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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在紐約(四)

2018-12-11 09:53籽月
花火B 2018年8期
關鍵詞:培訓中心大提琴

籽月

前期提要:顧文秀和簡今作在紐約過年,顧文秀在家下廚卻把自己和簡今作吃進了醫院。年后顧文秀開始忙畢業匯報演出,一次簡今作看到顧文秀在練習大提琴,看到顧文秀在臺上的模樣,自己開始矛盾,究竟是否重新開始練習大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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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文秀回到家里發現于星和譚熙晨早就回來了,兩人坐在餐桌上正吃著飯,于星盯著先后走進來的兩人稀奇地說:“呦,你們倆怎么一起回來了?”

“這小子沒帶鑰匙,去我學校找我來著?!鳖櫸男阕叩讲妥狼澳闷鹨粋€橘子剝著吃,酸得直皺眉。

“沒帶鑰匙?”譚熙晨抬眼,一臉不解,“我今天一直在家練琴啊?!?/p>

簡今作抬手揮開顧文秀往他嘴里塞的酸橘子道:“我敲門了,沒人開?!?/p>

“是嗎?可能我沒聽見吧?!弊T熙晨既記不清了也不在意,轉頭就忘了這個話題,對著顧文秀問,“你們班的畢業會演排的怎么樣了?感覺你好幾天都沒回家吧?”

“我沒回家我住哪?就是早出晚歸的沒碰上你們吧?”顧文秀吃了一瓣橘子道:“忙完這段就好了。你們兩個準備的畢業會演怎么樣了?”

“還行吧?!庇谛呛妥T熙晨最近練琴也練得苦,疲憊的狀態和顧文秀一模一樣,三人隨便聊了幾句就各自回房間休息了。

簡今作回到房間,一直沒有睡著,他想著今天舞臺上的顧文秀,想著大提琴低調的聲音,想著已經很久沒練但依然熟悉的曲譜,半睡半醒之間,似乎聽到了大提琴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簡今作凝神聽了一下,發現這不是顧文秀的琴聲,這個房間里于星是練鋼琴的,譚熙晨學的是小提琴,而現在這個大提琴聲明顯有些業余。

他穿上拖鞋順著樓梯走下去,只見顧文鉉坐在客廳中央,扶著顧文秀的大提琴輕輕拉奏著。

“文玹哥?!焙喗褡饔行┏泽@,“你也會拉大提琴?”

顧文鉉似乎沒想到這么晚了還有人沒睡,放下琴弓,尷尬地笑了笑道:“小時候被我爸逼著學過兩年。秀兒最近天天練這首曲子,搞的我都會拉了?!?/p>

“那后來為什么不學了?”簡今作好奇地坐在了他的對面,光是聽別人演奏就能記下曲譜,基礎應該很好才對。

顧文鉉低頭笑了笑:“有人哭著不讓我學?!?/p>

簡今作歪頭,疑惑地看著他。

顧文鉉笑了笑:“我從小學什么都很快,秀兒不一樣,剛學大提琴的時候,我爸教了她好久她都找不到音準,我爸就經常熊她,她年紀小就以為爸爸不喜歡她,只喜歡我?!?/p>

“所以就哭著跟我說,你不許再學大提琴了,只能我學!”

顧文鉉似乎想到了小時候的顧文秀,忍不住笑了笑,眼里都是溫柔:“你秀兒姐霸道吧?小時候就是這樣,霸道又任性的壞丫頭?!?/p>

“那你就讓她了?”簡今作有些不可思議地問。

“不然呢?”顧文鉉攤手,一臉無奈,“誰讓我可愛的妹妹都哭著求我了呢?!?/p>

簡今作低頭,沉默了半晌,忽然出聲問:“那你后悔嗎?”

“放棄大提琴你后悔嗎?”

顧文鉉收起琴弓很認真地想了想說:“沒什么感覺?!?/p>

“怎么?你后悔了?”顧文鉉挑唇輕笑,一眼看穿所有。

簡今作咬了咬唇,有些猶豫地說:“不知道……”

“你還年輕?!鳖櫸你C站了起來,摸摸他的腦袋道,“再找找答案吧?!?/p>

簡今作沉默地坐著沒說話,等顧文鉉上樓休息了,才緩緩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大提琴溫厚的琴身,細長的琴玹,就像年少時無數次撫摸過那樣……

簡今作在黑暗的房間里靜默的時候,顧文鉉剛上樓梯就被人勒住脖子拉到房間里了?!罢l小時候哭著求你不要學大提琴了?明明是你自己貪玩不想學了還賴我!”

“輕點輕點,哥要死了要死了?!鳖櫸你C在顧文秀的魔掌下掙扎求生。

“哼?!鳖櫸男闶帐皦蛄怂?,終于大發慈悲地放手,仰著頭問,“他怎么樣?要重新學嗎?”

“說不知道呢?!鳖櫸你C如實回答。

“你怎么不勸勸?”

“這種小屁孩,你越勸他學他就越不想學,你讓他自己想,說不定明天就想學了?!?/p>

“是這個理,不管他,等他想學了自然會來求我?!鳖櫸男阌昧c頭。當年剛找到簡今作的時候,顧文秀也逼著他繼續去學大提琴,可是那小子非要和她對著干,居然把自己的那把名琴給賣了,把她給氣得,再也不管這事了。

簡今作動了想再學琴的心思,卻不知道怎么說,對于大提琴他有些向往又有些懼怕,他怕自己真的重新把琴抱進懷里卻拉不出成調的曲子,怕自己從小磨煉的技巧全部遺忘一空,怕這個從小陪著他長大的伙伴會變得陌生無比。

他經常跑去顧文秀的學校接她放學,站在她的琴房外看她排練,向往著又膽怯著。

有一天他終于忍不住對顧文秀說:“我還是想學大提琴?!?/p>

顧文秀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哦”了一聲,既沒有嘲笑也沒有鼓勵。

“可是我很害怕,萬一我現在拉得很難聽怎么辦?”簡今作低下頭來,看著自己攤開的雙手,手心干凈圓潤,手指修長潔白,由于太久沒練琴,大拇指上的繭已經退掉,只有食指還保留著一點當年練琴的繭。

“喂,你很過分哎?!鳖櫸男愕穆曇粼谒^頂響起,簡今作抬頭看她,只見她一臉理所當然地說,“你不會以為你兩年沒練了,還能比我拉得好吧?就算是龜兔賽跑,你也休息太長時間了?!?/p>

“不過幸好人生的終點還很遠?!鳖櫸男阈α艘幌?,拍著他的肩膀說,“重新回賽道上來吧。落后又怎么樣?你不是天才嗎?”

簡今作聽了這句話,微微一愣,過了一會笑了起來,俊臉上的頹廢陰霾一掃而空,剩下的都是晴空萬里一般的清澈笑容。

“對了,既然你想重新學大提琴了,有個東西應該還你了?!鳖櫸男慊氐椒块g里,打開柜子,從里面抱出一把大提琴的盒子,熟悉的黑色琴盒讓簡今作的心提到嗓子眼,琴盒打開露出里面的棕色大提琴,大提琴的正面是云杉木修削成,背板是一塊上好的柳木做成,指板,弦枕,琴鈕,拉弦板都是由上好的烏木制成,這把琴周身漆成深棕色,在頂燈的照耀下發出漂亮的流光。簡今作一步一步走過去,扶住這把琴,細細地撫摸著周身,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這是我的琴?!碑斈晁驗楹退麐寢屬€氣,一沖動把她送的名貴大提琴也賣了,沒想到……

簡今作看著顧文秀,漂亮的眼睛閃閃發光,平日里總是一臉不耐煩的俊臉上滿滿的都是感動,他似乎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肢體動作:“你,你把它買回來了?”

顧文秀點點頭。

“謝謝?!蹦呐率切愿窬髲娪謩e扭的簡今作也忍不住真心誠意的道謝了。

“不用謝?!鳖櫸男阈Φ锰貏e善良,豎起五根手指道,“請用五倍價格贖回?!?/p>

“……你自己留著吧?!焙喗褡鞔驈男牡装l出的感動瞬間喂了狗,淡淡地瞟她一眼,一臉冷漠地轉身走了。

“別別別啊,小哥,價格好商量,三倍怎么樣,哎你怎么都該給我算上通貨膨脹吧,這兩年物價翻了多少倍啊……”

“……”

“兩倍兩倍,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就虧本了……”

“滾……”簡今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壓住自己的怒火。

簡今作既然想重新考音樂學院,自然需要好的老師指導,顧文秀在這方面也沒有藏私,給他引薦了自己的大提琴導師。簡今作雖然已經兩年多沒練,但他基礎扎實天賦又高,在名師的指導集訓下迅速重新上路,雖然一時不能重回以前的巔峰,但是現在的他練琴比從前更加主動,也更加努力扎實,在刻苦訓練了一年之后,他參加了兩次世界級的大提琴比賽,一次得了第三名,一次得了第二名。

顧文秀看著他得獎簡直是又驕傲又羨慕,每次看到簡今作去比賽都特別輕松,報名啦,過復賽啦,到決賽啦,拿獎啦!

電視里正在直播簡今作參加比賽的節目,于星一邊看著拿獎的簡今作一邊問:“秀兒,你沒參加比賽嗎?”

顧文秀瞥了她一眼沒搭腔,譚熙晨捂著嘴巴小聲地說:“海選就被淘汰了?!?/p>

“噗?!庇谛侨滩蛔⌒α艘宦?,“還說別人是偷懶的兔子,人家隨便跑兩下就到你前面去了。你搞什么,一個老師教的,也差太多了吧?!?/p>

“我最近忙著畢業論文呢,沒空練琴?!鳖櫸男阋荒樀ǖ貜娦袨樽约恨q解。兩個好友都偷笑著不說話,并未故意去打破她的幻覺。顧文秀看著電視上的簡今作,默默感覺到有點心塞,半年前才說他是一只偷懶落后很遠的兔子,半年后就被啪啪打臉!難道自己真的是一只又笨又蠢的烏龜?

半個月后,當簡今作接到茉莉亞音樂學院大提琴系的錄取郵件,拿到顧文秀面前給她看的時候,顧文秀真的笑不出來了。她也報考了同校的研究生,可是郵箱里到現在都靜悄悄的。顧文秀又等了一個星期還是沒有錄取的信息,這是顧文秀第四次被拒,本科報考的時候就被拒過一次,之后她去了普通的音樂學院,每一年都會重新提交作品重新申請,可是每一年都會被拒。

而簡今作一個被退過學的人,居然又一次輕輕松松地就考進去了!

看著簡今作興奮的笑臉,她真的笑不出來,心里酸澀得只想哭。

明明她也努力了那么多年啊,天才和凡人之間的差距真的差那么大嗎?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在學音樂這條道路上,不努力是不行的,但是沒有天賦是更加不行的。不努力你走不到最后,沒有天賦則是沒有上升空間,當你觸碰到自己音樂造詣上的天花板時,人家才剛剛起飛。

周四早上八點正是上班高峰時期,北京東三環的高架上又一次堵得水泄不通,顧文秀腳踩著剎車緩慢著隨著車流向前,在這種路上,不管你車技有多好也只能開20碼。車里的空調開得有點憋悶,顧文秀降下一點車窗,讓冰冷的寒風夾雜著雨雪飄進車里,打在臉上冷冰冰的。她用雨刷刮了刮擋風玻璃,雪花前赴后繼地飄在玻璃上融化,順著窗沿滑落。也許是這些天下雪了吧,所以她最近總是夢到那個人,那個記憶中驚才絕艷的少年。有時候早上起來,心里還留著一絲當年的心酸和不甘心。

想想年輕的時候,也是夠幼稚的。 早上十點,她準時到達晨星秀藝術培訓中心,培訓中心里安安靜靜的,只有譚熙晨已經到了。五年前她們三個人從美國留學回來,一起開了這家藝術培訓中心,培訓中心的名字就是以她們名字的最后一個字組合起來的,一開始也只是開著玩,賺點零花錢,沒想到最后越做越大,現在已經在市中心租了三層樓,擁有一百四十多間琴房,課程涵蓋八種西洋樂器和四種中國樂器,算得上是北城非常有名的一家藝術培訓中心了。

只不過從去年開始,生源下滑的厲害,公司已經連續三個季度出現虧損。為了這件事,執行總經理顧文秀召集兩個合伙人在公司碰頭,商量一下接下來怎么辦。

譚熙晨昨晚在朋友聚會上玩了個通宵,下午兩點才起來,一臉艷麗的濃妝卻掩飾不住困倦,她打了個哈欠道:“于星怎么還沒來,說好九點開會,現在都快十點了?!?/p>

“我剛發短信給她,她說快到了?!鳖櫸男隳闷鹗謾C看了看,又發了個短信催促道。

“得了吧,她說快到了,說不定還沒出門呢?!弊T熙晨瞟了她一眼,面上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我再打個電話催催?!鳖櫸男阒苯訐艽蛄擞谛堑氖謾C號,但那邊沒接:“估計在開車,再等會,肯定快到了?!?/p>

“呵?!弊T熙晨一臉不爽,忍不住嘁了一聲,“每次開會都遲到,生了個孩子就以為自己是皇后啊,天天在家躺著?!?/p>

“哎呀,你就少說兩句吧,她也不容易?!鳖櫸男隳托膭竦?。

“這個社會誰容易啊,當年說好我出錢你們兩個出力,現在倒好,她于星又不出錢又不出力,還占了公司百分之三十股份,憑什么?!?/p>

顧文秀嘖了一聲沒接話,當年是她提議要開藝術培訓中心的,只是剛大學畢業的她和于星手里一毛錢也沒有,只有家底豐厚的譚熙晨出大頭,拿出幾百萬把公司開起來,剛開始說好的是她和于星一個管內部培訓,一個管外部招生,一開始還做得挺好,但是隨著于星將重心放在家庭上,公司的事都壓在了另外兩人身上,這讓譚熙晨非常不滿。

就在兩人沉默著喝咖啡的時候,于星終于出現了,剪著一頭短發,身材還有些產后的臃腫,她拎著有些過時的包包風風火火地走進來,一臉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啊,我剛才都出門了,我婆婆又打電話來說小寶有點發燒,我又跑回去看了一眼才過來?!?/p>

“呀,那小寶沒事吧?”顧文秀關心地問。

“沒事,有點低燒,我讓婆婆給他少穿兩件衣服降降溫,我婆婆就是不干,非要里三層外三層的,我和她爭論了好久,真是累死了,真搞不懂這些老人家怎么想的,家里開著空調呢,需要穿那么多嗎?”于星說到家里的事就抱怨連連,譚熙晨連話都懶得接,直翻著白眼,顧文秀附和地點點頭,眼見于星在滔滔不斷地吐槽著和婆婆之間帶孩子的差異有多大,譚熙晨終于忍不住開口打斷道:“行了,趕緊開會吧,我一會還有事呢?!?/p>

“恩?!鳖櫸男泓c點頭,打開文件夾,正了正神色道,“三季度生源下降了百分之四十,特別是鋼琴和小提琴的學生,少了將近百分之六十八?!?/p>

“怎么少這么多?”于星臉色開始嚴肅起來,按這個速度下去,公司肯定撐不了多久就要關門大吉了。

顧文秀搖頭道:“沒辦法,最近我們大樓邊上開了一家全國連鎖的兒童藝術培訓中心,請了很多外教,好多有家底的家長都把孩子送那去了。還有這兩年住宅小區外面的琴行是一家一家地開,價錢便宜離家又近,我們根本搶不過?!?/p>

“外教怎么了?外教就一定比我們藝術中心的老師好嗎?老外說英文的能教得好我們中國孩子嗎?”譚熙晨翻著白眼一臉想不通地說,“真不知道那些家長怎么想的?!?/p>

“那些家長懂什么,鋼琴幾個鍵小提琴幾根弦都不知道,她們哪里能分辨得出老師的好壞,反正教的曲子在她們耳朵里聽起來都一樣,當然是哪邊便宜方便去哪邊了?!鳖櫸男闳嘀碱^,她最近特別累,培訓中心開了五年,雖然也遇到過各種各樣的困難,但是招不到生這還是第一次,這兩年她明顯感覺到市場競爭越來越大了,如果再不好好經營的話,不用一年就會被同行擠死。

“那怎么辦?這是要倒閉了?”譚熙晨停下涂指甲油的動作問。

顧文秀回答道:“我們已經開始虧損,這個季度的收入除去教師的分成和員工工資,都不夠交租金了,如果明年情況還不能好轉,我們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加大投資,再撐一年,也許情況能夠好轉,還有一個就是放棄市中心,搬到別的地方?!?/p>

“加大投資?”于星一聽這話就特別緊張,“我可沒錢?!?/p>

“你沒錢?”譚熙晨嗤笑一聲,“這幾年的分紅你沒拿???”

于星連忙說:“家里用錢的地方多啊,我還有孩子要養呢?!?/p>

譚熙晨一聲冷嘲:“怎么都是你養孩子,你老公呢?”

“我老公工資又沒多少?!?/p>

“所以說你當年為什么嫁給他?!?/p>

于星聽到這樣的話也有些火了:“譚熙晨,我愛找什么樣的你管不著?!?/p>

譚熙晨嘁了一聲:“誰管你,我閑得慌么?!?/p>

“你們兩個能不能別一見面就吵呀?!鳖櫸男愫喼睙o奈了,出聲制止道,“我們在談公事,早點聊完早點散會好么?!?/p>

譚熙晨和于星都冷靜了一下,顧文秀道:“我覺得我們不能輕易放棄這里,培訓中心做了五年,已經有了長期客戶,如果我們換地方,肯定要從頭再來,可能會比堅守更難?!?/p>

“再投錢我是沒問題,但是你怎么保證明年的招生情況會好起來?如果還像今天這樣不如早點關了算了?!弊T熙晨公事公辦地說。

“我不能保證,我只能說我努力去做?!鳖櫸男愕谋砬橐埠苣?,她也沒想到開得好好的培訓中心忽然就被市場擠壓成這樣了。

辦公室里一陣沉默,于星忽然說:“哎,我們可以試試名人效應啊,找名人來我們培訓中心做表演指導課啊?!?/p>

“名人?”譚熙晨輕蔑地笑道,“你連一點房租的錢都舍不得給,還舍得花錢去請名人???你就是舍得花錢,哪個名人會來我們這個小培訓中心?”

于星看著顧文秀挑挑眉毛,一臉神秘地說:“簡今作啊?!?/p>

“對??!”譚熙晨一聽到簡今作的名字,瞬間恍然大悟,又對培訓中心的起死回生有信心了,“你要是能把簡今作找來,我絕對可以繼續投?!?/p>

“算了算了,那你還是趁早撤資吧?!鳖櫸男氵B聲拒絕,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

“干嗎?你拉不下臉來找他???別啊,你當年對他也不錯,你請他來上一節課,他絕對會給面子的?!弊T熙晨想起往事立馬興致勃勃。

“哎呀?!鳖櫸男阋呀浻行┎荒蜔┝?,她并不是很想提起那個人,“你們就別幻想著沾他的光了,當年我們就說了,這輩子,老死不相往來?!?/p>

一聽這話譚熙晨和于星都炸了:“哎呀,你干嗎這么說??!”

“年輕人就是愛放狠話?!?/p>

“你咋不給自己留條后路?!?/p>

“就是,簡今作當年就是一只績優股??!”

“笨死了笨死了?!?/p>

“夠了啊?!鳖櫸男愕恼Z氣里已經帶著一絲不高興了,看著一臉惋惜的兩個閨密道,“你們兩個這么舍不得就自己找他去?!?/p>

于星不服氣地說:“我們倒是想找呢,人家現在是知名大提琴演奏家,我們上哪找去,是站在他演奏會門口等啊還是往他經紀公司打電話???”

“對啊,你們都找不著難道我找得著嗎?”顧文秀一揮手道,“好啦,別說他了,咱們姐妹自己做生意干嗎指望男人幫襯?靠自己好嗎?”

“好啦好啦?!庇谛呛妥T熙晨有氣無力地答道,她們也想靠自己啊,這不靠自己就要倒閉了么。

開完會,顧文秀走出會議室,輕輕將門關上,走廊里的光線不好,門將兩個好友聒噪的聲音隔絕,顧文秀緩緩低下頭來,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眼神像是放空了一般。

其實……當年離開的時候,他說的不是老死不相往來,而是:“我恨你……”

而她說的是:“好啊,既然這么恨我,這輩子就別見了吧?!?/p>

就像譚熙晨說的一樣,年輕的時候就是愛放狠話,你說一句傷人的,那我就要說一句更傷人的,好像這樣才能表現出我一點也不難過,我才是那個不在乎的人。

可是當她說出這句話,抬眼看他的時候,只記得他那雙叛逆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她,像是刀子一樣扎進她的心里,像紅色的海洋,通紅通紅的,盛滿海水一般的深沉的傷痛,他好像是哭了,好像是真的被傷到了,也許是她看錯了,他轉身太快,她沒看清,可是她知道自己哭了。

一路從紐約哭回了北京,哭了十三個小時,一萬五千公里。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是那樣愛哭又懦弱的人。哪怕過了五年,想起離別那一天,還是會有一陣莫名的窒息感。

下午顧文秀上完一個學生的課,正在整理課件,琴室外面有人招呼她:“顧老師,有人找?!鳖櫸男惴畔率诌叺臇|西和學生打了個招呼就出去了,走到門口看到那人的時候恨不得轉身再走回去。

那男人三十多歲,長相富態,個子不高,帶著一副大框眼鏡,笑容憨厚并使勁對她招手:“小顧,小顧?!?/p>

顧文秀勉強露出一副笑容走過去:“陳老師,您怎么來了,有事給我打電話就行了?!?/p>

“中午給你打了電話,你沒接,我就過來了,反正我學校離這也不遠?!标惲Pχf。

顧文秀干笑著問:“有事嗎?”

這男人是她爸爸學校里的老師,顧文秀今年也快三十了,顧媽急著給她找對象,到處托人介紹,只要是個單身的男人就讓她去看,她爸的學校和她哥的醫院只要是沒結婚的都給她相了一遍,可惜啊,一個都沒成功,不是她看不上,就是對她也沒什么興趣,不主動不拒絕,那種稍微條件好點的后面跟了好幾個女孩在追,她也不愛和別人搶,這相來相去相了兩三年,越相越沒合適的。

她發現中國男人一旦過了三十歲就像瞬間跳入了中年大叔的行列一樣,各種油膩,很少有清清爽爽能見人的,中國女人就不一樣,依然把自己當十八歲少女一般愛打扮又注意保養。

就比如眼前這個陳粒吧,真是第一眼就拒絕了的,顏值連六十分都不夠,還有點胖,唯一的優點就是還算老實。但是陳粒對顧文秀卻挺上心的,借著他和自己爸爸是同事經常來找她,甚至去她家里拜訪。

已經到了是個男人肯娶她就不錯了的顧媽對陳粒還是挺滿意的,說他人老實,學問高,又是大學老師和她特別合適。

“可是他長得丑啊?!鳖櫸男銦o法忍受地說。

“哪里長得丑了,不就是富態了一點,五官還是周正的,你讓他減減肥,說不定就變成帥哥了?!?/p>

顧文秀不以為然地道:“他要變成帥哥,得去醫院找我哥做個全臉整容吧?!?/p>

“你這孩子找對象怎么光看臉呢?臉好看能當飯吃嗎?你看你哥長的是不錯,有人要嗎?沒人要?!鳖檵寢屚葱募彩椎卣f著。

躺槍的顧文鉉不干了,從沙發上蹦起來:“你教訓秀兒就教訓秀兒,扯我干什么,我那是沒人要嗎?是喜歡我的太多不知道帶誰回來見你?!?/p>

“得得得,你以為我不知道啊,你爸學校那些女教師哪一個見了你之后不被你忽悠過去墊鼻子開雙眼皮的?上次那個英語老師你把人家下巴都削了,你……你!你知不知道因為你你爸得罪了多少人。我真想打死你!”顧媽媽抬起手就想掃顧文鉉兩耳刮子。

顧文鉉縮縮脖子委屈地道:“這能怪我嗎?她們每一個知道我是整容醫生之后,都問我自己鼻子要不要整,眼睛要不要開,我有什么辦法,我也不想下了班還給相親對象看怎么整容啊……”

“你閉嘴!我不想和你說話?!鳖檵寣ψ约簝鹤右呀浗^望了,整個北京城的老朋友都不敢給他介紹對象了,誰家女兒介紹給他,保證過不了三個月就連親媽都不認識。于是顧文鉉在相親圈里也得了個可怕的外號,叫媽不認。

顧家現在唯一的希望就在女兒身上了,她繼續苦口婆心道:“找男人,關鍵是要看品性,性格好,人老實,會疼人就是好男人,我看小陳就不錯?!?/p>

“是是是,不錯不錯?!鳖櫸男阍陬檵尩母邏赫呦虏坏貌稽c頭附和,后來還和陳粒勉強吃過幾頓飯,但是實在沒有共同語言,每次都是像完成任務一樣。

但陳粒似乎不是這么認為的,他覺得自己這次相親挺順利的,顧老師的女兒長得漂亮,又是本地人,還會拉大提琴,氣質也好,他很滿意,所以特別想抓緊把關系確定下來,早日結婚。

陳粒笑容滿面地伸手在黑色的公文包里摸索著:“就是你爸說你喜歡聽演奏會,我同事說最近有一個特別有名的大提琴演奏家在北京開演奏會,我早上特地排隊去買的票,晚上七點半的。你有空嗎?”

“今天晚上?我要帶學生啊?!本芙^的理由連想都不用想。

下期預告:在前男友簡今作面前被現相親對象求交往?開車回去的路上還被簡今作超車出了小意外,竟然還要求顧文秀全責賠償?

Ps:掃描二維碼,關注公眾號“溪邊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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