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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群知識網絡結構特征對集群彈性的影響研究
——基于雙元性創新的視角

2021-03-09 10:17曹休寧
商學研究 2021年1期
關鍵詞:集群彈性節點

曹休寧

(湖南科技大學 商學院,湖南 湘潭 411201)

一、 引言

當今世界,集群已成為區域競爭力和區域增長政策的首要概念。關于產業集群在區域發展中的作用,學術界普遍認為在現代經濟中集群是區域績效的源泉。然而,在強調集群對于區域發展的重要作用的同時,我們也注意到一個重要事實:在一個擾動的經濟環境中,當遭遇外生沖擊時,某個繁榮的集群為什么會在某個時點出現衰退,而另一些集群卻能吐故納新維持繁榮。為了回答這一問題,一些學者提出了集群彈性的概念:集群彈性是指集群具備通過內源性的自適應能力降低脆弱性,提高抵御外力沖擊的能力,這樣的集群能夠通過重新調整自身進入新的技術領域來擺脫集群生命周期規律的困擾(孟祥芳,2014)[1]。

在社會科學中,近年來人們對網絡問題的興趣日益濃厚。網絡可以通過兩個基本的要素來表示,那就是節點和節點間的關系。網絡理論可以對社會結構問題的分析給出一個簡明但很有用的表述。很多學者都注意到知識網絡的動力學在集群復興過程中的重要作用,比如,Saxenian (1990)[2]就提到“硅谷的彈性是區域濃厚的社會網絡、職業關系與商業關系使然,而不能簡單地只從自由放任的市場和良好的國家政策方面去考慮?!?Trippl (2004)[3]認為,對于成熟階段的產業集群,制度與政策并不是集群復興的充分條件,集群的復興需要網絡的復興,這既包括知識供給者之間形成新的聯系,也包括公司之間的創新網絡形成新的聯系。遵循上述思路,Cho和Hassink (2009)[4]認為,處于產業生命周期成熟階段的區域,其復興的困難表現為政治的、認知的以及功能鎖定等多種因素,而功能鎖定是與網絡有著密切關系的。他們注意到,本地主導產業的生產網絡如果被鎖定在一個剛性的軌道,既有網絡不愿以新網絡替代舊網絡,就會出現成本遞增。

本文的目的在于識別集群知識網絡結構屬性并揭示不同結構類型對集群彈性的影響,這樣有助于我們理解影響集群彈性的條件。通過研究我們試圖回答下述問題:有沒有一種特點的結構特征能夠使得某一集群既有良好的績效,又能在將來環境出現變化后具有良好的自我恢復能力呢?在產業以及產品的技術生命周期日益加快、經濟環境日益動蕩的背景下,回答這一問題無論是對于產業集群的理論研究還是對于區域政策的制訂,都具有重要的意義。

二、文獻綜述

“彈性”(resilience)一詞源自于物理學,是指物質在受壓之后恢復到原來狀態的特性。Holling(1973)[5]最早把彈性概念引入生態系統的承載力研究,并把彈性理解為生態系統受到破壞以后恢復原來平衡狀態的能力。隨后,彈性概念被廣泛運用于心理創傷修復、自然災害應對和社會生態系統調適等研究領域。與此同時,一些區域經濟學領域的學者也開始關注區域彈性問題(Foster,2007; Martin,2012)[6-7],他們認為區域彈性是區域面對外部干擾或沖擊所體現出來的參與、準備、應對和修復的能力。尤其是2008年以來,由于金融危機導致世界經濟整體衰退,有關區域彈性問題的研究迅速成為區域研究學界的熱門議題。更進一步,受區域彈性分析思路的影響, Suire和Vicente(2014)[8]提出了集群彈性的概念,從企業選址決策的外部性、產品生命周期和集群中知識網絡的結構特征三個維度構建了集群彈性分析的概念模型。本文認為,從區域彈性到集群彈性的研究是彈性理論一脈相承的發展,因為一個特定的集群必然處在一個特定的區域中,集群彈性問題是對區域彈性問題研究的深化。

20世紀90年代以來,雙元性創新已逐漸成為創新研究領域的一個重要研究范式。這一領域的經典文獻認為,創新可以分為利用式(Exploitation)創新(也譯為挖掘式創新)和探索式(Exploration)創新(也譯為突破性創新)(March,1991)[9]。利用式創新是利用現有知識和資源進行的漸進式創新活動,此類創新活動對于企業短期的生存是重要的;探索式創新是探索新的知識和資源進行的突破式的創新活動,它對于企業長期發展至關重要。如果一個組織同時具備上述兩種創新能力,該組織就是雙元性組織(ambidextrous organizations)(Chang和Hughes,2012)[10]。這種企業同時具有在成熟市場上利用現有資源的能力與在新興市場上開拓新產品和服務的能力。一些學者假定雙元性組織通過在探索式創新與利用式創新之間達到有效平衡,然后有效地把顛覆性創新加以應用而獲取持續競爭優勢(Tushman和Beilly,1996)[11]。在上述分析框架下,探索式創新與利用式創新被定位在組織內部的架構中,突破性創新只是組織內的一個過程。隨著研究的深入,與雙元性組織和創新管理有關的三個方面的研究成果使得人們對企業內部的雙元性創新問題進行重新思考。首先,一些學者指出,在組織內部解決雙元性是如此復雜,以至可能失敗(Andriopoulos和Lewis, 2009; Gupta等, 2006)[12-13]。因為受資源所限,在同一企業中,兩類創新活動合作與共存很難實施。其次,企業可以有效率地外包其創新活動,通過從組織外部獲取新技術。為了積累必需的知識,許多組織開始轉向外部活動,例如聯盟、合并與收購等(Wadhwa和Kotha,2006; Simsek,2009)[14-15]。再次,在開放式創新的視角下,創新并不是封閉的過程,而是一個開放的過程?!伴_放式創新”意味著,大公司可以通過彈性的方式將內部和外部資源結合起來開發新技術 (Cooper, 2008)[16]。一些有關產業集群的研究讓我們認識到跨組織創新的重要性。在集群中,在異質性和相互依賴的經濟主體之間存在勞動分工,他們可以一起對創新的生命周期作出互補的貢獻(Becattini, 2002; Iansiti和Levien, 2004)[17-18]。沿著上述思路,一些學者把單個組織中的雙元性創新拓展到產業集群的研究中,提出了雙元性集群(ambidextrous clusters)的分析框架。Ferray (2011)[19]首次對雙元性集群問題進行了研究。他指出通過跨組織的互動可以導致集群層面的雙元性,單個企業通過根植于雙元性集群,只需要專注于挖掘式創新能力或探索式創新能力的一種,就可能比雙元性企業獲得更好的績效。Messeghem 和Paradas(2015)[20]指出,集群的各個主體通過多種形式的根植性把各種形式的創新結合起來使集群可以作為一個整體獲得雙元性。延續上述研究脈絡,本文試圖把組織研究領域中的“雙元性組織”“雙元性創新”研究范式拓展到集群層面,希望在雙元性創新的視角下對集群彈性問題能力進行研究。具體思路為,集群網絡中擁有不同知識的異質性主體通過跨組織的活動,網絡伙伴間可以實現挖掘活動和探索活動的互補互利。設想如果某個集群同時具備利用式創新能力和探索式創新能力,而且能夠把兩種能力進行整合,則該集群就是彈性集群。如果某個集群只具備一種創新能力,或者具備兩種能力但不能有效整合,那么該集群可能會有一時的繁榮,但是在面對動蕩的外部環境時,難以保持持續的繁榮。在產業集群中,因為地理鄰近性與文化根植性的優勢,使得集群企業通過企業之間的互動達到集群層面整體的雙元性既是可能的,也是必要的。

對于集群的解釋存在各種不同的視角和理論方法。較早的研究認為集群會導致本地化溢出(經濟與知識的外部性)。此后,直到Porter(1998)[21]的集群增長理論出現,才將研究的重點轉移到集群整體水平的競爭力方面。近年來,基于知識的集群觀(KBVC)理論開始強調知識創造與擴散所起的作用(Bahlmann和Huysman,2008)[22]。該理論認為,集群是在技術和市場領域中的本地化知識網絡,集群網絡中的每一個主體在本質上都可以視為知識的載體,各主體之間的互動是知識轉移和擴散的手段,通過知識創造和擴散過程,既可以給單個企業帶來競爭優勢,也可以使集群作為一個整體獲得競爭優勢。盡管起初的集群理論認為地理上的集中會導致企業的創新和區域增長,而KBVC理論認為僅僅用集聚和臨近并不能解釋集群的績效,該理論認為,企業并不是解釋知識創造的唯一重要的角色,集群能夠而且應該通過形成跨企業的組織機構來提高集群的協同創新能力(Ponds等,2007)[23]。

產業集群作為知識網絡,是社會經濟網絡的一部分,具有復雜網絡的一般特征(李文博等,2010)[24]。借鑒復雜網絡理論的分析方法,集群知識網絡的結構特征與集群的創新績效成為集群研究的新方向。很多文獻對集群中知識網絡的結構特征與集群創新績效的關系進行了實證研究。一些學者通過網絡的中介中心性、網絡規模、網絡開放度、網絡異質性等指標來表征網絡結構,研究了集群網絡結構與集群創新績效的關系(劉國宜等,2014;梁娟和陳國宏,2015)[25-26]。另外一些文獻研究了集群網絡關系特性對集群創新的影響。這些成果主要關注集群網絡關系強度、穩定性、質量和互惠性對創新績效的影響(蔣天穎等,2013;謝洪明等,2014)[27-28]。最新的文獻則開始關注網絡結構、雙元網絡對網絡中的企業顛覆性創新或雙元性創新的影響(張金福和黃雪晴,2020;譚云清和馬永生,2020)[29-30]??偟恼f來,既有的集群網絡創新理論只是從集群整體層面研究集群的創新績效,并沒有對挖掘式創新與探索式創新進行區分,這就不足以解釋集群的轉型升級與持續競爭優勢。另外,盡管有些研究從社會網絡的視角對雙元性問題進行了研究,但這些文獻的落腳點最后仍然是單個組織的雙元性。

三、集群網絡的聯接方式

集群的概念可以從不同的角度去界定,在本文中,我們把集群看作是在技術和市場領域中的本地化知識網絡。在網絡視角下,集群是一種本地化的關系結構,這種關系結構使得各種組織形成一系列節點彼此認同并保持緊密聯系。集群中組織間的聯系可能具有不同的性質(生產方面、貿易方面、研發方面或社會方面)與不同地理長度。我們的研究關注高新技術產業集群中通過知識交換而構成的本地化組織關系。這種關系結構可以代表網絡的形式,我們以結構特征來表述這種關系結構,旨在闡明集群中的知識流動與組織根植性形成的渠道。

網絡理論可以很好地用來解釋集群網絡中的節點與聯系來自何處。網絡中的節點與聯系與微觀經濟行為有關,包括理性、戰略與決策外部性。上述微觀基礎尤其有助于我們理解這樣一個問題:新的進入者是如何加入一個集群并形成或者加強了其關系結構。網絡理論已經識別出網絡形成的多種驅動因素,其中有兩種典型的例子值得關注。

第一種方式是隨機聯接。新加入網絡的節點和其他節點沒有任何關聯,或者是新進入者和其他節點有關聯,這種關聯是通過隨機聯接機制而形成的(Albert和Barabasi,2002)[31]。隨機聯接意味著新進入者和其他節點隨機發生關聯,新進入者不會在意自己在網絡結構中的位置。隨機聯接機制會形成更加扁平的節點度層級。根據位置決策外部性與個人策略,上述過程會引起位置的串聯(Suire和Vicente,2009)[32]。在上述情形下,新進入者只是從串聯結構這個整體中獲得收益,而不能從網絡中其他節點獲得收益。本地化串聯在眾多集群中都獲得了經驗支持。研究表明很多集群之所以能吸引新的組織加入,是出于該集群區域擁有地理方面的吸引力與外部支持者(Appold,2005)[33]。集群區域的R&D生產率顯示了該區域的優越環境,為外部組織進入集群提供了很強的激勵。這就吸引了眾多的組織匯聚于集群并高度認同集群區域的本地化規范,而并不關心自己在關系結構中的位置。

第二種方式是擇優聯接。新進入者有明確的攀附對象。在這種情況下,集群中的某個擁有眾多關系的節點在某一時刻和新進入者形成聯系的可能性非常大。節點度越高,該節點對新進入者的吸引力就越大,因而集群網絡就經由不斷增加的層級而擴大。這種節點的行為模式與位置決策外部性中的網絡效應有聯系。這意味著新進入者與高節點度的節點聯系越多,則其獲得的支付也越多,獲益來源于互惠知識的獲取、新興的和正在增加的技術標準的技術聯系。上述網絡的分叉過程來源于新進入者的擇優關聯,也與代表高科技產業中技術標準的產生與擴散的關系約束是一致的。上述理論也和企業分支機構(spinoffs)的關系行為是一致的:分支機構總是喜歡與節點度更高的母公司形成緊密的關聯(Klepper,2009)[34]。

除了新節點的加入之外,集群本身能夠通過節點聯結的解散和重構來形成新的網絡結構。有兩種類型的激勵會產生集群的結構效率,并確保即使某個節點關閉時網絡也能有效運行(Baum等,2012)[35]。我們先考慮第一種機制——集群網絡中三元閉包(Triadic closure)現象,在此情況下,原來的三個節點中的任意兩個節點間的聯系的可能性就更多了。在這一過程中,兩個相關節點會不斷地培育合作并形成知識整合機制,從而它們的相互信任度會不斷增加。知識網絡中的閉包強化了組織間的共同監督能力。一方面,閉包會減少機會主義行為,另一方面,閉包可以提高技術標準化過程中的一致性。這是因為,如果沒有閉包,組織會受短期利益的誘惑而設置標準障礙,這樣會導致大家的收益都會減少。在上述過程中,集群的網絡協同性會增強。閉包往往會使得那些高節點度的節點成為網絡中的核心部分。另外一種激勵機制與橋接策略有關,橋接會帶來更有創意的想法與行為。對于一個既定的網絡而言,當某一節點發現有機會與原來沒有聯系的一個或多個節點形成聯接時,橋接關聯(聯系)就會形成。上述過程比閉包現象更具有創新精神,因為橋接為組織獲取新知識和專門知識提供了有效的路徑,這就為組織提高創新能力提供了機會。在集群網絡中,上述橋接策略對整個網絡結構具有重要的意義,因為這個過程能夠在網絡的核心與外圍間形成更好的知識流動。

支配新成員加入網絡的動力模式與網絡重構過程是有關鎖定與解鎖問題爭論的核心。學術界一致認為擇優聯接機制是社會網絡形成的天然模式,在社會學研究中,學者認為這種模式有助于培育社會規范的合法性并讓人們循規蹈矩。在商業研究中,學者認為這種模式有助于培育技術標準和維持研發成果的支配性地位。但是在閉包與橋接間的爭論更富有爭議性,這種爭議在有關集群的研究中同樣存在。事實上,閉包確實容易強化特定的關系結構而形成技術鎖定。在一個穩定的、過度凝聚的組織結構中,各個高節點度組織間的緊密耦合更傾向于形成循規蹈矩的行事方式與信任,這樣的結構在弱環境不確定性情況下確實可以防范機會主義行為并提升知識整合的效率。但是閉包會導致網絡的同配性并有礙于區域解鎖能力的形成:因為在不確定性增強或市場開始衰退時,核心節點與外圍節點間的弱聯接限制了知識流的重組。因此,當擇優聯接與閉包相互作用時,集群應對正向技術鎖定的能力與產生技術解鎖條件的能力是相悖的,因而也是和產生集群彈性的條件相悖的。為了培育適應能力與彈性,集群應該通過橋接策略在核心與外圍節點間形成更多新的關系,此時要盡量減少核心節點間的聯系,大量增加核心與外圍節點間的通道以便外圍節點的新思想、新創意向核心節點傳遞。因而,要想達到知識網絡的異配性,集群的核心組織就必須在技術進入成熟期時和外圍保持一定數量建設性的聯系,這樣才可以在某個知識領域具備挖掘性能力而同時在另一個知識領域具備探索性能力。

四、集群網絡結構類型與雙元性創新

在一個集群區域中,伴隨著上述不同的網絡聯接方式,集群中的知識網絡的結構一般會呈現出三種典型的類型:隨機網絡、同配性核心/外圍網絡、異配性核心/外圍網絡。具體來說,隨機聯接會形成隨機網絡,擇優聯接和閉包相結合會形成同配性核心/外圍網絡, 閉包與橋接會形成異配性核心/外圍網絡。接下來本文結合集群的演化過程來分析上述不同的網絡結構類型對區域彈性的影響。

某些集群之所以能在某一特定技術領域適時把握時機取得成功,是因為這些集群成功地把新的想法付諸于技術標準的實施,或者在大規模市場上取得支配性地位。在這一過程中,伴隨著互補組織間沿著知識價值鏈進行知識整合的集體行動過程。在現實中,許多產品之所以取得成功,是因為其復合維度、功能和應用的多樣性;還有產品各種組成部分之間可明確表述的科學知識、兼容性以及易交互操作性,這對于研發成果的擴散至關重要。某些產品之所以不能走向大規模的市場,常常是因為上述整合過程的失敗,因而是產業組織的問題,而不是產品質量本身的問題。因此,那些成功的集群必然在知識網絡方面進行了良好的整合,在大規模市場上執行了完備的技術體系。研究表明,一些集群在市場的初始階段時,處于一種各個組織都迅速成長、各自為政的分散結構狀態。在市場達到成熟階段時,這些集群已經演變成一種有限中心的寡頭壟斷的組織結構。伴隨著產品的生命周期(尤其對于復合性產品),上述網絡就會動態地形成路徑依賴與技術鎖定。技術的報酬遞增性越強,和該技術相關的市場鎖定就越嚴重,從而就會更加抵制競爭性技術的進入。

那么,技術鎖定是不是意味著產生該技術的集群也必然會陷入鎖定狀態呢?答案依賴于集群的關系結構沿著產品生命周期演化的方式。首先,我們會想到上文述及的網絡擴大的擇優聯接機制。這意味著某些節點的節點度越高,就有越多的新進入者希望和這些節點取得聯系,從而在節點的分布中就產生了一個高層次的等級結構。但我們前文又提到,除了新節點的進入可以使網絡擴大外,網絡也可以通過閉包和橋接自我演化,在此過程中既有的節點間的聯系會增加或重新重構。如果閉包很普遍,那么集群的演化就會使得節點間出現高水平的可傳遞性,此時節點間的關系行為就是同構的、墨守成規的。在此情況下,集群的結構特征就表現為各節點與核心節點的高度耦合,而邊緣節點間的聯系相對松散。這種僵化的集群會形成同配性網絡(assortative network),在這種網絡中,核心網絡中高節點度的節點間的相互耦合十分緊密,外圍節點相互間的聯系比較松散。反過來,當有新成員加入后,核心/外圍結構就會形成非匹配的知識關系網,接下來非匹配的網絡中的某些節點會出現重新聯接的過程(克服非匹配問題)。這樣的話,網絡中的橋接策略就會比閉包更普遍。因而,聯系面廣的節點就會把一部分關系能力用在外圍節點上,形成異配性核心/外圍網絡(disassortative core/periphery)。相比于同配性網絡而言,上述過程中整個網絡在核心與外圍之間就會出現更多的聯結通道。眾多的研究表明,進入成熟期的產業集群具有核心/外圍網絡的典型特征:少數節點彼此聯系緊密且擁有眾多的外部聯系,而其余的眾多節點卻只有少量的聯系。在核心/外圍網絡中,處于網絡不同位置的節點所進行的創新活動往往是不同的。一般認為,核心位置的企業是發展或應用已經成功的或經過改良的技術,而外圍位置的企業更傾向于研發開創性的技術(Cattani和Ferriani,2008)[36]。也就是說緊密聯系的核心網絡往往從事應用性創新,而松散聯系的外圍網絡則從事探索性創新。在此情況下,核心/外圍網絡的不同結構就會通過影響集群的知識開發和整合效率從而影響集群彈性。針對上述思路,本文構建如下概念模型(如圖1)。

圖1 網絡結構影響集群彈性的概念模型

現結合圖1來分析網絡結構是如何對集群彈性產生影響的。先分析同配性網絡對集群彈性的影響。在同配性網絡中,存在一個穩定的、過度凝聚的核心結構,各個高節點度組織間的緊密耦合更傾向于形成循規蹈矩的行事方式與信任,但卻不利于新知識的開發以及不同知識的整合。因為知識的開發和整合需要集群網絡中的核心節點不斷地獲取和吸收外圍開創性的知識資源并和既有應用性知識相結合。在同配性核心/外圍網絡中,核心節點具有相似社會背景、知識結構和經驗。盡管它們在頻繁交流互動中轉移了大量的知識、信息,但這些知識信息大部分是同質的,具有冗余性。所以,網絡的同配性不利于新的知識靈感的發掘,會導致網絡的封閉性和思維的僵化,從而導致集群中核心企業的知識積累陷入惰性并被鎖定在低水平環節,如果不確定性增強或市場開始衰退時,核心節點與外圍節點間的弱聯接限制了知識流的重組。這樣的集群就難以適應外部沖擊,因而缺乏彈性。反過來,在異配性核心/外圍網絡中,核心部分的企業通過與外圍企業或組織的廣泛聯結,有利于開創性知識和應用性知識的整合,這兩類知識的整合對于核心企業和外圍企業都意義重大。也就是說,為了培育適應能力與彈性,集群應該通過橋接策略在核心與外圍節點間形成更多新的關系,此時要盡量減少核心節點間的聯系,大量增加核心節點與外圍節點間的通道以便外圍節點的新思想、新創意向核心節點傳遞。因而,要想達到知識網絡的異配性,集群的核心組織就必須在技術進入成熟期時和外圍保持一定數量建設性的聯系,這樣才可以在某個知識領域具備挖掘性能力而同時在另一個知識領域具備探索性能力。

五、集群知識網絡結構特征與集群彈性的拓撲分析

如上文所述,正是集群中的節點進入與聯接形成機制產生了集群的結構特征,這一結構特征是分析集群運行與績效的關鍵參數。在本文中,我們用度分布(degree distribution)和度相關性(degree correlation)來反映集群知識網絡的結構特征,也可以反映集群是否可以通過內生的恢復能力避免鎖定。網絡的層級與網絡的度分布有關。度分布曲線斜率越大,網絡中層級就越多。從弱聯系的節點到強聯系的節點,節點度很好地表示了網絡中的節點因為各自能力的不同而表現的異質性水平。網絡的匹配性和度相關性有關??梢酝ㄟ^節點度正相關性與節點度負相關性來描述網絡的同配性與異配性(不匹配)。如果網絡中高度數結點偏向于與其他高度數結點聯接,低度數結點偏向于與其他低度數結點聯接,則該網絡具有節點度正相關性,我們說該網絡是同配的。如果網絡中高度數結點偏向于與其他低度數結點聯接,而低度數結點則偏向于與其他高度數結點聯接,則網絡具有結點度負相關性,此時該網絡是異配性網絡。在一個特點的網絡中,一旦節點和聯接的數量給定,我們很容易把握這兩個顯著的特征。

度分布: logp(d)=logc+alogd

(1)

(2)

利用方程(1)和方程(2),對于節點數和聯結數相同但拓撲結構不同的網絡,如果給定節點數和聯接數,就可以確定參數a和b的估計值(Crespo等,2014)[38]。不失一般性,本文只對a和b進行定性分析。圖2反映了網絡的三種代表性的拓撲結構和定性統計特征,下面我們通過圖2闡釋集群知識網絡的不同結構對集群彈性的影響。

圖2 不同知識網絡的拓撲結構、度分布與度相關

先分析隨機網絡。在隨機網絡中,度分布對數方程中的參數|a|<1,度相關性系數b=0。具體表現為:度分布曲線向下傾斜,比較平緩;度相關性曲線呈水平狀。在網絡研究中,在物理網絡中,這種網絡無論去除哪個節點,仍然具有很強的抵御外部沖擊的能力。因為整個網絡層級的扁平性特征,網絡中的節點像流體一樣,不管去除哪個節點,剩下的節點總是可以發現新的路徑融入網絡。從社會經濟學的視角來看,這種網絡具有很強的知識流的再組織和擴散能力,因為網絡中的每個節點都有很多的路徑和其他節點相聯系。但是這種網絡不利于協調一致從而不利于技術標準的制定。在這種網絡中,核心組織和凝聚力的缺乏會弱化集體行動的控制能力,而網絡確實需要通過這種集體行動有效地把碎片化的知識進行整合來開發市場需要的產品。再看具有同配性的核心/外圍網絡。在同配性的核心/外圍網絡中,度分布圖的曲線比較陡,斜率|a|較大。這種網絡的核心凝聚力促進了網絡的團結協作,而且從技術的角度來看,也提高了技術標準出現的概率。然而,這種網絡的同配性結構(b>0)卻減弱了其彈性特征,因為該網絡的外圍和核心的聯系非常松散。無論從網絡的物理學方法還是工程學來看,過度的凝聚與閉包會導致網絡模塊化的缺乏,難以抵御外部沖擊,從而使集群缺乏彈性。從經濟社會學的視角看,因為在核心的壟斷結構與外圍結構之間的橋接水平很弱,當市場衰退時,過度的同配性會使得核心組織與外圍組織間的知識流動受阻,從而降低了集群探索式創新的能力。因而,同配性知識網絡會形成技術鎖定,使集群不具備解鎖的條件。其原因是,該網絡不能把市場成熟期的應用性創新能力與新興市場的探索性創新能力進行整合。第三種情形是異配性核心/外圍網絡。這種網絡度分布的斜率很大(|a|>1),但是度相關性為負相關(b<0),因此該網絡呈現出一定的異配性。換句話說,負相關性意味著在核心與外圍間存在緊密的、高水平的聯系,因而信息與知識可以通過核心/外圍間的結構橋進行流動并循環。和同配性網絡相比,在這種網絡中,即使核心節點遇到外部沖擊也不會對整個網絡造成多大的影響。同樣的道理,因為該網絡核心中的寡頭壟斷組織在挖掘式創新和探索式創新階段進行銜接時,能夠把閉包和橋接進行有機的結合,因而創新更容易從外圍向核心擴散。

下面通過圖3對上述知識網絡的結構特征給出一個更為精煉的描述。在圖3中,我們把度分布與度相關性放在同一個坐標中,這樣就能更好地理解本地集群中知識網絡的結構與特征是如何共同作用來提高集群彈性并改善整體績效的。在圖中,度分布參數a的絕對值越大,說明該網絡的層級越多,這樣的集群能夠在市場上施加統一的(技術)標準和支配性的開發設計。另一方面,當度相關性為負相關時,|b|越大,表明該網絡的異配性程度越高,這就提高了集群的彈性能力。對物理網絡來說,效率與彈性往往不能兼容,但社會網絡卻不然。因為社會網絡中的經濟主體能夠根據外部環境的變化重新構建并維持關系,這樣的關系結構能夠使組織同時具備挖掘式創新能力和探索式創新能力。因而,高效運行的網絡同時也具備充分的彈性。在效率與彈性共存的情況下,技術進入成熟期出現的寡頭壟斷結構必須與外圍節點保持充分的聯系,以獲取新的創意和思想(某些節點雖然處于外圍,但富有生機,未來有望成為核心寡頭的合作伙伴)。另一方面,集群中的核心組織在進入成熟期時,如果閉包超過了一定的門檻,導致知識流動受阻、因循守舊之風盛行,那么集群的彈性就不可避免地降低了。

圖3 集群網絡結構特征的統計屬性

六、結論與展望

集群彈性問題是一個全新的研究領域,我們相信影響集群彈性的因素一定很多。本文僅僅從知識網絡結構特征這一視角結合雙元性創新對集群彈性問題進行了初步的探索。在網絡視角下,集群既是一種本地化的關系結構,也是在技術和市場領域中的本地化知識網絡。在集群的演化過程中,伴隨著隨機聯接、擇優聯接、閉包和橋接這四種連接機制,集群知識網絡會呈現三種典型的結構,它們分別是隨機網絡、同配性核心/外圍網絡、異配性核心/外圍網絡。在本文中,我們嘗試把知識網絡的結構特征簡化為度分布與度相關兩個統計指標。研究表明,集群中知識網絡的同配性特征會弱化集群對新觀念吸收與應用的整合能力,這可能是集群負向鎖定的根源。而具備異配性特征的核心/外圍網絡,因為能夠對挖掘式創新的知識和探索式創新的知識進行整合,因而能夠成為彈性集群。

在本文中,我們只對度分布與度相關這兩個關鍵指標的相關參數進行了定性分析,進一步的研究需要通過系統模擬來準確地把握最佳的參數。另外,如上所述,集群彈性涉及眾多因素,進一步的研究需要構建更為復雜的模型并建立指標體系來進行評價。最后,集群是或多或少嵌入在更大的關系網絡中的關系結構,嵌入的形式和程度可能也影響本地集群網絡的彈性特征,通過研究企業是如何把自己融入跨區域乃至跨國網絡,可以更加深入地解釋集群彈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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