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如故（組詩）

馬端剛

聽逆流成河

詞語另一端，葉子落

三三兩兩，帶著心疼的目光

街道潮濕，舊鞋子路過

從鮮嫩到衰老

生死輪回，淺斟慢飲

流水，反復浣洗陰晴

痛，像風嗚咽

一聲緊，一聲慢

夢長短不一，被鐮刀收割

薄霧鍛詞煉句

房間無處可退，對著空蕩吶喊

子規啼出血的詩句

西風吃緊，讓馬嘶安居

身影笨拙，交出了嬌艷的唇

姻緣的前世，讓出雪夜

雪夜隱匿了花草

沉默凍僵，命運高于腳手架

風慌張，愛走失，淹沒了紙上的寂寞

想起你的眼

才知道水在南方蒹葭蒼蒼

誓言的藥只有一片

命運無常，漢字的難兄難弟

在城市的屋頂，一起做莊周夢

夜讀契訶夫，晨誦白居易

在人世且戰且退

期盼著來生的春暖花開

天空的水

戀人們

把半瓶水，從一張嘴

傳遞到一張嘴

少年的單車奔跑著濕熱

街角的肯德基仍在

云盤算著六點鐘的細節

走不完的輪胎和腳印

起伏，翻騰

對著縫紉機穿針引線

身體的風不停，把沉默藏起

耳朵遮擋白衣

眼睛凝固在飽滿里

射手和雙子產生了愛意

是眼神，交換骨頭與哭泣

蟬，聽到了甜潤

形神俱散，鳴叫透徹

躲過陰影和窗口

燈火里，最后一塊痂

露出短暫渺小的月牙白

暗下去，肋骨的彗星

一陣震顫，又一陣震顫

添一把柴，天空的水沸騰

眼眶的陰山新鮮起來

萬物如故

目光穿越鋼鐵大街

萬物如故，生生死死

是嶄新的一天

眼眶的晝夜，風雨的舊日

花開的秘密

一人守著一人的廟堂

流汗，滴血

為了夢保持沉默

鳥兒飛走

不忍辜負藍色的天空

從升起到降落

流浪人間

不停歇地懷念，纏綿

故鄉，異鄉

日子一點點薄了下去

細節無法更改

文字無法復寫

或怒放，或凋零

相片泛黃

有新鮮的愿望

想乘風天涯，想鼾聲自由

流水成為喉嚨的印痕

琴聲的七種顏色

掌心的一滴露水

疼痛的晨鐘暮鼓

似呼吸，一次次平靜

如念珠，一顆顆散落

請給我布道，帶走你全身的風暴

已經下雨，雖然以后還要下

綠色在人間已過滿月

即將被郵寄

干燥，悶熱，回憶中發酵

忘記你的人

有時像黃昏燦爛

有時像夜晚荒蕪

手指敲打玻璃黎明的鼻息

夏天是迷茫的

青春用愛的名義殉情

舊愛，新歡

順著呼喊的方向遠眺

輪回中，等一個人

淘洗，烘干

故事是喧囂的，熱烈的

走進文字的集市

形狀奇怪，聲音奇怪

與小商販討價還價

蝴蝶起舞，世間再無梁祝的影蹤

醒來時，成為陌生人

叼走烏云，還有閃爍掙扎

彩虹騰空而起

比我年輕，活力四射

留在了山坡，鬢角

期待，焦慮，黑暗摘走的花

那么瘦，那么小

時間太過狡猾

縮短了夜，延長了晝

凌晨一點在潰敗的紙上會看到

想法純潔，喜悅，憂傷

一飛再飛，繞樹三匝

那一刻，稍稍轉身

彌撒的鐘聲敲響

如果無法同時摘下一顆心和它的顏色

請給我布道

帶走你全身的風暴

責任編輯：劉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