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埃舍爾圖形設計思維對現代設計影響

（武漢理工大學藝術與設計學院 430070）

埃舍爾在自己的創作中將二維的圖案轉換成立體的，表達一些在現實中不存在的圖像，他畫里表現了與我們日常經驗完全迥異的東西，令我們去尋求解釋，不同領域中的解讀也各不相同。在他之前，沒有一個藝術家能夠創作出類似風格的作品，在他之后，也沒有一個藝術家能夠總結或概述他的作品的規律。他的設計思維是什么?他想給我們傳達什么？他的創作風格對現代設計又有如何的啟發？本文將從埃舍爾的創作生平入手，分析各創作時期風格特點與在圖形領域的貢獻。作為一個卓越不凡的畫家，埃舍爾為我們提供了一種嶄新的看物方式。

一、埃舍爾的生平與背景

埃舍爾于1898年出生在荷蘭的利瓦登，1972年于荷蘭的拉倫逝世。他主要的創作生涯集中在1941-1970，畢生創作出448幅版畫和2000多幅速寫和素描，其中以數學靈感所做的木刻、版畫等作品最為著名。埃舍爾出生在一個顯赫的荷蘭家庭，幼年開始學習藝術，中學畢業后到哈倫市建筑與工藝美術學校學習建筑，后來轉學裝飾藝術，遇到了教大自然素描和版畫藝術的老師梅斯基塔。梅斯基塔幫助埃舍爾找到了他最擅長的方向，并教授了他許多版畫制作技能。埃舍爾的藝術天賦在大學時已有明顯展現，而素材的積累初始于1922年在西班牙格拉納達阿爾罕布拉宮，大多早期木刻作品取材于建筑與風景。在這一時期，他對生活積極熱忱，創作具有寫實主義的特點。大約在1935年，他試圖描繪西班牙阿罕布拉宮的平面裝飾紋樣。從此，風格發生了變化，開始了對科學研究、抽象思維和視覺形式的探索。西班牙、意大利和法國是埃舍爾多次前往旅居的城市，當地的宗教藝術與歐洲文藝復興藝術文物都對埃舍爾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他常常到寺廟和清真寺去學習那里的裝飾圖案，這為以后作品視覺空間的構建奠定了良好的基礎。埃舍爾早期住在意大利等地，到1941年才回到荷蘭直至逝世。

二、埃舍爾提出的有社會影響的創作觀

埃舍爾在世界藝術史上占有獨特的地位，因為他富有數學意義的作品，使他成為不能歸屬于任何一種流派的畫家。數學是埃舍爾的靈感源泉，他積極與數學家溝通交流，在數學的世界中發現新視角后，直接將這種新發現靈活應用到他的作品中。觀察他的作品，能常常發現平面幾何的結構，使他的作品直觀的反映了非歐幾里得幾何的本質，數學原則得到了形象生動的體現。他的畫僅從美學的角度來欣賞是片面的，只有專門研究過數學或者對數學中的幾何圖形非常敏感的人才可能真正領略到其作品中的真諦。

大多人們認為不可能同時出現的事情在埃舍爾看來都是可以一起出現在作品中，他運用不同的視角與邏輯思維構建平面空間中的另一維度場景布局，他將數學邏輯設定為創作的基礎和造型的支撐，在視覺設計中采取側向思維方式，避免問題的直觀正面尋找常規外的正確答案，始終秉持著多元素結合，這使得他的作品富有表現力與想象力，圖形在視覺上給人以強烈的沖擊又帶給人無限思考啟迪。埃舍爾的圖形藝術是真正超越時代的藝術，他對細節孜孜追求使埃舍爾圖形設計作品具有持久的藝術魅力，至今仍獨樹一幟。

三、埃舍爾代表性作品與相關分析

埃舍爾作品具有重復、漸變、無限循環和正負形的突出特點，在藝術造型上運用同構契合、漸變構成、分解構成和矛盾空間的方法，結合數學概念表達創作，將科學與藝術的融合。見圖1《魚、鴨、蜥蜴》。

圖1 《魚、鴨、蜥蜴》

同構契合：在所有傳統的契合元素，三角形、正方形和六邊形都可以用作契合形。實際上，一般的基本形式通常都可分解為三角形。三角形的旋轉或錯位形成了基本的契合骨架單元，單元重復排列最終完成了同構契合的圖案。以幾何圖像多次翻轉、鏡像等變換后獲得多個契合圖形，由此得到的幾何圖形再次變形獲得某些具象圖像?！遏~、鴨、蜥蜴》是重復的旋轉契合，基本型通過圍繞對稱點旋轉從而形成一個單元，契合圖形的創建是通過單位的重復排列完成的。圖1a是魚、鴨、蜥蜴的組合圖案。圖1b是單元契合骨架?？梢钥闯?，基本形式是等邊三角形。圖1c是通過提取三角形的基本形狀，將三角形的任何頂點旋轉為對稱點，得到如圖1d所示的正六邊形，這種一致性是以正六邊形為單位的重復旋轉配合。

圖2 《日夜》1938

圖3 《圓形極限lll》 1960年

漸變構圖：漸變，有規律的變化。它類似于基本形或骨架，逐漸變化，使視覺效果充滿節奏感。這是一種符合發展規律的自然現象，人類、動物、植物等的生長過程，就是循序漸進逐步變化的過程。圖2《日夜》中方塊狀的田野逐漸向上變形形成飛鳥外形，在天空形成緊密契合圖案，然后分別向兩側分化，黑鳥與白鳥分別進入白日與黑夜，在對立中共生，地面是同樣的景色分別在黑夜與白晝呈現的不同面貌。田野與天空、近景與遠景、白日與黑夜、固定與變換、具體與概括，這些對立的內容在同一畫面出現并緊密相連，模糊概念得到具體準確的圖形表現。左右與上下圖案都是由具體形到抽象形的轉化，由三維具體圖案到二維幾何形的轉化，構思之巧妙令人驚嘆。作品運用正負形手法，畫面富有對稱的裝飾美。

分解構成：分解是對原圖案的破壞與拆分，構成是建立一種新的鏈接組合關系。埃舍爾結合數學的等比數列計算方式將圖案進行等比例的縮放與再排列，來呈現整體的圖形變化。在圖3《圓極限III》中，相同顏色的魚尾首相連，沿著白色弧線從一端由小逐漸增大再逐漸變小至另一端，呈現方向上的規律性。每一條曲線的兩端都和圓周垂直，彼此交叉從而標出了這個非歐幾里得空間的框架。四種不同顏色的魚多種組合，兩種顏色兩兩組合構成方形圖案，三色結合呈現三角形，這些魚按照既定的規律排列組合，在空間與方向上形成規律的連續統一性。整體組合圖案的統一與對稱與常規幾何形相比，有更多的運動感與豐富性。

圖4《瀑布》1961年

矛盾空間：出現在平面構成中，不存在于真實的生活里，在二維空間中，利用三維空間在平面形式表現特征造成的視覺誤導性或歪曲被稱為矛盾空間。它違反了圖形設計中的透視原理，造成了一種光影的混淆，隨著視線的變化，使圖形有不同的形狀表現。圖4《瀑布》畫面中的瀑布從高處瀉下，推動水輪，兩個彭羅斯三角形成一個不可能的形狀，使聚積到水池中央的水順著水渠緩緩流去，水流又回到瀑布口，形成一個封閉的系統，空間的悖謬與錯位“達成”了一種能量守恒。

四、埃舍爾對現代設計的影響

“美術史的地位”應側重于美術史家對畫家及其繪畫意義的發掘、解釋與建立，而非單純對藝術水平做判斷。埃舍爾的繪畫的特點是利用正負形和矛盾空間來創造視覺錯覺。在他之前，許多繪畫是平面空間表現三維空間效果，追求逼真描摹，每幅畫就像是一幅攝影作品。埃舍爾的畫破壞了我們對眼前世界的簡單理解，他的畫筆創造了另一個魔幻奇特的世界，正是他對圖像多樣性的探索，使我們認識到一幅畫中有許多東西是眼睛看不見的。作為一個卓越的藝術家，埃舍爾為我們提供了一種嶄新看物的方法，并引領我們后人用自己的方式觀看世界。

圖5

圖6

德國平面設計大師岡特蘭堡直接繼承了埃舍爾的矛盾空間、正負形等方式來傳達他的設計理念。這本書的手上有一支鋼筆，如圖五所示。鋼筆立于書本之上，手指緊貼鋼筆，筆與手突破一維空間將全圖轉化為三維空間，形象且自然。鋼筆筆頭似箭頭般將視線引導至書寫內容，生動將宣傳內容傳遞。在圖六中，紅底的手與白底的人形相互疊加，岡特蘭堡利用正負形將復雜的含義簡明表達，傳遞海報概念。

圖7

圖8

圖7 《福田繁雄招貼展》1987年

圖8 《日本京王百貨招貼》1975年

在《福田繁雄海報展》中，福田繁雄將四個不同的角度的人靜坐在舞臺前，運用錯覺原理，使二維與三維空間結合產生。畫面中運用簡單的線條和塊面來進行空間的交集，大面積的黃、黑兩色形成對比，使整個畫面產生強烈的視覺表現力。矛盾空間的運用產生了視覺沖突，增強了視覺的趣味性與吸引力。

福田繁雄巧妙地運用黑白、正反形兩種手法，形成男女雙腿并排重復交替。黑底白色女人的腿和白底黑色男人的腿互補并存，言簡意賅的圖形語言展現出簡潔有趣的效果，這種出其不意的巧妙構思令觀眾嘆服。

五、結論

埃舍爾是一位別具一格的平面圖形設計大師，他的圖案設計藝術具有超越時代性，豐富的聯想思維與空間構建能力深刻地震撼與感染觀眾，也賦予了圖形新的內涵，使作品創意靈活、引人入勝。同時，他多運用數學原理，科學與藝術的多元化融合，拓展了平面表達的可能性。對細節的精確把控、獨特視角的邏輯思維與敏銳的洞察力，使埃舍爾為我們創造出一種新奇的視覺經驗，時刻啟發者觀眾的感知力，并繼續影響著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