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園與養老院

李巖

英國思想家蒙田為人類想明白了許多事，卻沒想明白他和另一個人怎么就成了朋友。想來想去，最后的結論就是，因為是你，因為是我。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很奇妙，有的人在一起共事多年卻成不了朋友，有的人卻一見如故，頭一次見面就斗嘴，互開玩笑。

世界億萬人眾，命運安排你們認識并成了朋友，這個緣分本身就值得珍惜。雖然有話說日久見人心，以我的經驗，兩個人能成為朋友不會是幾個星期或數個月甚至數年后。能剛剛還是陌生人，只通過幾句話就開始了解彼此的人，才可能成為朋友。

好朋友不可多得，也不可能多得。美國劇作家米勒有一部《推銷員之死》的話劇，劇中那個推銷員威利·洛曼自以為神通廣大，當年的客戶都和他推杯換盞處成朋友。他覺得這些朋友都是他的人脈，只要打個電話，朋友定會給他面子伸出援手。結果事與愿違，當他真的走投無路尋求幫助時，才發現自己只是孤家寡人。

其實這種所謂朋友是被定義為酒肉朋友的，靠不住。

至于從小玩兒到大的發小，則是另一種關系，這種關系已經相當于親人了。兩個人能成為朋友得有個緣由，或是同學，或是同事。在一起時的交情隨著分離可能就淡了，只能說曾經是朋友。唯有發小不同，那是因為雙方有著共同成長的經歷，這種經歷使雙方變成了親人。

我在印刷廠聯系客戶認識的甲方代表后來成了朋友，開始我們只是公事關系，有一次公事辦完了閑聊說到曾住在北京的什么地方，一聊發現雖不算街坊，卻相距不遠。

他曾住在抄手胡同，我很熟，因為我待過的幼兒園就在那兒。一提幼兒園他忽然興奮起來，因為他也曾在這所幼兒園待過。我們無法確定是否早就認識對方，因為那會兒太小了，大腦的儲存功能還未健全。好在我們都能回憶起建在四合院兒里的幼兒園，回憶起那時候吃過什么好吃的，對吃的記憶超過對人的記憶也算正常。我們共同生活的環境都記憶猶新，這一下拉近了感情，我們立即成了朋友，捎帶著他也成了我的所謂人脈。

其實真有了困難，好朋友之間哪里需要張嘴去求，只要聽到消息自己就跑過來了。有了不好的情緒，找朋友傾訴，只幾句對話，就能平復不良情緒。說實話這種朋友真的不多，而且這樣的朋友基本上是從小攢下的。而被稱為人脈的所謂朋友，大多是利益交換來的。

我和我的客戶朋友交往了二十多年，且早已結束了客戶關系。如今我倆都待過的幼兒園已經改成了養老院，四合院也已經改建了，不知道我倆是否還有緣一起在養老院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