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式塔理論視角下的浙江古鎮空間形態研究

（浙江科技學院藝術設計學院 310023）

一、格式塔理論

格式塔心理學起源于德國，在現代西方心理學研究中占著重要的一席之地。格式塔理論認為，人們在感知事物時，不是簡單地將事物的外形、線條、顏色或某些個別的特征進行整合，而是把事物看作整體的“形”去了解的。事物的整體并不等于簡單地把每個組成部分加起來的總和，它還具有其組成部分不具備的屬性和特征。視知覺通過行為和心理的整體性建構，將事物看作是完整的形的觀點是格式塔的重要理論之一，因而格式塔理論又被稱為“完形心理學”。格式塔關于視知覺的組織原則主要有：圖形與背景原則、閉合原則、相似原則等等。本文的研究對象浙江古鎮空間形態是屬于“形”的范疇，因此利用格式塔理論的相關原理來闡釋古鎮空間的組織規律和構成原則，以此加深對古鎮整體環境的理解，是比較適宜的。

二、基于格式塔理論的浙江古鎮空間形態研究

1.圖形與背景原則

圖形與背景理論是基于視知覺了解客觀世界組織規律的原則之一，也是格式塔心理學中重要的原理之一。人們在認識客觀事物時，會把最先認知和把握的元素在視覺中心進行簡化，形成“圖形”，沒有第一時間認知和把握的元素被淡化，退而成為襯托圖形的“背景”。景觀空間中那些形狀封閉的，面積更小的，簡潔明確的，顏色溫暖的，形狀外凸的元素更容易形成圖而被視知覺第一時間感知和接受。良好的“圖形”與“背景”關系，能給予其中活動的人以舒適的空間體驗和美好的視覺感受。

如浙江古鎮烏鎮，鎮里的民居大多依河而建，因水成街，主要街道與河道平行，臨河的房屋很多都做成水閣。古鎮中遍布著粉墻黛瓦的建筑，襯著淡藍色的天空與水面，形成有規律的聚集。根據圖形與背景原則，有著明確外形且具有封閉性的建筑屋頂與墻體更容易形成圖形，開闊且沒有邊際的天空及水面則自然而然形成背景。

（1）“圖形”與“背景”的反轉

盧原義信在他的名作《街道的美學》中提到，當數幢建筑形成街道時，建筑之間的空間，與其看成建筑外部的“背景”空間，不如看作是建筑與建筑圍成的內部“圖形”空間。這意味著在一定條件下，沒有邊際的外部空間也可以由“背景”反轉成為“圖形”，也因此具備一系列格式塔的特質。比如圖1是深澳古鎮中僅供兩三人并排行走的弄堂，在弄堂的兩墻之間架設廊架，提供路人休息駐足、遮蔽風雨的小空間，完成了外部空間由背景空間到圖形空間的轉化，形成了可利用的積極空間。

圖1

在某些特定的條件下，如果圖形與背景的反差很大，它們各自的特征也就更為明確，也更容易形成圖形的特質。比如夜晚的天幕下，建筑照明將原來的建筑墻體和窗戶之間圖形與背景的關系重置了。近幾年，很多古鎮都十分注重夜間的整體燈光照明設計，烏鎮等古鎮燈光璀璨的泛光夜景，在國內外都享有盛名。白天窗戶由于光線照射的緣故，比外墻灰暗，是為“背景”，而當夜幕降臨，屋內光源亮起來，它一下子就反轉成具有明確形態的“圖形”，建筑的外墻反而消失在昏暗之中。白天和夜晚，古鎮的風光有著迥然不同的趣味。

圖2

圖3

另外，景觀設計中常用到的對景、框景等空間形態處理手法也非常容易形成“圖形與背景”的反轉重構。比如圖2龍門古鎮中，建筑筆直的外墻輪廓線和地面硬朗的鋪裝線圍合成畫框，使兩墻之間呈現的景物有了圖形的性質。圖3龍門古鎮普通民居中，透過門看向內院，儼然是一幅充滿生活情趣的畫面。兩者都用了框景的手法使原本不明確的外部背景空間反轉為如詩如畫的圖形空間。

（2）“陰角空間”的利用

有些外部空間由建筑外墻的輪廓線包圍而形成“陰角空間”，“陰角空間”具備一定的圍合性和封閉性，給人舒適穩定的感覺，因此它的“圖形”性質非常明確。如深澳古鎮的云夕深澳里書局（圖4），面向道路的建筑往后退了3.8米，同兩邊的建筑外墻及門前的水渠圍合成一個小廣場。建筑入口到街道做了平整有序的汀步，一側凹進去的小空間里隨意地安置幾塊潔白的大石頭，點綴幾把桌椅，形成一個被包圍的充滿詩意的“陰角空間”，為這個簡潔的建筑入口處平添了很多魅力。

圖4

（3）“轉角空間”的利用

轉角空間是人們容易停頓、聚集或轉向的節點空間，它因為有著顯著而明確的空間特征而具備“圖形”的特征。如果轉角空間的建筑或景觀處理得當，有鮮明的辨識度，往往能夠成為人們視覺的焦點，成為顯著的標志物。人們進入一個陌生的環境中，會依靠這些鮮明的標志物來判定自己在場所中的位置，加深對周圍景觀的深層次理解。如圖5為同里古鎮沿河的一座咖啡館，建筑因地制宜，坐落在河道的拐彎處，建筑形態與地形十分地契合，從各個方位看都有著不同的風韻，人們每次經過此地都會加深對這一場所的空間體驗。

圖5

2.閉合原則

在生活中，常常出現一些沒有閉合的不完整的圖形，人們在心理上總是把這種不完全的圖形看成是一個整體，在視知覺上將它趨向于閉合和完善，這種完形的傾向就是閉合原則。

浙江古鎮西塘河道縱橫，水路交會處都設有橋。其中有很多都是拱橋，如臥龍橋、安境橋、安善橋、環秀橋等。我們從水面一側看過去的時候，不由得會將水面的半圓形拱同水中若有若無的倒影連成一體，將它看作成一個封閉的圓形去欣賞，以此獲得更舒適的視覺體驗，這種視覺填補滿足了我們對形態的完型傾向。

3.相似原則

人們觀察事物時，相似的元素最容易被視知覺所感知，相似性反應了事物最直觀的特性。古鎮景觀空間中，有著相似造型、材料、肌理、顏色和尺寸的景觀元素更容易形成整體而引起人們的關注。圖6為南潯古鎮的百間樓，沿著老運河東西兩岸建造。這些房屋看起來十分相似，有著相同材質和顏色的屋頂、門窗和墻體，每隔一段距離便豎起來的封火山墻、均勻分布的圓拱形過街券洞、整齊排列的木柱廊檐，這些有著相似組成規律的建筑形態構成了十分和諧的畫面。

圖6

4.格式塔的層次性

格式塔給人的整體印象有三種層次：一種是簡單統一的，雖然富于規律但給人平淡呆板之感，另一種是復雜而不統一的，雖然豐富多彩但給人雜亂無章之感，最理想最成熟的是第三種格式塔，即復雜而統一的格式塔，它能把所有元素和諧地統一在一定的秩序中，滿足人們對客觀事物規律性的把握，也能因為富于變化而引人入勝，滿足人們對事物豐富性的探索。

浙江古鎮在自然條件和社會經濟文化的影響中不斷地發展，在漫長的發展過程中有著很多的自發性和偶然性的變化，所以在一定的范圍內古鎮空間形態有著相似性又有著差異性，讓我們身在其中不覺得單調無趣。南潯古鎮的百間樓（圖6），一眼望去，兩層樓的房屋非常有規律地排列著，很是統一。細看之下，你會發現沿河的房屋有高有低，像音律一樣高低錯落，連綿起伏，高聳的山墻有做成觀音兜式的，有云頭式的，還有三疊馬頭式的，極盡變化。這些豐富多彩的變化給古鎮空間形態增添了很多細節之美，充分展示了復雜而統一的格式塔的魅力。

三、結語

在古鎮的空間布局規劃中，通過格式塔理論中圖形與背景原則、相似原則、閉合原則等的運用，能夠創作出更加符合人類審美需求的良好的格式塔，美化古鎮的空間形態。如在古鎮的保護和更新中，可以有計劃地利用一些閑置空地或廢棄空地，將這些消極空間改造為提供人們活動的開放空間，創造出溫暖的“陰角空間”；可以利用好“轉角空間”地理位置的獨特性和優越性，將其打造成耐人尋味的休閑與交流空間，成為轉角處動人的風景?？傊?，在古鎮設計中有意識地用好格式塔原則，能夠帶給人們更新鮮、更多樣化的空間體驗，打造出更宜居、更宜游的古鎮景觀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