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應論視角下美國總統大學畢業典禮演說中的語用身份建構

【摘 要】 文章以順應論為理論框架，分析唐納德·特朗普在2017年-2018年期間的美國大學畢業典禮演講語料，考察了美國總統作為語言使用者，如何建構不同的語用身份。研究表明：特朗普通過同物理世界、心理世界和社交世界相順應，在畢業典禮演講中建構了不同的語用身份如美國總統、三軍總司令、宗教信仰者、“英雄”和“反抗精英、不畏媒體的斗士”等。語用身份的選擇是人們有意識進行語言選擇的結果，通過凸顯不同的語用身份，以達到不同的交際目的。

【關鍵詞】 順應論;畢業典禮演講;特朗普;語用身份

一、引言

身份在言語交際中的建構和作用是目前語用學研究領域中的一個熱點。陳新仁將語境化的、語言使用者有意或無意選擇的自我或對方身份，以及說話人或作者在其話語中提及的社會個體或群體的他者身份統稱為語用身份。[1]說話人根據交際需要，從相對穩定的多元的社會身份中動態選取并建構語用身份。

在英文中，畢業典禮為“commencement”，源自法語詞commencer，表示一段求學經歷的結束和新的人生旅程的開始，來自各行各業的人士，分享人生經歷和個人見解，為畢業生們奉上畢業前的最后一次大課。其中，美國總統往往是各個大學爭相邀請的對象。文章以唐納德·特朗普總統上任以來即2017-2018年發表的畢業演講為語料，以順應論為理論基礎，研究美國總統在畢業典禮演講中的語用身份建構。

二、理論背景

Tracy從傳播學角度對身份做出了相應的分類，[2]她區分的四種身份類別分別是：主體身份（master identity）、交互身份（interactional identity）、個人身份（personal identity）及關系身份（relational identity）。主體身份指社會個體特質中相對穩定的因素，如性別、種族、年齡、國籍等。交互身份指社會個體在具體語境中與他人交往時所呈現的角色，這種身份具有情景性和交互關系依賴性，一個人在不同的語境中可以呈現不同的身份或角色。個人身份則與一個人的形象、人格、態度、性情、談話方式、交往方式等相關，如誠實、理智、公正、阿諛奉承等。關系身份指在確定的情景中人們與其會話對象交談時所展現的關系。關系身份涉及交際雙方的交往特性，比如交際雙方是否平等以及社會距離是遠還是近。

根據維索爾倫的語言順應理論，[3]與話語相互順應的一切因素或影響話語處理的一切因素都構成當前話語的“語境”，包括兩大部分：交際語境（communicative context）（由物質世界、社交世界、心理世界以及交際雙方構成），信道或語言語境（即上下文）。語言順應論下的語境是動態生成的、發展的各種成分的組合體，其中交際者的身份也是動態生成、發展的。

在國內，陳新仁率先從語用學角度研究說話者身份，[4]提出交際過程中不同的身份選擇和建構會對交際產生不同的影響。袁周敏從順應論和語用身份論的角度探討了語用身份建構的可變性、商討性和功能性。[5]

以往學者們以政治演講為公共演講的主要研究對象，近幾年，大學畢業演講是一個新的研究熱點。如侯福莉探討了美國畢業典禮演講中勸說的三種訴求。[6]高春慧、王建坤則從系統功能語法為出發點對畢業典禮演講進行了人際意義分析。[7]但尚未有學者從順應論的角度研究大學畢業演講中的演講者的語用身份建構。

三、研究語料和研究問題

唐納德·特朗普擁有眾多的社會身份，如現任美國總統、三軍總司令、成功精明的商人等。設想他進入某一個交際情境（如畢業典禮演講），他會選擇其中某個與情境相適應的社會身份，而所選擇的社會身份由于語境化而具有交際性，從而成為他發出特定話語的語用身份，他的話語方式也會相應建構他的語用身份。文章選擇了美國唐納德·特朗普總統就職以來即2017到2018年所作的三場校園畢業典禮演講共57958個字符為研究語料，利用語料庫分析軟件AntConc對文本進行檢索，文章研究問題為：

1、在畢業典禮演講中，美國總統特朗普建構了哪些身份？

2、他的身份建構策略是什么？這些身份建構如何影響了他的語言選擇？

四、對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畢業典禮演講的順應論交際語境分析

根據順應論，交際者總會根據語境和交際目的，從交際雙方的物理世界、心理世界和社交世界等方面進行考慮，并對話語做出相應的調整和商洽，最后做出順應交際的選擇。

1、語用身份選擇對物理語境的順應

物理語境主要指交際中的時間和空間的指示關系。在交際中，物理世界中的時間和空間對交際者選擇語言形式有制約作用。

特朗普是主動選擇語境的代表，從他自上任以來連續第三年缺席白宮記者晚宴可見一斑。自2017年1月上任至今，特朗普分別在美國自由大學、海岸警衛學院和海軍學院共發表了三次大學畢業典禮演講，其中自由大學是教會學校，其校長是特朗普的忠實擁護者，而另外兩所為美國軍事院校，這是因為在美國有一項傳統，即總統每年會選擇在四所軍事院校（西點軍校、空軍軍官學校、安納波利斯海軍學院、海岸警衛學院）其中的一所進行畢業典禮致辭。在支持者眾多的環境中，特朗普通過31次提到“America”和使用“on behalf of the entire nation”、“as your commander in chief”等話語，將自己塑造為美國國家的代表，向畢業生表示感謝，致以問候，體現了他作為一國之首、三軍總司令的職業身份。而在例1中，他作為三軍總司令赦免因輕罪而受罰的學員，這是遵循了美國軍校畢業典禮上的一項傳統。

例1And so today in keeping with tradition， I declare that all midshipmen on restriction for minor offenses， you are hereby absolved.（2018）

同時，在演講中，“God”該詞共出現27次，通過主動選擇語言形式順應具體的物理語境，拉近與聽話者之間的關系，特朗普彰顯了虔誠的宗教信仰者這一主體身份。

2、語用身份選擇對心理世界的順應

Verschueren認為，[3]語言交際是人們心智與心智之間的交流，說話人選擇語言的過程是一個順應自己和聽話人心理世界的動態過程。心理世界主要涉及交際者的個性、情感、信念等心理因素。

自特朗普參加美國總統競選以來，在競選階段就致力于把自己標榜為反對精英政治的“斗士”和“勇士”，而且成功地把自己打造為領導美國再次走向強大的“復興者”，將自己稱為拯救美國的 “英雄”。[8]在畢業典禮演講中，他依然延續了這一話語風格。他用“reawakening”、“rediscovered”、”regained”、“again”、“back”等一系列表示“再次”“重新”等意義的詞，強調美國是在他的領導下，重新贏得了世界的尊重，凸顯自己作為總統帶領民眾實現“美國再次偉大”這一夢想。

同時，人稱指示語對建立人際關系和建構交際者身份起著重要的作用。特朗普通過第一人稱單數I的多達168次的使用，凸顯了他的個體身份，順應了說話者的心理過程，強調了他作為美國總統，為國家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如進行了軍費改革和提高軍人待遇，再次強化了他個人的“英雄”形象，體現了話語的權力性。第一人稱復數We在演講中也出現176次。特朗普用這一集體身份的視角，代表美國政府，做出軍備和收入增長的承諾，一方面把總統和聽眾連成一個群體，從心理上縮小和聽眾的距離，營造出一種齊心協力、親切的氣氛，加強了演講的感召力;另一方面又可以表明雙方的利益是一致的，既可以增強其演講的感召力，與聽眾產生共鳴，又可以使聽眾對總統的期望值大幅度提高，更容易接受總統的演講觀點。[9]同時第一人稱復數，極具鼓舞性，強調重建美國不僅是美國政府的職責，也是所有畢業生的職責。

在演講中，第一人稱單數和第一人稱復數交替使用，一方面通過第一人稱復數凸顯話語者的社會身份，模糊指稱范圍，給人帶來親切感，增強話語的感染力;另一方面通過第一人稱單數凸顯話語者的個人身份，作為美國總統的身份權威性，塑造個人作為“讓美國再次偉大的英雄”和扛起“反對美國精英階層和媒體大旗的斗士”，同時也彰顯了說話者和聽話者之間的不平等性。

3、語用身份選擇對社交世界的順應

社交世界指影響語言交際的各種社會因素，如社交場合、特定的公共制度和社會特有的交際規范。選擇語言進行交際的過程要受到社會、文化規范的制約，說話人通過使用語言來維持或改變一定的社交關系和權勢關系等。

在畢業典禮這一特定的社交場合，作為演講者，通常在演講中呈現出畢業生“人生導師”這一身份，特朗普也不例外。在演講中，他通過講述自身被媒體“不公平”對待的經歷，能夠“毫無畏懼”，選擇一條“少人走的路”，不被外在批評所擊倒。他再一次將自己塑造成為“英雄”，不僅在于他“重建美國”、“重塑美國自信心”，還在于他標榜自己是挑戰精英政治的“斗士”。

例2 ? No politician in history — and I say this with great surety — has been treated worse or more unfairly. You cant let them get you down. You cant let the critics and the naysayers get in the way of your dreams.（2017 coast guard）

例3 ?Remember this： Nothing worth doing ?ever， ever， ever came easy. Following your convictions means you must be willing to face criticism from those who lack the same courage to do what is right-- and they know what is right-- but they dont have the courage or the guts or the stamina to take it and to do it. It's called The Road Less Traveled.（2017 trinity）

在例2-3中，特朗普對他的批評者毫不留情地批判，彰顯自己的“斗士”身份，樹立個人威望。王馥芳提到，[10]特朗普使用的語詞中， 78%都是單音節詞匯， 其最熱衷的詞諸如I （我） 、Trump （特朗普） 、very （非常/很） 、China （中國） 和money （錢） 這幾個單音節詞。特朗普在演講中刻意營造“反精英”的形象，他利用小詞以凸顯他的看似隨意輕松的風格，標榜自己親民的性格。但這種“強人”、“英雄”或“斗士”形象與聽話者形成了巨大的身份反差，加上他的職業身份，因而說話者和聽話者之間的關系并非平等的關系。

五、結語

本研究基于身份理論和順應論，分析了特朗普在大學所作的畢業典禮演講時的語用身份建構的類型。研究表明通過對物理世界、心理世界和社交世界的不同語境因素的順應，特朗普建構了美國總統、三軍總司令、宗教信仰者、“英雄”和“反抗精英、不畏媒體的斗士”等不同語用身份。研究表明，不同的社會身份，隨著語境的動態變化，語用身份的選擇是人們有意識進行語言選擇的結果，通過凸顯不同的語用身份，以達到不同的交際目的。

本研究希望能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畢業典禮演講，但由于篇幅所限，本研究所采用的語料規模偏小，今后研究可進一步拓寬語料，考察更全面的語用身份建構策略。

【參考文獻】

[1] 陳新仁.語用身份論——如何用身份話語做事 [M]. 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8.

[2] Tracy，K. Everyday Talk：Building and Reflecting Identities[M].London： The Guilford Press，2002.

[3] Verschueren，J.Understanding Pragmatics[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99.

[4] 陳新仁.語用身份：動態選擇與話語建構[J].外語研究， 2013.4.28-32.

[5] 袁周敏.語用身份建構的動態順應性分析[J].外語教學， 2014.5.30-34.

[6] 侯福莉.美國畢業典禮演講中勸說的三種訴求[J].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12.6.135-136.

[7] 高春慧， 王健坤.政治演講中人際意義的身份建構功能分析——以奧巴馬在美國海軍學院2013屆畢業生畢業典禮上的演講為例[J].寧波教育學院學報， 2014.16（2）.

[8] 王馥芳.特朗普政治話語構建模式的認知詩學分析[J].外語研究，2019.36（01）6-11.

[9] 張紅，周迪.批評話語分析視域下美國總統形象構建的話語策略研究——基于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就職演講[J].長春理工大學學報，2018.1.124-129.

[10] 王馥芳.特朗普“滴流”話語大眾傳播的深層機制[J].青年記者，2018.19.50-51.

【作者簡介】

吳晶晶（1982.10—）女，漢族，碩士，講師，研究方向：語用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