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雅言》看連橫的文學觀及其當代價值

2019-12-27 09:36楊雨晨
武夷學院學報 2019年4期
關鍵詞:雅言鄉土文學

楊雨晨

(福建師范大學 閩臺區域研究中心,福建 福州 350007)

一、《雅言》及其成書目的

連橫是臺灣省著名的愛國詩人與史學家,一生著述甚多,《臺灣通史》《臺灣語典》《臺灣詩乘》等都是體大思精之作,為后來者研究臺灣文化鋪設道路,對于臺灣文化的保存功不可沒。海峽兩岸研究連橫及其著述的文章為數繁夥,但對其筆記體著作《雅言》的觀察仍嫌不足?!堆叛浴纷?933年前后,當時連橫以專欄形式連載于臺南的報刊《三六九小報》上,后經人排印成書?!堆叛浴啡珪舶?03篇筆記,內容豐富駁雜,多則六百余字,少則三十余字。篇幅大多短小精悍,語言淺易,遣詞造句絲毫沒有詰屈聱牙之感。部分篇目以類相綴,如對于詩歌、戲劇等的論述;但亦頗有一部分乃屬隨心而談,范圍極為廣闊,涉及到俚諺、民俗、博物學、地名學等各個方面。

根據學者孫風華的觀察,目前兩岸關于連橫的語文學研究比較重要的論文有五篇[1],其中以《雅言》為主要探討對象的有汪毅夫的《雅言與臺灣文化》及臺灣賴麗娟的《<雅言>之臺灣俚諺探析》。前者細致總結了《雅言》中出現的臺灣方言、文學樣式與民俗事象,后者則對《雅言》收錄的臺灣俚諺進行了匯總、分類及釋義。此外,臺灣學者邱德修著有《臺灣雅言注譯》,對《雅言》書中的各個篇目進行了分析與翻譯。

在《雅言》連載的年代,日本殖民政府的統治逐漸深入且日漸殘酷,在臺灣本土強力鎮壓革命斗爭運動。文學感受到社會變革的呼喚,亦風云交匯,在形式與內容上都進行著突破。通過《雅言》,連橫不僅試圖向外界描繪臺灣方方面面的景貌,也試圖傳遞自己對于文學、歷史、民俗等方面的見解。這些見解或有偏頗及失誤之處,但其間流露出的對臺灣鄉土及祖國的情感,已構成對日本殖民者的強烈反擊。

《雅言》一書,在內容上既多樣,作者之創作目的也就具有多重性??v觀全書,在創作目的方面大致可以分為三層:

一是整理臺灣鄉土語言,是連橫撰寫《雅言》的表層目的?!堆叛浴烽_篇第1條中即指明“此書茍成,傳之世上,不特可以保存臺灣語,于鄉土文學亦不無少補也?!盵2]在進行鄉土語言的討論時,連橫說明了一些特殊的語言現象,并把目光主要放在臺灣的俚諺、俗語以及一些外來語在臺灣本土的演變上。書中還屢屢提及他所編纂的《臺灣語典》,《臺灣語典》之自序云:“余懼夫臺灣之語日就消減,民族精神因之萎靡”[3],可見作者將鄉土語言看得極為重要,這兩本書在書寫目的上也就具有了部分的一致性。

二是提倡臺灣鄉土文學,是《雅言》成書的深層目的?!胺蛴岢l土文學,必先整理鄉土語言”[2],發揚臺灣鄉土文學是作者關注鄉土語言、整理鄉土語言的目的之一。在《雅言》一書中,對于臺灣文學的討論占據了較重的篇幅,主要涉及詩歌、民謠、楹聯等方面。而關于鄉土文學如何發揚,作者則認為“夫欲提倡鄉土文學,必須發揮鄉土之美善,而后可以日進?!盵2]同時他鼓勵文學革命,鼓勵民眾多讀書以發揚文學,認為“夫革命者在內容而不在外觀,則精神而不在形式也?!盵2]連橫之所以如此大力提倡文學,是因為他將文學家的指導看作臺灣復興的一條重要途徑。

三是深扎在《雅言》寫作過程中的根本目的,則是保存臺灣文化?!堆叛浴芬粫鴥热莺ǘ喾?,多角度地記錄了臺灣的文化狀況。作者在書中多次袒露自己對于臺灣的熱愛之情與對鄭成功的尊崇之情,表現了對清朝統治者及日本侵略者的厭惡和鄙視。書中對于臺灣風土人情的展示非常充足,種種制度、習俗、器物皆是文化的一種載體,通過這類記載,在一定程度上就達成了作者保存臺灣文化的目的。在著力記載的同時,作者也對文化保存一事持有自己的態度,他認為應當保存文化的精華,剔除文化糟粕,并呼吁今之臺灣人應當兼包并蓄,在繼承傳統的同時學習外來文化,以更好地發展臺灣文化。

二、從《雅言》看連橫的文學觀

《雅言》中的多處探討是漫談式的,難以確定單一主旨??傮w來看,涉及文學的部分約有六十余條,其中又有近半數是以民間俗語、俚諺作為主要內容。通過六十余條的文學討論,我們可以管窺連橫的文學觀。大體上,這些篇目可分為兩個方向——對于童話、兒歌、俚諺等通俗文學的討論,以及對于詩歌、詩鐘等嚴肅文學的討論。

關于通俗文學與嚴肅文學之間界限的探究說法眾多,分類方法也眾口不一。在通常的認知里,通俗文學(亦即大眾文學)與嚴肅文學(亦即純文學、精英文學)為相對的兩方,即前者追求故事性、娛樂性,滿足人們潛意識的訴求,后者則追求在文學意義上思想內容、創作手法及語言表達的極致化。也有三分法,如楊春時在《文學概論》中所述,文學可分為體現審美超越作用的純文學、體現現實作用的嚴肅文學及體現消遣娛樂作用的通俗文學。[4]這幾個概念之間并不是涇渭分明的,它們本身就都具有自身的歷史發展過程,隨著歷史的前進也可能發生相互轉換,我們只能從歷史橫切面上進行大致的區分。借用蔡翔的說法,純文學是一個“移動的能指”,“一個敘事范疇”[5],同樣通俗文學也可以如此描述,那么在這里討論的就只是在橫切面下兩個集合之中劃分較為明晰的對象,體現在《雅言》中,就是俚諺、兒歌、童話等作為通俗文學的部分,而詩歌、詩鐘等則屬嚴肅文學的部分。

(一)論通俗文學

在中國古代,通俗文學雖然在創作量上為數不少,也有諸多文人投身于小說、戲曲、笑話等文學樣式的創作行列之中,但總體來看,通俗文學一直不為士大夫階層重視,也不能登大雅之堂,在正史中很難見到它們的影子。直至近代文學觀念變革后,小說從“小道”走向“載道”,戲劇也被重新發現價值,通俗文學的地位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然而兒歌、童話、民謳等文學樣式由于體裁本身便積弱,價值追求較少與意識及超意識相吻合,加之長久的歷史傳統影響,依舊位于文學評論的邊緣,無法成為顯學。上世紀30年代的臺灣文化界,新文學運動發展得如火如荼,守著舊體的文儒仍堅守舊體詩園,文壇新將主要把注意力傾注于耕耘小說及新體詩,其余文學樣式則無暇顧及。

在《雅言》中,體現出了連橫的俗文學觀。對于通俗文學,連橫并不是將之作為一個整體,從本體論、創作論、接受論等方面來討論,而是以淺顯易懂的方式對拆分出的諸多文體進行了評析。書中涉及到的有俚諺、番歌、褒歌、民謳、童話、兒歌、謎語、童謠和彈詞,種類可謂多樣。

書中涉及俚諺文學價值的篇目有逾三十條,連橫基本采取先列舉、再釋義、或再加以評點的方式書寫。據賴麗娟觀察,《雅言》收錄臺灣俚諺內容包括禁忌、俗傳、諷誡、氣象、人生觀、道德、賭博、風俗、不平之鳴、歧義殊見、不曉事理及歇后語式的俚諺等類別,從內容上見其涵類多方,可知連橫的儒家人生哲學、時代感慨、胸襟識見及對當時社會現況的批判。[6]在第32條中,連橫認為,俚言俗諺,聞之似鄙,而每函真理。古人談論,每援用之。[2]在此后篇目里,連橫除了借俚諺說理之外,還從幾個方面來直述俚諺的價值。

首先,通過俚諺可以觀察社會道德變遷,“他日有研究臺灣道德之變化者,當就里諺而求之?!盵2]其次,通過俚諺可以考察民德與民智,“茍以俗諺而考之,可以覘民德之厚薄而民智之淺深也?!盵2]再之,人們可以從俚諺看臺灣風光物色,“悉采里言,復葉音韻,誠可謂本地之風光而藝苑之藻繪也。他日如刊單本,布之海內,亦可為臺灣之特色?!盵2]此外,亦可由俚諺反思既成的科學命題,如“‘優勝劣敗’之說,倡自達爾文;然世上之萬事萬物,優者未必勝、劣者未必敗。何以知之?臺人之言曰:‘一枝草,一點露;隱龜兮雙點露’?!盵2]俚諺的廣傳非一日之功,是在世代更迭中被證實其合理性,繼而流傳下來。據研究,現代的諺語研究始于20世紀上半葉,由于諺語的豐富性,目前所止的研究仍遠遠不夠。[7]連橫在彼時能夠通過報紙申明俚諺的重要性,做擴大俚諺傳播、宣揚俚諺價值的工作,著實具有先導意義。

番歌、褒歌、民謳及童謠都屬于民謠類,連橫以縱的視野,觀察當時在臺灣流行的民謠,將其與古已有之的文學類型作對照。番歌的初祖可追溯至《吳越春秋》所載的《斷竹歌》[2];褒歌“為采茶男女唱和之辭,語多褒刺;曼聲宛轉,比興言情,猶有“溱洧”之風焉”[2];民謳“為一種風謠,所以刺時政之得失;《小雅》《巷伯》之詩,已啟其端?!盵2]童謠則“造句天然,不假修飾;而每函時事,誠不可解?!秶Z》之‘檿弧箕箙,幾亡周國’、《左傳》之‘龍尾屬辰,虢公其奔’,尤其彰明較著者?!盵2]

連橫認為“童話雖小道,而啟發兒童智識,其效較宏?!盵2]這一觀點還帶有“文以載道”的實用主義文學傳統的影子。值得注意的是,在強調童話的教育性之外,連橫還注意到了童話的娛樂性:“我臺文學家當多作童話,采取自然科學及臺灣故事而編之如 《伊索寓言》,為兒童談笑之助;且可以涵愛護鄉土之心,亦蒙養之基也?!盵2]于兒童文學在中國發展的初始時期,“兒童本位”的思想還沒有得到大范圍的認可,能夠認識到童話在兒童成長過程中所具有的多重意義實屬不易。在當時,童話、傳說及寓言等尚未出現清晰的分流,故連橫在第56條中所具之例還顯雜混。如今,臺灣兒童文學的創作與研究已較為蓬勃,優秀的原創童話也不斷涌現,追溯起來,連橫頗具開山之功。

《雅言》第80條所述,臺南有一盲女,沿街賣唱彈詞。又有人采拾臺灣故事,編為歌辭?!敖裰膶W家,如能將此盲詞而擴充之,引導思潮、宣通民意,以普及大眾;其于社會之教育,豈偶然哉!”[2]在這里,連橫再次認識到通俗文學所具有的積極影響。通俗文學除滿足群眾消遣娛樂的需求外,也可以用淺顯的方式傳達正面的精神價值,起到人生教科書的作用。連橫對通俗文學的主張,誠是“無論小說、戲劇或兒童文學,只要是臺灣人寫臺灣事,必能發揮社會教育之功能,涵養愛護鄉土之意志,宣通民意,鼓動思潮?!盵8]

但連橫并非對所有通俗文學一概而論,第84條就體現出他的文學價值觀。針對當時臺北流行的粗野歌謠,他深感悲哀,并疾呼“夫欲提倡鄉土文學,必須發揮鄉土之美善,而后可以日進?!盵2]而若想將篩除通俗文學中的糟粕,就不得不從創作者入手進行改善,這種改善的作用遠不止于凈化文學風氣,甚至于關乎到民族的發展前景,“臺灣民族之衰落雖至如此,而前途一線之光明,尚有望于今日文學家之指導也?!盵2]這說明連橫深刻認識到了文學作為上層建筑對整個社會發展的重大影響。

(二)論嚴肅文學

在注目通俗文學的同時,連橫又深知嚴肅文學、尤指詩學的價值。他也在《雅言》中用一定篇幅論述了自己對詩歌的見解。連橫所處的時代,臺灣文壇隨著社會政治的變動,也處于新舊交替之際,舊的體式被呼吁革除,新的體式尚在建設之中。1924年的新舊文學論爭中,連橫站在舊文學的陣營,對新文學進行了批判,“今之學子,口未讀六藝之書,目未接百家之論,耳未聆離騷樂府之音,而囂囂然曰,漢文可廢,漢文可廢……”[9]雖然這種保守的觀點無法阻擋文學向前發展的潮流,但連橫之言未嘗無合理之處,新文學革命發展之初對舊文學的全盤否定是革命所難免產生的“犧牲”,但在后續發展中文學需要獲得常態時,辯證的眼光就必然被提到對抗之前,文學傳統的財富也必然得到繼承。

《雅言》第85條中,連橫對臺灣詩學的整體發展做了一個大略的回顧,列舉出在臺灣詩歌發展史上值得注目的詩人及其作品,如“臺人士之能詩者,若黃佺之《草廬詩草》、陳輝之《旭初詩集》、章甫之《半嵩集》、林占梅之《琴馀草》、陳肇興之《陶村詩稿》、鄭用錫之《北郭園集》,或存或不存、或傳或不傳,非其詩有巧拙,而后人之賢、不肖也?!盵2]連橫所編纂的《臺灣詩乘》就是一部臺灣詩學的發展史,通過他的自述——“二十年來,余既刊行《臺灣通史》以保文獻,又撰《臺灣詩乘》以存文學;余之效忠桑梓亦已勤矣,而猶不敢自怠。一息尚存,此志不泯。余將再竭其綿力,網羅放失,綴輯成書,以揚臺灣之文化”[2],可以發見連橫竭力保存臺灣舊體詩的目的仍是發揚臺灣文化。

在詩歌的創作論上,連橫首先認為,臺灣詩人應當以臺灣為創作對象,鼓勵他們學習孫湘南、范九池等詩人,以臺灣風光入詩。并感嘆“今之作者何不著意于此,而乃作此毫無關系之題目!臺灣詩人雖多,而真能為臺灣作詩者,有幾人哉!”[2]當時臺灣各地盛行擊缽吟,這也是連橫的抨擊對象。擊缽吟常用于消遣作樂,現實意義不強,而連橫通過提倡為臺灣而寫,就是希望能夠少些空有其表的吟唱,多些真情實感的頌揚。除臺灣風光外,連橫還贊同描寫底層人民的實際生活。他舉李華的《草地人》為例,認為此詩可稱是草地人的真實寫照,并感嘆“今之佃農,其景象又何如也”[2],表現了他對窮苦佃農的關懷。此外,在使用詩歌語言時,連橫認為作詩應當使用臺灣方言。他舉唐人、宋人以當時方言入詩為例,認為臺灣方言中的“騎秋”“禪雨”“海吼”等詞匯皆是雋語,臺灣詩人“當有取而用之者?!盵2]

除詩歌外,連橫在《雅言》中還記錄了十四種詩鐘的體例。第93條中,他總起“詩鐘雖小道,而造句煉字、運典構思,非讀書十年者不能知其三昧”[2],對詩鐘的起源略作說明,詳細列舉了他所收集到的十四種詩鐘:一曰“嵌字”,二曰“魁斗”,三曰“蟬聯”,四曰“鷺拳”,五曰“八叉”,六曰“分詠”,七曰“籠紗”,八曰“晦明”,九曰“合詠”,十曰“鼎足”,十一曰“碎錦”,十二曰“流水”,十三曰“雙鉤”,十四曰“睡蛛”。[2]詩鐘雖與擊缽吟同為一種文字游戲,但在遣詞及構思上乃精心為之,不同于后者的隨手拈來,應當得到重視與傳承。連橫在《雅言》中表露出的鮮明的褒貶態度,證明相較文學的形式,他更看重文學的內容。而他對詩歌及詩鐘創作的觀點,也“顯示臺灣宿儒想以詩歌表達社會變動、對時勢的關懷、以及知識分子面臨政治壓迫的心聲?!盵10]

(三)連橫之文學觀的當代價值

文學發展到今天,寬松的環境與民眾的高接受度使各類文學體裁都競相盛放,但連橫在《雅言》中闡述的文學觀依然對今日文學的成長有著借鑒作用。誠然,經過一個世紀的變遷,小說已經成為一種主流體裁,無論在娛樂、審美還是現實層面上都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但相照之下,其他通俗文學體裁得到的重視依然略顯欠缺。連橫用較大的篇幅論述通俗文學,不僅開其時代之先,將通俗文學與嚴肅文學并舉,也提醒著如今的文字工作者,重視對通俗文學的發掘與整理。通俗文學不僅歷史悠遠,蘊含深厚的社會道德內涵,也是來自民間、廣受喜愛的文學樣式。鼓勵傳承與發展通俗文學,與當今我們對于“人民的文藝”的提倡是方向一致的。

在《雅言》全篇臨近收尾處,連橫感嘆道:

文學革命,聞之已久,至今尚無影響。夫革命者在內容不在外觀,則精神而不在形式也。臺灣今日文學之衰落,識者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其所以然者,則不好讀書之敝也。夫不好讀書,則不知世界之大勢、不稔社會之進化、不明人生之真義;渾渾噩噩,了無生趣,而文學且熄矣。舊者將死、新者未生,吾輩當此青黃不接之時,尤當竭力灌輸,栽培愛護,以孕璀璨之花。臺灣今日之環境,萬事萬物皆不如人;而此縱橫無盡之文學,乃亦不能挺秀爭奇為世人所賞識,寧不可恥![2]

對文學革命的認知、對讀書之用的肯定,直至今日,這番慨嘆依舊具有警世的價值。作為一個舊文化的“守護者”,連橫沒有隨時代的浪潮站到新文學的一岸,對于舊體詩也非一概而論地支持,而是贊其精華,否定類似擊缽吟等罔顧家國安危,一味風花雪月的文體?!拔逅摹边^后,舊體詩的地位驟然降低,但百年過后,舊體詩的獨特性被再度確認,而今從事舊體詩創作者不在少數。這說明連橫對于舊體詩的保護及推廣是正確的,他對于舊體詩的見解亦是歷久彌新的,方言入詩、為民作詩等觀點直至今日仍可引以為鑒。

跨過新舊文學之爭后,臺灣文學論爭的焦點轉移到了“鄉土文學”的議題上。有的作家反對鄉土文學,認為注目于腳下的鄉土是目光狹隘的表現;有的作家雖倡導鄉土文學,卻實則沒能發掘鄉土文學真正的內涵,反而使其僵化。連橫舉起鄉土文學的旗幟,并批判冠以“鄉土”卻內容空洞的偽作,在形式上認同使用臺灣方言,內容上則擴展視野,認為談鄉土文學者應當“就其地之山川人物、禮俗、民謠編成鄉土志,以保存一方之文化”,“舍此不為,僅談文學,是猶南轅而北轍也”[2]。今日的全球化背景下,文學創作愈發需要保持自身特色。一方面,作為文化大國,參與到世界文學的合唱中,我們應當發揚自身獨特性,在形式上注意方言使用,內容上注目本土;另一方面,“鄉土文學”不等于文學的“地方主義”,不能作徒有虛表的唱和,寫連橫所謂的“偽作”,應由真切的熱愛而深入本土,繼而由個性彰顯共性。

三、結語

連橫在《雅言》中多次表露他維護、發揚臺灣文化的決心,“余,臺灣人也;既知其難,而不敢以為難?!盵2]在種種論爭的浪潮之下,他秉持此決心,編纂、創作出一部部煌煌巨著,在文壇留下不朽的光輝。連橫作為臺灣日據時代學界的先行者,終其一生關注著祖國的政局發展,為保存和發揚臺灣文化鞠躬盡瘁,正是其詩句“執戈齊敵愾,報國有書生。一死身何惜,三年血尚赤?!盵11]的真實寫照?!堆叛浴芬粫膬热莅_萬象,無論是連橫的個人精神還是臺灣的人情風物,都非常具有研究價值,值得挖掘。汪毅夫曾評價,“對大陸的文化認同與對異族的文化反抗,對臺灣文化的歷史負責,也對臺灣文化的未來負責,這是連橫在《雅言》一書中充分表現出來的一個愛國學者的良知?!盵12]這也可以作為對連橫一生宏富著作的總覽。

猜你喜歡
雅言鄉土文學
我們需要文學
重視培育多層次鄉土人才
鄉土人才選好更要用好
鄉土中國
諸子百家周游列國得會多少方言
“太虛幻境”的文學溯源
諸子百家吉游列國得會多少方言
讀《鄉土中國》后感
我與文學三十年
文學
91香蕉高清国产线观看免费-97夜夜澡人人爽人人喊a-99久久久无码国产精品9-国产亚洲日韩欧美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