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詞語搭配看第三代英語學習詞典1

文/陳國華

引言

英語學習詞典是專為學英語的外國人編寫的詞典，即English dictionaries for foreign learners，不過現在人們一般稱之為English learner's dictionary。最早提出learner's dictionary 這一理念的是英國語言學家Harold Palmer（Cowie，1999），不過他給自己根據這一理念編撰的詞典起的名字卻叫A Grammar of English Words2這部詞典的中文版名叫《英語常用詞詞典》（Palmer 著，方廷鈺、鷹志譯，1991）。（Palmer，1938）。由 于書名不能反映全書的內容，Palmer 在書的前言里又說，這本書也可以叫A Grammatical Dictionary of English Words。最早冠以learner's dictionary名稱的是A Learner's Dictionary of Current English（Hornby et al.,1948，簡稱OXFORD1）3這部詞典1942 年首次出版時名為Idiomatic and Syntactic English Dictionary，1948 年重印時更名為A Learner's Dictionary of Current English，1952 重印時再次更名為The Advanced Learner's Dictionary of Current English，1963 年第2 版定名為Oxford Advanced Learner's Dictionary of Current English。。在這兩部詞典之前，West &Endicott（1935）為外國的英語學習者編了一部The NewMethod English Dictionary（簡稱The New Method）。Cowie（1999）把這三部詞典視為第一代英語學習詞典，把OXFORD2/3（1963/1974）和Longman Dictionary of Contemporary English（Procter，1978，簡稱LONGMAN1）視為第二代英語學習詞典，把Collins COBUILD English Dictionary（Sinclair&Hanks，1987，簡稱COLLINS1）、LONGMAN2（1987）和OXFORD4（1989）視為第三代英語學習詞典。

計算機輔助詞典編寫系統問世以后，英語學習詞典的更新速度大大加快。自1995 年以來，OXFORD共出了5 個新版本（1995/2000/2005/2010/2015），LONGMAN出了4個（1995/200 3/2009/2014），COLLINS出了8個（1995/2001/2003/2006/2009/2012/2014/2018）。此外還涌現出了另外3 部有相當影響的英語學習詞典，即Cambridge InternationalDictionary of English（Procter，1995，簡稱CAMBRIDGE14劍橋大學出版社把這部詞典視為后來出版的Cambridge Advanced Learner's Dictionary 的第1 版。），共出了4 版（1995/2005/2008/2013）；Macmillan English Dictionary for Advanced Learners（Rundell &Fox，2002，簡 稱MACMILLAN1），出了2 版（2002/2007）；Merriam-Webster's Advanced Learner's English Dictionary（Perrault，2008，簡 稱WEBSTER1），也出了2 版（2008/2016）。至此，英語學習詞典形成了被六巨頭壟斷的局面。

面對如此眾多而又層出不盡的英語學習詞典，讀者怎樣從中選擇一或兩部最適合自己的呢？是否需要不斷更新自己已有的詞典？本文簡要回顧英語學習詞典的發展歷程，分析其不同發展階段的設計特征，從這些詞典如何處理詞語搭配這一視角來回答這兩個問題。

英語學習詞典的設計特征與斷代

不同性質的詞典有著各自不同的設計特征，在其發展過程中，這些設計特征也在進化。每當經過一段時期的進化，一類詞典的設計特征出現較大或較多變化時，就可以說出現了一代新詞典。英語學習詞典的發展也是如此。本文認為，對英語學習詞典的斷代，不應像Cowie（1999）那樣主觀，而應當看其設計特征有無明顯進步。就設計特征而言，英語學習詞典至今可以說大致經歷了三個發展階段，產生了特色鮮明的第一代和第二代詞典以及特色不十分鮮明的第三代詞典。

早期英語學習詞典的設計特征主要是三個：一、用有限的釋義詞釋義；二、根據學習者的程度確定收詞量；三、提供關于條首（entry-head）5傳統上，位于詞典各條目（entry）之首、在該條目中得到解釋或說明的詞稱為headword“首詞”（又譯為“詞目”）。其實headword 這個術語并不很嚴謹，因為它意味著位于條目之首的是詞（word）。實際上一般詞典也收錄許多小于詞和大于詞的語言單位，例如詞綴和短語。嚴格地說，這些位于條目之首的語言項目是entry-head“條首”。的詳細語法信息。第一個特征源自West &Endicott 的The New Method。所謂“新方法”，就是用1490 個詞對這部詞典所收錄的23,898 個條首進行釋義。這樣做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讓詞匯量不太大的英語學習者也能使用英語詞典。第二和第三個特征源自Palmer 的A Grammar of English Words。這部書并不是嚴格意義上的語法，而是對大約一千個英語常用詞形式和用法的詳細描述，目標讀者是英語初學者。在語法方面它有四個創新之處：

（1）首次引 入了可數名詞（countables）和不可數名詞（uncountables）這兩個語法概念。

（2）分析出了英語的27 個謂詞句型（verb-patterns），例 如meet 和wait 的句型就不一樣，因為可以說meet people 卻不可以說wait people；want 和hope 的句型也不一樣，因為可以說want somebody to come，卻不能說hope somebody to come。

（3）設立了狀語小詞（adverbial particles，如take off our hat 中的off 和ring up our friend 中的up）這一新詞類。

（4）把be,have,do 的各種人稱+時態形式，shall,will,can,may 及其過去時形式，以及ought,need,dare 和used 合稱為“異常定式謂詞”（the“anomalous finites”），以凸顯其共有的特性。

Hornby 的貢獻主要是借鑒The New Method和A Grammar of English Words的設計特征，將之成功應用到為高中學生設計的Idiomatic and Syntactic English Dictionary的編撰中，成就了一部世界上最知名的英語學習詞典。不過Hornby 只是試圖讓其詞典的釋義簡單易懂，沒有像West &Endicott 那樣對釋義詞的數目嚴加控制。

凡以上述三個設計特征為主要特點的詞典，都屬于第一代英語學習詞典（陳國華、田兵，2008）。按照這一標準，以The New Method出版的1935 年為起點，直到20 世紀80年代后期，這期間編撰的A Grammar of English Words、OXFORD1-4和LONGMAN1-2都是第一代英語學習詞典。這些詞典都對釋義詞加以不同程度的控制，使釋義簡單易懂；都提供關于條首的較為詳細的語法信息；都對條首的數目加以控制，不追求有詞必錄，而是滿足目標讀者的學習需求；所給的例證也都經過簡化，明白易懂、短小精悍。其中LONGMAN1-2在設計特征方面的表現尤為突出：其語法標識以Quirk et al.（1972）的語法體系為基礎，以簡御繁、系統全面；其釋義詞匯控制在2000 個常用詞以內，釋義簡明、易懂；其例證大量取自“英語用法調查”（English Usage Survey）語料庫，顯得真實、自然。

第二代英語學習詞典始于John Sinclair（1987）的COLLINS1（陳國華、田兵，2008）。這是第一部基于大型語料庫的英語學習詞典。除了第一代學習詞典的設計特征外，它新增的設計特征是：（1）普遍使用內含條首詞的整句釋義6這種釋義方式Palmer（1938）也用過，但用得不是很多。，使釋義兼具用法示范的功能。例如對discover 義項1 的釋義是“When someone discovers something that they did not know about before,they find out about it.”。（2）義項按使用頻率的高低排列。（3）所有例證均出自語料庫的真實語料，編者不自造任何例證。1995 年出版的COLLINS2增添了一個新的設計特征，即分5 個級別（bands）7如果把無詞頻標記的條首也視為一個級別，則共有6 個詞頻級別。對條首詞加以詞頻標記，這使得學習者心里有數，哪些詞是哪一學習階段應當掌握的。COLLINS1/2的編撰方法和新增的設計特征對之后學習詞典的編撰產生了重要影響。1995 年還出版了另外三部大型學習詞典，即OXFORD5，LONGMAN3和CAMBRIDGE1，這些詞典無不聲稱是基于大型語料庫研發的成果，都不同程度地吸收了COLLINS1/2的設計特征?？梢哉f，從1987 年的COLLINS1到2002 年之前出版的“四巨頭”（the Big Four），都屬于第二代英語學習詞典，因為這些詞典互相取長補短，在編排體例的合理性和科學性方面、在詞源、語法、語用和文化信息的提供方面、在查詢的便利性方面，越做越好，因此具有相當多的家族相似性，在設計特征方面沒有新的突破（陳國華等，2013）。

Mittmann（1999）在分析對比了1995 年的英語學習詞典“四巨頭”后指出：“改進搭配（collocations）的呈現方式仍是下一代單語學習詞典面臨的一個挑戰。在這里，我們找到一個領域，有可能使我們在通向完美學習詞典的道路上繼續向前邁出一大步”。陳國華、王薇（2007）在為市川繁治郎（2006）《英語搭配大辭典》寫的書評里提出：“下一代英語學習詞典應當同時是一部搭配詞典?！边@意味著新一代英語學習詞典必須在對英語搭配的處理方面取得突破。

第一代和第二代英語學習詞典提供的搭配信息

Cowie（1984）認為，詞的句法特性（syntactic specification）及其可搭配性（collocability）是詞典學家幫助學習者解決表達困難的兩個重要方面（陳國華，田兵，2008）。英語學習者掌握了一個英語詞的句法特性，用它造出合乎語法的句子，僅是學會英語的第一步。合乎語法的句子不一定是英語本族語者通常使用的句子，也就是說，不一定是地道的英語句子。要想造出地道的英語句子，所造句子的詞語搭配要符合本族語者的語言習慣。而英語學習詞典的一個重要任務就是要幫助學習者掌握英語的正確搭配。

第一代英語學習詞典的編撰者們似乎早已意識到搭配的重要性。Palmer 從1927 年就著手搜集英語搭配（Cowie，1999），為編撰A Grammar of English Words作準備。這部詞典的扉頁上稱，此書收錄“一千個英語詞及其發音，所提供的相關信息包括每個詞的不同意思、形態變化、派生詞以及所進入的搭配（collocations）和短語”（Palmer，1938）。然 而Palmer心目中的搭配與我們今天說的搭配不太一樣，在此書引言里，他解釋說，collocations 指“兩個或更多詞連用，其整體意義不太能根據其構成詞的意義來推導”。在關于這一定義的腳注里，他提供的例子是at last,give up,let alone,go without,carry on,as a matter of fact,all at once,to say the least of it,give somebody up for lost,throw away；在引言第四節“Collocations”里，他提供的例子還有make up,make a fool of,do one's best,do business with,do good,do good to,do better,do right,do one's duty,do harm,fall back,fall behind,fall through,fall in with,ask about,ask for,a good [great]many。

如果我們從形式上把搭配定義為一個基項（base）和至少一個搭配項（collocator）的結合，基項通常是飾中構造的中心語、主謂構造的主語和謂賓構造的賓語（陳國華、田兵，2008），那么這些Palmer 認定的“搭配”中只有少數（如all at once,a good[great]many,do one's best,do business with,do good,do good to,do one's duty,do harm）才是我們今天說的搭配，其余“搭配”，有的現在稱為短語謂詞（phrasal verb，如ask about,ask for,carry on,give up,throw away），大多數是特有短語（idiom）8idiom 通常譯作“習語”或“成語”，但這兩個詞的意義都與idiom 的意義不太吻合。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 給idiom 下的定義是：“1.一個民族或國家特有或固有的言語形式”；“2.任何語言的具體特性、性質或天性；這種語言的自然或特有表達方式”；“3.一種語言特有的表達形式、語法構造、短語等；經語言的慣用法所認可的特殊表達方式，其意義經常并非其語法意義或邏輯意義?！币簿褪钦f，idiom 是一種語言所特有的短語?！傲曊Z”可能是“習慣用語”的簡稱，但意思不十分確定，而且《漢語大詞典》和《現代漢語詞典》都沒有收錄，不是一個被普遍接受的詞?！俺烧Z”有兩個意義：1.“習用的古語”；2.“長期習用，結構定型，意義完整的固定詞組。大多由四字組成?！保ā稘h語大詞典》“成語”條下）。本文根據idiom 的實際意義將之譯成“特有短語”。之類固定表達式。關于“搭配”和“特別語”之間的關系，Palmer 在引言里說：

“這部書里沒有必要使用特有短語這一術語。一般所謂‘特有短語’通常只不過是（a）搭配，（b）短語和成語（phrases and sayings），（c）詞和搭配較罕見的語義類別（semantic varieties），（d）獨特的構造模式以及，簡而言之，任何很可能讓外國學生莫名其妙的詞或用詞形式?！?/p>

為了凸顯他所謂的“搭配”，Palmer 不僅將之用黑體排印，而且還在其前面冠以醒目的提示符IP，以區別于條首詞的派生形式或用法。

早期各版OXFORD只提特有短語，不提搭配。特有短語在Hornby 心目中的重要性從其所編撰詞典的最初的名稱Idiomatic and Syntactic English Dictionary就可以看出。Hornby 分明是把特有短語視為他這部詞典的頭號設計特征，Palmer 眼里的“搭配”在Hornby眼里幾乎都成了特有短語。OXFORD3（Hornby &Cowie，1974）的“本詞典用法說明”里有一小節的標題是“怎樣使用特有英語（idiomatic English）”，里面說：

表1.A Grammar of English Words 和OXFORD3 中storm 的搭配

“一個人如果從英語母語者那里學會了英語（或像英語母語者那樣掌握了英語），一個重要標志就是，他知 道make up one’s mind,be all ears,with all one’s heart之類表達式是什么意思，而且會正確使用。這些表達式就叫特有短語（idioms）或特有表達式（idiomatic expressions），即兩個或更多詞組成的、必須作為一個整體來學的詞組，因為這些表達式的整體意思可能不同于其各部分的意思。例如hit the nail on the head 的意思是‘猜對’。在本詞典里，這些表達式用粗斜體排印?！?/p>

Hornby 所謂“特有短語”或“特有表達式”里有一些是我們今天說的搭配，例如上面這段話里提到的make up one's mind。下面我們以storm 這個詞為例，比較Palmer 和Hornby 是怎樣處理他們各自所謂的“搭配”和“特有短語”的（見表1）。

陳國華、田兵（2008）發現，一個搭配的基項允許或不允許哪些語言成分作為其搭配項，在很大程度上是一個語言習慣問題，搭配的起源一般是偶然的，其性質往往是特殊的。搭配的習慣性、偶然性和特殊性，本族語者通常體會不到，只有在不同語言的對比中才凸顯出來。據此，他們根據英語和另一語言詞匯的對應來認定搭配9Manning &Schütze（1999）曾提出類似觀點。，提出：

“兩個語言成分按照語法規則自然地結合在一起并表達一定意義，如果兩個成分可以自由結合并各自在另一語言中有可預測對應成分，該結合為自由結合；如果兩個成分不僅各自在另一語言有可預測對應成分而且經?；蛄晳T性結合在一起，該結合為習慣性結合；如果其中一個成分沒有可預測對應成分，該結合為搭配；如果兩個成分都沒有可預測對應成分，該結合為習語（idiom）?！?/p>

從中國英語學習者的視角來看，用上面這一標準來衡量，Palmer（1938）里的搭配不只take by storm“突然攻占”這一個，a bad storm“大風暴”,have a storm“遇上一場風暴”也是搭配。Hornby &Cowie（1974）收錄的特有短語也有一些是搭配，例如a～of protests/cheering/applause/abuse“一波抗議浪潮/一片歡呼聲/一陣暴風驟雨般的掌聲/一通破口大罵”。對于學英語的漢語母語者來說，這些英語里經常共現的詞語之所以是搭配，是因為漢語里storm 的對應詞“風暴”通常不與protests/cheering/applause/abuse的對應詞“抗議/歡呼/掌聲/謾罵”共現，他們說英語或寫英語，往往不會像英語母語者那樣將storm 與其搭配詞搭配使用。

最早將特有短語和搭配明確區別開來并將二者分別呈現出來的英語學習詞典是LONGMAN1（Procter，1978）。其“使用指南”第12 節“特有短語”（idioms）對這種短語的解釋是：“特有短語的意義跟構成特有短語的單詞的意義沒有關系，例如to let one's hair down 就是特有短語，意思是‘放縱’?！碧赜卸陶Z在這部詞典里都以黑體排印，而且每一特有短語前面都有一個號碼。第13 節“搭配”（collocations）對搭配的定義是：“搭配指兩個或更多單詞經常一起使用。本詞典里的搭配可見于三種情況：（1）例句中；（2）用法說明中；（3）以（esp.in the phrs.…）的形式表示，并置于圓括號中?！贝钆湟惨院隗w排印，很容易成為讀者的關注焦點。不過Procter 選擇的例證ken2… knowledge;the limits of knowledge（esp.in the phrs.beyond/outside/not within one’s ken.）…不是很典型。

Sinclair 對搭配的認識也與我們今天對搭配的認識比較接近，他發現：

“有好幾個名詞常受形容詞hard修飾，我們說hard luck,hard facts和hard evidence，也可以 說strong evidence,卻不太會說strong facts或strong luck；說tough luck，卻不說tough facts或tough evidence;說sad facts卻不說sad luck或sad evidence。[…]”（Sinclair &Hanks，1987）。

他將一些詞語經常呈現的這種共現關系稱為搭配模式（patterns of collocation），宣布“編寫這部詞典帶來的最重要成果關涉詞語彼此之間的結合模式如何與這些詞的意義和用法相關。不過現在很難在詞典中將這種模式展現出來?！保ㄍ希┦聦嵣?，COLLINS1也沒有采用任何特殊形式將詞語的搭配模式凸顯出來。

下面我們把LONGMAN1（1978）和COLLINS1（1987）里storm 的搭配對照列出，看二者有何異同（見表2）。

Procter 雖然聲稱其詞典區分特有短語和搭配，實際上，至少在storm 這一詞條，我們看不出二者的區別，除了a storm of weeping/tears和a storm of cries，該詞條也沒有提供多少可供選擇的搭配。Sinclair &Hanks 提供的例句比較多，這些例句告訴我們，和storm 搭配的不及物謂詞有pass over,break,rage,arise，及物謂詞有touch off,provoke，但是我們不知道storm的搭配詞還有哪些。

第二代英語學習詞典多數用黑體字來凸顯搭配，其對搭配的處理并不十分令人滿意。主要問題是：一、對搭配缺乏明確、嚴謹的界定，什么是搭配，什么不是搭配，缺乏統一標準，導致各詞典所收錄的搭配數目多寡不一，懸殊很大。二、對搭配的處理不系統，看不出搭配的編排依據什么原則。

第三代學習詞典提供的搭配信息

陳國華、田兵（2008）提出搭配型英語學習詞典的理念，預計“第三代英語學習詞典在繼承和完善第二代學習詞典設計特征的基礎上，將以對搭配信息的科學、系統、合理的編排作為其新的設計特征”。如果我們把與詞條匹配的搭配欄視為搭配型英語學習詞典的一個設計特征，第三代英語學習詞典可以說起始于Rundell &Fox（2002）的MACMILLAN1，因為這是第一部設有搭配欄10其搭配欄開始叫Words frequently used with …，到MACMILLAN2（2007）才改為Collocation。的英語學習詞典。隨后，英語學習詞典的“四巨頭”也逐漸設立了某種形式的搭配欄11需要說明的是，這5 部詞典的搭配欄，4 部設在相關詞條里，OXFORD9 里storm 的搭配設在weather 的搭配欄里。除了storm 的搭配外，weather 的搭配欄還收錄表示各種weather 的其他詞的搭配。?？梢哉f搭配欄現在幾乎已經成為了英語學習詞典的一個標配12不設搭配欄的只有WEBSTER。。下面我們看這些詞典都提供了名詞storm 的哪些搭配（見表3—表8）。為了節省篇幅，我們將各詞典提供的個別并非搭配的詞語結合、重復提供的搭配和與搭配無關的內容剔除掉，只保留真的搭配和含搭配的例證。

表2.LONGMAN1 和COLLINS1 中storm 的搭配

從句法的視角來看，MACMILLAN2提供了修飾storm 的形容詞8 個（fierce/freak/great/howling/raging/severe/terrible/violent），后置修飾語1個（storm of protest）；storm 做主語時與之搭配的不及物謂詞2 個（break/brew），做賓語時與之搭配的及物謂詞8 個（cause/provoke/spark/create/raise/unleash/weather/ride the storm）；storm做修飾語時與中心語的搭配0 個。MACMILLAN2共提供了19 個搭配。

WEBSTER1提供的修飾storm 的形容詞2 個（electrical/tropical storm）、名詞3 個（dust/fire/ice storm），后置修飾語5 個（storm of publicity/applause/punches/controversy/protest）；storm做主語時與之搭配的不及物謂詞3 個（brew/strike/break），做賓語時與之搭配的短語謂詞7 個（kick/whip/stir/dance/sing/cook up a storm,ride out the storm）、及物謂詞1 個（weather the storm）。WEBSTER1共提供了21 個搭配。

表3.MACMILLAN2（2007）提供的搭配

表4.WEBSTER1（2008）提供的搭配

LONGMAN5提供修飾storm 的形容詞11 個（political/big/bad/terrible/severe/violent/fierce/great/tropical/electrical/freak storm）、名詞4 個（rain/snow/winter/summer storm），后修飾語2 個（storm of protest/criticism）；storm 做修飾語的搭配2 個（storm clouds/damage）；storm 做主語時與之搭配的不及物謂詞和短語謂詞6 個（break/brew/rage/abate/blow up/blow itself up）、及物謂詞和可省略賓語的及物謂詞4 個（strike/lash/batter/hit），做賓語時與之搭配的謂詞和短語謂詞5 個（provoke a storm/weather the storm,dance/sing/cook up a storm）。LONGMAN5共提供了34個搭配。

CAMBRIDGE4提供修飾storm 的現在分詞和形容詞6 個（approaching/gathering/big/fierce/severe/violent）；storm 作修飾 語的搭 配2 個（storm damage/clouds），作后置修飾語的搭配2 個（centre/eye of a storm）；storm 的 后置修飾語1 個（a storm of protest）；storm 做主語時與之搭配的不及物謂詞和短語謂詞8 個（brew/break/hit/strike/abates/passes/blow in/roll in），及物謂詞1 個（wreak havoc），storm 作賓語時與之搭配的短語謂詞3 個（cook/dance/talk up a storm）。CAMBRIDGE4共提供搭配23 個。

COLLINS8（2014）提供修飾storm的形容詞和現在分詞5 個（violent/tropical/heavy/severe/gathering storm）；名 詞3 個（ice/rain/snow storm），storm作修飾語的搭配4 個（storm damage/clouds/warning/winds），作后置 修飾 語2 個（centre/eye of a storm）；storm 的后置修飾語2 個（a storm of publicity/applause）；storm 作主語 時與之搭配的不及物謂詞0 個、及物謂詞2 個（whip/hit13在hit by a storm 里，a storm 是邏輯主語。），做賓語時與之搭配的謂詞3 個（generate/weather/cause）。COLLINS8共提供搭配21 個。

OXFORD9提供修飾storm 的形容詞5 個（fierce/heavy/violent/electrical/political storm）、名詞3 個（ice/rain/snow storm）；storm 作修飾語的搭配1 個（storm damage）；storm 的后置修飾語2 個（a storm of protest/applause）；storm 作主語 時與之 搭配的不及物謂詞5 個（break/brew/hit/strike/rage）、及物謂詞0 個，作賓語時與之搭配的謂詞和短語謂詞3個（brave the storm/be in for a storm/shelter from a/the storm）。OXFORD9共提供了19 個搭配。

按照所提供搭配的多寡，這6 部詞典的排行榜是：

LONGMAN5（34）

CAMBRIDGE4（23）

WEBSTER1（21）

表5.LONGMAN5（2009）提供的搭配

表6.CAMBRIDGE4（2013）提供的搭配

表7.COLLINS8（2014）提供的搭配

表8.OXFORD9（2018）提供的搭配

COLLINS8（21）

MACMILLAN2（19）

OXFORD9（19）。

可以說，這些詞典在不同程度上近似于一部英語搭配詞典，LONGMAN5storm 搭配欄的篇幅甚至超過了storm詞條本身。但是單有一個搭配欄還不足以稱為搭配型英語學習詞典。首先，這些詞典的搭配欄多數游離于storm詞條之外，仿佛編寫詞條的是一個人，編寫搭配欄的是另一個人，二人完成了各自的編寫任務后，將兩個成果一上一下擺放在了一起（OXFORD9連擺放在一起也沒有做到）。其次，這些詞典所提供搭配的數量還無法與真正的搭配詞典相比。且不說《英語搭配大辭典》（市川繁治郎主編，秦洪武等譯，1995/2006）這樣的大型英語搭配詞典，就拿Oxford Collocations Dictionary for Students of English（McIntosh et al.，2009，簡 稱OCD）和Macmillan Collocation Dictionary for Learners of English（Rundell &Fox，2010，簡 稱MCD）與LONGMAN5來說，其目標讀者與上面6 部詞典相同，然而這6 部學習詞典與這兩部搭配詞典相比，在所提供的搭配類別和數量上，差距仍很大。下面我們仍以storm 為例，看這兩部搭配詞典提供了哪些搭配。為了節省篇幅，我們刪去一切用法說明、由兩個成分連寫后形成的復合詞14哪些詞應連寫，構成復合詞，哪些詞不連寫，各詞典的尺度不太一致。、不含新搭配詞的例句以及除storm of +N 和N+of+storm 外的前置詞搭配（見表9）。

為了方便與英語學習詞典進行比較，我們把LONGMAN5、OCD和MCD提供的搭配，按照類別和搭配詞的數目，制成表10。

雖然根據陳國華、田兵（2008）對搭配的定義，對于中國的英語學習者來說OCD和MCD提供的并不全是storm 的真正搭配（如big+storm,storm+pass），即他們平時不容易用對的詞語組合，即使把這些實際是自由組合的詞語剔除出去，搭配詞典提供的搭配也遠遠多于學習詞典。在牛津大學出版社和麥克米倫教育之后，培生教育也出版了Longman Collocations Dictionary and Thesaurus（Mayor et al.，2013，簡稱LCD）。一個有趣的現象是，OXFORD9和MACMILLAN2提供的搭配比較少，OCD和MCD提供的搭配卻比較多；LONGMAN5提供的搭配最多，LCD提供的搭配卻最少（共45 個）。

結論

參與主 編OXFORD3/4的A.P.Cowie（1999）曾認為，“期待一部通用英語學習詞典就詞的搭配性提供詳細信息，這一要求未免過分，因為許多其他類型的信息對有限的篇幅有同樣強的主張”。在紙質詞典時代，我們確實不能對學習詞典提供詞語搭配有過分的要求或不切實際的期待。然而絕大多數學習詞典如今都有電子版，可以幾乎不受限制地提供有關條首詞的各種信息?！霸S多其他類型的信息對有限的篇幅有同樣強的主張”的說法不僅在篇幅問題上失去了依據，在語言學和詞典學理論上也沒有根據。例如詞源信息很重要，它能幫助讀者了解詞的本義，加深對派生義的理解?？墒桥c語法和搭配信息相比，其重要性就差多了，根本無法與這兩種信息競爭篇幅，因為不提供詞源信息的詞典仍然可以是很好的學習詞典，不提供語法和搭配信息的詞典，根本就不能算作學習詞典，因為這兩種信息是正確、自然地使用所學語言的最重要因素。

面對不斷更新的英語學習詞典六巨頭，從詞語搭配的視角看問題，高階英語學習者如果選擇LONGMAN5，購置這一部詞典基本可以滿足需要；如果選擇OXFORD9、MACMILLAN2或其他任何一部詞典，最好同時購置OCD或MCD，才能做到自己的英語產出在搭配方面基本不出錯。面對同一部詞典的不同版本，讀者在添置新版本詞典之前，最好將新老版本對搭配的處理作一比較，改進明顯的新版本值得買，改進不明顯的版本不值得買，除非購買者是像我一樣的詞典研究者。

表9.OCD 與MCD 中storm 條提供的搭配

表10.LONGMAN5、OCD 和MCD 提供的storm 的搭配類別和搭配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