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舉（短篇小說）

鳴鉦

火紅的太陽從東方冉冉升起，照耀著五顏六色的大地，盛夏，寬敞的柏油馬路兩邊綠樹成蔭，鮮花盛開，廣袤無垠的綠色田野中坐落著一排排、一座座白墻紅瓦嶄新的房屋。在初升陽光的照映下，顯得格外鮮艷奪目，是一道不可忽視的風景線。一片片金黃色的小麥已豐收在望，成熟的麥穗在微風中來回擺動，等待收割。綠油油的玉米一眼望不到邊，一架架噴灌像巨型的飛龍噴云吐霧，滋潤著各種農作物，蘊育出一片生機。一輛白色面包車拉著十多位老年人向縣城的方向行駛，莊稼樹木向后飛移。

車中的老人們七嘴八舌不住地議論著，說什么的都有，有人說：“看病不要錢，還每天用車接送，我有點納悶，真有這餡餅砸頭的好事？”也有人說：“我也是將信將疑，弄不好是騙咱們的，你看電視上經常講，現在一些騙子專門騙取老年人的錢財，先讓你吃點甜頭，一步一步把你拉入陷井?！边€有人說：“無利誰會大早起，找你白治病，圖什么呀？我看總有點貓膩?！边@時平日最善言談的趙大老漢說：“這事起初我也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活了七十七歲，以前都是病人找醫生到醫院看病，從沒見過醫院將病人接到醫院看病的，奇聞奇事，聞所未聞呢！可慢慢又想現在國家政策對咱老百姓越來越好，特別是對咱們老年人關懷備至，這也許是惠民醫院的一次善舉，讓咱們老年人好好健康快樂地活著。不過人家也不完全是義務治病，咱們不是每年交醫療保險嗎？關鍵就在這里，有可能咱的治療費用人家在醫保上報銷，還是黨的政策好，讓咱老百姓老有所醫?！弊谝慌缘闹芏竽锘貜偷溃骸班?，這下明白了，我說人家醫院閑的沒事干，無緣無故不要費用幫咱們治病，只要幾十元押金，治療完還給退，原來是賺咱們交的醫療保險費?！壁w大老漢又說：“咱不管他賺誰的錢，他們為咱治病，受益的是我們。不管白貓黑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不管白醫黑醫治了病就是好醫。我臨走時老太婆就給拿了五十元錢，多連二分鋼镚子也不給，就怕我上當受騙，我說她短見識，人家那么大個醫院騙你幾十元錢，可笑。等我治療得見了效果，讓她也來治治胳膊疼，受一回騙，逮個便宜?！贝蠹衣牭枚紭妨?。趙大老漢望了一會兒車窗外迷人的景色，露出激動、興奮的笑臉。他翹起一條不疼的腿，抖動著腳哼唱道：“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他為人民謀福利，他是人民的大救星……”

話說這趙大老漢，人老不糊涂，雖說是農村老頭，平日里穿戴干凈整潔，身形麻利，精明強干，總有那么一點退休小干部的氣質。人稱老頑童，逢人開口笑。逗上兩句玩笑話，讓人高興喜見。他生在舊社會，長在紅旗下，十來歲時讀過兩年書。在那個年代的農村也算識文斷字的人，年輕時是勞動積極分子，大集體那會兒在生產隊當過會計、生產隊長。他愛唱革命歌曲，有時自己還能編幾句歌詞、山曲唱幾聲。如今七十大幾歲身體一直安康，前兩年還經常參加一些鄉土風文藝節目排練。只是最近幾個月左腿疼，走路不大方便，有點一瘸一拐。他也沒在意，老伴催促過幾次讓他去醫院看看，他只是推脫說：人老了，身體各個部位都在退化，腰酸腿疼是很正常的。治也是白花錢，還不如省點錢，多買些自己愛吃的好東西吃。他的三個兒女都在縣城居住，日子過得都不錯，早就想接他去城里居住，他就是不肯，理由是：現在農村居住條件很好，自己住得灑脫自在，想去誰家串門就能去串門拉話。城里人樓上樓下都不熟，人與人之間那么生分，住著憋屈。只要老兩口生活能自理，就不和子女一起住。

前幾天惠民醫院的大夫去他們太平村義診，趙大老漢詢問了大夫，大夫說他的腿疼能治，而且是免費治療，還有專車接送。這等于送上門來的好事，哪有拒絕的道理。于是趙老漢約好了村里十多個有殘病的老頭老太太，今天一大早坐上醫院配來的車就出發了。人老話多，一路談天說地，喜憂參半，走了沒一個小時就到了醫院。他們一跨進醫院門，就受到醫護人員的熱情接待。這里沒有大醫院那種繁瑣的排隊交錢掛號等一系列檢查程序。他們每人只交了五十元押金，領了個住院治療卡片，來到了一個大房間，房間里擺放著八九張床位，老人們各自找好床位坐下。一個年老的醫生首先問趙老漢哪里疼，趙老漢拍打著他的腿說：“這里和這里，大夫讓他躺在床上，脫掉長褲。這讓趙老漢很不自在，因為同屋里還有好幾個老太太。他勉強脫掉外褲，只好卷起秋褲腿，露出小腿。大夫開始給趙大老漢和一起來的老人們做檢查。

趙老漢開始有點疑惑，莫非不靠譜？又一想，管他呢，我已年近八旬，還怕什么，等治上兩天看看效果再說。好在一屋子都是熟人，說東道西，時間過的也快。半天，所有的檢查結束了，大家吃過醫院為他們準備的午餐，休息了兩個多小時，醫生叮囑他們明天早上不能 吃喝，做化驗以及B超檢查，然后把他們送回家。

第二天，醫院照例把他們接來，抽血化驗，做B超，等等檢查，接著開始為這些老人進行針灸，住到醫院里的老人們得到護士們的熱情接待和照顧，按時叫他們吃飯，有腿腳不利索的老人護士攙扶上下樓，要不給他們送飯送水，噓寒問暖。老人們感動得熱淚盈眶，一個勁說感謝的話。經過三四天的治療，趙大老漢身心感覺良好，腿基本不疼了。同來的老人們病情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好轉。這時他們徹底打消疑慮，老人們個個都非常感動，無不流露出對黨和政府的感激之情。趙大老漢感慨道“：哎呀，現在的國家政策對咱老百姓真是沒得說，鄉里有醫院，村里有醫療站。小病不用出村，大病進城治。大醫院還經常義務看病。前兩年也不知是哪個大醫院，給很多眼睛看不清的老年人義務做了白內障手術，讓他們重新見到光明，如果沒有國家這些好政策，那些沒錢做手術的人只能一直處在黑暗里。還聽說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兒童國家也給免費治療，真讓人感動??！周大娘接著說：“新社會的好，我們這些勞苦人民的子女感受得最真切?，F在的幸福生活我們更能體會到，人好像在天堂上活著，兒好、女好，不如國家政策好，久病床前無孝子，兒女都忙自己的事情，哪有時間天天陪你看??？像我這二三十年的殘老古病，死不了，活不好，年年得治療兩三次，藥不離嘴，多數是老頭子陪著去醫院治。早些年是自己花錢看病，自從有了合作醫療，公家花多數，自己花少數，今年自己卻不用花錢了，也不用家人陪同，有專車接送，這好事多少年才能趕上呀？”原來周二大娘得的是風濕性關節炎，隨著年齡的增加越來越嚴重，如今兩條腿已變形，每年春秋兩季都得治療一段時間，要不就疼得走不了路，她的話里話外總能流露出感激之情。趙老頭接賀道：“是呀，趕上了好時代，咱們就好好活著，享受好生活，多看看當今社會日新月異的變化?！?/p>

十來天的治療很快就要結束了，最后這一天，大夫詢問各個病人的情況，大多數人都說腰腿現在是不疼了。周二大娘就問給他們治病的馮醫生說：“你們真是好大夫，不用我們農民花錢，還那么認真，盡心盡力為那么多的村民治病，圖什么？”馮大夫笑笑說：“我們也是遵照黨中央指示，醫院每年要到鄉村和偏僻的農村山區巡回義診，我們順便提供一些為農牧民方便的治病辦法。你們只是一個村的，我們還要接待好多個村的農牧民來這里治病?！壁w大老漢聽后也大聲笑說：“真好！謝謝你們！”治療完畢的老人們，吃過午飯，午休起來，有需要繼續吃藥的大夫又給他們開了藥，辦了出院，退還了五十元押金，一切都辦妥當，老人們都上了面包車。他們神情氣爽，疑慮而來，滿意而回。趙大老漢坐在車的中間，高興地說：“我原以為老了，得個腿疼病，也就這樣了，沒想到這么十來天竟然不疼了?！弊谝慌晕迨鄽q的李虎問：“趙叔真的好了？”趙老漢毫不猶豫地回答：“真的不疼了。不信我給你走倆步看看?！崩罨⑿χf：“走兩步不行，你得扭幾步?！贝蠹乙积R喊：“對，扭幾步！”趙老漢毫不客氣地站起來：“扭就扭，怕什么，又不是沒扭過?！彼驮讵M小的車內手舞足蹈扭起了秧歌，情不自禁口里就唱出自己在心里時常想唱的一首老歌“收了工，吃罷了晚飯，老兩口兒坐在那窗前，咱們兩個學《毛選》，階級敵人總想來變天，咱們那貧下中農一定要擦亮眼，團結起來打垮敵人咱們革命意志堅……革命的重擔咱們要扛在肩……”逗得大家一邊笑一邊拍手叫好。等趙老漢坐下，周二大娘說：“現在看是好了，就不知道以后怎樣?！壁w老漢滿不在乎地說：“嗨，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像我們這么大歲數的人，好活一天是一天，舒坦一陣是一陣，管那以后作甚了！”他們一路紅火熱鬧，有說有笑，在太陽即將落山時回到了太平村。

夕陽西下，照映著飄浮的薄云，猶如火燒彩云，放射出絢麗的晚霞，染紅了半個天空，夕陽無限好，多彩更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