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赴美

□周梅

如果說在國內看美國的疫情，那是“局外人”，而今我入境美國，便成“局中人”了。

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迅速席卷整個世界。旅居美國的女兒一家，一直在關注中美疫情的發展變化，以及中美之間停復航的相關消息。我和親家事先約好輪流到美國照看孫輩，本應在6月初“換崗”，可這場疫情將我們“換崗”的時間徹底打亂。親家的返程機票一再被取消，被迫滯留在美。7月中旬，女兒終于敲定了我們雙方的機票，確定了我飛美國的時間：8月9日。

當我得知機票已經買好，將不日啟程赴美時，心里確有幾分忐忑。之所以在疫情當下“逆流而上”，是因為女兒要生二胎的“剛性需求”。2020年1月，疫情在我國雖勢態兇猛，但我們萬眾一心、眾志成城，使其很快得到了控制，國內疫情出現了拐點?？擅绹囊咔閺?月中旬起才剛剛揭開序幕，而且確診人數一直在持續增長并居高不下，似乎看不到希望和盡頭。

與日俱增的患者人數令人不寒而栗，而女兒所在的加州又是新冠肺炎增長速度最快的州。東西方人在意識形態方面的差異的確很大，在很多國家，一方面是劇增的確診人數，另一方面卻是看不出一絲焦慮和緊張的廣大民眾，他們仍然會聚會、游行，更不戴口罩、不采取任何防護措施。我很為生活在加州的女兒一家擔心，同時也為自己此次出行可能面臨的風險擔心。萬一“中招”了，自己在美國沒有醫保，醫治不起不說，還會殃及孕期中的女兒、三歲的外孫女，到時讓女婿怎么辦？一想到這些，我就夜不能寐。

當我把自己赴美的日期在微信群里向朋友們公布時，果然一片嘩然：“你不要命了！難道你要冒著疫情的炮火前進？”當我說明非去不可的緣由時，大家又表示了同情和理解。于是，一輪又一輪的送行宴開始了。有同學、有同事、有文友，每個群幾乎都為我送行，有兩個閨蜜眼含熱淚擁抱著我說：“你一定做好防護，好好去，好好回來！明年我們還在這里給你接風！”朋友們有的給我送來N95口罩、醫用外科口罩，有的給我送來專業的護目鏡、面罩，有的給我買了幾套家居服。此情此景，既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更有“不及汪倫送我情”的溫暖。我禁不住潸然淚下，似乎此行是生離死別。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終于抵達了舊金山。過美國海關時，口罩、護目鏡、面罩、一次性手套我是一樣不少，因為我們都覺得進出海關時感染的幾率是最大的，怎樣防護也不為過。女兒女婿在機場接到了我，我馬上解除“武裝”，把它們全都扔進了垃圾箱。

如果說在國內看美國的疫情，那是“局外人”，而今我入境美國，便成“局中人”了。早晨起來，小區的花仍在靜靜地開，幾分嬌艷、幾分嫵媚，卻少了許多欣賞它的人。整個小區從清晨到暮色，沒有喧囂，只有寧靜。疫情之下，原本就安靜的街道，更多了幾分沉寂。前幾次來美國，偶遇路人彼此便會熱情地打招呼：“哈嘍！”“貓寧!”而如今，女兒告訴我，見了路人一定要躲開走。

一周后，中國鄰居來看望我，我們的見面卻頗具戲劇性。怕我倒時差沒時間做飯，她給我蒸了一鍋饅頭，烙了幾張餅。她在外面喊我女兒的名字，戴著口罩，站在我們屋前的草坪中間，示意讓我女兒把東西拿進屋。就這樣，我們一個屋里一個屋外，隔著紗窗，各自戴著口罩熱烈地交談起來。親切友好的見面，看起來卻像“探監”。

走出我家的小院，極目遠望硅谷湛藍的天空，鮮花盛開，姹紫嫣紅，空氣清新，百鳥爭鳴。但疫情尚在繼續，唯愿世界太平，唯愿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