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非遺元素與現代首飾設計的“破壁”與“融合”

盧念念

【摘要】在首飾設計中融入非遺元素是保護和發展非遺文化的絕佳途徑，也是首飾設計發展的一個重要方向。將非遺元素合理地融入到現代首飾設計中，進行各元素的“破壁”，在美學法則之下重組、融合，可以煥發傳統非遺文化的新生命，并賦予現代首飾更深層次的文化內涵。文章以瑤族服飾傳統紋樣、琺瑯與首飾設計的融合為例，將非遺文化融入首飾設計進行探索，以期促進現代首飾設計的創新性發展。

【關鍵詞】首飾設計；瑤族紋樣；琺瑯；融合

在復雜的審美意識與文化形態作用下，現代首飾設計在多元文化的融會中向著更加廣闊的方向發展，出現了多種元素交融的設計思潮。首飾的材料、工藝以及設計風格等不再受到任何一種形式的制約，在融合的過程中打破各元素之間的壁障，在“破壁”的同時將其進行有機的融合，以達到最大化探索首飾設計表現力的目的。

本文從瑤族服飾傳統紋樣中提取圖形與色彩元素，運用琺瑯絢麗的色彩及寶石般的質地，以首飾設計實體為例來展現兩種古老工藝“破壁”的結合，尋找設計作品本身的價值及其文化附加值。

一、瑤族服飾傳統紋樣的元素提取

（一）瑤族服飾傳統紋樣圖形提取

瑤族沒有自己的文字，服飾就是瑤族歷史文化的重要載體之一?，幾宸椉y樣是瑤族人書寫在身上的大自然的密碼。山水形紋、樹木形紋、動物形紋、人形紋等，紋樣豐富多彩，構圖飽滿，圖案精美抽象，色彩對比強烈，述說著瑤族先民古老的審美氣息，構建了族群內獨特的教育體系與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1.象征瑤族原始圖騰崇拜的圖形紋樣

南方各地瑤族人民多自稱為盤瓠之后，對英雄祖先盤瓠的信仰成為凝聚族群的文化符號，與盤王相關的系列圖騰成為瑤族人最重要的圖騰崇拜符號。各支系的瑤族人民在先祖口碑傳頌或實物傳襲下來的盤王服飾與繡花圖案的基礎上，注入瑤族文化元素，創造了不同式樣的盤王印圖像，形成了盤王印文化現象。其外觀貌似一枚印章的形式，以方形為中心，用八角紋元素形成“回”字形紋飾區。象征瑤族原始圖騰崇拜的圖形紋樣還有盤王殿紋和人形犬耳紋等。

2.象征瑤族遷徙記憶的圖形紋樣

瑤族千百年來被強勢統治者驅逐，不斷地遷徙，這伴隨著血與淚的遷徙過程，是瑤族人民鐫刻進生命里的記憶。為表達瑤族人民“漂洋過海，隨山遷徙”的歷史文化記憶，瑤族人民將遷徙過程中踏過的山和水記錄在服飾之上。以山形紋為例，山形紋以尖三角形線條為單元符號，作橫向連接排列，形成波浪紋，在一至數層波浪紋上疊加龍角紋。同樣象征瑤族遷徙記憶的圖形紋樣還有五彩河紋、波浪開光紋等。

3.象征瑤族宗教信仰的圖形紋樣

瑤族的宗教是瑤族文化與道教文化融合的產物，在遷徙的過程中受到了中原佛教、儒家的影響，并與所處的地方信仰相結合，形成了獨特的宗教信仰文化。在瑤族服飾的傳統紋樣中，儒釋道的文化符號成為主要的裝飾紋樣。比如瑤族挑繡中常見的“萬”字花紋，即佛教象征“永生”“輪回”的符號“卍”字。類似的瑤族宗教信仰的圖形紋樣還有萬字不斷紋、鬼仔紋等。

4.象征瑤族自然崇拜的圖形紋樣

瑤族人民長期被迫生活在深山之中，生產力低下，對一切自然現象的認知力落后，各種原始的崇拜類型和觀念形態得以保留下來。他們見山拜山，見水拜水，信奉自然中萬物皆為神，這種信仰隨著歷史的發展與社會的進步潛移默化地影響著瑤族人民的審美觀念，他們把對大自然的敬畏之心以各種自然形態的紋樣刺繡在服飾中，穿戴在身上。其中比較常見的紋樣有：八角花紋、鳥紋、枹桐花、梓桐花、火紋、四葉蓮紋、鋸齒紋、龍角紋、牛鈴紋、云雷紋、連魚紋、太陽紋、松枝紋、木栓紋、米字紋、蝴蝶紋、花草紋、虹紋。

（二）瑤族服飾傳統紋樣色彩提取

瑤族服飾傳統紋樣上的色彩常見為五色。源于祖先盤瓠犬身的五色及道教文化中的五行色，五行五色即：金為白、木為青、水為黑、火為紅、土為黃。筆者從中提取出了在視覺上具有強烈沖突效果的青色、白色、紅色、黑色、黃色。

二、琺瑯元素的運用

非物質文化遺產“琺瑯”，是由硅、鉛丹、硼砂等多種礦物質比例混合而成，在其中可加入各種不同顏色的金屬氧化物，經烘烤燒制、研磨等工序后制成彩色狀粉末料，加水調配成流動狀后涂施于經過金屬加工工藝制作后的金屬制品的表面，經干燥后，經過幾百度的高溫燒成等制作步驟后，填嵌或繪制于金屬胎體上的一種藝術創作過程。由于傳統琺瑯工藝作品的受眾面窄，制作耗時費神，面臨著發展緩慢的現狀，該工藝當前的傳承和創新令人擔憂。

然而，琺瑯色彩豐富，在制作的過程中，溫度的變化、燒制的時間長短都會導致不同顏色的變化，能最大限度地體現出設計師想要的色彩組合，達到色彩絢麗和寶石般的質感，符合了現代人對現代首飾的審美情趣，實為現代首飾設計制作不可多得的材料。

三、瑤族服飾傳統紋樣、琺瑯與現代首飾的“破壁”與“融合”的設計探索與實踐

西方是當代首飾藝術的發源地，其先進的設計理念影響著全球的現代設計。西方現代首飾設計提倡首飾的制作形式和制作材料的多元化，提倡掙脫傳統設計觀念的枷鎖，鼓勵首飾設計師往更多未知的設計領域進行大膽的探索與實踐，將自己的理念在設計中作為主導，使首飾設計作品脫離平庸，彰顯設計作品的個性化。全球化語境的今天，我國的現代首飾設計無可避免地遇到被西方強勢設計文化“引領”與“盲從”的窘境，失去了文化自信的設計作品只能淪為沒有靈魂的拷貝品。因此，如何在學習到先進設計理念的同時，又能做到“求同存異”，準確的找到民族傳統文化與個性的交匯點，視覺語言的切入點，是擺在我們這一代中國首飾設計師前面的難題。

近年來，國家大力弘揚以文化復興來推動民族復興，加之近年來大國工匠精神的再次興起，作為一名多年來研究瑤族文化及其特征的首飾設計師，如何將本土化的民族文化內涵滲透到現代首飾設計當中，最終呈現出既飽含民族特性又提升了文化語境的優秀首飾作品是一項值得研究的課題。

（一）探索瑤族服飾傳統紋樣的“破壁”

當前，將民族傳統紋樣元素與現代風格結合的首飾設計產品在市場上隨處可見，設計水平良莠不齊。其中的一部分作品中民族傳統紋樣元素與現代設計刻板地結合在一起，或是將傳統的民族紋樣赤裸裸地直接套用于現代首飾設計中，使設計作品的效果大打折扣。所以，要想把傳統紋樣成功地運用到現代首飾設計之中，就必須對傳統紋樣進行“破壁”改造。

如何將瑤族服飾傳統紋樣進行“破壁”改造呢？筆者認為，可以根據首飾的功能性和實用性角度來進行切入，首先考慮首飾的佩戴部位、功能及方式，然后確定首飾載體的形狀和大小，并確定好載體中紋樣的位置及形狀，最后進行紋樣的提取與篩選。

1.通過對瑤族服飾傳統紋樣進行厘定，瑤族服飾傳統紋樣以自然幾何圖形紋樣居多，它通過將自然的元素進行簡潔的概括，使其具有更強的裝飾性。所以幾何圖形紋樣常?？梢杂矛F代設計理論稍加提煉就可以直接運用到首飾設計中，整理出來的紋樣既可以以單獨紋樣獨立成圖或者與其他紋樣進行搭配設計，也可以將幾何圖形紋樣看做單純的點線面構成形式，運用概括、變形、夸張等各種設計手法，通過解構重組的方式對其進行再設計。

2.對于瑤族服飾傳統紋樣中符號性質比較強的圖案，比如代表盤瓠象征的盤王印，因其具有神圣的含義，因此不建議將盤王印進行二次修改。還有萬字紋即“卍”字形紋飾，常被認為是太陽或火的象征。這兩種需要整體造型保持完整才能凸顯其純正含義的符號性紋樣，我們在尊重文化及民族情感的前提下，應不做任何修改而將其完整地直接運用在首飾設計中，改之，反而會削弱和磨滅其象征意義。

3.幾何紋樣圖案還可以以多方連續的方式應用到首飾設計中，根據所設計首飾的特征，對其進行大小、長短、方向上的再次排列。

4.瑤族服飾傳統紋樣中可以提取諸多單獨成型的圖形紋樣，可以將其直接作為首飾作品的外觀形狀加以設計。

在以瑤族服飾傳統紋樣進行首飾設計的時候，一定要遵循形式美法則，注重首飾各部分之間的組合關系、與總體的組合關系，注重設計元素組合時的均齊與漸次、對稱與均衡、對比與調和、比例與節奏的關系，與首飾所使用的工藝、材料的相協調的關系，使其符合現代美學的審美需求。

（二）探索琺瑯與瑤族服飾文化元素的現代首飾的“融合”

首飾的色彩是現代首飾作品的重要因素之一。傳統首飾的顏色比較單一，常見的只有金屬本身的金色、銀色兩種原色。長久以來單調的首飾顏色給人們造成了色彩的審美疲勞，現代首飾市場需要多樣而鮮艷的顏色來打破單一的氣氛。

瑤族服飾傳統紋樣的五色是傳統瑤族人民對于色彩審美的最高標準?，幾宸梻鹘y紋樣中的色彩語言一向表象和感性，注重直白的原色和色彩的純度，強調對比強烈的色彩特性。為了把瑤族服飾傳統紋樣中的色彩語言更好地在首飾作品中進行詮釋，筆者進行了多種嘗試?，F代首飾的色彩一般來自于多個方面：其一是來自首飾金屬材質本身的色彩；其二來自首飾材質的人工肌理效果產生微妙變化的色彩；其三是首飾上鑲嵌的無機寶石及有機寶石的色彩；其四是隨著流行首飾的發展，琺瑯、陶瓷、皮革、漆器等材料具有著色工序簡單，可以呈現出更加豐富的色彩的特性，開始被更多的首飾設計師接納和嘗試。

筆者在首飾作品設計與制作中進行了多次的材料分析及運用實踐：首飾金屬本身的顏色過于單一；人工肌理所帶來的色彩較為微弱；寶石的顏色較為固定，且受其價格與質地的影響不能隨意地變換形態及搭配；其他易于著色的材料中，只有琺瑯可以和繪畫顏料一樣，視覺能感知的任意顏色都可以調配出來?，m瑯工藝還擁有豐富的肌理表現力和耐久不易損壞的特性，這使得琺瑯工藝可以突破彩色寶石顏色及其他材質的局限性。

琺瑯工藝帶來的色彩自由，特別適合與艷麗的五彩為重要的設計語言的瑤族服飾文化元素的現代首飾設計相“融合”，加之琺瑯在熔融過程中的流動性，是其他固體鑲嵌寶石或其他有色材質所不能實現的，特別適合運用在具有隨意性和趣味性的首飾作品當中，可以讓設計師無拘無束地表達自我的設計個性與思想，設計出有特設計語言及符合現代大眾審美的現代瑤族服飾文化元素系列首飾作品，如“瑤若詩”系列首飾設計（圖1、圖2）。

總之，時代變遷，傳統審美在全球化的沖擊下慢慢趨于一種共同認知的“大同”，瑤族傳統服飾文化漸漸消亡，傳統的瑤族元素被摒棄于大眾審美之外。同時，越來越多的現代人對琺瑯工藝感到了陌生和疏離。筆者結合藝術人類學與現代首飾設計與制作的先進理念，對瑤族文化元素與琺瑯進行“破壁+融合”再設計，讓更多大眾接受嶄新面貌的瑤族文化傳承與創新，也更好地保護與傳承琺瑯這一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以起到提升民族文化自信、讓傳統工藝瑰寶回歸當代生活的重要作用。將飽含著中華民族文化和歷史的一個個元素賦予現代首飾奇特的藝術生命，仿若這些古老而神奇的民族文化，在首飾佩戴者的舉手投足間，得到了“美美與共”“不同而和”的傳播和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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