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法視角下的網上銀行服務反洗錢機制分析

馮明成 劉海飛

摘要：互聯網金融的發展促進了傳統金融業環境的更新和改革，在提高了金融業的運營效率和服務質量的同時，也為洗錢者進行犯罪活動提供了更加“便捷”和多樣化的手段。隨著電子商務行業的快速發展，網上銀行成為了新興在線購物支付媒介。這種先進的支付工具和復雜的操作技術使監管部門難以發現洗錢的風險。從比較法的視角來看，目前世界范圍內的許多國家都認為網上銀行服務的過程存在洗錢的潛在風險，亦存在監管困難。

關鍵詞：反洗錢;網上銀行服務;風險防范;比較法

一、網上銀行服務和洗錢的現狀

（一）網上銀行服務與洗錢的關系

隨著科技的發展，“洗錢”這種犯罪活動逐漸開始從傳統方式向新興的電子支付媒介和平臺進行轉移。作為網上交易的支付工具，網上銀行交易平臺逐漸成為洗錢的主要手段之一。洗錢者在線下的實體銀行提前開戶后，通過網上銀行將其非法收入注入賬戶，隨后通過轉賬、POS消費等多種方式，進行金錢流轉，從而達到洗錢目的、在國際反洗錢金融行動特別工作組發布的40項反洗錢建議的第8條明確亦指出：由于新技術的發展，各國應特別注意隨之出現的洗錢手法，這可能有助于隱藏身份。

由此可見，在目前的反洗錢領域，非常重視新興支付工具和平臺的洗錢風險。為了防范洗錢風險，相關的國家監管部門通常要求網上銀行履行對客戶的盡職調查義務，并有效地保存客戶身份信息和交易信息，及時報告大額和可疑交易，并實施適當的內部控制，從而達到監管洗錢行為的目的。

（二）網上銀行洗錢的特點及潛在風險

網絡洗錢在監管方面存在著困難，而正確認識其特點是實行有效監管的前提之一。根據2013年反洗錢金融行動特別工作組發布的《預付卡、移動支付和互聯網支付服務風險導向行動指南》，可用于洗錢的新興網絡支付方式主要有五大特點。

1.非面對面的關系和匿名性：與傳統的銀行服務不同，網上銀行服務避免了客戶身份識別環節一一只需要認證和登錄密碼。這不僅沒有“白紙黑字”的紙質憑證，甚至不會在“監控器”里留下任何影像。值得注意的是，在個案中，由于盡職調查或其他前序工作的不到位導致提供網上銀行支付的服務機構對罪犯的位置、身份、行業等重要信息一無所知，這無疑增加了反洗錢活動的難度系數。

2.地理范圍不受限制：網上銀行服務的應用已逐漸滲透到日常生活和各行各業，各類網上交易和在線支付可以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使得資金的流通更加便利。由于不同的司法管轄區之間存在的法律差異，致使追查跨境網絡洗錢犯罪十分困難。

3.付款賬戶注入方式不受追蹤：無紙化的在線交易與傳統的基于原始會計憑證的交易不同，網上銀行監管部門難以準確分辨網絡賬戶資金狀況和交易資金的來源，更是難以正確把握交易的目的和性質。進行洗錢活動的犯罪分子不僅可以設立多個取款目標賬戶，甚至還可以以自己的名義或他人的名頭作為假身份開立多個賬戶進行資金轉移。

4.獲得現金的可能性大：由于網上銀行服務與其他新的支付產品和服務相互關聯，這導致可以間接現金提取。例如，洗錢者可以將贓款多次拆開，并使用網上銀行來買賣貴金屬、證券、在線商品（如比特幣、游戲卡，電話卡等等）o除此之外，在傳統的洗錢方式中，洗錢者需要支付高達25%-50%的中介費。但通過互聯網洗錢不需要通過中介，這節省了很多中介費，對于洗錢者來說非?！皩嵒荨?。這可能是導致洗錢者選擇網絡洗錢的原因之一。

5.服務部門細化導致監督水平弱化：支付過程的分段進行導致交易具體信息和客戶詳細身份信息的分離。一筆交易的完成過程需要很多機構的共同參與，包括發卡機構、網上支付機構、移動客戶端運營商、收款機構、持卡交易人、交易商戶甚至外包服務機構。服務部門的多元化和細分將同一客戶的身份和交易信息存儲在不同的機構中，造成用戶信息碎片化。

二、不同國家網上銀行服務洗錢風險監管機制的比較分析

（一）美國的監督機制

美國將網上銀行視為傳統銀行的延伸和擴展，即美國使用現行法律來規范網上銀行洗錢案件，并單獨要求申請網上銀行服務牌照的機構須持有不少于25，000美元的資本凈值、繳付50，000美元的押金。此外，還會有相關反洗錢部門參與到這些機構的交易過程中。這些部門在各目的管轄范圍內履行各目的職責，包括財政部、司法部、美聯儲、國稅局、聯邦調查局、海關總署和郵政總局等等。美國財政部金融犯罪執法部門作為金融“情報中心”，在美國反洗錢系統信息的收集、處理和分發中發揮著重要作用。

早在20世紀70年代，美國就認識到反洗錢立法在預防金融犯罪方面的重要作用。隨著洗錢犯罪手段的多樣化，美國不斷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在界定和遏制洗錢方面形成了比較成型且規范的反洗錢法律體系，主要制定了《銀行保密法》、《洗錢控制法》、《金融隱私法》以及《愛國者法案》等等。

（二）英國的監督機制

在英國，只要是提供在線支付服務的機構均被視為電子貨幣的相關機構。英國對網上銀行服務洗錢風險的監管，主要體現在電子貨幣交易業務和轉賬領域。2013年英國金融服務管理局被廢除后，英國成立了金融行為監督管理局和審慎監管局，以監督和管控業務部門和相關機構，保證金融系統的有序運行。金融行為監督管理局作為一個相對獨立的組織機構，有嚴格管控網絡支付、轉賬交易中洗錢風險的職責，包括監管通過網上銀行平臺進行支付的業務。

英國在反洗錢方面的法律設置有單行法律、行政法規（授權立法）、官方法規和行業指導，以《刑事審判法》《2002年犯罪收益法》《2008年反恐法》為主，除此之外，還有《2007年反洗錢條例》和反洗錢行業自律組織一一聯臺反洗錢指導小組發布的《英國金融服務亞反洗錢操作指南》等等。

（三）中國的監管機制

中國以《非金融機構支付服務管理辦法》規范從事網上銀行業務的機構，要求網上銀行服務提供機構應當依法取得許可證，并接受中國人民銀行的監管。根據申請者的不同業務范圍，有不同類型的許可證可供申請。中國人民銀行及其分支機構應當履行監督網上銀行服務提供機構反洗錢工作的職責，包括定期對網上銀行服務提供機構進行審查或不定期抽查。中國人民銀行反洗錢局主要負責分析處理洗錢嫌疑人的賬目和交易信息。

1997年，中國正式將“洗錢”界定為由刑法管轄的犯罪行為之一。2007年，中國頒布了《反洗錢法》。2010年，中國人民銀行頒布了《非金融機構支付服務管理辦法》，明確了提供網上銀行支付的服務機構需要履行相應的反洗錢義務。2012年，中國人民銀行發布了《支付機構反洗錢和反恐怖融資管理辦法》明確了提供網上銀行支付的服務機構在處理具體業務時需要履行的反洗錢監督管理職責。2016年，修訂后的《金融機構大額交易和可疑交易報告管理辦法》提出在履行反洗錢義務時，提供網上銀行支付的服務機構應當以金融機構為參照標準。

（四）比較分析

上述分析表明，美國、英國和中國在監督管控網上銀行服務洗錢風險方面有很多相似點。例如，都明確了提供網上銀行支付服務機構的法律性質、服務功能和反洗錢義務，并明確了監管部門和信息分析部門。然而，在監管模式、法律水平、交易報告制度等方面，這三個國家仍然存在一些差異。

第一，監管模式和主導特征不同。美國采用職能監督模式，通過聯邦和州兩級監管部門對金融機構的業務實行統一監管。英國采用行為監管模式，即通過金融行為監督管理局對支付機構進行監管。美國采用政府主導、專職反洗錢部門與高效情報部門相結合的模式對洗錢行為進行監管。英國則是采用官方監督和行業自律組織監督兩種形式。在中國，中國人民銀行是洗錢活動的監管主體，但是在證券、保險等業務領域還設立了相應的監督管理委員會對其行業內的洗錢活動進行監管。這亦反映了金融監管的行業獨立性。

第二，在立法方面，英美兩國對于洗錢活動的監督均遵循其現有的反洗錢法律法規，將針對提供網上銀行支付的服務機構的反洗錢工作作為現有立法的補充。因為他們的反洗錢體系經過多年的實踐和發展業已比較完備。而在中國，針對洗錢活動的大部分管理措施都受到中國人民銀行頒布的部門規章、規定的約束?？偟膩碚f，中國對提供網上銀行支付的服務機構的洗錢風險的監管立法相對簡單。

第三，交易報告制度不同。美國的交易報告系統基于大額交易，輔以可疑交易，并通過設定交易報告的具體金額進行監管。英國則是設立“洗錢舉報官”，即由提供網上銀行支付的服務機構制定可疑交易報告標準，由機構的從業人員來判斷是否對某一具體交易進行申報。中國目前的反洗錢法規規定了大額交易的申報金額，而申報可疑交易的具體金額是經由提供網上銀行支付的服務機構具體分析后，再行確定。

三、設立網上銀行反洗錢監管框架——技術和國際合作

（一）考慮引入區塊鏈技術，加強反洗錢機構對網上交易的監管

網絡洗錢犯罪的定罪主要依靠電子證據，但電子證據的收集和保存是一個重要的問題。作為一種“電磁記錄”，電子證據被存儲在磁盤、CD、記憶卡和其它移動設備中，它的內容可以反復復制到其它載體文件，如電子郵件、網頁、域名、電子提單、電子保單，數碼照片和視頻信息等。電子證據屬于網絡信息，如果洗錢者擁有更高的技術，那么它就是可修改的、不穩定的。在網絡洗錢案件中，相關電子證據的分析和處理對案件處理人員的知識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針對利用網上銀行服務進行洗錢，相關金融機構應采取一系列嚴格的防范措施，如建立嚴格的客戶準入制度、網上銀行交易自動報告系統，使用區塊鏈技術，確保數據不被修改。當客戶首次在銀行開戶并辦理開通網上銀行等業務時，工作人員應仔細核對客戶的身份信息，并簽署規范且嚴格的服務協議以明確義務和責任。銀行還可以引入人臉識別技術，防止客戶使用虛假身份開戶、進行洗錢活動。

當通過區塊鏈啟動時，可以將通過網上銀行進行交易的日期、參與各方、交易金額和其他信息添加到網絡區塊中，該網絡區塊可以添加但不能刪除。然后發布者可以將這一區塊在區塊鏈上廣播給每一個參與者，每一方都可以得到共享的信息，保證反洗錢數據如客戶信息、交易信息、金融機構之間的信用記錄等數據的同步共享。這樣所形成的區塊鏈共享信息平臺可以將金融機構與監管部門聯合起來。

（二）加強跨國反洗錢監管合作

在現實世界中，每一個司法機關的管轄權的行使取決于犯罪發生的地點和犯罪的結果。但網絡空間是無限的，甚至是一個全球系統，這使基于領土進行管轄存在困難。在各國刑法管轄權不一致的情況下，洗錢者可以利用不同國家間刑事管轄權范圍的差異或限制來進行跨境洗錢。在網絡犯罪中，由于數據的傳輸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可以完成區域之間甚至國家之間的瞬時傳輸，基于管轄權的洗錢犯罪行為的發生地點和結果可能同時涉及多個地區甚至多個國家，導致管轄權沖突的復雜局面。

在加強反洗錢監管的跨國合作方面，建議不同的組織和部門加強協作、監督提供網上銀行支付的服務機構。比如，參與網上銀行交易的國家可以聯合建立一個中心系統以監管洗錢風險。建立賬戶管理、信用系統信息共享平臺也可以幫助有效確定客戶身份，利用賬戶和信用系統收集相關信息，可以為辨認異常交易提供基礎信息。

四、結論

綜上所述，網上銀行提供的隨時隨地轉移資金的服務模式導致了潛在的洗錢風險，而這種隱蔽性較高的犯罪行為是對各國監管洗錢活動的挑戰。從比較法的視角來開，英美法系在對于網上銀行洗錢的立法規制較為完善，其現行法律法規在預防和打擊洗錢犯罪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對于一些網上銀行服務機制不完善和監管機制薄弱的國家和地區來說，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借鑒其先進經驗。

就目前而言，洗錢作為一種犯罪活動已成為全球性的“公害”，網絡洗錢尤其如此而反網絡洗錢工作也成為一項需要以新技術進行管理，加之各國共同合作的不容忽視的國際事務，需要世界范圍內的提供網上銀行支付的服務機構和監管部門共同努力對其進行規制。

參考文獻：

[1]王遠均.網絡銀行監管法律制度研究[M].北京：法律出版社，法律出版社，2008.

[2]宋立志.聯網核查系統批量核查中存在的問題及建議[J].中國金融電腦，2011（01）.

[3]丁佳，封思賢.網上支付機構洗錢風險監管的國際經驗及啟示[J].南方金融，2017（08）.

[4]陳影.非金融機構支付市場發展與行業監管的共生性研究[J].南方金融，2014（04）.

[5]趙松武.淺談基層商業銀行如何做好反洗錢工作[J].遼寧行政學院學報，200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