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攪動全球藥企之爭

李航

新冠大流行已造成美國逾17萬人死亡、全球近80萬人死亡。歐美秋冬疫情也不容樂觀，疫苗成為眾所期盼的對象。

俄羅斯8月11日高調宣布的全球第一款上市的新冠疫苗“衛星V”，因跳過了第三期臨床試驗直接注冊上市，而被質疑有效性不足。

世界衛生組織的數據顯示，截至7月31日，有165種新冠病毒候選疫苗正在開發中，其中26種新冠病毒疫苗已進入人體臨床測試，6種疫苗已進入第三期臨床試驗階段。第三期的受試者，至少要有幾千到上萬人，以便獲取更豐富的藥物安全性和療效的數據，為產品獲批上市提供支撐。

競賽尚未分出最終勝負，資本市場已掀起了疫苗牛市行情，一些藥企的股價暴漲。年初至今，Novavax的股價上漲逾4000%，Vaxart的股價上漲約3000%，Inovio的股價上漲約500%。新興初創藥企抓住疫情機遇努力崛起，向大型藥企發起了有力競爭。

沖刺第三期臨床試驗

6種已經進入第三期臨床試驗的疫苗，一半是中國三家公司（科興生物、國藥控股、康希諾生物）研發的，另外3種分別為美國藥企Moderna研發的疫苗、輝瑞與德國生物科技合作研發的疫苗、阿斯利康和牛津大學合作研發的疫苗。

這其中，美國藥企Moderna研發起步早，基礎相對扎實。早在今年3月，Moderna因研發潛力便被美國國家過敏癥和傳染病研究所（NIAID）選中研發新冠疫苗mRNA-1273。公司首席執行官班克爾認為，該候選疫苗獲得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批準的可能性在80%～90%。

該疫苗的優點在于，能夠誘使身體自身產生刺突蛋白，從而引發免疫反應；易開展大規模生產，且生產成本低，能滿足市場對新冠疫苗大量和急切的需求。

另外，已有的試驗數據也比較良好，為第三期試驗打下了基礎。先前試驗顯示，該疫苗阻止了新冠病毒在猴子鼻子和肺部的復制，這對減少新冠病毒傳播尤為重要。受試者在兩次接種該疫苗后還產生了中和抗體，該抗體具有阻斷感染的能力，是判斷疫苗研制成敗的關鍵之一。該疫苗還能誘導產生一種T細胞，有助于提高對病毒的免疫反應。

其他有利因素還包括，根據美國政府的“曲速行動”（旨在于明年1月之前為美國提供3億劑安全有效的新冠疫苗）計劃，該疫苗獲得美國政府10億美元資金，使其后期研發有充足的資金保證。

得益于新冠疫苗的研發，Moderna第二季度營收達到6640萬美元，是去年同期1310萬美元的五倍多。投資者看好該公司贏得這場疫苗競賽、未來躋身頂尖藥企行列的前景，今年以來該公司的股價也實現了翻番。

傳統醫藥巨頭也不甘落后。美國企業輝瑞預計在10月申請FDA批準其研發的新冠疫苗上市。輝瑞與德國生物科技（BioNTech）聯合研發的疫苗名叫BNT162，能使細胞產生一種特定蛋白質，激發人體免疫反應。公司預計一旦通過監管審查，今年年底將生產1億劑疫苗，到明年年底可能生產超過12億劑。

算一筆賬，到明年年末，假設按每劑25美元的價格計算，10億劑的市場潛力將為公司增加約250億美元的毛收入。這對2019財年收入1.218億美元的公司業績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推動。

該疫苗的前景已經吸引了大量訂單。美國政府宣布將向輝瑞公司支付近20億美元，讓其在今年12月交付1億劑疫苗。輝瑞還計劃在明年上半年向日本提供1.2億劑新冠疫苗，這也是日本政府首次就新冠疫苗達成采購協議。

美國政府宣布將向輝瑞公司支付近20億美元，讓其在今年12月交付1億劑疫苗。輝瑞還計劃在明年上半年向日本提供1.2億劑新冠疫苗。

另一家進行第三期臨床試驗的藥企巨頭—英國的阿斯利康，與牛津大學聯合開發了AZD1222（所謂“牛津疫苗”）。研發工作進展很快，目前在至少3個國家的10萬名人類志愿者身上測試該疫苗。公司的目標是“牛津疫苗”今年秋季上市。

該候選疫苗也具有突出技術優勢：使用抗體和一種叫T細胞的白細胞，刺激免疫系統對抗新冠病毒。該疫苗同樣被美國政府納入其“曲速行動”計劃，還獲得美國生物醫學高級研究與開發局（BARDA）的12億美元支持。

現在對它的采購競爭已經開始。英國政府決定采購1億劑“牛津疫苗”，德國、法國、意大利和荷蘭構成的“疫苗同盟”也將采購3億—4億劑。它還與Gavi疫苗聯盟簽訂協議，與印度血清研究所也達成許可協議，準備向中低收入國家供貨，并與俄羅斯的R-Pharm和韓國SK生物制藥有限公司達成協議。公司高管表示，阿斯利康疫苗想覆蓋全世界。

第三期臨床試驗競賽中，并沒有看到賽諾菲和葛蘭素史克—世界上最大的兩家疫苗制造商。這是因為，葛蘭素史克傾向于采取更保守而穩定的研發步伐，通過建立廣泛的合作伙伴關系，來最大限度降低失敗風險。

賽諾菲和葛蘭素史克第一和第二階段的臨床研究預計9月才會開始，第三階段的研究將在年底前開始，明年上半年申請美國監管機構的批準。雖然步伐稍慢，但是研發進展十分順利，賽諾菲和葛蘭素史克已從美國政府獲得“以21億美元購買1億劑潛在的候選疫苗”的承諾。這是美國在快速研發新冠疫苗和搶訂供應上，迄今為止所做的最大一筆投資。歐盟委員會7月31日宣布，以27個成員國的名義向賽諾菲集團預訂了3億劑新冠疫苗。

這二者聯合研發的候選疫苗，是基于賽諾菲制造流感疫苗的技術和葛蘭素史克的佐劑，佐劑可以增強人體的免疫反應。公司高管稱，添加佐劑的疫苗可能會有更持久和更好的療效，特別是對老年人來說。他以葛蘭素史克的暢銷產品Shingrix為例，這是一種為老年人提供佐劑的帶狀皰疹疫苗，它迅速取代了一種成熟的競爭產品。

初創型藥企因疫崛起

面對輝瑞、阿斯利康等制藥巨頭，諾瓦瓦克斯（Novavax）這家小型生物技術公司從競賽一開始就處于劣勢，預計10月才開始第三期臨床試驗。然而現在，諾瓦瓦克斯這個專注于疫苗的企業已經成為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它令人難以置信的股價漲幅（逾4000%），已將該公司的市值推高至95億美元，使其成為大型藥企真正的競爭對手。

諾瓦瓦克斯突出的競爭優勢在于，它的新冠候選疫苗使用了佐劑，特別是諾瓦瓦克斯的專利產品Matrix-M佐劑。世界78億人口中有很大一部分需要接種疫苗的情況下，如果沒有足夠的疫苗在全球分發，可以利用佐劑提高疫苗的效力，從而節省疫苗劑量，這一點非常重要。

與幾家老牌藥企類似，諾瓦瓦克斯已從美國政府的“曲速行動”計劃中，獲得了16億美元用于開發疫苗，將在明年年初提供1億劑疫苗。比爾·蓋茨的疫病防范創新聯盟（CEPI）也將向其投資總計3.88億美元。鑒于新冠病毒市場可能是一個可持續的長期市場機會，有分析師指出，諾瓦瓦克斯憑借技術研發優勢，在資金注入下擴大再生產，公司疫苗以后的年銷售額都有望超過4億美元。

Vaxart是一家規模非常小的生物企業，是唯一的口服冠狀疫苗研發企業。在新冠疫情暴發之前，Vaxart幾乎不被市場注意。截至去年年底，其市值只有1690萬美元，與目前的11億美元相去甚遠。疫情暴發后，由于其研發的新冠候選疫苗顯示出早期療效，它的股價呈現了數十倍暴增。

世界上多數疫苗都是注射式，需要技術熟練的醫護人員操作，許多可注射疫苗也需要冷藏以避免變質，而Vaxart的口服新冠疫苗將減少上述麻煩，并且更環保，加上良好的早期療效，因此受到市場追捧。該公司研發的新冠候選疫苗，也被美國政府選入“曲速行動”計劃。

新冠疫情也改變了另一家小型生物技術公司Inovio的發展軌跡，其股票表現達到7年來最好。該公司所研發新冠疫苗的一期臨床試驗顯示，40名參與者中，94%的人出現積極的免疫反應。7月30日傳來了更多好消息：研究人員給恒河猴注射了該候選疫苗，接種4個月后，猴子表現出持久的免疫反應。

吉利德的機會

在候選疫苗產品激烈競爭的同時，許多制藥商也在開發“治療”新冠肺炎的潛在藥物。目前除了俄羅斯不可靠的新冠疫苗“衛星V”，尚未有其他新冠候選疫苗通過監管部門的批準，這對于吉利德而言也許是一個比較好的消息。

世界上多數疫苗都是注射式，需要技術熟練的醫護人員操作，許多可注射疫苗也需要冷藏以避免變質，而Vaxart的口服新冠疫苗將減少上述麻煩，并且更環保，加上良好的早期療效，因此受到市場追捧。

這是因為，迄今只有吉利德科學公司的新冠藥物通過了監管部門的后期測試—它生產的瑞德西韋（Remdesivir）獲得了FDA“緊急使用許可”，在歐洲也獲得有條件的批準，在日本則獲得了全面批準。吉利德憑借瑞德西韋的“合法地位”，在西方疫苗未上市之前可以暫時“獨領風騷”。

吉利德生產的瑞德西韋是一種抗病毒藥物，試驗已經證明它能成功縮短新冠患者的康復時間，加上已經獲得監管層緊急許可，瑞德西韋由此供不應求。吉利德在北美、歐洲和亞洲的生產網絡已擴大到40多家公司，以增加此藥的產能。公司還與巴基斯坦和印度的幾家仿制藥生產商談判長期許可證，以便為發展中國家生產瑞德西韋。

在世界許多地區，瑞德西韋的需求繼續超過供應。強大的市場需求下，吉利德提高了2020年全年銷售預期，預計全年收入將在230億—250億美元。吉利德此前的預期收入為218億—222億美元。吉利德季報稱，今年下半年將銷售150萬個療程的瑞德西韋藥物。每個療程的標價是2340美元，這意味著公司將增加約35億美元的收入。

但從長期來看，瑞德西韋能在多大程度上發揮作用對抗新冠病毒，還存在很多未知數，特別是一旦新冠疫苗獲準上市，瑞德西韋會不會銷量大跌從而影響企業業績？吉利德科學公司首席執行官丹·奧黛認為，疫苗不可能100%有效，所以總會有病人需要藥物進行治療。

那么，這場大規模的藥企競爭中，誰才會笑到最后？事實上，單憑一家藥企無法阻斷新冠病毒在世界的傳播。一個理想方案是，多家企業都能到達終點線，這樣才能阻止新冠病毒的肆虐。正如美國國家過敏癥和傳染病研究所主任福奇在《科學》雜志的一篇論文所指出的，可能需要幾種不同的疫苗，由不同的實驗室生產和分發，才能結束這場疫情大流行。

中國針對新冠病毒的一種腺病毒載體疫苗和兩種滅活疫苗，都已進入第三期臨床試驗。按照專家陶黎納的樂觀預計，“10月底或者11月底，我們或將用上首批新冠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