，模因表現型傳播可以分為同音異義橫向嫁接、同形聯想嫁接、同構異義橫向嫁接三種類型。

1.同音異義橫向嫁接

同音異義橫向嫁接是指在保留原有結構的情況下，根據需要將其中的詞改換成同音異義詞的橫向嫁接。例如一些廣告商根據需要將成語中的某部分以同音詞替換，滿足自己商品廣告的需要：“牙（?。┛跓o炎（言）”（牙膏廣告語）、“百衣（依）百順”（服裝廣告語）等。

例（4）

前夫：冬梅啊，按理說咱倆離婚了我不應該管你的事了，可是這鞋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

郝建：呀，那我這是一個知道一個不知道?。ㄌ_看）

前夫：哎呀，我真是徹底被你的天真給打敗了！

郝建：打敗你的不是天真，是“無鞋”?。ㄌ_）

（節選自小品《今天的幸福2》）

例（4）中，小品將我們所熟知的成語“天真無邪”利用同音異義橫向嫁接進行巧妙的改換，“無鞋”符合小品的實際場景（沈騰的腳沒有穿鞋），然而被“無鞋”打敗不符合我們常用的語義，引發笑料。該小品播出后，“天真無鞋”被人們真相模仿，又成為一種基因型模因。

2.同形聯想嫁接

同形聯想嫁接是指語言形式沒有發生改變，但是將這一語言嫁接到不同的場合，從而產生與原有內容不同的意義聯系，如“我小青蛙逛大街——綠色出行”。

例（5）

老板：（郝建要出來，連忙叫了聲）好賤?。ê陆ǎ?/p>

前夫：（聽到了以為在說自己）好，我賤！我好賤吶！

老板：我不是說你……

……

老板：老高，明天我們球場見，你也讓我見見你的那個她。小建吶，明天陪我去打高爾夫。

郝建：打他還用明天??？你叫爾夫??？（上去就打）

……

（郝建媳婦沖進來）

郝建媳婦：郝建，你別在那裝受害者?。?！

老板：你是？

郝建媳婦：我是郝建的內人，“建內”?。ㄖ钢陆ǎ┖陆?，你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

（節選自《今天的幸福2》）

例（5）中有三處使用同形聯想嫁接創造幽默制造“笑果”的語言。沈騰在小品中的名字叫“郝建”，正與“好賤”音同。前夫此行的目的其實是為了與老板復合，于是前夫就將老板引入回憶，無奈，前夫一直拉的人都是“郝建”，當“郝建”在窗簾后撞入前夫懷里時候，老板只好踢了一腳使他們分開，這時前夫吃痛從回憶中醒來，“郝建”也準備從窗簾后出來，老板擔心前夫發現“郝建”，便叫了聲“郝建”警示他，這樣的環境下，前夫自然而然的產生聯想，以為老板在罵他“好賤”，于是便接了話說“好，我賤，我好賤吶”，制造了幽默效果。后文的“建內”所制造的語言幽默與這里有同工之妙。當前夫要離開的時候，老板叫“郝建”陪她去打高爾夫，不巧，老板的前夫姓“高”，因此“郝建”由情境產生聯想，沖上去就要打前夫，引得觀眾大笑。此處即利用“高爾夫”的同形嫁接制造了言語幽默。以上三種“笑果”是由于聯想使語言模因偏離實際環境，制造了幽默。

3.同構異義橫向嫁接

同構異義橫向嫁接是指保留語言模因的結構和形式，用另外的語言取代內容，如“甄嬛體”和“說人話”。

例（6）

大媽：我是個無辜的路人，無辜的被你給撞倒了，完了你還要跑??！

郝建：大媽，你這么頑皮你家里人知道嗎？

……

沈騰：大媽，我簡單的介紹一下我家里的情況啊。嗯，這么說吧，小偷到我家都是含著眼淚兒走的，逢年過節還得給我扔兩袋米呢，你明白我意思沒？那咱這樣啊，咱們娘兒倆呢，一起分享幾則寓言小故事啊，故事的名字分別是：東郭先生與狼、呂洞賓與狗、農夫與蛇、郝建與老太太。這幾個故事分別講的是什么呢，我從頭到尾依次的給你講講啊……

馬麗：（著急）太磨嘰了！要扶你就扶，不扶你就走，你給好人騰個地兒！我就當你沒撞過我，行了吧，你走吧，去吧去吧，逃逸去吧！

沈騰：我怎么還成逃逸的了呢？老這么說話，咱們以后還能不能一起玩耍了？

（節選自小品《扶不扶》）

例（6）中“你這么頑皮你家人知道嗎？”和“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玩耍了？”都是由網絡流行的句式橫向嫁接而來，其原本的句式是“你這么……你家里人知道嗎？”和“……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常常用于青年人之間的互相調侃，沈騰在這種可能被訛的情況下用這樣的句式，使觀眾忍俊不禁。

小品中沈騰想要幫助大媽，但是又害怕大媽訛自己，于是就說大媽，我跟你分享幾則寓言，故事的名字是“東郭先生與狗”“農夫與蛇”和“郝建與老太太”，后文的“郝建與老太太”完全是根據另兩個寓言故事的結構橫向嫁接，當觀眾聽到第三個寓言故事是“郝建與老太太”的時候，捧腹大笑。

三.語言模因中言語幽默的形成

小品是大眾娛樂的一種形式，需在有限的時間內將言語幽默運用到極致。通過模因論對沈騰春晚小品的分析，發現其言語幽默形成的基礎是語言模因的基因型傳播和表現型傳播，這些語言模因大多是由歌詞、成語、流行語等模仿得來的，而語言模因的變異則有效地促進了言語幽默的形成，言語中語音偏離、詞匯偏離、語義偏離，與新語境不協調，制造出了一種“意料之外”的言語幽默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