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話含義理論合作原則在《新聞調查》中的語用學闡釋

李云舒

【摘 要】本文基于會話含義理論對新聞評論類節目《新聞調查》進行實例分析，通過研究該節目中記者訪談的對話，從語用學角度深入探討違反數量準則、質量準則、方式準則和關系準則等代表性話語的言外之意，即聽話者如何完全理解說話人想要表達的真實意圖，如何完成整個復雜的交際過程，從而探討《新聞調查》中會話含義理論合作原則的價值。

【關鍵詞】會話含義理論；《新聞調查》；合作原則

一、引言

會話含義理論 （the theory of conversational implicature） 是語用學領域的重要理論之一，是由美國語言哲學家格賴斯于1976年在哈佛大學的講座上提出的。格賴斯認為，人們的談話“通常不是由一串互不相干的話語組成的”，“它們常常是合作舉動”（Grice 1975），對話的雙方有一個共同目標或方向，為了達到該目標，對話的雙方需要共同遵守一個原則，以使自己的話語符合你參與的談話所公認的目標或方向。格賴斯把這個原則叫做“合作原則” （cooperative principle）。合作原則包含四條準則 （maxim）s，其內容具體如下：第一、數量準則 （Maxim of Quantity）：只提供交談目的需要的信息； 第二、質量準則 （Maxim of Quality）：說真實，證據充足的話；第三、關系準則 （Maxim of Relation） ：要和交談的話題有關聯；第四、方式準則 （Maxim of Manner）：要清晰，簡明扼要。

新聞評論類節目是在上世紀90年代中期伴隨著電視新聞的改革浪潮出現于中國的，1996年5月的《新聞調查》欄目在中央電視臺開播，開創了我國新聞評論類節目的先河?！缎侣務{查》引進了美國電視新聞節目《60分鐘》的欄目理念與形態，通過出鏡記者的采訪調查，串聯起整個節目的流程，節目還原事實本真，解決社會問題，推動社會和諧發展，本文將著重從語用學的角度出發，以《新聞調查》中出現的語言現象為例，分析會話合作原則在對話中的體現及其作用。

二、會話含義理論在《新聞調查》中的體現

《新聞調查》作為一檔評論類新聞節目，主要依靠記者的調查采訪和旁白的解讀完成整個節目，在節目中，記者和被采訪者的語言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從格賴斯會話含義理論來看，記者與被采訪者的對話在合作原則四個方面都有所體現，有的是對合作原則的遵守，有的是違背，無論是遵守還是違背，都是為談話雙方的共同目標服務的。

（一）對數量準則的違背

會話合作原則的數量準則要求說話人和聽話人在交談中應提供適量的信息。

記者：你平常跟外公外婆會說些什么話。會說說學校里發生的事情嗎？

小懿：不會。

記者：會說說你朋友在一起，聊了什么天有些什么打算，這些會說嗎？

小懿：不會。

記者：也不會說啊。為什么呢？

小懿：不想說。

在《新聞調查》2018年4月7日的欄目《特別的家》中，記者長江去采訪了一群親人離世，父母服刑，只好寄住在上海市楊浦區救助站的困境兒童。其中有一位女孩小懿，今年十三歲，小懿的父母在小懿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開始吸食毒品，小懿出生三十七天的時候，她的父母就把她送到鄰居夫婦那里幫忙照看，因此小懿性格孤僻，不善與人交流，在記者和救助站工作人員提問問題時候，小懿不予配合，回答十分簡單，此處違反了合作原則中的數量準則，沒有為提問者提供足夠的信息量。

（二）對質量準則的違背

合作原則的質量準則要求說話者努力說證據充分，真實可信的話。

記者：你有沒有管王安虎借過錢？

胡緒峰（原開發商）：沒有，王安虎從來沒給過我錢。

記者：你給過他錢嗎？

胡緒峰：當時…好像有….

記者：怎么叫好像有？！

胡緒峰：好像有……

記者：怎么叫好像有？！

胡緒峰：對，王安虎當時我記得是項目那段時間運轉比較正常的時候，他就在項目施工過程當中，給咱設置了很多障礙……最后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最后給王安虎寫了一個3000萬的借款協議，協議寫完之后王安虎讓我給他一個賬戶打了1000萬過去。

記者：以什么名義打1000萬？

胡緒峰：就是我借他的款嗎……最后王安虎不知道分2筆還是3筆，給我打回來了900萬。

記者：你借王安虎這3000萬以什么名堂？

胡緒峰：就因為他是村主任嗎，就因為穆將王整個項目是他控制的。

記者：這是行賄嗎？

胡緒峰：索賄吧…應該算是…最后也沒有成。

在《新聞調查》2017年12月2日的欄目《爛尾樓迷局》中，記者報道了西安穆將王村城改項目的坎坷經歷，在記者找到原開發商胡緒峰后，針對借款問題向他提出疑問，胡緒峰回答吞吞吐吐，對于“行賄索賄”的問題不做正面回答，此處違反了合作原則的質量準則，說了自知是虛假的話，沒有做到證據充分、真實可信。

（三）對關系準則的違背

合作原則要求談話人說話時要和交談的話題有關聯，但事實上，這些準則常常被違背，由此而產生會話含義。

王國勇（井岡山市人民法院執行局原副局長）：應該來講，當時我們作為基層法院，我們應該也是調動了自己，在有限的資源之下，以最大的力度來推薦這些工作。但是由于案內案外的因素，很多案件沒有得到我們多期望看到的結果。

記者：難在哪呢？

王國勇：難在案外人的干擾抗拒執行。

記者：是因為這個案外人“能量”特別大？還是什么樣的原因呢？他能夠持續這么多年的干擾。

王國勇：他應該是想方設法吧。

在2017年3月18日《新聞調查-艱難執行路》中，一棟十多年前購房，房產證至今沒能辦下來，甚至房子也不見了。十六名業主狀告新洪公司，新洪公司實際掌控人章主恩對法院的裁定拒不執行，房屋所有權的問題成為疑點。在記者的調查中，井岡山市人民法院執行局原副局長王國勇在會話中違背了方式準則，在連續追問下，王國勇并沒有直截了當的回答記者提問，反而是“顧左右而言他”，表達出了案件的難點在于“案外人”的“能量巨大”，從會話中可以推斷出他意味深長的表達效果。

（四）對方式準則的違背

方式準則要求談話人簡潔的，高效的，直截了當的表達自己的觀點，避免含糊不清；避免歧義；要簡短有序。

①記者：那你怎么開解他呢？

郁天洋：用一個男人的方式。

在《新聞調查》2018年4月7日的欄目《特別的家》中，郁天洋是專門負責被救助兒童小杰的社工，針對小杰來到救助站后的不適應，他開始嘗試和小結交流，希望他能夠從心里，對救助站的生活有新的認識。在記者采訪郁天洋如何幫助小杰時候，他的回答含糊不清，并沒有直接說出具體方式，此處違反了合作原則的方式準則。

②記者：什么叫用男人的方式？

郁天洋：就是他覺得不自由了，出不去了，我就會跟他說，你現在所需要的自由，可能只是你需要空間去玩，需要時間去玩，但是可能到了我這個年紀，那時候，或許你已經不渴望自由了，你渴望的是一個歸屬感……

記者：你覺得他接受嗎？

郁天洋：我覺得他接受的。

在記者深入詢問具體方式時候，郁天洋的回答并沒有做到言簡意賅和有序，此處違反了合作原則的方式準則。

三、結語

格賴斯會話含義理論的合作原則之下的四條準則是人們對交談時須遵守的規則，如果能做到完全嚴格遵守，就可以達到交際的理想境界，也就是進行效率最高，最合理的語言交際。但這四條準則畢竟是約定俗稱的規約，不同于嚴格的語言規則，也不是絕對不可違反的。實際上，在廣播影視語言中，正是由于違反了這些合作原則才產生了會話含義。

在《新聞調查》的記者采訪與會話中，由于語音稍縱即逝、語言靈活多樣和語言需要臨時組織等多方面的特點，很多對話都違反了會話含義理論的合作原則。因此，深入探究違反合作原則的對話，可以從側面反映問題的本質，突出事件中人物的性格特點，挖掘出事實真相，還原事件本來面目，對于新聞節目的創新和廣播影視語言的發展有著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