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品包裝背后的故事
——紙和金屬篇

供稿 / 孫亞飛

科學松鼠會成員，清華大學化學系博士生，從事生物質新能源相關課題研究的孫亞飛老師做了一場題為《食品包裝背后的故事》的演講。本刊刊載演講實錄，共兩部分，即上期（2019年6期）的《食品包裝背后的故事——塑料篇》，和本期的《食品包裝背后的故事——紙和金屬篇》，以饗讀者。

提起金屬材質，大家想到的應該就是鐵，因為鐵在我們生活當中用的最多，除了菜刀、鍋這些東西之外，最常用的是不銹鋼。

不銹鋼在食品工業里面幾乎是跟食品接觸最多的。不銹鋼里面含金屬鉻。金屬鉻對人體怎么樣？一般跟食品接觸要求是304以上的不銹鋼，304鋼中的鉻的溶出是用硫酸做實驗，只有在硫酸里面有不到安全線的鉻溶出才能夠被稱作304鋼。我們的食品不會比硫酸的腐蝕性更強，所以我們不用擔心不銹鋼對人體的影響。

另外一種常見的鐵是馬口鐵，馬口鐵也叫鍍錫鐵。很多人吃的罐頭內層有點發黃的那種材料就是馬口鐵。

“馬口”據說是在澳門生產的，澳門的英語叫Macao，所以后來就翻譯成馬口鐵。馬口鐵跟我們食品接觸的是錫，為什么會用到錫？錫對食品來講影響非常小，錫的活性很低。它唯一的問題是不耐低溫，大家可能聽說過拿破侖去俄羅斯征戰，用錫制的紐扣到冬天就全部掉了。拿破侖紐扣的故事不是很真實，但是有一個故事是真實的，就是去南極考察的時候，有一個英國的考察隊用錫壺裝汽油，到中轉站之前就全部漏光了，因為錫在低溫的環境中變成了粉末。錫除了在低溫的時候會變成粉之外，其他沒什么問題。如果家里面有錫器，千萬記得別放冰箱里。

總的來說，馬口鐵是比較安全的。此外，錫其實有味道，有些人如果比較敏感是能感覺到錫的那種特殊味道的。

用鐵制作設備，比如鐵鍋，如果你長期貯存，它會溶出鐵離子，特別是游離的鐵離子或者亞鐵離子，吃多了對人體非常不安全。我們平常補鐵，從安全的角度來講不建議補游離的鐵，盡量還是從食品當中去獲取鐵元素。美國人喜歡吃補劑，幾乎每年都有小孩按成人的量吃鐵補劑造成中毒的案例。因為鐵過量會有中毒的問題。從食品安全的角度來講，用鐵器盡量用馬口鐵或者不銹鋼，這兩個是比較安全的。

再一個就是鋁罐。燒烤中用到的錫紙并不是錫，而是鋁箔。因為錫除了不耐低溫之外，它也不耐高溫，攝氏二百多度就化了。用鋁箔包食物的時候，實際上使用得很少，而鋁與老年癡呆的相關性還需要更多的研究證實。

易拉罐看似是金屬的包裝，但它實際上跟食物接觸的是里面的那層薄膜，所以它不存在鋁污染的問題，但是卻帶來了更嚴重的問題。它里面用的是環氧樹脂。如果大家見到一種防水的停車場，綠色地面的那種，那個綠的是環氧樹脂。

這個環氧樹脂就是咱們易拉罐里面用的涂層，這個涂層非常精密，在罐里面只有不到一微米的厚度。它的生產技術不比造飛機簡單，造飛機用的零件都沒有這么精密，但是它給我們帶來的問題卻非常大。

首先，環氧樹脂和聚碳酸酯一樣，也會用到雙酚A。易拉罐一般裝的是碳酸飲料。碳酸飲料真的是碳酸嗎？不是，它里面用的是磷酸。我們喝的可樂，它的酸度可以達到2.8。這個酸度，對我們一般人的牙齒也是有傷害的。長期喝可樂，牙的健康就很成問題。既然連牙都可能會遭受到這種腐蝕，那么環氧樹脂也會受到影響。

其次，在酸性飲料里面，環氧樹脂的膜非常容易被萃取，飲料里面的雙酚A的濃度可能比PC桶裝水里的更高。從這個角度來講，建議家里孩子或者孕婦等特殊人群，在喝易拉罐飲料的時候千萬留神，最好不喝。

最后，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工業化的其他材料能夠替代這個罐子。所以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面，易拉罐仍然會使用環氧樹脂作為內透膜，這在食品包裝行業里面其實是非常嚴重的一個問題。此外，我國到目前為止，沒有一個能夠生產易拉罐的企業。國內80%以上的易拉罐是由美國的三家易拉罐廠生產的。這三個易拉罐廠其實已經形成了一個商業聯盟，對公眾，易拉罐內壁使用環氧樹脂作為內透膜這件事一直是被掩蓋的。我們不得不承認，食品安全有時也是會受商業利益的影響。

除了以上這些，金屬包裝也有一些其他隱患。比如重金屬，我們最常見的情況有鉛、汞、鎘、鉻、砷，砷實際上不是金屬元素，但是一般在講重金屬的時候都會給它列入在內，它就是砒霜的來源。另外幾種，鉻前面已經提到了。鎘在鋅里面有的時候會含有，還有就是電池里面也會有鎘。鎳，其實食品里面幾乎很少會遇得到，不銹鋼一般是用鉻，很少用鎳。再一個是汞和鉛，在食品包裝領域比較鮮見，它們在古代是煉丹用的。此外，食品包裝還涉及到顏料的問題，顏料很多是含有重金屬的，我們在用任何紙包裝的時候，千萬注意不要讓顏料去和你的食物直接接觸。

除此之外，再講一下特氟龍。特氟龍這幾年的爭議很大，它叫聚四氟乙烯，也叫不粘鍋。它在生產的時候會用一個中介物質，叫全氟辛酸脂，全氟辛酸脂毒性非常低?？偟膩碇v，特氟龍本身的安全性是有保障的，它只有一個缺點就是強度不高，因此在用不粘鍋炒菜的時候盡量不要用鐵鏟，用木鏟就行，不然會給它刮壞的。如果吃下去了，對人體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最后講一下紙包裝。像油條、燒餅、牛奶或者糕點，都會用到紙包裝。這些包裝紙里面大部分都是有涂層的，這個涂層不用擔心，它不是環氧樹脂，是高密度聚乙烯的膜。這個聚乙烯有什么好處呢？從紙包裝上你就能看出來，它在噴涂了之后，經過高溫就可以把這個邊封上，這是聚乙烯的一個特點。

這種材料對我們身體不會有太大問題。雖然紙包裝看起來很環保，但是它跟食物接觸并不是一個好主意，因為它里面會用到膠，膠不是前面所說的聚乙烯，有一些是用膠水涂著的，還有就是油墨，這些對人體都可能會造成傷害。所以平常包裝食物的時候，不推薦用紙包裝。

以上就是我們日常生活當中常見的一次性材料，總地來講，塑料之所以能夠大行其道，安全性是有保障的?？杉幢闳绱?，我還是想強調一下塑料和環保的關系。雖然塑料方便、快捷而且相對安全，但是仍然提倡大家少用塑料。因為在環保方面，塑料給我們造成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二十年前，那時候坐火車的人應該都有記憶，火車道兩邊全是扔掉的泡沫飯盒，還有方便面盒，造成了非常嚴重的白色污染?，F在這些年好多了，因為我們從聚苯乙烯換成了PP的飯盒，PP飯盒更薄了，而且回收塑料的方式也變得越來越完善，白色污染的治理收到一些成效。但是，還有一些看不到的污染，就是海洋里面。海洋里面的海產品現在都面臨這樣一個危機，那就是塑料污染積壓的問題。除了4500米深的微塑料之外，在太平洋上面還有好幾個塑料的漩渦，因為洋流的原因，它存在那里永遠出不去的。這些塑料漩渦在離夏威夷島不太遠的地方，現在已經造成了很嚴重的生態問題，包括一些海生物，特別是食物鏈比較高的哺乳動物，影響是不可逆轉的。

我們日常生活當中，其實并不需要那么多的包裝。很多人也一直在追問，過度包裝提高商品的價值，它的意義究竟在哪兒？我們平常在家或者去超市，盡量還是少用塑料。最安全的材料肯定不是塑料，相比而言，玻璃和陶瓷是經過一千多度高溫燒制的，所以你裝任何食物它都幾乎不會有任何溶解。

作為化學化工行業的一員，我想對全世界說一句話：希望我們所有人能夠行動起來，保護環境，為地球做一點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