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破牙

P.埃米利奧

胡安·佩尼亞12歲的時候，同幾個小流氓打架斗毆，不料一顆牙齒被對方用小石子打壞了，鮮血直淌，抹了一臉，被打壞的牙齒變成了鋸條狀。從那以后，胡安·佩尼亞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

他整天一動不動，目光呆滯，總是有意無意地用舌尖不停地舔他那顆破牙。一個生性好動、愛打架的孩子變得整天文文靜靜、悶聲不響。

以前，胡安·佩尼亞老是想出些惡作劇，惹是生非，不時地傷害他們的鄰居和過路行人。他的父母早已經聽膩了那些受害鄰居和過往行人對他們的兒子的抱怨，并且對他用盡了各種各樣的訓斥和處罰。

然而，現在他們被胡安的突然變化驚得目瞪口呆，感到憂心忡忡了。胡安·佩尼亞老是一聲不吭，經常幾個小時幾個小時地坐在同一個地方，一動也不動，似乎周圍的一切與他毫不相干。然而，在他的嘴里，在他那緊閉雙唇的黑洞洞的口腔里，他的舌頭總是習慣地舔著那顆破牙。

寫胡安的牙被打壞之后的狀態，為下文他的父母請醫生做鋪墊。

“孩子有病，巴勃羅，”胡安的母親對丈夫說，“得去請大夫來看看?！蹦俏簧袂榍f重、大腹便便的大夫被請來了。他對病人做了檢查：脈搏正常，臉色紅潤，胖乎乎的，胃口出奇地好，沒有任何生病的癥狀。

“太太，”這位醫術高明、學識淵博的大夫，在對病人做了長時間的診斷以后說，“我的職業道德迫使我不得不如實地告訴您……”

“您說什么，我尊敬的大夫先生？”焦慮不安的母親打斷了大夫的話。

“我是說，您的兒子非常非常健康。不容置疑的是，”大夫用神秘的口吻繼續說，“我們目前面臨的是一種異常離奇的情況，也就是說，您的兒子得了一種我們現在稱之為‘思維怪癖的病?？偠灾?，您的兒子是一位早熟的哲學家，也許還是一位天才呢?！?/p>

在緊閉雙唇的黑洞洞的口腔內，胡安總是不假思索地舔著他那顆破牙。

大夫的話在胡安家的親朋好友中引起了很大的震動，大家都附和著大夫的見解，這使胡安的父母感到了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高興和快樂。很快，令人驚嘆的“神童”的說法在整個村鎮傳開了，胡安的聲望也猶如充足了氣的紙筒那樣越升越高，甚至連學校里原來認為胡安是世界上最笨的學生的那位老師也屈從了大家的輿論。因為人民的呼聲就是上蒼的聲音和意志。不論是誰，都把胡安·佩尼亞看作是自己可循的榜樣。

大夫的話改變了胡安的生活，甚至后來影響了他的人生，真是戲劇性的一幕。

正所謂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怪人怪事，古來有之。古希臘雄辯的政治家德莫斯特內斯常食用沙子;莎士比亞老是衣衫襤褸，不修邊幅。

胡安·佩尼亞的面前總是放著打開的書本，但不看不讀，而總是心不在焉地用舌頭舔著他那顆小鋸條似的破牙。他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成人了。

隨著個子的長高，胡安·佩尼亞是個“有理智的人、知識淵博的人、深謀遠慮的人”的名聲也越來越大，無論是誰，都在不厭其煩地弘揚著他的奇才?！策€是老樣子，一如既往地緊閉著嘴，心不在焉地用舌頭在黑洞洞的口腔里舔著他那一顆破牙。

日月如梭，光陰似箭，時間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過去了，胡安·佩尼亞當選了議員，成了科學院院士，當了部長，甚至當他突然中風并仍然不忘用舌尖舔著他那顆破牙的時候，竟然差一點被加冕出任共和國總統。

喪鐘敲響了，胡安去世了。全國發出公告為他舉國哀悼。在舉行國葬祈禱儀式上，一位祈禱者哭了，人們把眼淚和鮮花紛紛灑向已經沒有時間思考的那位偉人的墳頭。

（摘自《世界少年文學作品精選》·世界知識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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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安·佩尼亞因為和別人打架而被打壞了一顆牙齒，從此他開始變得文文靜靜，悶聲不響，最后被大夫診斷為得了名為“思維怪癖”的病，之后戲劇般地成了一位偉人?？墒?，細想一下，胡安真的像人們說的那樣知識淵博、深謀遠慮嗎？胡安真的想成為這樣的人嗎？也許他在意的只是那顆牙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