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源看海 繞城無數菜花黃

史蘭忠

對朋友講，我要去門源看海，大家笑我是癡人說夢，門源地處青海省，是不折不扣的內陸地區，在這里怎么可能看到浩瀚的、波濤洶涌的海呢？可當我說那里有門源人在50萬畝黑土地上，用一望無際的油菜花，編織成青海最大的、恢宏壯觀的花海，大家才恍然大悟。我曾兩次身入門源，都用不同的故事，裝滿了自己的行囊。

第一次是2008年的7月初，車出西寧不久，本是晴空萬里的天氣，突然就陰云密布，下起小雨來。一路上，云霧遮山繞谷，雨水中的景致，皆是望不透的綠，咫尺之內，便覺萬里之遙。車經過險峻雄偉的大阪山，因下著雨，就沒有停下來，通過車窗，遠看門源，只覺得仙氣繚繞，那讓我魂牽夢縈的油菜花海，朦朦朧朧地讓人看不真切，就像一幅減筆疏墨的中國畫，顯得很單純。

沒想到在縣城住下來，細雨一落就是兩日，纏纏綿綿地把盛夏的慵懶揮灑到了極致，人和這天氣一樣，似乎找到了一個不自覺可以偷懶的地方，除了看書睡覺，再就是喝酒，細品美食，心也在這里漸漸地沉醉和通透。

沒想到該離去的時候，雨停了，天空似乎有放晴的跡像，只是太陽始終沒有露出芳容。走出小縣城，踏進霧中的原野，也就有了如夢似幻的感覺。此時，整個田野籠罩在白茫茫的霧里，遠山近水和不熟悉的小路，村落，樹林都只剩下模糊的輪廓，只有路旁田野里的油菜花在雨水的浸潤下顯得一塵不染，鮮艷而水靈，仔細地看，一株株清亮清亮的油菜花的花瓣上，還掛著晶瑩剔透的水珠兒，讓人不忍采摘。

空氣中盡是水汽，黏黏地濕了衣衫和心情，也許是雨水的緣故，我沒有嗅到油菜花的芳香，滿鼻盡是清新的氣味。離開油菜花海包圍的縣城，一絲遺憾爬上心頭，心想，留下一個夢，一個掛在天邊金色的夢，再來一次，絕對不會讓我失望。

今年八月上旬，在去青海祁連縣的途中，我決定在門源的青石嘴稍作盤桓，去圓那個日思夜想的夢，誰知剛一身入，便陷了進去，這一回，讓我看到了最真最美的風景。

當我站在大阪山的觀景臺上，眺望遠方，這時的門源恰似一幅渾然天成的油畫。遠山如黛，碧水澄澈，在湛藍的天空下，一眼望不盡的田野在這個季節里，穿上了金燦燦、黃艷艷的絢麗衣裳，壯美得好像金黃色的大海，大海的盡頭，云在漫飛，云在舒展，與云連在一起的則是萬古冰雪覆蓋的圣潔的大祁連山，而流過花海的浩門河如多情的哈達一路流連，一塊塊青稞田，一片片綠樹林，似綠寶石點綴著一川花影，更映襯得花?！皼坝颗炫取?，微風過處，掀起一層層金色的浪潮，這時的我，人還沒有走進青石嘴和油菜花近距離的接觸，已感到豪情頓增，門源，此時，你把我變成了一個癡情的醉漢……

還是住了下來，這一次住進了迷人的青石嘴小鎮。當地人說看油菜花，這里最好，果然不假，一點也沒有讓我失望。

青石嘴的油菜花海仿佛很年輕，每一年，它無垠的土地上，都會長出新的綠葉，開出美的花朵，每一顆油菜花都像青春靚麗的少女，微風中，搖動著炫目的身姿，呈現出一種靜謐無言的燦爛，帶來一股股清涼甜香的味道，叫人一下子就迷了雙眼，恨不得一頭就栽進花海里，讓流動的時光止息。

走進芬芳浴景點，腳下的木棧道把我引入花海深處。人在花海，就沐浴在了花的馨香釀造出來的陣陣清風中，遮天蓋地，宛如一口巨大的芬芳浴盆，剎那間就把我吞沒，油菜花是那么樸實和熱情，讓飽嘗城市濁氣的我，肺腑深處慢慢地凈化起來，突然就沒有了舟車勞頓之苦的感覺，神清氣爽，愜意極了。

如果有興致，不妨信步走進田邊地腳安營扎寨的養蜂人的帳篷里，和這些來自江南水鄉的養蜂人聊聊家常，品品蜜的甜香，我說：他們從事著世界上最甜蜜的事業，收獲著最美好的心情，養蜂女卻用輕柔的嗓音將她們的艱辛、不易娓娓道來，是啊，她們和門源人用勤勞編織著這高原夏日的童話，當希望的種子被植入黑土地的時候，她們的心里就開始了歌唱，當鮮花開滿了門源的每一寸土地，她們就有了世界就在心中的豪情，隨處而生而長全是辛勤的農人和采蜜人冬去春來，辛勤耕耘的報酬，因為她們的奉獻，才讓我們看到了這最美的門源海。

清澈明亮的浩門河，層層波浪透明純凈，每一朵浪花晶瑩得喜人，河中鴨群嬉戲，水鳥飛掠，赤足踩一踩河邊柔軟的細沙，看一看兩岸金黃如海的原野，突然就發現河流是帶著萬畝油菜花的氣息款款而來，河水孕育了門源的天然，人與花是如此親切，蜜與水是如此和諧。已是下午四、五點，陽光卻不減熱烈，把河兩岸照得粗獷迷人，沿河往前走，不一會就走進開滿小黃花的大草原，成群的牛羊在埋頭吃著青草，幾只興高采烈的小牛犢，旁若無人地撒著歡，草叢里不時有百靈鳥飛進飛出，唱著它們喜歡的歌，起風了，風兒帶著大片大片的云朵在天空纏繞舞蹈，天氣就忽然涼爽起來，于是，就躺在草地上，美美地睡一覺，直到夕陽落山，炊煙飄起……

在這個月光明亮的夜晚，我又來到油菜地田邊，有清風慢慢地吹，一株株油菜花在舞動，耳邊飛揚著蜜蜂悄然又歡樂的情歌，蹲下來，讓花兒輕柔地蹭蹭臉，你會看到花兒含笑，也會聽到大自然的生靈都在說著悄悄話，唱著無憂無慮的歌，從黑夜說唱到天明，使青石嘴的角角落落都有鮮花綻放般的喧鬧，這個夜晚注定不平靜，人只要呆得久一點，就無法躲開一身的芳香，心中就漸漸奔涌著天地釀造的純凈的甘醇，今夜，就讓我變成一只蜜蜂吧，和油菜花長久地親熱，裹一身甜香，讓夢在花海里飛翔，生命雖短暫，甘甜永久長。

次日一早，當第一縷晨曦燃亮天際時，我登上了青石嘴小圓山觀花臺，四面八方來的游人已使這里變得喧鬧起來，可見此處的魅力所在。此時，露水打濕了太陽，云朵留住了腳步，潔白的天空如少女的白裙一樣純凈，天邊的云層太厚，期待中的朝霞一直沒有升起，唯有山下四周望不盡的油菜花海，讓大地鋪金，這精美絕倫的大美，讓我此生難忘金色的門源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