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舊療法改善癡呆的研究進展

白璐 于恩彥

癡呆是一個嚴重的社會健康問題，主要類型有阿爾茨海默癥、血管性癡呆、路易體癡呆等，其中阿爾茨海默癥約占70%。老年癡呆是因大腦皮質廣泛萎縮引起認知功能下降、行為和性格改變等癥狀的一種疾病，目前尚無藥物能治愈該疾病，加上藥物治療存在明顯的不良反應，并會給普通家庭帶來經濟壓力，因此目前對癡呆的治療目標是控制相關癥狀，延緩病情進展。隨著醫學模式的改變，人們更加重視生物-社會-心理的醫療模式，心理治療成為當下研究的熱點。懷舊療法是其中較為常見的一種，主要通過一些具有提示意義或能觸發患者回憶過去的物品（如照片、物件、音樂、錄音等），誘導患者與治療師或其他患者討論、回憶過去發生令人愉悅、快樂的事件和經歷[1]，從而幫助患者適應社會、改善情緒、提高生活品質、保持人格同一性、緩解激越行為等[2]。筆者就懷舊療法改善癡呆的最新進展作一綜述。

1 懷舊療法的起源與發展

1963年Butler[3]根據Erikson的心理社會發展理論和Aichley的持續理論，首次提出“生命回顧”的理念，指出在老年階段對生命的回顧（即懷舊）有利于老年人完成自我整合、適應老年化。1986年Norris[4]首次將懷舊療法應用于癡呆患者，他通過展示一些輔助材料讓患者共同討論，喚起對過往經歷和生活的回憶，從而提升其生活質量、獲得幸福感。2007年Bohlmeijer等[5]對懷舊療法的研究進行薈萃分析，結果發現懷舊療法能有效改善老年人情緒，提高其生活質量。我國懷舊療法的研究較晚，2004年有學者開始研究懷舊療法對抑郁、心理健康、孤獨感的影響[6-7]；2010年后應用懷舊療法逐漸增多，并發現懷舊療法有利于改善抑郁癥狀，提高生活滿意度[8-9]。

2 懷舊療法的方法

懷舊療法適用于多種類型的患者群體，包括抑郁、癡呆、癌癥患者[10-12]。懷舊療法可以是一對一的個人回憶治療，也可以是團體回憶治療。Romaniuk等[13]認為個人回憶治療強調個人世界的自省，而團體回憶治療強調人際互動。兩種治療方式都有積極效果[14]。一般情況下，個人回憶療法 20～50min/次，1 次/周，6～12 周為 1 個療程；而團體回憶療法要求人數 10～15 人，30～90min/次，1～2次/周，6～10周為1個療程，且需要經培訓的專業人員進行引導回憶[15-16]。

針對不同群體，使用的懷舊材料是不同的。懷舊材料應最大程度與患者個人生活貼近，具有個體性。早年，懷舊療法通常使用照片、音樂等材料作為輔助用具，同時需要專業且具備同理心的治療師進行治療。近年來隨著科技迅速發展，iPad、手機等APP將視頻、照片、音樂等融為一體，用于懷舊治療。Gowans等[17]使用觸屏式多媒體，結合影像、照片、音樂等來進行懷舊治療。Siriaraya等[18]使用3D技術創造浸入式環境，以誘發老年患者懷舊，雖然老年患者使用上有難度，但療效明顯。

3 懷舊療法對癡呆患者的臨床效果

3.1 懷舊療法對癡呆患者認知功能的影響 懷舊療法能有效改善認知功能。認知功能包括語言和非語言技能，主要表現在熟記知識、提取知識、運用知識的能力。癡呆患者最先丟失的是對近期事物的記憶能力，而對早年的記憶尚能保留，直到病程晚期才會完全喪失。然而，懷舊療法正是通過溝通的方式，不斷喚醒遠期記憶并加以強化，促進患者思維運動，訓練患者的語言組織與表達能力，從而改善其整體認知功能，防止病情的進一步惡化。

國內學者將老年癡呆患者隨機分為干預組（采用懷舊療法）和對照組，兩組患者干預前認知功能評分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干預12周后發現干預組認知功能評分明顯高于對照組，推測懷舊療法能有效改善癡呆患者認知功能懷舊療法[19]。2018年一項最新研究比較了認知刺激療法與懷舊療法對認知功能的影響，兩組患者接受連續10周（50min/次、1次/周）的治療，結果發現兩組患者治療12、24周后簡易智能精神狀態量表評分均明顯升高[20]。在短期內，認知刺激療法的效果可能好于懷舊療法，但從長期來看，兩種治療方式差異不明顯，均能有效改善患者認知功能。

團體懷舊治療對癡呆患者的認知功能亦有一定的臨床效果。Akhoondzadeh等[21]對48例老年癡呆患者實施8個階段的團體懷舊療法，結果發現干預后簡易智能精神狀態量表、韋氏智力量表評分均明顯高于干預前。3.2 懷舊療法對癡呆患者情緒的影響 懷舊療法能有效改善癡呆患者的情緒癥狀。抑郁癥狀在癡呆患者中十分常見，大量研究表明認知功能下降與不良情緒具有相關性[22]。隨著癡呆患者自我記憶的喪失，自我概念、自尊強度和生活質量都會受到極大損害，每日的生活挫折和家人的不理解都會影響患者的情緒。懷舊療法通過幫助癡呆患者回憶人生往事，對過往發生事件進行整合，促使患者更清晰認識自我、接納自我，提高自信心。同時，患者能從回憶積極的、愉悅的人生事件中，獲得正性的情感支撐[23]。研究發現，懷舊治療方式能夠有效刺激患者的大腦前扣帶回皮層，從而激發老年人進行社會互動[24]。老年人癡呆的風險因素之一是缺乏社會支持。通過與治療師或其他患者的交流溝通、討論，讓患者產生歸屬感，有利于其情緒改善。

Lopes等[25]將41例老年輕度癡呆患者進行對照研究。干預組在對照組的基礎上進行懷舊療法干預，結果發現干預組較對照組抑郁、焦慮評分均明顯下降。Gonzalez等[26]對42例癡呆患者進行為期10周（1次/周、60min/次）的課程，回顧老人的各個人生階段，結果發現懷舊治療能有效改善抑郁癥狀，接納自我等。Moyle等[27]使用泰迪熊機器人喚起癡呆老人的童年記憶，改善其情緒。Laird等[28]通過iPad懷舊軟件幫助60例輕、中度癡呆患者進行回憶，為期19周；結果發現患者主觀幸福度得到明顯改善。團體回憶療法亦有成效。一項薈萃分析發現，經團體懷舊療法干預后，干預組癡呆患者抑郁評分明顯低于對照組[29]。Chang等[30]對22例癡呆伴抑郁癥狀的患者進行懷舊療法干預6周，內容包括分享兒童時期的玩具、過去的婚禮、中國傳統節日春節、經典老歌、話劇、電影等方式，結果發現干預后患者的康奈爾抑郁癡呆量表評分明顯降低。

3.3 懷舊療法對癡呆患者行為的影響 懷舊療法能有效改善行為癥狀。癡呆患者易產生認知、情緒、精神行為癥狀（BPSD），其發病率為70%～90%；激越行為是阿爾茨海默癥患者常見的行為異常[31]。關于懷舊療法能有效緩解BPSD的原因研究不多，有學者認為可能與其改善患者情緒，從而降低BPSD發生率有關[32]。

某研究對102例癡呆患者隨機分組，分別給予認知刺激療法、懷舊療法和芳香療法，為期8～10周，結果發現懷舊療法能明顯改善激越行為[33]。亦有研究對輕、中度癡呆患者隨機分組，干預組在對照組的基礎上輔以團體懷舊治療，分別于治療前、治療8周末、治療結束后4周采用神經精神科問卷評估BPSD，結果發現干預組較對照組能更有效緩解BPSD；進一步分析發現，懷舊療法對抑郁、激越和異常運動3個因子均有明顯改善作用，且療效能維持很長一段時間，大大減輕了照護者的負擔與精神壓力[34]。

4 小結

懷舊療法的形式從早期的一對一，發展到一對多的團體懷舊治療。從有形、可見的懷舊材料發展至將生動的影像、照片和音樂融為一體、移動式的智能多媒體軟件，更有學者設計了3D浸入式的軟件。多項研究證實，懷舊療法能改善癡呆患者的認知功能，緩解其抑郁、焦慮的情緒，提升主觀幸福度，減少BPSD等，但是多數實驗樣本量不大，干預時間在3個月左右，多以量表的形式來評估療效，且對認知、情緒和BPSD改善的原因涉及不多。今后研究可以采用大樣本、多媒體、延長干預時間的研究，同時增加非量表的形式（如功能影像學、生理指標等）進一步驗證懷舊療法的療效并探討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