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原（外三首）

太極城的傾聽

大山的夾縫里，水把河道

擰成一個“s”形

兩條相互纏繞的魚，潛入

遠古的洪流，在深山開闊處

洄灣一幅太極，仿佛

聆聽世界的耳朵

黃鸝的水聲，柳絮的浪花

彌漫成河灣的清幽

陽光似乎也扭曲洶涌

山嵐、小草、樹木，以及

偶爾飛過的小鳥

在耳輪的謎團里泅渡

如煙的河水

似遠古的季風，捧著鮮花

和失落的小溪擦肩而過

傾聽流云的聲音

均勻明亮的呼吸

沁人肺腑

遠處的群山，和往常一樣

圍攏著交頭接耳

塵世的喧囂，浸洇得太久

終久掩不住羞怯與稚氣

這次，在太極城

我終于聽到了萬籟的神曲

地質學家說，這只耳朵太過古老

古老得，讓月亮放下矜持與孤傲

用了四十多億年的等待

環繞著這個心島

一圈又一圈的太極

想借助它，聽診地球的心音

傾聽蚯蚓在土層追擊黑暗的曼舞

傾聽羊羔在午夜

吮響母愛的乳汁

水流的方向，魚的飛翔

交替詭秘的陰陽萬象

引渡神奇的人世輪回

靜謐的不讓水聲

太過激烈，太過蔚藍

在草原

在草原，我來看你

沿著呼麥的方向

循著昭君出塞的體香

進入綠色腹地

是否還有那幽深的芬芳

神華神東礦區

綠色的旗幟，揮舞著

四周的蒼茫

那首圣潔的歌，被牧民們唱了又唱

悠遠的旋律，追逐著

成群結隊的牛羊

在草原，我來看你

地毯上的露珠

接吻早起的陽光

蒙古包外的風

比那青花瓷還要清亮

在風吹草低的深處

神華神東集團的模樣

盛著馬奶酒的吉祥

想知道，蘑菇般的蒙古包里

可有小紅帽和大灰狼

翻飛如蝶的馬蹄

能否趕上那藍色哈達的悠長

在草原，我來看你

摔跤，騎馬，射箭

馬給驍勇善戰的民族插上翅膀

成吉思汗的故事

在鴻雁的叫聲中蕩氣回腸

甜甜的祝酒歌

醉了馬背上的漢子

醉了馬頭琴的悠揚

醉了草原的胸膛

舞蹈家賈作光，把鬼跳戲

融入《鄂爾多斯舞》

融入奶茶的清香

舞著歡樂，舞著憂傷

音樂如鞭，輕輕地

打在我怯怯的身上

在草原，我來看你

一群新結識的文朋詩友

陪我一起瘋狂

草原的夜，還有這個秋天

與黃河一樣綿長

走進我心房的

不僅有草原的熱情

還有一只乖巧的小羊

小羊喝水

白月亮在水桶里搖晃

搖晃出好多天上故事

她的大眼睛一直盯著我

流露無限向往

在草原，我來看你

溫柔的夜空

被流星從天邊劃傷

我靈魂里的靈光

將世俗的影子驚落在地上

我思想著，有一日

關閉城市夜景，洗凈浮華

去另一個羞澀的地方

帶著銀鈴水樣的聲音和這只小羊

盡情一段幸福時光

在草原，我來看你

陶醉于青青而遼闊的牧場

我愿化作一只鷹

盤旋，扶搖直上

去觸摸高高的藍天，

長河落日的余暉

把草原所有的花都點亮

鄂爾多斯，是狂野中的旋律

是鐵和血澆鑄的長城

草原上低飛的云朵

是礦工放飛的鴿群

地下烏金，是礦工用生命開采的太陽

在草原，我來看你

真想化作雪白的駿馬

信馬由韁

率性奔馳在長城兩邊

與成吉思汗后代子孫相伴

抒寫壯麗的詩行

其實，神東才是真正的詩人

你們用草原綠色的靈感

以礦區特有的大情大愛

融入天地靈力

在明珠般的鄂爾多斯

用幾代人的向往與夢想

譜寫比草原還要

寬廣而厚重的詩章

黃河，我隨渭河來看你

許是昨晚，渭河從隴山鳥獸般跑出來

早晨，我自長安出發，我們一起

帶著十三朝佳釀和古都興衰的倒影

到潼關來看你

母親的味道，自你熱情的

流量上，柔軟地漫過雄關

春光里相遇，燦爛的時間慢慢消溶

黃洛渭三河匯流處，壯美而平靜

在深水區里

一位北方漢子的心坎濕了

心中積久的渴望

面對蒼茫水天，默默而立

與黃皮膚水系

尋找中國地理的自己

平視你彎曲的容顏

心音來自暗流層底

顫動的心，根植于遠古血脈

渭河多少年了，體驗無始無終

抵達匯流傷口般痛楚的潮汐

驪山，周幽王烽火戲諸侯

潼關，烽火十二連城

刀光劍影，斷戟埋沙，狼煙四起

一切都讓渭水波濤蕩滌

大河，張開黃色毛皮

在冬天把壺口封鎖得嚴密

昔日獅子的勇猛

在此發出靜靜地怒吼，

周身滴血的嘴唇，如浮雕崛起

？內心冒失的血管在破損邊緣

把躲閃的馬其諾防線尋覓

渭河的魚兒在此時

懷念秦川一年分明的四季

大合唱的旋律，把博愛推向遙遠

匯流痛切處，一片嫰灘坦出水面

沉魚落雁的水域

一群靠翅膀的鳥兒真實的棲息

楊柳吐綠的岸上，農人和耕牛的剪影

遠處村莊林梢裊裊的炊煙的立意

在你清醒的瞬間透亮

一條小河永遠都面臨干涸威逼

小河向往大河是本能的脾氣

哪怕遭遇堵截圍追

也不會放棄遠大的理想

和身后姊妹

你從上游冰凌中確立春天

你的一切，接受迫近喉嚨口的呼吸

你知道那是青春涌動的力量

哪怕九曲灘險，山谷貧瘠

溫暖在起伏山谷

順勢而下，撫摸巖石皺褶的記憶

你身體任意扭動，漫步或者歌唱

沿手掌的支流，也錯動源頭的愛意

面對團圓

歡樂的哭泣聲里透出凄涼和憂憤

閉上眼，在閃爍的水波里

打撈一位詩人的風流與孤寂

三河匯流

不同的背景，不一樣的身份

咬噬團圓的滋味

發源于巴顏喀拉山脈

各色珍珠瑪瑙被你串起

對無數支流的包容讓你更顯活力

東去的河水，對我說：愛

沒有道理

荷塘鋪敘的渭河

渭河生態長廊，荷塘星羅棋布綿延秦川八百里，像渭河綠色飄飛的衣袂。

亙古的太陽，那金黃色的陽光

總翻閱，渭河的前世今生

周秦盛景在水上蕩漾

趙飛燕、楊貴妃的身影

幻化成婆娑的漢唐畫舫

貪婪殺戮和人的愚昧

讓壯闊柔媚的水域

干涸，龜裂

干涸了人們的心河

龜裂了人們的理想與信仰

八仙的傳說隨風遠去

星羅棋布的荷塘

構筑成幾何形的夢想

這條厚重的河，血液一樣

一群風姿綽約的荷仙

用一場盛大的撒嬌

把綠錦披在渭河肩上

婀娜的植物之弦，徐徐地

撩動渭河的心房

回歸大自然，重現漢唐

透徹的靈魂洞穿思想

讓河岸記住鄉愁

化作涅槃的鳳凰

秦川敞開胸襟，華岳伸出仙掌

攬渭河入柔軟的愛床

復活的歡樂，云霞般

舞動著，飄飛東方

先人滴血的腳印，點燃了星光

睡眼中，思緒盛開的幡然

仿佛來自天堂，無數的

荷仙沐浴無邊無際的水塘

曾經深愛的人兒

隱藏岸邊，飄曳靈動的霓裳

風云起兮，禁不住曲折的哼唱

北方漢子的《采蓮曲》

在江南的吳儂軟語里飄蕩

《愛蓮說》《荷塘月色》

相映成趣舒展形象

在梵阿玲的曲子中

靜靜地流淌

《菡萏》里的水鳥

把經世的歌謠傳唱

粼粼波光，倒映這條河

過去的模樣和明天的向往

天空，雁陣翩翩成人

抵達遠方

荷塘，朦朧的幻象

筆直了彎曲的河床

蓮葉碧傘，晨露中

晶瑩成太陽的輝煌

蝴蝶、蜜蜂、蜻蜓———

親吻著一朵朵姣美的臉龐

可是解讀她出污泥而不染的秘方？

夕陽下的河蛙，哪一味秦腔

不飽滿著悠揚？

河道如回廊，用詩的意象

用很美學的蒙太奇

讓酈道元先生

也難以辨認和欣賞

渭河穿上清涼的衣衫，潔身溢香

源于生命之重，讓想象飛翔

河外星系旋轉的圖像

道法自然，神性的溝通

愛的純凈，脫俗的靈光

讓自我一一剝離

八百里秦川，有多少灣荷塘

數一數

天空有多少星座在閃亮

太公垂釣渭水上

似有古韻嵌入胸膛

泥濘和汗水，在平仄的夢境沒有深淺

曾經凄美，粗糲的渭河讓荷花妖嬈

柔美出深邃的生態長廊

渭河依舊，土生土長的風情

在古老的河道潮落潮漲

與天上雁陣扶搖相隨，飛向遠方

責任編輯柳江子

作者簡介：徐紅林，男，渭南市作協副主席。詩歌散見于《詩刊》《星星》《詩神》《萌芽》《延河》《北京文學》《上海文學》等3 報刊。著有詩集《清水河稠水河》《滬上尋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