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寶諸道圖經》成書獻疑

石 悅

（華東師范大學古籍所，上海 201100）

宋朝是中國古代地理總志發展的關鍵時期，它上承隋唐郡縣志之初成，下啟元明清一統志之完備。了解宋朝各總志的編修與成書狀況，是進行古代總志研究的基礎。今學界多以《玉?！份d“《宋準傳》：開寶八年（975），受詔修定諸道圖經”[1](宋)王應麟.玉海[M].廣陵書社,2003.(P271)為據，認為宋太祖開寶年間撰成《開寶諸道圖經》一部，此為宋朝第一部官修總志。今筆者爬梳現有史籍文獻，對《開寶諸道圖經》成書與否，略陳己見，不當之處，敬請方家指正。

一、開寶年間盧多遜等重修天下圖經事

開寶四年（971），宋朝國祚穩定，南漢歸附在望，宋太祖命盧多遜等人重修天下圖經，其事見載于《續資治通鑒長編》（以下簡稱《長編》）、《玉?！穬蓵?。

《長編》卷一二“開寶四年一月戊午”條載：

戊午，命知制誥盧多遜等重修天下圖經，其書訖不克[2](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M].中華書局,2004.(P259)。

《玉?！肪硪凰摹伴_寶修圖經”條載：

（開寶）四年正月戊午，命知制浩盧多遜、扈蒙等重修天下圖經，其書迄不克成[1](宋)王應麟.玉海[M].廣陵書社,2003.(P271)。

《長編》與《玉?！匪d開寶四年（971）盧多遜重修天下圖經事基本一致，唯《玉?！肪硪凰妮d受詔重修天下圖經人員，除盧多遜外，多出扈蒙一人。兩書皆言“重修天下圖經”，“重修”二字并非因宋朝已有天下圖經撰成，而是沿襲五代時期造送圖經之制，故稱“重修”[3]陸振岳.圖經述略.文史[J].1986,(27).(P174-175)。此外，《長編》和《玉?！愤€明確記載盧多遜為重修開寶圖經求江南諸州圖經事。

《長編》卷一四“開寶六年四月辛丑”條載：

是日，遣盧多遜為江南生辰國信使。多遜至江南，得其臣主歡心。及還，艤舟宣化口，使人白國主曰：“朝廷重修天下圖經，史館獨闕江東諸州，愿各求一本以歸?！眹髫搅羁槍?，命中書舍人徐鍇等通夕讐對，送與之，多遜乃發。于是江南十九州之形勢，屯戍遠近，戶口多寡，多遜盡得之矣。歸，即言江南衰弱可取狀。上嘉其謀，始有意大用[1](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M].中華書局,2004.(P299)。

《玉?！匪d較簡略：

（開寶）六年四月辛丑，（盧）多遜使江南，求江表諸州圖經，以備修書，于是十九州形勢盡得之[2](宋)王應麟.玉海[M].廣陵書社,2003.(P271)。

開寶六年（973），朝廷派遣盧多遜為江南生辰國信使，盧多遜趁此機會求江南諸州圖經，也由此知開寶六年時，天下圖經尚在修撰之中。此外，由盧多遜使人白南唐國主言“朝廷重修天下圖經，史館獨闕江東諸州愿各求一本以歸”語可知，宋廷對于南唐的地理沿革情況等相關資料尚未掌握，朝廷此時缺少修撰天下圖經的全面資料，撰修天下圖經的條件并不充分。再考慮到開寶年間，統一戰爭尚未結束，疆域并未最終確定，這在一定程度上不利于官方全國性圖經的修定?！堕L編》《玉?！返葧员R多遜修天下圖經，“迄不克成”之結果不難想見。

二、學界對宋準受詔修定諸道圖經事之分歧

上文所言盧多遜等人重修天下圖經未成事，《玉?！贰堕L編》等史籍所載一致，史實明了。問題在于《玉?！肪硪凰摹伴_寶修圖經”條：

（開寶）四年正月戊午，命知制浩盧多遜、扈蒙等重修天下圖經，其書迄不克成。六年四月辛丑，多遜使江南，求江表諸州圖經，以備修書，于是，十九州形勢盡得之?！端螠蕚鳌罚洪_寶八年，受詔修定諸道圖經[2](宋)王應麟.玉海[M].廣陵書社,2003.(P271)。

《玉?！吩谟涊d開寶四年盧多遜受詔重修天下圖經事之后又載有“《宋準傳》：開寶八年（975），受詔修定諸道圖經”句，今人對此句解讀，各有不同，加之宋準所修《諸道圖經》未見傳本，造成學界對于宋準所修圖經是否成書和其與盧多遜所修圖經的關系等問題，說法各異。

張國淦以《玉?！份d宋準開寶八年修定諸道圖經事言有《開寶諸道圖經》一部[3]張國淦.中國古方志考[M].中華書局,1962.(P88)。李文澤以《玉?！匪d認為：“宋太祖建國伊始，就著手編纂圖經，連續于開寶四年、開寶六年派遣大臣盧多遜到后漢、南唐收集地志資料，重修天下圖經……圖經最終在開寶八年由宋準編定，定名為《開寶圖經》?！盵4]李文澤.宋代地理文獻綜述：兼及宋代所編巴蜀方志.宋代文化研究[J].2010,(19).(P109)將盧多遜所修天下圖經與宋準受詔編修諸道圖經兩則記載中所言“圖經”視為同一著作，并認為最終有宋準于開寶八年編定，其名為《開寶圖經》。潘晟將盧多遜修定天下圖經事與宋準受詔編修諸道圖經事，視為兩個獨立事件。他認為“盧多遜負責‘重修天下圖經’起于開寶四年春，此時北宋尚未平定南方諸國及北漢，因此難以具備‘天下’各地之新地理資料，其書‘訖不克成’，亦在情理之中”。又言“雖然盧多遜開寶四年主持重修‘天下圖經’‘訖不克成’，但開寶八年宋準卻‘受詔修定諸道圖經’。既云‘修定’，似當時確已成書”[5]潘晟.宋代圖經與九域圖志：從資料到系統知識.歷史研究[J].2014,(1).(P81)。潘晟以開寶八年修定諸道圖經之“修定”兩字的“修改、確定”之意，判斷其似有成書。凡《〈祥符州縣圖經〉輯佚與研究》言：“在《祥符州縣圖經》之前，據《續資治通鑒長編》和《玉?！返葧挠涊d，最早完成的一部圖經總集為宋太祖時《開寶圖經》?！盵6]吳凡.《祥符州縣圖經》輯佚與研究.華東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D],2014.(P9)認為其書已有定本。

總的來看，學界對開寶修全國圖經事的分歧在于盧多遜修全國圖經與宋準修全國圖經之關系上。而僅僅依靠有關開寶修圖經事的簡略記載，并無法推知上述分歧的答案。

三、宋準受詔修定諸道圖經事獻疑

筆者爬梳相關史籍文獻認為今學界所言《開寶諸道圖經》并未成書，宋太祖、宋太宗兩朝未有官修總志撰成。

（一）宋準不具備主持全國圖經修撰工作之資歷

通過對事件相關人物的活動歷程的梳理可知，宋準并不具備主持全國圖經修撰工作的可能。開寶四年（971），詔修天下圖經事，《長編》記載為“盧多遜等”，《玉?！窞椤氨R多遜、扈蒙等”，明確盧多遜在此事中的領銜地位。而開寶八年宋準受命修定諸道圖經事之記載，只言宋準一人。

盧多遜主持全國圖經修撰工作之時，已在秘書省擔任文字之職多年并得到宋太祖之賞識多次升遷。建隆二年（961），宋太祖曾命知制誥盧多遜看詳進策獻書人文字，這為此后天下圖經的修撰打下基礎[1](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M].中華書局,2004.(P55)。開寶元年（968），兵部郎中、知制誥盧多遜充史館修撰判館事[1](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M].中華書局,2004.(P201)。開寶二年，詔中書舍人李昉，兵部員外郎、知制誥盧多遜分直學士院[1](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M].中華書局,2004.(P235)?？芍?，開寶四年太祖命盧多遜重修天下圖經之前，盧多遜已在秘書省任職多年。

開寶四年（971）一月戊午，命知制誥盧多遜等重修天下圖經。開寶四年十二月巳卯兵部員外郎、知制誥盧多遜以本官充翰林學士[1](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M].中華書局,2004.(P275)。開寶六年四月辛丑，翰林學士盧多遜等上所修《開寶通禮》二百卷，《義纂》一百卷，并付有司施行[1](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M].中華書局,2004.(P299)。開寶六年九月己巳，盧多遜自翰林學士、兵部員外郞遷中書舍人、參知政事[1](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M].中華書局,2004.(P299)。開寶六年十二月庚子，盧多遜父盧億卒。當月丙子日，盧多遜起復[1](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M].中華書局,2004.(P311)。開寶七年十一月庚申，命盧多遜復修《時政記》[1](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M].中華書局,2004.(P326)。開寶九年二月戊午，盧多遜加吏部侍郎，落起復[1](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M].中華書局,2004.(P365)。這一期間盧多遜仕途通達，未見盧多遜修書未成之緣由及責罰。

有關扈蒙開寶四年（971）修天下圖經事，從《宋史·扈蒙傳》：“宋初，由中書舍人遷翰林學士……（乾德）六年，復知制誥，充史館修撰。開寶中，受詔與李穆等同修《五代史》，詳定《古今本草》。五年，連知貢舉?！盵2](元)脫脫.宋史[M].中華書局,1985.(P9239)可知扈蒙在開寶四年尚在知制誥任上，扈蒙具有參與修撰天下圖經的可能性。

然覽宋準之履歷，其于開寶六年（973）舉進士。時翰林學士李昉知貢舉，擢宋準甲科。然貢士徐士廉擊登聞鼓，訴李昉“用情取舍非當”。是故，宋太祖召宋準覆試于便殿，見宋準“形神偉茂，程試敏速，甚嘉之，以為宜首冠俊造，由是復擢準甲科，即授祕書省校書郞，直史館”[2](元)脫脫.宋史[M].中華書局,1985.(P13022)。知其于開寶六年方才進入秘書省任職。至開寶八年受詔修定諸道圖經，宋準任文字之職，尚不足三年。更為重要的是，宋準開寶八年受詔修定諸道圖經后便出使契丹，并在外任職多年，史載：“俄奉使契丹，復命稱旨。明年，出知南平軍，會改軍為太平州，依前知州事，就加著作佐郎?！敝钡教脚d國四年（979），“遷著作郞，通判梓州，轉左拾遺，歸朝預修諸書”[2](元)脫脫.宋史[M].中華書局,1985.(P13023)，才回到中央繼續擔任文字之職。

假若宋準主持修定天下諸道圖經，與盧多遜相比，兩人之間資歷差距甚大，為何啟用宋準？開寶八年（975），宋準為何方受詔修定圖經，便命其出使契丹？還朝后為何又令其外任職多年而非繼續擔任文字之職？宋朝修書成功者，朝廷多以此令其轉官，覽宋準履歷，為何未見以此升官受賞賜？有關宋準相關史實記載與宋準主持修定開寶八年圖經之說，不能自洽。宋準應非圖經編修的主要領導人，僅是開寶八年受詔參與圖經修撰。

（二）《玉?！份d宋準受詔修定諸道圖經事之解讀

《玉?！匪d“《宋準傳》：開寶八年受詔修定諸道圖經”[3](宋)王應麟.玉海[M].廣陵書社,2003.(P271)，所言《宋準傳》者，為《三朝國史·宋準傳》?！度瘒贰烦捎谔焓グ四辏?030），《長編》所載開寶年間事多次引用《國史》一書，即為此。由此知，李燾當時也能看見《三朝國史》的內容并在《長編》中多次使用。然開寶八年宋準受命修定諸道圖經事的記載，今見于《玉?！放c《宋史·宋準傳》，《長編》對此未有記載。李燾所著《長編》，經紹興、隆興、乾道、淳熙多次上進，歷40年而成，其著述宗旨延續司馬光修長編時“寧失于繁，無失于略”之原則。李燾可從《國史·宋準傳》知宋準受詔修定諸道圖經事，而未將此收錄于《長編》，顯然不符合其撰修宗旨?！队窈！匪端螠蕚鳌肺淖?，僅能說明開寶八年宋準受詔修定諸道圖經，并未言及其為領銜之人或僅是修撰此書隊伍之中的一員。筆者認為，《玉?！肪硪凰摹伴_寶修圖經”條在記述盧多遜開寶四年重修天下圖經事后載“《宋準傳》：開寶八年（975），受詔修定諸道圖經”句，是為了說明《國史·宋準傳》載宋準開寶八年時曾經參與此書修撰。這種記述安排極有可能是對盧多遜重修天下圖經事的補充說明，其目的只是為了表達宋準開寶八年時曾經參與此書修撰，是此事件的參與者之一，而非為了說明另修撰有成書。李燾《長編》未載宋準修定諸道圖經事的原因也在于此，是故《長編》僅言盧多遜領銜重修天下圖經事，最終未成，對于其中參與者宋準并未提及。

（三）樂史言《太平寰宇記》前未有總志撰成

今可見宋朝最早總志是宋太宗時期樂史撰《太平寰宇記》。在其書《序》中樂史多次指出其撰修《太平寰宇記》前未見宋朝有總志撰成。如樂史在《序》中，寫道：“皇天駿命，開我宋朝……有以見皇王之道全，開辟之功大，其如圖籍之府未修，郡縣之書罔備，何以頌萬國之一君，表千年之一圣？眷言闕典，過在史官?！毖源藭r并未有全國性地理著述用以頌揚宋太祖、宗二朝立國之功。又如《序》中寫到道：“雖則賈耽有《十道述》，元和有《郡國志》，不獨編修太簡，抑且朝代不同。加以從梁至周，郡國割據，更名易地，暮四朝三。臣今沿波討源，窮本知末，不量淺學，撰成《太平寰宇記》二百卷，并目錄二卷?！盵1](宋)樂史.太平寰宇記[M].中華書局,2007.(P1-2)五代時期政區變化繁多，前代總志已經無法適應當今需求，但宋朝此時未有相關總志用以記錄唐末五代至宋初地理沿革變化，故撰修《太平寰宇記》?！短藉居钣洝ば颉分休d有“臣職居館殿”句，知樂史撰寫《序》時身居館職。假若宋準開寶八年（975）修定有《諸道圖經》一部，以樂史之身份應是可以知曉并加以參考，但卻言“圖籍之府未修，郡縣之書罔備”，《太平寰宇記》一書以引文繁富著稱，其內容未見《開寶諸道圖經》的身影，這從側面反映出樂史《太平寰宇記》成書之前，宋廷并未有相關總志著述成書。

四、宋初官修總志撰修目的之嬗變

開寶九年（976）二月己亥，當群臣奉表請加太祖尊號“一統太平”時，宋太祖以“燕、晉未復，遽可謂一統太平乎？”[2](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M].中華書局,2004.(P364)而不許。在宋太祖心目中，其當時統治區域并不足以稱為“天下”。既然如此，為何早在開寶四年宋太祖就命盧多遜等修撰天下圖經呢？筆者認為開寶四年時南漢歸附在望，宋太祖下詔修撰天下圖經的目的更多地是為彰顯了他統一中國的野心，宣誓他要將漢唐故地歸入宋朝疆域的決心。天下圖經修撰工作的進程與宋太祖的統一大業息息相關，但宋太祖并未完成天下一統，收復漢唐故地，便驟然離世，使這一大型圖書撰修工程失去了最大驅動力。天下圖經的撰修工作也伴隨著宋太祖的離世而不了了之。其后，宋太宗時期未有官修總志產生應或多或少與宋太宗心中恢復漢唐故地，實現再次一統的宏愿未能完成有關。宋太宗也有志于回復漢唐故土，并進行了一系列的軍事行動，雖消滅北漢政權，然而雍熙北伐失敗后宋太宗銳氣盡失，不久離世，幽云十六州尚未收回，統一大業未能圓滿完成。宋真宗趙恒即位后，契丹認為北宋皇位更迭，政局不穩，自咸平二年（999）始，多次南征。在這一階段，宋廷認識到自身軍事實力無法奪回燕山地區，加之契丹的多次南下，使得宋廷放棄祖、宗二朝一統宏愿，希望契丹止步于既得利益，愿意提供歲幣與契丹維持和平狀態，澶淵之盟由此產生。

其后，宋真宗朝官修總志《祥符州縣圖經》伴隨著宋真宗巡幸山河之需應運而生?！队窈！肪硪凰摹跋榉菘h圖經”條載，“（景德四年二月）庚辰，十二日，一云十四日敕。真宗因覽《西京圖經》有所未備，詔諸路州府軍監，以圖經?？?，編入古跡，選文學之官纂修校正，補其闕略來上?！盵1](宋)王應麟.玉海[M].廣陵書社,2003.(P273)對于此事《長編》景德四年（1007）二月也有相關記載曰：“上因覽西京圖經，頗多陳漏。庚辰，令諸道州、府、軍、監選文學官校正圖經，補其闕略來上?！盵2](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M].中華書局,2004.(P1445)景德四年，宋真宗巡幸洛陽，為“覽山河之形勝，酌方志之前聞，敕土訓而夾車，校地官之著籍”[1](宋)王應麟.玉海[M].廣陵書社,2003.(P273)閱《西京圖經》，發現其書疏漏頗多，故命諸道州、府、軍、監選文學官校正圖經，并特別要求編入古跡內容。詔令下達不到半年，各州府校正圖經皆上于朝廷。李宗諤《序》言：“亟詔方州，精加綜輯，曾未半載，悉上送官?！盵1](宋)王應麟.玉海[M].廣陵書社,2003.(P273)然各地所獻圖經，內容雖有所補充，但因體例不一，朝廷遂下令制定體例，重新編修?！队窈！份d其后“及諸路以圖經獻，詔知制誥孫僅、待制戚綸、直集賢院王隨、評事宋綬、邵煥校定。僅等以其體制不一，遂加例重修，命翰學李宗諤、知制誥王曾領其事，又增張知白、晏殊，又擇選人李垂、韓羲等六人參其事”[1](宋)王應麟.玉海[M].廣陵書社,2003.(P273)。此為《祥符州縣圖經》修撰之始。

因其圖經重新編修主要是為宋真宗外出之時覽閱以備了解當地風土民俗山川古跡之用，是故“祥符元年（1008）四月戊子，龍圖閣待制戚綸請令修圖經官先修東封所過州縣圖經進內，仍賜中書、密院、崇文院各一本，以備檢閱。從之”[1](宋)王應麟.玉海[M].廣陵書社,2003.(P273)?？芍?，圖經重修的最初目的是為了宋真宗外出之時以備參考，并未發生改變。后至大中祥符三年（1010）十二月丁巳，李宗諤等人上《祥符州縣圖經》，凡一千五百六十六卷（目錄二卷）[1](宋)王應麟.玉海[M].廣陵書社,2003.，至此書成。

五、結語

就宋朝總志研究而言，20世紀以來總志的整理與不斷出現，但與地方志的研究相比總志研究依然處于起步階段。宋朝總志的一些基礎問題依然缺乏相應的研究，阻礙研究的推進。今對開寶年間詔修天下圖經事進行全面梳理可知，開寶四年（971）宋太祖命盧多遜、扈蒙等人重修天下圖經。開寶六年盧多遜出使江南，求江東諸州圖經，此時天下圖經尚在修撰之中。開寶八年宋準參與到天下圖經的修撰之中。惜這部始于開寶四年的天下圖經，終不克成。其后樂史因宋立國后未有總志成書，撰《太平寰宇記》一部，以期“萬里山河，四方險阻，攻守利害，沿襲根源，伸紙未窮，森然在目。不下堂而知五土，不出戶而觀萬邦”[3](宋)樂史.太平寰宇記[M].中華書局,2007.(P1)。宋真宗趙恒即位后，北宋初期疆域也在澶淵之盟后得以確定，而宋朝第一部官修總志也在此后伴隨著宋真宗巡幸山河之需應運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