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悅
與其說我是陽光少年,我更愿意被稱為詩意少年。因為有人說,孩子都是小詩人。我小時候也會脫口說些有詩意的話,比如:
迎奧運時,我3歲,拍手唱道:“奧運,奧運,到北京,福娃來啦?!?/p>
4歲放風箏時,我大叫:“我知道天堂了!天堂,就是天上的糖!”
5歲要彈琴時,我嘆氣道:“今朝風日不好?!?/p>
6歲和小伙伴一起爬牛首山,我環顧四周,邊想邊說:“小鳥低叫,微風拂面,大樹觀草,花兒微笑?!?/p>
我是在詩歌的陪伴下成長的,我的童年和少年散發著淡淡的詩香……
兒童詩作家鞏孺萍說過:對于孩子來講,詩歌是瞬間的感覺,抓住了,就是一首詩,哪怕這首詩只有一句話。她舉了一個例子:有個孩子描寫橋,就說“橋,就是從水里躍出的一條大魚”,這句話就是詩。放學路上,媽媽和我邊走邊聊,讓我也試試一句話詩。她隨便說個事物,我就即興說道:
云,是小鳥的棉被。
雨,是上帝的淚滴。
霧,是嫦娥的洗臉水。
星星,是月亮的拼圖。
彩虹,是星星的滑滑梯。
水,是云彩跳舞時舞裙上掉落的亮片。
……
我對詩感興趣,還因為詩可以作畫,詩畫不分家。好詩,往往都有鮮明的意象,欣賞好詩往往就像看到了一幅幅生動優美的畫。比如,蘇東坡評價王維——“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迸銮?,我喜歡涂涂畫畫,給詩配畫便成了童年樂此不疲的事。
家里有一本陳伯吹主編的《兒童彩圖古詩詞典》,里面的插圖精美別致,頗有神韻。我就把喜歡的插圖頁記下來,照著臨摹,像李白《菩薩蠻》、白居易《憶江南》、王維《鳥鳴澗》、杜牧《山行》的配圖,我都照著畫過。甚至我也會根據興趣,按照詩意自由創作。
有時,我也會為自己的小詩配畫,送給朋友,真是叫人開心!我曾經在詩詞大家葉嘉瑩先生90華誕時,送去一幅自創的畫《獨陪明月看荷花》,題目就選自她的詩,而畫上是夜色中藍瑩瑩的荷花池,一只虎皮小貓(因為我超級喜歡楊紅櫻書中的虎皮貓)坐在藍藍的荷葉上,陪著天上一彎明黃的月牙兒。
因為對詩歌和畫畫都很感興趣,我發表多篇配畫詩文,編輯過多冊繪本和詩文畫集。我寫的《我要告訴魚兒》《時間》和《迷你詩》英文版被收入美國《Rattle少兒詩集》,畫作《我和哥哥看煙花》被選作該詩集封面。配畫詩《四季》英文版發表于美國雜志《創意小孩》。我還在中外少兒畫賽中獲過獎,多幅畫作出版,入選“中國藝術家聯盟”,同時也拿下了江蘇省兒童畫10級證書。
我讀小學時,要早睡早起趕上學。周末,全家入睡會晚些,早上睡到自然醒,醒了也不急著起身。這多出來的床上時光,除了每人抱一本閑書享受外,也會天南海北地聊天,有時聊詩、背詩、評詩、做詩……
除了短小的五言、七言絕句外,也有較長的五言、七言律詩,還有更長的《木蘭詩》《陌上?!贰杜眯小泛汀洞航ㄔ乱埂?,這些詩大多數都是在床上聽來的。爸爸媽媽隨便說說,講講,背背,次數多了,我也就記住了。媽媽時不時說起陶淵明、王羲之、李白、杜甫、白居易等這些著名文人,閑談他們的奇聞軼事,感嘆他們的人生遭遇。我出神地聽著,好像和他們結成了忘年交,在了解歷史、文化、為人、做事的同時,順帶享受了他們的傳世佳作,慢慢地形成了我對詩歌的親切感。
我還特別喜歡和爸爸來點“趣味詩歌比賽”,比如看誰先背會一首詩或詞,看誰把《琵琶行》背完整,看誰說出較多帶數字的詩句,看誰能說出更多有關春天的詩,看誰能說出含有動物的詩……有一次早晨臥談,我們說起了月亮。媽媽說:“月亮像圓圓的溜冰場,今夜,不知哪個流星小孩會滑過?”我說:“月亮像外婆的毛線球,被調皮的貓哥哥和貓妹妹踢到了天上?!陛喌桨职至?,他還蒙著腦袋沒睡醒吶,迷迷糊糊地說:“月亮像蛋糕,像大餅,像香蕉……嗚啊嗚啊,真好吃!”我聽了,笑破了肚皮:“這叫什么詩???”
在床上,我經常和媽媽討論詩歌,看怎么編排才更好聽、自然,有味道。一次語文作業要求仿寫課文《海水》,我寫道:
大海大海我問你,
你為什么涌波濤?
大海高聲來回答:
我和魚兒在舞蹈。
大海大海我問你,
為什么浪花變小了?
大海低聲來回答:
我哄魚兒在睡覺。
原先我寫的是“大海大海我問你,你為什么波濤洶涌?”媽媽建議我把“波濤洶涌”改成三個字,要和“蹈”“了”“覺”押韻。我愉快地接受了媽媽的建議,果然更好了。
北宋文壇領袖歐陽修曾說:“我平生所作的文章,多半在‘三上,即馬上、枕上、廁上?!比嗽诖采?,睡前精神放松,睡后神清氣爽,頭腦思維活躍,會不斷涌出奇思妙想,自然就會催生出好詩佳句??梢?,床是詩歌的搖籃。愜意地躺在床上,想得天馬行空,說得隨心所欲,其實也就躺在詩歌的懷抱里了。
編輯 繆成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