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孟雄與昌平早期黨組織的建立

宋典 王金穎

何孟雄是無產階級革命家，中國共產黨創始人之一，長期在北方從事工人運動，為北京地區的黨組織建立和發展做出了卓越貢獻。1931年，年僅32歲的何孟雄在上海英勇就義。他的事跡和精神被黨和人民所銘記，毛澤東在延安時常向身邊人談起他們在長沙搞學生運動的經歷，懷念他的崇高人格。何孟雄在北京期間，主要活躍于今天昌平等地，他曾先后四次在南口實地考察、發動工人運動，故本文利用北京市檔案館和昌平區檔案館的資料，梳理何孟雄與昌平早期黨組織建立和發展的關系。

一、中國共產黨最早一批黨員

何孟雄（1898-1931），原名定禮，字國正，號夢雄，后來改為孟雄，生于湖南酃縣，1914年考入長沙岳云中學，在校期間就積極參加愛國運動。1918年夏天，他和很多湖南籍同學北上來京。當時很多同學選擇赴法勤工儉學，何孟雄北上的最初目的也是如此，但是后來他改變了主意，決定留在國內探求救國之路。[1]在北京的幾年，何孟雄的思想發生了巨大變化，他接觸并最終接受了馬克思主義。1920年3月，在李大釗的指導下，他參與成立了北京大學馬克思學說研究會。當年11月他參加了北京社會主義青年團和北京共產黨小組，成為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2]1921年7月中國共產黨在上海成立，何孟雄屬于最早的一批黨員。

1922年7月，北京的地方黨組織便按照中共一大確定的要求，積極培養和吸收知識分子和工人入黨，尤其重視在產業工人中發展黨員。但是這一時期，由于地方軍閥和帝國主義勢力強大，共產黨在地方上的組織十分薄弱，1922年6月底北京地區黨員僅20余人，至1923年，北京地委下面僅有東城、西城和西山三個支部，周邊郊縣也只有長辛店機廠一個獨立支部。[3]昌平地區基本沒有黨組織。在歷史上，昌平一直是一個以農業為主的貧窮縣，大多數人處于饑餓狀態。全縣接受初級教育的男性不足40%，女性只有0.4%，基本沒有衛生和娛樂設施。[4]20世紀初，清政府開始修建京張鐵路，后延長到今內蒙古境內，改稱京綏鐵路。鐵路的修建一定程度上改善了昌平的經濟社會狀況，出現了少量的經濟貿易和產業工人，但是受資本家和軍閥的雙重壓榨，工人們的生活普遍貧困。據統計昌平南口工人除了高等工匠外，大都每日要做十幾個鐘點的工，但每日所賺工資不過兩三毛錢，日常吃飯稍微好些也要五六毛，因此大多數工人的生活難以保障。[5]

當時，北京作為地方軍閥爭奪的焦點，戰亂頻發，昌平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被稱為“京師之枕”。在軍閥混戰的鐵蹄下，社會極不安定，民不聊生。1920年代初期，共產主義被視為異端，傳播共產黨的思想十分危險，陳獨秀關于喚醒勞動人民階級意識和革命精神的文章，受到當局的嚴密查禁。[6]可以說何孟雄正是在極其困難的條件下進入昌平，從事工人運動和發展黨組織工作的。

二、在昌平組織工人運動

1921年12月，何孟雄赴西直門、南口等京綏鐵路沿線做了六天實地考察，事后他寫作《京綏路六日游記》一文，分析了昌平地區的工人情況，認為“工人并不是沒有工人組合的興趣和能力，不過是沒有機會去表現就是”，因此他呼吁工友們“趕快拿出良心熱血來組織團體吧！”[7]值得一提的是，他是以政府交通部“密查員”的合法身份開展調查的，這一方面說明共產黨開展工作的不易，需要借助官方身份的掩護；另一方面也說明這一身份為何孟雄接觸群眾，向廣大工人宣傳黨的主張提供了一定程度的方便。

通過這次調查，何孟雄對昌平工人群體有了初步了解，為進一步把他們組織起來，何孟雄專門換上工人服裝，主動幫助工人做飯洗衣，他的平易近人很快得到廣大工人的認可，工人們親切地稱他為“老何”。[8]取得工人的信任后，何孟雄逐漸向工人們灌輸馬克思主義理論，比如工人普遍將自身的苦難生活歸因于命運，何孟雄通過引導，教育工人意識到不平等的制度才是根本原因。為了方便工作，何孟雄領導成立了京綏鐵路南口工業研究所，以“聯絡感情，交換知識”的名義團結先進的工人。

共產黨早期發動工人主要先從與其切身利益相關的事情入手，以便引起共鳴，讓更多工人參與進來。南口機廠的工人們組織起來后，引起了廠長侯景飛和監工毛有德的警覺，他們長期在廠子里作威作福，壓迫工人，廣大工人敢怒不敢言。何孟雄組織工人積極維護自身權益，他在報刊上發表《京綏鐵路大廠要驅逐監工》等文章，為工人們制造社會輿論。廠長侯景飛害怕事情鬧大，開除了毛有德，但是手握大權的侯景飛仍在工資問題上與工人對著干，還貼出發工資的假告示試圖迷惑群眾。在何孟雄的領導下，工人們當機立斷，包圍了廠長室，要求“打倒侯景飛”，侯景飛最后被調離了南口機廠。

趕走了廠內的惡霸，南口工人的工資問題還未完全解決。鐵路局以各種借口拖欠了工人八個月的工資，連局內職員的工資也常常拖欠。[9]面對這種情況，何孟雄積極籌劃，一方面組織工人代表向當局請愿表達訴求，一方面印發傳單，做好罷工的準備。1922年10月27日，在一次次請愿被拒絕后，全路60多個站一千余名工人同時宣布罷工，客貨列車全部停駛。[10]第二天該路機務、車務、警務三處也加入罷工，事態進一步擴大。[11]經過兩天的罷工示威，當局不得不滿足工人提出的全部要求。這就是著名的京綏鐵路工人罷工，在何孟雄領導下，工人的切身利益得到了保護。

但是由于敵對勢力實在太過強大，此時昌平地區的建黨工作仍不理想。在中央指示下，何孟雄等于1922年底開始籌備建立工人組織，后來因工人中出現工賊，迫使成立工作不得不推遲。[12]何孟雄為此事十分操勞，“臉上發黃，額上有了皺紋”，以致多年的老友見面都幾乎認不出他。[1“3]二七”慘案發生后，工人運動更為受挫。直到1925年，京綏鐵路總工會才得以成立，共產黨終于有機會在工人中發展黨員，當年10月，已有黨員7人，11月成立南口特別支部，并在年底成功組織了上千工人參加的反軍閥斗爭。1926年特別支部已有40余名黨員，經上級組織批準，中共南口地方執行委員會成立。

三、何孟雄對昌平黨組織創建的貢獻

何孟雄是一位有著堅定理想信念的共產主義者。在北京昌平等地從事工人運動時，他也是以高昂的斗志積極推進黨組織的發展，他對昌平黨組織的貢獻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促進了廣大工人階級的覺醒。中國共產黨是無產階級先鋒隊，在成立早期，團結發動工人群體是其重要工作。但是工人受舊社會思想影響太深，過于依賴政府和軍隊，不相信自己的力量，懼怕工人運動。[5]何孟雄接受馬克思主義后，提出“罷工是我們工人們應有的武器，是我們反抗掠奪階級的最有效力的武器……這實在是工人應有的權利，誰也反對不了的?！盵14]他按照黨組織的指示，深入工人之中，與工人同吃同住，談心、講故事，積極向他們傳播馬克思主義，領導工人團結起來維護自身利益，幫助工人階級認識到自身所具有的革命力量。

第二，鼓舞被壓迫群眾的反抗斗爭。何孟雄在南口精心籌劃，深入群眾，工人們在何孟雄領導下，驅逐流氓監工毛有德，趕走反動廠長侯景飛，開除工賊高繼福，取得了一系列斗爭勝利。沒有何孟雄的運籌帷幄，這些斗爭很難迅速取得勝利。在何孟雄離開北京后，北京工人的斗爭氣勢不減，震懾了政府當局和資本家，市政府不得不下令保障工人權益，“本市近來工潮迭起，處置之道，重在預防，其各廠商因仍舊例或不免有待遇工人過苛之事，并仰該局切實調查隨時改正，以期勞資調協，預弭爭持，是為至要?！盵15]

第三，奠定了昌平地區黨組織的基礎。在何孟雄到來之前，一些同志因為膽子過小，只知隱藏，不知發動工人，導致昌平南口幾乎沒有黨組織存在。[16]何孟雄在南口地區多次開展工人運動，擴大了黨組織的群眾基礎，鄧中夏對此稱贊道：“孟雄總得人和”。1926年1月中共南口地委成立，繼續按照何孟雄之前的工作思路，領導發動工人，反對軍閥，推動革命事業。南口鎮也成為昌平地區最早建立中國共產黨組織的地區，這與何孟雄前期的工作密不可分。今天昌平黨史部門在追溯昌平黨的歷史時，也將何孟雄在南口等地的革命活動當作最早的革命火種。

何孟雄是我黨培養出的最善于做革命工作的青年革命家之一。他在昌平的活動，與長辛店工人運動南北呼應，促進了北京地區黨組織的建立和發展，對中國共產黨早期歷史做出了卓越貢獻，體現了一個無產階級革命家為理想而奮斗的胸懷，永遠值得后人銘記。

*本文為北京師范大學2019-2020年度學科交叉基金項目“傳統慣性與現代蛻變：北京郊區改革開放實踐的歷史考察”階段性成果，項目號：BNUXKJC1915.

注釋與參考文獻：

[1]曹子西主編.北京歷史人物傳（下）[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14：760.

[2]昌平革命史[M].北京：北京出版社，1997：11.

[3]趙秀德.黨的創建與大革命時期中共北京黨組織概況[J].北京黨史研究，1989-4：8.

[4]宗教、教育和風俗習慣，檔案號：0001-001-0086-008，昌平區檔案館藏。

[5]南口各項工作情況與今后任務的報告（復制件），檔案號：0001-001-0086-008，昌平區檔案館藏。

[6]內務部、陸軍部、步軍統領衙門總務廳機要股關于查禁共產黨宣傳品的公函、傳知，檔案號：J181-017-01155，北京市檔案館藏。

[7]何孟雄文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80-81.

[8]姚國平.何孟雄在南口工廠革命活動片段[J].北京黨史研究，1990-6：33.

[9]京綏路鬧薪之風潮[N].晨報.1921-12-11.

[10]專電.天津大公報[N].1922-10-28.

[11]專電.天津大公報[N].1922-10-29.

[12]趙秀德.何孟雄與京綏鐵路總工會的建立.北京黨史研究[J]，1992-1：35.

[13]樂天宇.何孟雄烈士早期革命事跡[J].湖南黨史通訊，1985-6：31.

[14]何孟雄文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73.

[15]北平特別市政府關于調解地毯工人罷工情形迅速妥為調解給社會局的指令，檔案號：J002-004-00012，北京市檔案館藏。

[16]南口工作報告（1926年3月1日）（復制件），檔案號：0001-001-0086-012，昌平區檔案館藏。

作者單位：1.北京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2.昌平區檔案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