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疫情下國際石油市場的突變

陳少峰(福建聯合石油化工有限公司，福建 泉州 362000)

0 引言

隨著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在全世界范圍內蔓延，各國陸續出臺限制人員出行的強制措施，全球經濟遭到重創，石油行業尤其嚴重，整個產業鏈受到了嚴重的沖擊，各種極端情況陸續出現，破壞了正常的市場邏輯，不斷刷新我們對石油市場的認識。

1 油品需求極速萎縮創歷史之最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全球成品油需求及裂解價差快速大幅下降，各大煉廠紛紛降低加工量，甚至完全停工。截至2020年4月底，全球煉油負荷下降約1200 萬桶/日，預計5～6月份下降幅度會進一步擴大至至1400～1500 萬桶/日。受下游產品影響，2020年4月份，全球石油需求減少了2400 萬桶/日，相當于當期24%全球石油消費量快速消失，預計2020年2 季度平均將減少1700 萬桶/日，預計 2020年全年平均減少800 萬桶/日。全球對油品的需求下降幅度之大、速度之快歷史罕見，全球石油供需短期內嚴重失衡。

市場需求和價格單邊斷崖式暴跌給整個產業鏈帶來的風險特別巨大。面對這種風險，誰最先做出決斷，采取行動，誰的損失就會最小。特別是對于連續生產煉油化工企業，必須果斷減少甚至停止原料采購，迅速調整銷售策略，全力加快產品銷售，哪怕大幅降價，也要讓產品盡快出清，努力將企業的原料、中間產品、產品庫存在最短的時間內降到最低，以盡量降低后續原料和產品價格斷崖式下跌給企業帶來的損失和憋庫停工的風險。

2 國際石油市場首次出現負油價

供大于求必然導致國際石油價格快速下滑。這種情況在國際石油市場上也曾多次發生。但對于紐約商品期貨交易所(NYMEX)的WTI 合約來說，價格跌出了新的“高度”。2020年4月20日，NYMEX WTI 2005 期貨合約(首行)盤中暴跌55.9 美元至-37.63 美元/桶(結算價)，成為了1982年石油期貨登陸NYMEX 以來史上首次跌至負值區域，跌幅高達306%，盤中最低點甚至低至-40.32 美元/桶。NYMEX WTI 期貨合約出現負油價有其特殊的原因。NYMEX WTI 期貨合約主要是FOB 法蘭交割，4月20日是WTI2005(5月)合約最后一個交易日，但是由于WTI 原油交割地庫欣庫容急劇下降，交割能力不足，空頭急于拋售，多頭接盤意愿很弱，再加上交易所疊加量化交易，便造成了極端“負價格”產生。

受“負價格”影響最大首先是購買了WTI2005 期貨合約及相關金融產品的投資者。由于對WTI 合約交割及交易規則的不了解和“抄底”的心態，導致投資者蒙受了巨大的損失，這是每一個投資者和企業都必須吸取的一個教訓。石油期貨起源于歐美，經過幾十年的發展，與石油相關的期貨、期權、價差等金融衍生品種類繁多，并形成了復雜的體系。因此，企業或個人在使用金融衍生工具時，一定要多加了解，知己知彼，才能真正發揮其在對沖實貨市場風險的重要作用。

3 油輪運費市場暴漲

在沙特首先發起石油“價格戰”之后，為配合4月份沙特大幅增產石油的順利出口，中東Baharia 航運公司率先在運輸市場上快速大量租用油輪，首先推動了油輪市場快速上漲。以中東—遠東航線為例，超大型油輪(“VLCC”)的WS 點數從3月9日的45.75 點在5 天內快速上漲至228 點，如圖1 所示。隨后，為了保障“價格戰”期間本國石油的順利出口，巴西石油公司等與產油國相關的航運公司也紛紛在油輪市場上出手，很快繼續推高了油輪運輸市場價格。另一方面，由于期貨市場出現了超級深的“Contango”結構，大量的貿易商抓住這個套利機會，大量買入現貨，做空遠月，租用油輪作為浮倉將現貨原油存儲起來，留到遠月進行交割?；谶h期套利的目的，貿易商期租了大量原油輪，進一步抽緊油輪市場運力?；谝陨蟽蓚€方面的原因，運輸市場在2020年3～4月期間一直維持在高位震蕩的走勢中。從3月9日至4月底，中東—遠東航線VLCC 平均WS 點數維持在156 點，與3月初相比，運費增長了240%，運費成本大幅提高。

從石油消費企業的角度來看，在這一段時間都是想盡辦法降低運輸成本。首先，需要對租船業務進行精細操作，對減產幅度、需求、船貨比、船東/租家心態進行分析，把握租船節奏，在運費緊張上行階段，果斷下手；在運費下行階段，放緩節奏，等待相對低點。其次，在能夠節省運輸成本的前提條件下，可以將大船的貨拆分為兩個或是三個小船來運輸。再次，運輸市場上有一些運力一直掌握在大貿易商手中，企業可以爭取按照CFR 到岸價格來洽談貿易，提前鎖定運輸費用，以降低運輸成本。

4 石油庫存達到歷史同期新高

受到成油品嚴重過剩及全球煉廠負荷大幅下降影響，同時4月份部分產油國在“價格戰”期間增加石油產量，全球石油庫存被動上漲；另一方面，由于期貨市場上出現了超級“Contango”結構，貿易商以套利為目的，主動租用大量原油輪作為浮倉存放石油。另外，部分國家也在此期間適當增加了石油戰略儲備庫存。綜合各方面的原因，全球石油庫存飛速上漲。美國石油庫存從1月下旬起連續15 周上漲，5月初漲至5.322 億桶，距離2017年3月創下的5.35 億桶的歷史高點相差不足0.5%。與此同時，成品油庫存也在飛速上漲。預計2020年2 季度全球石油及主要成品油庫存將增加10 億桶，可能會達到庫存極限。當然，從目前來看，無論成品油庫存，還是原油庫存，上漲趨勢較之前有所緩解，但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全球龐大的石油儲備體系庫存幾乎快被填滿，實在是歷史罕見。

圖1 中東-遠東航線VLCC、SuezmaxWS點數走勢圖

5 產油國實施歷史上最大規模減產

面對供應嚴重過剩的情況，如果要等需求慢慢恢復，也許需要很長的時間，這是產油國都不希望看到的。在經歷4月份石油“價格戰”洗禮，各產油國都感受到價格暴跌帶來的劇痛，很快又回到了談判桌前。4月12日，OPEC+達成了有史以來規模最大、持續時間最長(24 個月)的一次減產協議：2020年5-6月份減產970萬桶/日，2020年7月-12月減產規模將降至每日770桶/日，2021年1月至2022年4月減產規模將降至580 萬桶/日。協議的達成給“價格戰”暫時畫上了句號。

除了達成協議的主動減產，其他一些產油國也在被迫降低石油產量。從成本上來看，中東、俄羅斯石油開采成本明顯低于北海油田、北美頁巖油、油砂成本。受低油價的沖擊，美國、加拿大、挪威開始減產，部分油服公司、產油商甚至申請破產。截止4月底，非歐佩克國家油田已經累計減產250 萬桶/日，預計未來幾個月里減產量還將顯著增加，據OPEC 組織2020年5月月報預計，2020年非OPEC 國家石油產量將下降353 萬桶/日。

隨著各國疫情得到控制和成品油需求等有所恢復，4月底起，國際石油價格開始有所反彈。在此關鍵節點上，沙特于5月11日宣布將在6月額外再減產100 萬桶/日，鼓勵歐佩克和非歐佩克產油國遵守4月減產協議，穩定國際油價。隨后，阿聯酋、科威特也宣布將在6月份額外再自愿減產18 萬桶/日。OPEC組織秘書長在5月16日表示，OPEC 加上美國等其他國家的減產舉措，將使全球總供應量每天減少最多1720 萬桶，減產規模為歷史之最。

超大規模的減產是推動建立全球石油新供需平衡的主力之一，但另一方面，各國對新冠肺炎疫情的控制和復工復產情況將繼續影響全球石油需求，現在認為國際石油價格會強勢反彈依然還太早，國際石油價格下行風險依然存在，企業還需謹慎操作。

6 結語

2020年3月份以來，國際石油市場發生的一系列突變，堪稱是“歷史之最”的一套“組合拳”，相互聯系、環環相扣。目前看來，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得到一定程度的控制，各國努力重啟經濟，成品油消費和毛利有所回升，期貨市場跨期結構逐步恢復正常，油輪運輸費用已降至低位，OPEC+超額執行減產，全球煉廠開工率也在逐步提高，石油需求逐步升溫，國際石油價格處于轉折階段。但是，當前全球石油供需平衡依然十分脆弱，市場參與者對國際石油市場的信心的恢復還需要較長的過程，防范風險依然是企業的工作重點。石油產業鏈上的企業要對新冠疫情爆發以來的市場突變及對策進行回顧分析，總結經驗教訓。特別是作為石油的消費企業和煉化產品的生產企業，要繼續保持警惕，謹防疫情反復帶來的風險，緊盯實貨和期貨兩個市場，調整和制訂合理的銷售、庫存策略，考慮使用金融衍生品工具對沖價格風險，把握好具體業務操作節奏，爭取最先走出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