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燈光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盧緒峰

舞臺燈光藝術是戲劇舞臺美術創作的重要組成部分，它的發展經歷了幾次重大變革，給舞臺藝術發展的變革與創新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隨著科技水平的發展和觀眾審美取向的不斷變化，舞臺燈光藝術在舞臺演出中所擔負的重要角色也越來越被人認知和重視。認識和了解舞臺燈光藝術的歷史和現狀，才能讓舞臺燈光設計人員在專業道路上更好的開拓、探索與創新。

一、早期舞臺演出中火的運用

火是人類開始藝術活動的參與原始戲劇表演的重要元素。原始劇場（如希臘羅馬的露天劇場、歐洲中世紀宗教劇演出的廣場舞臺、英國伊麗莎白和詹姆斯一世時期的大眾露天劇場等）基本都是在白天利用天光進行演出，為了獲得可見度而使用照明的問題實際并不存在。在演出活動中，只是利用火把、油燈和蠟燭等作為舞臺道具說明夜晚或黑暗，“為了呈現火光，羅馬人不惜在露天的舞臺上燃燒整個木制房屋，并在舞臺里留下火燒后的坑”。羅馬帝國時代的后期，頻繁在室內、夜晚舉行宮廷儀式的演出娛樂活動，但對當時的照明沒有文字記錄，應該也是利用火光來照明整個活動區域。在英國的伊麗莎白時期的露天舞臺，也只有在晝短夜長的冬季，當演出延遲到下午天光暗淡時才使用篝燈等人工照明方式來取得演出照明。在觀眾廳的上部帶有屋頂的私家劇場或室內劇場出現后，基于人工照明的昂貴的成本，除了在“演出黑夜的戲或凄涼的悲劇”（W·J·勞倫斯）等必要的情況下，也是盡可能的利用大窗戶所提供的自然光來照明演出。在人工照明的情況下，大多使用蠟燭的枝形掛燈和壁燈，有時也使用火把。早期戲劇舞臺的人工照明事實上是作為整體的劇場的照明而言的，在觀眾廳和演區中都同樣安裝許多火把、枝形燭燈和靠壁燭臺，舞臺照明是被動的、不可控的。

二、可控光的啟蒙：燭光時代

現代舞臺照明的開端是從十六世紀開始的。文藝復興后，戲劇演出漸漸移入室內空間，燈光成為演出中的重要因素，舞臺燈光進入燭光時代。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劇場為了提高觀賞效果而開始了舞臺燈光設計，這一時期的許多理論家和藝術家都提出了對舞臺燈光的照明設備設置位置、隱蔽性、光色、明暗等控制性要求，出現了可控光的早期形態，并進行了大量的實踐，舞臺照明的觀念發生了巨大改變，舞臺藝術效果得到了很大的提升。1945年建筑師兼舞臺設計師塞巴斯蒂安諾·塞爾利奧所著《建筑學》第一次詳細闡述了早期透視設計理論，它的舞臺設計表現出對舞臺燈光的洞察力，被認為是現代劇場的開端。他提出了舞臺區域不同位置的照明設備要隱蔽起來，把照明布景的裝飾性照明與表現太陽、月亮、星星、閃電之類的移動的照明效果作了區分，詳細介紹了布景制作與舞臺燈光的結合方式和體現色光的方法，借助燈光的作用使舞臺呈現最好的三維視覺效果，并強調了均勻照明表演區域的重要性。薩巴蒂尼在《劇場制景和機械結構手冊》中也討論了如何安排燈光和照明，如何創造光色效果的問題，指出側光比正面光和背投光更明亮也對比更強的實踐經驗，并為演出特制了明暗控制的設備和反光器件。1956年理論家迪·索米在《索米對話錄》中提出為創造氣氛應將燈光壓暗或熄滅，觀眾廳應處在黑暗中;安吉洛·英格奈里在《關于詩的表現與故事場景的表現》中則強調舞臺必須比觀眾席更亮，比索米更進一步要求把觀眾廳的燈完全熄滅，在一臺戲的演出中不能讓一丁點的光照射進觀眾廳。

從這些作品的記載中可以確認，在十六、十七世紀的意大利劇場中已經成為有了類似現代舞臺燈位中的頂光、腳光、側光、天幕燈槽等照明位置，有枝形燭燈、直立燭臺、多種油燈等照明設備，有反光鏡、金屬圓筒和半圓筒、吊桿等控制照明設備、舞臺上有各種暴露的或隱蔽的色光。這些意大利式的舞臺和照明技術實踐經驗被同時期的英國、德國和法國在戲劇演出學習和運用，并發展出用垂直平衡的方法通過舞臺地板的活板門隨意升降的腳光、遮光板以及在檐幕上方設置燈光并用鏡子向下反射等控制設施。

三、瓦斯燈時代

十九世紀以前，長期的戲劇舞臺演出實踐已積累了許多塑造舞臺氣氛的經驗和方法，但是由于蠟燭和油燈的亮度不夠，而且不能有效的控制明暗變化和光區大小，舞臺氣氛視覺效果仍然較差，舞臺燈光的作用依然以照亮舞臺為主。

1817年8月6日，英國蘭心劇場開始第一個以瓦斯照明舞臺，這標志著舞臺燈光一個嶄新時代的到來。正如1817年9月6日英國《泰吾士報》對朱瑞巷劇場用瓦斯燈的報道：“……這種燈光的好處主要在于可以根據場景的特殊描寫而在瞬息間很方便地增強或減弱亮度”。 這種新能源很快得到了普及，在十年間，英國倫敦和外省的所有重要劇場都建立起了瓦斯燈照明。瓦斯燈作為新能源在舞臺上產生了明亮、勻稱、彌漫全場的燈光效果，為劇場提供了創造美妙燈光效果的手段，其可控性和亮度使舞臺設計師第一次可真正按自己的意圖來設計戲劇演出的燈光。當時的燈光藝術家歐文將這種新能源在舞臺上的使用發揮到了極致，利用瓦斯燈的控制結合色光的混合，將舞臺的燈光效果表現得精美絕倫。在這一時期，英國已有劇場廢棄了腳光而使用面光照明。瓦斯燈時代導致了許多寫實效果的實驗，提升了幻覺性布景的效果，法國達蓋爾逼真的“洋片景”就是在這一時期發展起來的。

瓦斯燈的控制系統到十九世紀六十年趨于完善且完全適應于劇場用途。它通常采用舞臺燈和場燈分別用獨立的瓦斯總管控制，在控制室或者瓦斯控制臺上，總管又分成許多支管，每一支管都自有活塞或者開關加以控制。支管又通過接頭用橡皮軟管接通到各分開的燈具上，可以整體和分組控制所有瓦斯燈，更好的控制燈光的色彩、強度和分布。瓦斯燈的控制系統為現代燈光發展的控制方式建立起了一個重要模式，意味著可控光時代的真正到來。

瓦斯燈雖然存在著亮度高和易于控制的優點，但在安全方面存在著重大弊端?？刂葡到y雖然很完善，但安全措施卻跟不上。按費茨杰洛特的統計，在瓦斯燈用于劇場的第一個十年，劇場火災增加了一倍?！督ㄔO者報》甚至恐怖的指出“劇場的命運――注定要燒毀，只不過是時間問題”。這也導致同時代的一些劇場如奧林匹克劇場等，雖然較早的使用瓦斯燈，但最終又不得不退回到蠟燭時代。

在瓦斯燈時代還發明了灰光燈和碳弧燈兩種聚光燈?；夜鉄羰怯傻卖斆商赜?816年發明，于19世紀中期普及使用。它是用氧氣和氫氣噴向中間一根石灰棒引燃而產生強烈白光，配上燈箱和透鏡而成為原始聚光燈;而碳弧燈是最早的電燈，19世紀初，英國一位化學家戴維用2000節電池和兩根炭棒，制成世界上第一盞碳弧燈。但這種燈光線太強，只能安裝在街道或廣場上，普通家庭無法使用。碳弧燈是用電流接通兩根碳棒，使其間隙產生強光電弧，這種光源配上燈箱和透鏡而成的原始聚光燈，在后來用于戲劇舞臺演出。原始聚光燈是現代聚光燈的原型，最初用來制造太陽光和月光等特殊效果，也用作“追光”，隨后逐漸用于演區光。

瓦斯燈、灰光燈和碳弧燈的使用意味著舞臺藝術在引進新的科技發明后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舞臺氣氛和視覺效果上了一個新臺階，推動了舞臺藝術的發展和創新。

四、白熾燈時代

電燈最早出現是在19世紀初，即碳弧燈。1854年亨利·戈培爾使用一根炭化的竹絲，放在真空的玻璃瓶 下通電發光。他的發明今天看來是首個有實際效用的白熾燈。他當時試驗的燈泡已可維持400小時，但是并沒有即時申請設計專利。1850年，英國人約瑟夫·威爾森·斯旺 （Joseph Wilson Swan）開始研究電燈。1878年，他以真空下用碳絲通電的燈泡得到英國的專利，并開始在英國建立公司，在各家庭安裝電燈。1874年，加拿大的兩名電氣技師申請了一項電燈專利。他們在玻璃泡之下充入氦氣，以通電的碳桿發光。但是他們無足夠財力繼發展這發明，于是在1875年把專利賣給愛迪生。1879年10月21日，愛迪生改良實驗出了竹片碳絲白熾燈，1891年，愛迪生的細燈絲、高真空白熾燈泡獲得專利。1979年美國加利福尼亞劇場首次使用了白熾燈。

1881年在英國倫敦出現了第一座全部以電氣照明的公共建筑――薩伏伊劇場，整個舞臺及觀眾廳全部以電氣照明，所用體系是J·W·斯旺發明的白熾燈，以西門子兄弟公司的發動機開動，使用了一種旋卷的鐵絲電阻以在全亮和全暗之間進行過渡調光。值得強調的是，在英國，調光器是首先使用于舞臺電氣照明的。到1900年，幾乎歐洲所有劇場都已改用電氣照明。

白熾燈在舞臺上的使用，使舞臺燈光進入了現代燈光時代。瓦斯照明是基于操作的經驗，而現代燈光是基于對主宰舞臺布景藝術的許多理論研究和為體現新觀念而設計器材設備的技術支持。在這個基礎上，阿道爾夫·阿庇亞提出了有關舞臺燈光的性質和作用的基本觀點，這些觀點后來事實上支配了所有最佳的現代戲劇作品。阿庇亞把綜合的藝術整體視為演出的基本要求，廢棄了繪畫布景轉而提倡立體布景，指出了利用燈光的光亮和陰影把演員和布景結合成為藝術整體的統一原理，要求燈光的色彩、突出的重點和對事物的評價在充分意義上獲得展示，從而加速觀眾的情緒反應。1902年馬里安諾·福瓊尼開拓的直射光和反射光的燈光體系，向劇場提出了間接光的視界和美的觀念以及各種反射面的富有成效的觀念，也為現代燈光作出了突出的貢獻。

白熾燈在舞臺照明中運用，開辟了舞臺燈光歷史的新紀元，是舞臺燈光發展的一個輝煌的里程碑。它使演區和天幕氣氛塑造上的多樣變化成為可能，為藝術家們提供了更豐富的表現手法。舞臺燈光從此由單純的舞臺照明進入了藝術造型階段，燈光藝術的表現進入了快速發展的時期，在舞臺設計中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推動了舞臺藝術的快速發展。

五、對未來舞臺燈光的展望

當今世界已經進入了一個科技飛速發展、創新意識發達的時代，在這樣的環境和條件下，未來的舞臺燈光藝術必將迅猛發展，跨入一個嶄新的時代。

隨著智能化、自動化科技研究水平的進步與提高，未來的舞臺燈光在技術上必然朝著高度自動化、智能化的趨勢發展。世界對綠色、低碳、節能、環保的要求必然促進新光源的研究開發，以LED光源為先驅的新光源在會更加節能、高效，同時彌補光譜不全的缺陷，以低能源消耗獲得理想的光線。在色光的呈現上，新燈具會向著完美的多色疊加混合、無級選色的趨勢上發展。在藝術照明功能上，新燈具更加集成化，多功能化，體積會越來越小，種類減少但功能越來越全。在舞臺燈光及輔助設備的控制上，會實現高度集成化、智能化、自動化，無線網絡控制方式在完善、安全、高效的前提下會最終全面普及，取代現有的有線控制方式。經濟的發展、物質極大豐富必然會使完善的藝術照明系統成為劇場內的固定設施，流動演出不再會有攜帶大批的燈光設備和繁重的安裝工作。隨著全息立體投影技術、觸摸傳感技術與數字化控制技術的研究發展，未來的舞臺燈光在“造景”功能上會有大的突破和更完美的視覺呈現，繁雜的舞臺實景會被燈光全息立體造景技術部分或全部取代，全息立體投影技術同時也能以動態的人物表演形象配合真實的演員表演，舞臺上的視覺呈現會變得更加戲劇化，更加隨心所欲，亦真亦幻，絕美絕倫。隨著觀眾審美趣味的提升和對戲劇、對藝術本質理解的深入、普及，對舞臺燈光藝術的要求會越來越高，未來的舞臺燈光藝術必然會拋棄現在普遍的嘩眾取寵、喧賓奪主的科技炫耀，回歸到藝術整體的本質體現。

（作者單位：山東省呂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