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再生空間的開發利用研究

楊莉莎，余雅潔

(景德鎮陶瓷大學，江西 景德鎮 333403)

0 引 言

工業遺產是城市工業文化的重要載體，記錄了城市工業發展不同階段的重要信息，見證了工業發展的歷史進程，具有重要的保護價值。作為一種新型城市遺產，工業遺產已經得到社會各界的高度關注。2003 年國際工業遺產保護協會通過的《下塔吉爾憲章》中對工業遺產的范疇進行了界定，凡為工業活動所造建筑與結構、此類建筑與結構中所含工藝和工具以及這類建筑與結構所處城鎮與景觀、以及其所有其他物質和非物質表現都可視為工業遺產。加強工業遺產的再利用，“不僅是對制造精神與工業文化的傳承，更能締造出新的增長點?！?2017 年12 月工業和信息化部公布了第一批國家工業遺產名單，工業遺產保護由學術探討和個案探索走向國家層面的整體統籌。隨著現代城市空間的迅速擴張，這些工業遺產所在的地區往往是城市再開發的黃金地段，土地價值高昂，改造動力強勁。在城市修補和生態修復的背景下，陶瓷工業遺產可再生空間的合理利用十分重要。

1 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的再生空間

景德鎮是一座以瓷著稱的城市，完整系統的制瓷工藝，深厚的陶瓷文化積淀，使得景德鎮瓷器成為世界認識中國的重要文化符號。新中國成立之后，景德鎮完成了對原有陶瓷手工業作坊的社會主義改造，并在此基礎上成立了十個大型國營瓷廠，景德鎮逐步形成了完整的陶瓷工業體系。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后期，在國有企業改革和景德鎮陶瓷產業結構調整的過程中，景德鎮的大型國營瓷廠陷入困境，原有的國營瓷廠先后停產，遺留下來大量的陶瓷工業遺產。這些工業遺產代表著景德鎮在新中國成立之后近半個世紀的輝煌，也記錄了新中國陶瓷工業發展的奮斗歷程，具有十分重要的歷史意義和文化價值。本文中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再生空間指的是已經失去原有階段性功能的，有一定規模的的閑置工業遺產。這些陶瓷工業遺產中的閑置空間已經喪失了原有的功能，但是卻承載著時代的文化情感和文化記憶，具有不可復制的稀缺性。陶瓷工業遺產的閑置空間的再利用就是工業遺產的可再生空間，對可再生空間的原有功能進行置換，既可以保護這些閑置的工業遺產，也可以提升其經濟和美學價值。

2 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再生空間的資源梳理

景德鎮的“十大瓷廠”在計劃經濟時期，利用有限的資金，通過各廠之間的協作與分工，形成了日用瓷、藝術瓷、雕塑瓷、特種陶瓷等品類齊全的陶瓷工業生產體系，為國家的陶瓷工業發展作出過重要貢獻。

人民瓷廠曾經是以生產經營青花瓷為主的國營企業。目前人民瓷廠的廠房處于閑置狀態，并因為缺少維護處于荒蕪的狀態；建國瓷廠曾經以生產高低溫色釉瓷、青花和刻花瓷為主。目前存有隧道窯房、原料車間、成型生產車間、燒煉車間、兩根圓形煙囪等，其中燒煉車間和成型生產車間進行了改建，用作藝術創作者的工作室，兩根圓形煙囪受到了重點保護。另一部分設備廠房等處于閑置狀態，并有受損情況；藝術瓷廠曾以生產粉彩瓷、仿古瓷和日用瓷為主。目前已將手繪車間、辦公樓、成型車間改建，燒煉車間等處于閑置狀態，且有受損情況；紅旗瓷廠以生產日用瓷為主。目前整體保存尚好，成型生產車間一部分被出租給陶瓷個體戶用作陶瓷作坊。另一部分被出租用作倉庫，有一些燒煉車間還在使用；光明瓷廠曾經生產青花玲瓏瓷。目前廠房整體保存較好，現存的建筑有職工大會堂、成型生產車間、兩根煙囪、隧道窯房車間等，主要也是被陶瓷個體戶租賃使用；紅光、紅星瓷廠的房屋缺少維護，都存在受損情況，成型的生產車間廠房被出租，主要用作倉庫；景德鎮陶瓷廠整體保存較好。成型生產車間、燒煉車間被陶瓷個體戶租賃使用，其余廠房處于閑置狀態；為民瓷廠整體保存尚好，現存有兩個煤燒煙囪、成型生產車間、彩繪車間等，車間主要被陶瓷個體戶租用。

已經逐漸發展成熟的成為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地的主要有兩家瓷廠：一家是雕塑瓷廠，廠內有明清園、樂天陶社、創意集市等小型的文創基地，并定期開展一些文創活動，形成一個以旅游居住、文化交流、休閑購物、教學傳授于一體的小型文化創意園區。目前只剩下一座1955 年建造的房子保持原貌，其余都已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改建；一家是景德鎮國營宇宙瓷廠，是國家公布的第一批工業遺產，為保護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景德鎮陶瓷文化旅游集團與北京清華同衡規劃設計研究院遺產保護與城鄉發展研究中心、北京華清安地建筑設計有限公司合作，將宇宙瓷廠打造為陶溪川陶瓷文化創意產業園。將原有的原料儲存和成型生產車間改建為72 工坊和創意夢工廠，并積極舉辦文化交流活動，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在宇宙瓷廠的保護改造中，前期進行了整體的規劃和合理的設計，在重新利用的過程中對原有工業遺產進行了修舊如舊的保護與再造，使得在這一空間中歷史與創新開啟了全新的對話模式。

3 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再生空間開發利用的意義

3.1 綠色發展理念的需要

2014 年11 月，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時期。有以下幾個主要特點：一是從高速增長轉為中高速增長；二是經濟結構不斷優化升級，第三產業、消費需求逐步成為主體，城鄉區域差距逐步縮小，居民收入占比上升，發展成果惠及更廣大民眾；三是從要素驅動、投資驅動轉向創新驅動。經濟新常態的開展是以綠色發展理念為指導,發展綠色經濟,順應世界經濟發展的大潮流。以往我們關注的是經濟發展的速度，現在我們更加注重的是發展質量，更加注重經濟和生態共同發展。曾經在城市經濟快速發展的大背景之下，對于城市中閑置的工業遺產的開發很多時候都是拆除和重建。在拆除和重建過程中，都會對資源進行重復消耗，對環境造成二次污染。因此，在當前倡導綠色發展理念的大趨勢之下，對于現存的具有稀缺屬性的陶瓷工業遺產進行再次利用有助于緩解資源浪費和減少環境的污染，也順應景德鎮目前進行的城市修補、生態修復的雙修建設。

3.2 城市人文情感的需要

歷史是人類活動的記錄，具有歷史價值的建筑遺產是人類工作和生活的印記，同時也承載著人類的情感記憶。建筑遺產是歷史的物化留存，蘊含著豐富的屬于那個時代的經濟文化發展信息，也是城市文化發展脈絡的延續。景德鎮陶瓷工業有著悠久的發展歷史，在現有的工業遺產類型中，陶瓷工業遺產十分獨特珍稀，陶瓷工業遺產也是近代陶瓷手工制造向機械化生產轉變的見證者。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的建筑風格有著獨特的時代美學，在如今全球城市建筑趨同的背景之下，對于建筑遺產中的閑置空間的再次利用是城市區域文化情感的延續。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有著珍貴的歷史價值，它記錄了景德鎮陶瓷手工制作向機械生產的變化，記載了景德鎮陶瓷文化的發展軌跡，它是我國陶瓷文化遺產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景德鎮陶瓷工業遺存也是許多老一輩景德鎮人工作過的地方，那里有著每一代景德鎮陶瓷手工藝人的珍貴回憶。保護與再利用陶瓷工業遺產的可再生空間可以留下景德鎮這座城市獨有的歷史記憶，讓景德鎮人獲得一份文化認同感和歸屬感，延續歷史文脈。

3.3 工業遺產保護的需要

工業建筑遺產在初始時期承載的是工業生產的需要，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經濟結構的轉變，這些工業建筑在工廠關停之后，原有的功能不復存在，建筑使用率降低，空間被閑置。但是如果只是單純的限制性保護，很難獲得多方利益的最大化，也不利于閑置空間的價值體現。因此，在新技術、新的設計理念不斷發展的今天，對原有工業建筑遺產的閑置空間的再利用拓展了一條修舊如舊，創新發展的工業建筑遺產保護新理念。景德鎮陶瓷工業建筑的結構清晰、風格簡單樸素，是陶瓷工業時代的建筑代表；從內部構造來說，上百米的產業流水作業線是景德鎮陶瓷工業發展步入現代化的代表。陶瓷工業遺產的廠房、設備等的變革記錄了當時陶瓷工藝流程和生產技術的進步軌跡，如果進行合理規劃，那么工業建筑遺產的閑置空間也將發揮出新的功能。

4 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再生空間的開發利用路徑

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再生空間的開發利用要加強政府與市場之間的協作，共同建立合理的資源價值評估體系和功能區分評價體系。政府可以引入專業的城市空間改造規劃企業，雙方共同對景德鎮現有的陶瓷工業遺產進行全面的梳理，建立合理的價值評估體系。根據評估體系的測評結果對現存的可以再利用的工業建筑遺產進行規劃利用。對于可以再利用工業建筑遺產，把遺產的再利用納入城市的總體規劃布局。依據空間的原有功能和建筑遺產的存在狀態及區域功能需求，對景德鎮現有的陶瓷工業建筑遺產進行合理的打造。如果沒有前期的合理布局和整體規劃，后期可能在社會資本的偏好之下進行重復的建設，導致工業建筑遺產再利用功能上趨同，從而失去再利用的意義。在建立了整體的規劃布局之后，政府可以引入社會資本來共同協作改造，政府負責政策上的宏觀支持，企業根據政府制定的功能規劃進行具體的創新改造。這樣既可以避免政府決策的不確定性，也可以避免市場在運作過程中出現的自發性。參考國內外工業遺產開發的成功案例，結合本地實際，景德鎮工業遺產開發可以從以下四條路徑進行開發：

4.1 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

文化創意產業是蘊含著巨大經濟效益和發展潛力的知識密集型產業。陶瓷工業建筑遺產的改造與再利用本身也是文化創意經濟的一部分，而這些建筑遺產所具有的歷史積淀和文化印記也能夠給文化創意產業帶來文化的傳承與延續，二者互相依存，和諧共生。再生空間中的文化創意產業集聚區可以把消費者、藝術從業者、創意企業三者相結合，共同構建生產、消費、展示一體化的文化消費模式。再生空間的年代感和文化創意產業的創新性相結合，也可以促進對再生空間進行創造性的保護與利用。

近年來，工業建筑遺產再利用是采取的最為普遍的策略。北京798 藝術社區的成功將文化創意產業與工業遺產的結合帶動起來。798 藝術區原是國營798 廠等電子工業的老廠區所在地，由于藝術家們獨有的眼光，發現了其具有的藝術價值。他們在對原有的歷史文化遺產進行保護的前提下，對原有的工業建筑實施改造，將其作為工作室或展示空間，吸引了更多地藝術家前來工作以及定居。并在2004 年舉辦了第一屆藝術節，最終形成了現在的798 藝術區，成為了北京都市文化的新地標。上海市如今也已建成18 家創意產業集聚區，占地面積多達347.2 畝。

4.2 工業遺產旅游區

以工業遺產旅游為產業功能轉變的導向，是工業衰退、能源枯竭型城市發展體系重構的模式選擇之一。德國的魯爾區，英國的鐵橋峽谷等工業旅游的標志性區域開創了工業遺產旅游的先河。德國的埃森關稅同盟工業區也由受到嚴重污染的老工業區被改造為如今工業文化之旅的標桿場所，給工業遺產重新注入了新的發展活力。工業遺產旅游是一種體驗式的旅游方式，消費者可以在游玩過程當中對于過去的陶瓷工業生產進行沉浸式的體驗，從而更加深刻地了解我國陶瓷工業發展進程。因此，針對不同的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我們可以采取不同的工業遺產旅游的發展模式。比如對于保存完整生產作業線路的瓷廠，可以開發成為工業歷史博物館，游客可以在某些特定的生產工序中進行體驗互動，使得游客能夠深入了解當時的瓷業生產過程。并且可以聘請曾經在瓷廠工作過的人員擔任解說員，他們可以用自己的親身經歷使得已經固化的工業遺產重新活化起來。發展工業遺產旅游既可以帶動地方經濟發展也可以增加就業崗位。工業遺產旅游為景德鎮這類資源枯竭型城市的經濟發展與轉型提供了更為廣闊的前景。

4.3 公共游憩區

公共游憩區是基于保留工業建筑以及場地特征，通過整合工業遺產具有的景觀元素并與新的設計手法融合，最后形成開放的城市公共游憩空間，適用于帶有開闊場地和廢棄建筑物的工業遺產。廣東的中山岐江公園是此策略的經典案例之一。岐山公園原本是中山著名的粵中造船廠廠址，它在2001 年被重新改造利用，并在2002 年榮獲美國景觀設計師協會2002 年度的榮譽設計獎，這是該年的最高獎項，之后又屢屢獲得多個建筑設計大獎。它不僅美化了城市環境，還將曾經被忽視且將逝去的工業文化留住了。景德鎮目前的陶瓷工業遺產大部分處于閑置狀態，并且很多都位于景德鎮城區。如果可以將其改造為城市公共休憩區，不但保留了陶瓷工業的原有發展痕跡，還可以通過創新景觀設計，重構功能改造來促進景德鎮城市修補和生態環境修復。一方面滿足了景德鎮本地居民的休閑需求；另一方面也可滿足外來游客的休閑需要，緩和了城區中公共空間不足的矛盾。

4.4 陶瓷文化研學基地

十九大報告中明確指出：“要深入挖掘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蘊含的思想觀念、人文精神、道德規范，結合時代要求繼承創新，讓中華文化展現出永久魅力和時代風采?！?016 年12 月，教育部聯合發改委等多個部門聯合印發了《關于推進中小學生研學旅行的意見》，明確提出各中小學要結合當地實際，把研學旅行納入學校教育教學計劃，從立德樹人的角度，把研學旅行納入學校的教學計劃。景德鎮陶瓷文化是我國優秀傳統文化的杰出代表，景德鎮這座為瓷而興，以瓷著稱的城市，在幾千年的瓷業歷史發展中，景德鎮不僅留存了豐富的陶瓷文化遺產，還傳承了多種多樣的陶瓷文化非物質遺產。在最新發布的景德鎮國家陶瓷文化傳承創新試驗區建設方案中也明確提出景德鎮要建設一批全國中小學生研學教育基地。景德鎮現有的工業遺產中的閑置空間的再利用可以結合當前景德鎮國家陶瓷文化傳承創新試驗區的建設規劃，對于可以改造的工業建筑遺產進行改造設計，打造成兼具文化交流、文化傳承、文化休閑的“吃、住、學、游”的一體化陶瓷文化研學基地。通過打造陶瓷文化研學基地，既實現了工業遺產的功能轉變也可以使得更多的人參與到陶瓷文化的傳承中來，延續城市的陶瓷歷史文脈。

工業遺產是固化的時代發展印記，不同的時代發展特點促成了城市的職能變遷，景德鎮陶瓷工業遺產再生空間的開發利用不僅是單純的城市建筑改造，更是城市資源的構建重置。工業遺產的空間置換和功能置換是城市可持續發展中的重要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