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鏡子

聞晨茜

她是從農村來的，人很老實，身上似乎總帶著那么一股“土味”，但她學習成績挺好的。我們幾個“城里同學”都不愛和她說話，可能與我們當時尚未發覺的丑惡妒意有關——這樣一個人，憑什么成績比我們優秀？

不愛學習，時間自然就多，閑得慌的我們常聚在一起“咬耳朵”。一次，我們“咬”她“咬”到興處，嗓門也越來越高時，她突然過來了，黝黑的臉上憋出一絲暗紅。我們頓時沉默下來，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她低著腦袋，繞了一條離我們最遠的道走。一向沒心沒肺的我，竟然開始心里發虛，但我拉不下臉，沒有向她道歉。

整天渾渾噩噩，沉浸在與學習無關的世界中，我就這樣“混”了三年初中。有過那么幾次，瞥見她埋頭苦學的樣子，她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層淡色的光暈，映得她眉眼深邃，正氣凜然。這樣的時刻，我也曾想過“回頭是岸”，但不過是“靈光一現”，轉瞬即逝。

不知不覺到了中考，我被中考成績打擊得懷疑“人生”，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缺考了一門功課。我自覺無顏參加畢業典禮，但最終還是去了典禮現場，只是低著頭，像一個戰敗的逃兵。我不記得有哪些人登臺發言，只聽見一個熟悉的名字，一個熟悉的聲音，我激靈了一下。下意識抬頭去看，正好看到她在發言臺上堅定的目光。那目光里，充滿自信，透著自豪。

羞愧感和挫敗感反反復復撕咬著我的心，我仿佛從中考之橋墜入了萬丈深淵，一時間十分消沉。如此頹廢的我令周圍的人也開始敬而遠之。整個暑假，我一直陷入深深的反思之中。

進入高中后，我逐漸從萎靡不振中走出來，開始一點點改變自己：放下手機，捧起課本，轉動大腦，并且前所未有地在乎自己的成績。我會因為小小的進步而歡喜，也會因為暫時的落后而發奮追趕。

在這個過程中，我會時常想起她，想起她那股樸實的“土味”，想起她低著頭繞道而行的樣子;但更多的時候，我會想起她伏案學習的身影，以及她堅定自信的眼神。我突然意識到，她勤奮學習、努力拼搏的精神，已經不知不覺住進了我的心里。我很慶幸，我遇到了她這一面鏡子，照出了我曾經的丑陋，照出了我今天的醒悟。

（作者系浙江省嘉興市秀水高級中學學生）

點評

從“妒意”寫起，到“咬耳朵”卻“拉不下臉”道歉、“靈光一現”的榜樣觸動，再到畢業典禮上的醒悟，“我”終于有了改變并“發奮追趕”。慶幸的是，作者可以發現這“一面鏡子”：“土味”的樸實照出自己的不學無術，伏案學習的堅定映出自己的渾渾噩噩。場面描寫生動形象，心理描寫真實深刻，人物形象對比鮮明。

（指導并置評：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