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杰克·倫敦的《野性的呼喚》看美國的早期自然主義文學

田歌華

(鄭州升達經貿管理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1)

自然主義作為一種文學思潮萌芽于19世紀中葉的法國，19世紀末20世紀初傳至歐美和世界各國。它的影響波及許多國家，也深深影響了美國。19世紀末興起的美國自然主義是美國文學史上較為重要的一個文學流派，杰克·倫敦是杰出的代表，而《野性的呼喚》就是他的代表作。

自然主義旨在強調以科學的態度和方法完成文學的使命。這也是自然主義所不斷強調的文學使命感的具體達成途徑。法國埃米爾·左拉在《實驗小說》論述：“簡而言之，處理人物、情感、人類和社會的數據時，我們必須像化學家和物理學家研究非生物，像生理學家研究生物一般，決定論主宰一切是科學的調查，是實驗論證，將唯心主義者的假設一個個推翻，并以觀察和實驗的小說來取代單純空想構成的小說”。從而奠定了自然主義文學的理論基礎，并開創了自然主義創作實踐的先河。達爾文的生物進化論運用到文學創作上是自然主義文學的最重要的特征，這被杰克·倫敦運用得爐火純青?！兑靶缘暮魡尽氛亲匀恢髁x理論指導下的杰作。

一、《野性的呼喚》中巴克由狗變狼的自然主義描述

從生理遺傳角度尋求人物性格或行為的內在原因是自然主義的典型特征。溫家寶總理說過：文學就是人學。杰克·倫敦就是通過對動物狗的描寫,這樣一種途徑、視角來表達人的觀念。他把狼的遺傳特性在狗身上刻畫出來。它有長長的狼嘴，有狼的狡猾。野狼狗每天晚上都夜嚎，那是一種悲涼怪誕叫人毛骨悚然的調子，巴克很高興跟其一起嚎。巴克的野性更是被杰克·倫敦描寫得淋漓盡致?！爱敯涂艘豢谝ё∫恢粐娭啄膶κ值暮韲?，咬破了頸靜脈，鮮血噴了一身，嘴里那暖烘烘的血味刺激得它更兇猛了”。當巴克追逐著雪兔那種嗜血的欲望和因殺戮而獲得的歡樂，發出狼一樣的古老嚎叫——這一切都出現在巴克身上。這種種族遺傳的潛意識變成了巴克迅速野化的強大心理動因。

如果說，生理遺傳是機體內部原因，那么自然和社會是它的外部環境。左拉論述道：“我還認為環境具有相當重要的作用。在研究一個家族一群人時，我認為社會環境具有首要的重要性”。野性無疑是對這段話的形象闡說。巴克自幼生長在陽光明媚的南方，在一個充滿溫馨和諧的法官家里過著優裕的生活，巴克性格溫順文雅，對人信任。四歲時，被法官家的花匠助手賭徒偷走賣給狗販子。它開始遭到了有生以來的惡毒對待，老板的冷酷，搬運工的嘲笑，信差的戲弄，特別是訓狗師大棒幾十次的毒打之后失去知覺，巴克迎面接受了這堂入門課。生活的現實比這還要兇殘，它被拋棄在冰雪的北國，突然從文明的中心被扔到原始動物的中心，這兒再沒有陽光親吻的生活，沒有和平，沒有休息，沒有片刻的安全，這里不講公道。卷毛的慘死，又給巴克上了一課，只要你倒下，你就算完了。在這里仁愛、友誼的文明法則被棍棒與獠牙的法則所替代?！皻⑺缹κ只虮粚κ謿⑺?，吃掉對手或被對手吃掉”的嚴酷環境激活了巴克沉睡的野性。直到恩人索思頓被害，失去了人間唯一的愛的溫暖，巴克便毫無留戀的一頭扎進秘密叢林，徹底野化為狼了。巴克從狗退化為狼的生命歷程，生動地演示了達爾文的生命進化論的思想。

巴克回歸荒野還反映出杰克·倫敦對自然的贊美與向往。北國的荒野是純潔的，那里銀裝素裹，一片潔白。與骯臟的城市貧民窟和腐化的文明社會相比是那樣的清新純潔。北國的荒原叢林是原始的，樸實的，清靜的。它遠離城市的繁華、喧囂，空氣是那樣的清新，使人舒暢。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人們的靈魂將得到凈化、陶冶?；囊暗纳钍亲杂傻?、清心寡欲的；而紛繁復雜的文明社會，人們的欲望膨脹，爾虞我詐，何等殘酷，且遠遠不止這些。

荒野的獨特魅力吸引了巴克，使它最終脫離了文明世界，投入到北國荒原的懷抱。杰克·倫敦熱愛荒野，并在巴克身上傾盡了他自己的理想和渴望。隨著巴克對于純凈遠方新天地的追逐，杰克·倫敦的靈魂得到了自由和凈化的洗禮，他通過巴克生動的展現了這一點。

二、美國自然主義文學產生的背景和根源

1865年美國南北戰爭(內戰)結束了南部種植國的制度，為資本主義的進一步發展掃清了道路。西部土地的開發，黑人勞動力的解放，歐洲資本的輸入，先進科學技術的應用，大批移民的涌入，國內市場的擴大，所有這些都為美國經濟的起飛創造了條件。到1893年世界博覽會在芝加哥舉行，工業化迅速完成，這一歷史時期是美國的“鍍金時期”。1894年美國的工業產量躍居世界第一，成為聞名世界的領頭羊。隨之而來的是資本主義的劣根性充分暴露出來。經濟危機頻繁發生，中小企業不斷破產，大批工人失業，貧民窟大量涌現。尤其到了19世紀最后十年，美國社會兩極分化更加嚴重，千百萬勞苦大眾苦苦針扎在饑餓線上。貧富差距越來越大，殘酷的事實打破了現實主義作家的“美國夢”。處于資本主義上升階段的樂觀情緒在文學創作中逐漸淡去，從而自然主義在美國社會崛起。

美國自然主義文學的產生受諸多因素的影響，除社會歷史原因外，近代自然科學和哲學發展也加速了它的出現。假使左拉等其他文學家的文學理論和創作技巧方面對美國自然主義產生了影響，那么達爾文和斯賓塞則是在思想觀念方面對美國自然主義的作家產生了創作思想內容的影響。在眾多與美國自然主義相關的作家中，斯賓塞是首位將達爾文的進化論應用于哲學，并用自然進化的理論來解釋社會進化的作家。他的著作在美國僅次于《圣經》。他們的哲學觀點逐漸被自然主義所取代。

杰克·倫敦之所以成為自然主義文學的杰出代表，為美國民族文學發展做出卓越的貢獻，與他的生活經歷是分不開的。他出身貧苦，13歲就輟學賣報做工，當過毛賊、巡警、水手、工人、流浪漢、淘金者等。他嘗盡了人間的辛酸苦辣，深刻感受到社會競爭的殘酷。如此這般的生活經歷可謂是生動鮮活的自然小說的完美素材，并通過自己的作品生動的展現出來。在《野性的呼喚》當中，作家更多地表現出的是從達爾文進化論角度對自然主義理論進行反思與重構，在突出巴克命運的同時也表現出自然主義原則下生活的困苦和艱難，只有通過不斷的廝殺和爭奪才能獲得基本的生存權利，并且自然主義也崇尚真正的王者必須經過無休止的斗爭才能最終成為生命的主宰。這一文明至野蠻的蛻變過程是對適者生存法則的一種闡述，同時也是對美國社會的深刻揭露，是社會教育價值在小說作品中的有力呈現。

三、美國自然主義文學的早期發展及其影響

早在十九世紀末期，美國自然主義已經發展成為美國文學歷史上一個重要的文學流派，成為當時世界文學思潮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美國自然主義的指導思想為當時的哲學思想，旨在用新的角度去折射社會現實。這有力的沖擊了陳舊的傳統文學思想的羈絆，為日后美國的民族文學發展奠定了積極的指導根基。

首先，當時的文學作品在思想內容等方面有了較大程度的突破和革新。受當時社會現實的影響，一部分美國自然主義作家在其作品中展現出對現實的不滿和失望。因此，當時很多文學作品將視角轉向勞苦大眾，尤其是下層人民，通過對其苦難和不幸的刻畫描寫來展現現實生活的殘忍與不公。其次，美國自然主義拓展了文學家們的創作思路，拓寬了文學創作題材。自然主義文學出現之前，美國作家大多描寫的是上流社會人物形象，而自然主義作家關心的是“小人物”的生活，把形形色色的“下等人”變成了主人公。

美國自然主義文學流派獨樹一幟，有其獨特的藝術魅力，自然主義作家側重客觀存在，倡議調查研究的方法論，反對幻想虛構故事情節。事實上，一些自然主義作家出身貧寒，有切實的生活經歷，本人就為作品創作提供了原型素材。因此自然主義作家通過直接描寫來反映客觀事實的刻畫是真實可信的。

客觀來看，美國自然主義文學也存在不足。其中最典型的問題在于自然主義作家過度追求對客觀事實進行精準描繪，但不愿揭示事物內在聯系，缺乏典型概括，因而在一定程度上不能正確反映一定時期的社會本質。更為甚者，一些美國自然主義作家將自然規律與社會規律混為一談，因此將人與動物類比等同起來。這種純粹從生物學角度出發的描寫并未真是反映人的客觀真實性，也不是自然主義倡導的“科學”的態度。長此以往，一些受決定論哲學觀影響的自然主義作家們，其作品蘊含了消極悲觀的宿命論，具有消極的影響。

綜上所述，美國早期自然主義文學在發展過程中雖出現了上述不足，但其對美國文學產生了較大的影響。它不僅對美國文學的創作思想、題材選擇和藝術氣息等方面產生了巨大影響，同時也幫助美國文學沖破了舊文學傳統的束縛，也為新時代的文學家開辟了創作新道路，進而為美國文學的發展產生了積極的引導作用。毋庸置疑，美國自然主義文學是美國文學發展史上的里程碑式發展節點，注定會被載入美國文學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