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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西藏的女兒們講:“吃苦”故事

2021-07-21 01:15孫芮茸
西藏人文地理 2021年2期
關鍵詞:西藏

孫芮茸

作者吳微生活照

20世紀50年代初,新中國剛剛成立,百廢待興。曾經逃荒避戰背井離鄉的人都忙著趕回家鄉投入建設。然而卻有這樣一群人,遠離家鄉,千里行軍去到祖國邊陲的西藏。當年他們進藏有一條政策:“進軍西藏,不吃地方”。高寒、缺氧,加上補給嚴重不足,此“三重山”給“老西藏”們的行軍帶來巨大的考驗。在體力嚴重透支、營養不良的情況下,他們是如何做到在種種自然災害中死里逃生,千里行軍的?他們用“特別能吃苦”的“老西藏精神”回答了我。

高原行軍——吃飯苦

70年前,18軍進藏,路上沒有家鄉菜肴,沒有速食快餐,漫長的行軍途中,部隊不住老百姓家,不進喇嘛廟,不拿群眾一針一線。在有的地方,即便用手就能抓住河水中的魚,但為了尊重當地藏族不吃魚的習俗,部隊就是供給再困難,也不去抓。有條件的時候吃野菜充饑,沒條件的時候融冰化水喝。一切都是為了服從命令、為了活下去。

來自四川巴塘,離開家鄉時不滿12歲,走路進軍“老西藏”的娜喜回憶從昌都到拉薩行軍的實況:“一路上供給十分困難,每人每天三根蛋黃蠟(蛋黃蠟;為解決部隊進藏途中不能生火之虞,當時由賀龍司令親自監制,用蛋黃提煉制作的高級代食品,因似蠟燭,故稱蛋黃蠟。是中央對進藏部隊的特殊關懷),三小碗代食粉,后來減少到一天兩根蛋黃蠟,每頓半碗代食粉。就是這樣,每天也要趕六七十里的山路。后來有段時間,每頓只能喝很稀的代食粉粥,有時候連一粒糧食都沒有。之所以供給困難,還是因為公路沒有修通,只能靠牦牛運輸,牦牛走得慢,又不能跟它發急,行軍到牧區的時候,兵站的同志就跟當地的牧主交涉,買牦牛殺來吃牛肉。記得在嘉黎宗境內,連續幾天吃牛肉,一口糧食、一片菜葉都沒有,加上高山缺氧,行軍中沒有開水喝,結果大家都拉不出大便來,肛門也因此經常出血。行軍到了森林地帶,大家就拾蘑菇、挖野菜,有一次挖到許多灰灰菜,我們藏話叫“尼熱”,當時也沒有油,只是煮熟后加點鹽就吃了,第二天好多人的臉和腿都浮腫了?!?/p>

進入西藏、建設西藏、扎根西藏,有太多的“老西藏”永遠長眠于這片熱土,落葉無法歸根。有一些因為身體或者其他原因回到了內地。常??吹叫侣剤蟮?,頭發花白的他們聚在一起笑談當年往事,逢人說起西藏,全當作自己的第二故鄉,行軍過程中養成的高原生活習慣相伴一生。

高原生活,讓大家都回歸到最原始的生存狀態,重新去領悟人類和大自然的關系——親密又對立,與惡劣的自然條件做斗爭,又從自然環境中得到生存補給。不可謂是一方水土鑄就一方飲食文化和生存智慧。因此,下一次,你去到一個新的地方,對當地的風土、人情、食物不能適應時。且不要馬上去抱怨,你覺得難以下咽的食物,也許是那些無法回到故土的人永遠的鄉愁。

大戰嘎隆拉山和秀秀留影(左一)

1975 年在扎木

高原生活——種菜苦

到達拉薩后,為了度過運輸供給上的困難,在西藏扎根,娜喜所在的部隊開始在一半是沙地,一半是沙柳的拉薩河北岸開荒生產,克服種種困難之后,他們最終在河灘上開墾出了2000畝地?!暗亻_出來了,需要大量的肥料,我們就在拉薩城區清理垃圾,到各家各戶去商量,把他們家里的糞便一筐筐、一袋袋地肩挑背馱,運到新開出來的荒地上。這樣,即改善了城區的衛生,又改良了土壤結構,為來年的豐收打下了基礎。我們開墾的那片荒地后來是有名的八一農場,成為西藏現代農業科技推廣的重要基地?!?/p>

緣于西藏的高海拔,大概一年種植蔬菜只一季,余下的時候基本是吃凍窖里的圓根、大白菜、土豆或根本就見不到菜。所以,不少在西藏工作的人得了結腸炎,便秘、皮膚粗糙、臉上長痘、眼睛干澀、嘴角潰瘍、身體瘙癢等癥狀也十分普遍。要改善身體上的諸多不適,就得自己種菜。

“文革”期間,吳微隨父母住在昌都行署大院,一排平房前面有一些空地,星期天休息時,一家人在空地上墾種,因為從來未做過農活,對于刨土、撿石、碎泥、下種,就像伺候嬰孩那樣,細致認真得不得了,生怕土疙瘩大了長不出菜來;待到菜地撒下了小白菜、菠菜種子,又遇到了一個澆水問題。那時候大院的自來水基本是擺設,家家戶戶要吃水用水,都得擔上自制的鐵皮桶,到印刷廠外的扎曲河去挑。

1975年在扎木

印刷廠離行署有一兩里,從河堤下到河灘高差約200米,坡度比較陡,只有一條盤旋式的簡易小路連接。吳微擔著齊膝高的水桶在河邊打水,看著水浪混濁湍急、泥沙翻涌,經常是頭暈心悸,生怕掉到河里去?!霸犝f有一個大女孩來挑水,就因為頭暈掉到河里沖走了。所在,我在河邊舀水不敢往河心看,打好水我挺腰鼓勁,挑著和體重相等的水桶往坡上走,走不了幾步就要停下來喘氣,汗水慢慢順著額頭往下滴,腿腳開始發顫,風一吹,感覺天地在晃動?!备咴臍夂蚋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擔回去的兩桶水也只是濕了一下地皮。十幾歲的吳微再不愿意也得悶聲把活干完。

后來去扎木修公路時,因為常吃沒有營養的脫水菜,為飽口欲吳微當了回“菜偷”:“這事很不光彩,但在艱苦環境被一種簡單的生活需求折磨,我們把青春期的躁動讓給了幾欲瘋狂的渴求,以各種理由美化這種不安分,以此降低良知的譴責,還發誓只干一次?!边@樣的無可奈何,是現在的年輕人難以想象的。

墨脫夙愿——修路苦

在老一代“老西藏”嘔心瀝血在西藏站穩腳跟之后。新一代的“老西藏”們繼承了他們的風骨和精神,開始搞建設、修新路。繼續將吃苦耐勞發揚光大,修路者吳微就是這群人中的一員。

蓮花圣地墨脫是中國最后通路的縣城。

當年,年少的吳微是那樣的熱情沖動,放棄了學業,告別了生病的老父,舍下含辛茹苦的母親,坐在“解放”牌大貨車的貨廂上,從昌都走了4天,路過柔美的然烏湖,翻過驚魂的怒江天險,進入桃花王國的波密縣扎木鎮——通往墨脫的起點,開始了漫長的筑路生涯……

修橋鋪路、翻山越嶺、高海拔、重體力、高原反應、饑餓、疫病、死亡,長途背運物資的驚恐、嘎隆拉山堅硬的阻擋、金珠河洶涌的咆哮、原始森林暗黑的生物,一切發生在與理想極度沖突的現狀,還有泥石流、雪崩、滑坡、塌方、垮山、烈日、暴雨,無數自然與人相互較量的斗爭,考驗著她和隊友們的毅力。用當時一起筑路的老工人的話說,修筑墨脫公路比紅軍長征過草地、比上甘嶺戰役還要苦。

1984年在昌運司機關留影

“早飯過后,一聲哨響,我扛上修路的工具,穿上長筒膠靴,戴起安全帽、挎上裝水壺和干糧的包,隨大隊人馬向山勢高峻陡峭的嘎隆拉山攀爬,每往上走幾分鐘,都要大口地呼吸,心肺都在抽痛,缺氧讓人頭暈目眩,海拔4700米的山脊喘息之聲不息;我前傾的身體彎成弓,停在太陽的正面,拉長的影子邊緣,身上的汗水和山上的白雪,像絲絲縷縷的云霧蒸騰;浸著汗水的背上炸藥變得死沉,下墜的力量將我的雙肩緊緊勒住,心臟劇烈地跳動,身體像被枷鎖桎梏,快要窒息了……”這是17歲的吳微,她已經在這封閉宏大的冰川之境勞作了兩年。

全班開工,先鏟雪,在凍硬的坡面測定要去掉的土石,之后就是鏟土搬石打炮眼,凍土的堅硬阻滯了工程進度,不多久手掌起泡腰酸背痛,令人泄氣,肚子也餓了,隨即坐在工具上拿出饅頭嚼,粗糙的面渣滿口粘,干澀得無法下咽,就著雪或水壺的水灌下肚,冷得打噤,再經山風一吹熱量散逸,老天也來湊熱鬧,小雨雪花漫山飛舞,氣溫陡降,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抱著膀子俯視山下,駐地帳篷如同積木搭建的童話世界,炊煙裊裊繚繞其間,顯得那么的遙遠虛幻。

臨到初冬,即將離開24K之際。一個噩耗傳來:青年一大隊一個男工班,收工后點燃了一個土炮,久久不見動靜。幾個小伙子猶疑一陣后,湊近炮位準備排啞炮,這時,炸藥毫無征兆地爆炸了。三個年輕生命的鮮血頓時濺出嘎隆拉的胸腔,印在山峰上成為了黑漬的底色,隨那最后一抹斜陽掠落進了黑暗。

三副擔架由十多人抬著緩緩穿行暮色下山,蓋著死者的被子顯出不清晰的輪廓,十幾歲的一群年輕人,第一次看到死亡露出猙獰,嚇得不輕。雖然彼此不認識,卻悲泣地傍著擔架走,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從隊友身上汲取依靠和力量。

大學照片

大戰24K兩年多,使得20歲不到的吳微多了一份對生命的理解和感悟:“過去我們駐扎這里,每天要翻越小埡口,往返24K背運生活物資;潮濕的帳篷里,河水就在床下流淌,每天晚上潺潺水聲伴我們進入夢鄉,一些被褥、書籍常常長滿了霉斑;換下的臟衣服用一根繩子拴在河邊的石頭上沖泡,第二天衣服就干凈了;我們有大半年封閉在這里,沒有吃的用的,唯以一顆紅心兩只手一雙肩在干活?,F在的施工條件是機械化,生活用品隨時有保障,免掉了許多后顧之憂,或許有人覺得苦,但比起我們當年手工施工不知好了多少倍。新舊對比,真不能同日而語呀!”

他們努力修了6年的墨脫公路最后功虧一簣;強烈的地質活動留給修路人永遠的遺憾。遺憾是美麗的,是用一個個“吳微”們的生命和鮮血、淚水和汗水鑄就的——深邃、恒久。幾十年來這個美麗令吳微魂牽夢繞,再也沒有走出去。

大學照片

“活著走出墨脫,我發現自己從里到外已經蛻變,艱辛的成長比鏗鏘的成功更曲折,眺望那些蒼茫挺拔的山峰、飄逸的白云、掠過大地的雄鷹和燃燒的花樹,無法與自然比擬的卑微之心,如果沒有完全的敬畏,將會迷失自我,志向高遠也得腳踏實地;任何得失亦非絕對的,只有時間的長河能夠檢驗其果報。我不后悔把青春投放于無功的回報,因為我收獲的人生經驗:謙遜、堅韌、誠實、勤儉如財寶,遠遠超過了所受苦難的價值,隨時予取予用,并引導我開辟新的未來?!?/p>

2013年,扎墨公路通車的消息一經報道,各地的驢友蜂擁而來,穿過層層云霧,墨脫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美麗展現給每一個虔誠的來訪者。

而今,吳微將以一個全新的身份回到這里,幾十年前,灑在這里的鮮血,已經被層層的白雪掩埋,不見一絲痕跡。24K壩子上修建了寺廟,隧道從小埡口穿過??粗洿顜づ竦牡胤?,處在太陽初升的陰暗下;以前如刀劍般雄渾的大冰川,而今已剩下一個小雪包,使得當年的修路者吳微幾次產生錯覺,以為誤走了地方。迎面的勁風寒冷刺骨,她身體繃緊如弓,難以抵擋凜冽的寒風,問自己:“難道撐起過苦難天空的堅硬被長久的安逸銹蝕了嗎?還是我的敏銳已經讓瞬息萬變的欲望掩埋,變得滯了鈍了?”她禁不住一陣顫抖,有些憋氣,仿佛是夢游。這個她住了兩年多,當年在這里開山放炮戰埡口,背運物資,尋找可食的地衣植物,還被厚雪壓垮了帳篷,以致凌晨4點多起來和隊友背著糧食去翻小埡口;還有伐木、雪崩、排炮的死難者……往事露珠一般閃現,蒸發在歲月中。她仰望嘎隆拉山峰晨霧盤繞,依稀可見當年修的路基輪廓,裸巖巨石透出磅礴氣勢,以它自然的方式展現了再生的力量和不可撼動的尊嚴,深深埋藏筑路人那些令人落淚的故事,只有當杜鵑花春暖開放時,這些人工痕跡會半遮半掩地袒呈,迎接懷舊者來重溫已不可尋的往事。

吳微忽然感覺到人與山在孤獨的時光間一直都在倔強地比試、對峙,尋覓對手挑戰,定出高低。這是高原獨有的人類與自然的結盟,是強者之道和生存之法的互補。

川藏運輸——修車苦

1981年底,因為修建波密至墨脫公路全線停工,吳微從扎木橋工隊調回到成都昌運站,成了一名川藏生命線上的修車女工:“初學修車,我像修路那樣用蠻力,結果弄得自己的手上傷痕累累。帶我的師傅是林師傅,脾氣好,不愛說話,應該怎樣修理車,大多時候是用身教而不是言傳。我修車除了電、鉗、銅工活兒外,細到如磨氣缸、調閥門間隔、調剎車和變速擋位、打黃油、換機油,大到使力氣換輪胎和鋼板、修傳動軸、前后橋保養等,都是天天必做的?!?/p>

第一次師傅讓吳微為一輛“解放”車換機油,她下到地溝找到機油殼的螺絲,因為不懂怎樣接廢機油,螺絲一松,黑黑的機油“唰”地冒出,從頭淋了下來,連內衣都沾了油,整個人仿佛掉進油坑,渾身散發出難聞的味道。

保養維修汽車是有時間規定的,每輛車進廠不得超過3天。修理組只有幾個人,車多的時候,人手根本不夠,她就得像男人一樣干活,沒有人替換,沒有時間叫苦,得想辦法如何快速完成自己的工作,保證車輛正常運行。

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修車臟且苦。尤其冬天,在汽油里洗零件,寒凍凜冽從手指傳到全身,心臟像抽搐了一般,且汽油味直沖鼻子,那種滋味非得具有相當毅力才能忍受。吳微回憶道:“鉆底盤的活兒,那就不僅是臟而是累,在地溝下拆零件,因為身高不同,有時得半蹲著,腿腳不一會就酸痛了;有時得仰頭,車上的泥巴灰塵就掉入眼睛或者嘴里,稍不注意碰到哪里,頭上身上少不得蹭上油蹭上泥;遇到很難松開的螺絲,用力過猛工具打滑,還得傷了自己。調氣門也不輕松,角度是頭下身上,肚子緊貼中間凸出的翼子板上,時間一久,血涌,眼睛發脹,肚子憋得喘不過氣,如果身體屬肥胖型的,根本就干不下這門活。最重的活就是換剎車片了,貨車后輪幾百公斤重的輪胎要先拆下來放氣,用撬胎棍將輪轂取出,再把剎車片去舊換新,原樣裝回。這個活路我是拿出了吃奶的勁做,其間要使用一些自制的工具和最原始簡單的辦法抬上輪胎,換好剎車片我已經一身泥,塵滿面,汗出如漿,渾身酸痛?!?p>

大學照片

干修車這行有“想開好車,就得先學修車”一說,一些修理工轉行當駕駛員,處理機械毛病真是得心應手。修好的大車出場前得去試剎車,吳微最喜歡隨車在寬廣的飛機坪一路狂奔,加油、換擋,既過了開車癮也試驗了剎車,不亦樂乎……

后來吳微休假回成都,多次乘貨車在川藏線往返,只要車輛拋錨,或者遇到熟悉的人車輛壞了,她會不自覺地拿起工具,自動代入修車女工的身份,不管身上穿得再干凈,也會鉆到底盤修車,直至重新上路。

改變命運——讀書苦

后來吳微又回到昌都,成為了一名打字員。這期間,西藏正是需要文化骨干的時候,一批批大學生被引進。他們的高學歷、高工資,激發了吳微重新走入校園提升自己的決心。

在吳微上學的年代,正是“文革”后期,接受的是學醫、學農、學工、學軍教育,吳微正好是學醫的,而且她對中醫骨科有興趣,很多學時都待在骨科治療室,根本就沒有正經學過課本內容。由于不服氣新來的大學生同事因為學歷高就比自己工資高許多,吳微自學考試,幾經波折,如愿考取。

讀完咸陽民院一年預科,她繼續去四川大學國民經濟管理系干部專修科學習,班上有30多位同學,據吳微回憶,自己是他們中基礎最差的一個,第一學期學下來,英語、數學不及格,開學后補考。教數學的那位男老師對吳微說:“有心想讓你過關,但是拉分太大了,只有逗硬?!边€有一次在階梯教室上政治課,老師講到剩余價值時眼光就掃過來,指著吳微要她解釋什么是剩余價值,她馬上低下頭裝著看課本,好像沒有聽見在叫自己,坐在后面的同學誤以為讓她回答,就站起來答完了?!拔乙恢钡椭^,生怕抬頭讓同學們看到我燒得通紅的臉,眼睛都不敢看老師。僅這兩次小小的難堪,自信心完全喪失,對自己來上大學第一次感到了惶惑,都想退學了?!?/p>

兩年時間,吳微和英語、高等數學、馬克思主義哲學、會計學原理、統計學原理、企業管理、國際貿易,等等課程糾纏?!澳切┕?、概念、要領、特征等,就像和自己玩游擊戰,你進它退,你打它閃,記住這個另一個就煙消云散了;別的同學玩的時候,我要做的功課沒完沒了,要看的課本翻來覆去,還找班里成績好的同學幫著補習,套數學公式的那些題,幾里拐彎讓我頭暈腦漲,思路總是直線的,當時好像聽得明白,放下書又忘了。臨近畢業考試,已是奶奶級別、面善心慈的數學老師親自來輔導我,要我樹立信心,再三告誡我,有一門功課不及格領不到文憑,還得第二年回校補考??粗蠋熌赀~的身影,覺得自己考試不過關,都對不起她?!边@時她終于明白了為啥分來的大學生工資比自己高,真是一份汗水一份回報:“我為了多增幾文買米錢來上大學,因為基礎太差,日子過得一點不輕松,付出的精力超過常人幾何,比在單位上班還累!真有點后悔自己當初沖動考大學!”

有過這樣一次痛苦的大學經歷,吳微已經相當害怕進學校了。但內調回到成都以后,新單位又讓她去參加成人計算機培訓、法制教育培訓班,又上了省直工委黨校數月的短期培訓,面對發怵的考試,寫畢業論文,她比上班還認真地去做:“和我同桌的男生,有一天給我看他打在4A紙上的論文,我羨慕但也迷茫,論文這么好寫,為什么我覺得難?原因是那時單位和家庭未開通網絡,不能像他們上網搜索論文作參考,我只得費盡心思用手寫完成論文,好在老師對待手寫的打分比給打印的4A論文多,我順利結業?!?/p>

大學的后期結果,反而激發了吳微對文學寫作的興趣,用文字直觀形象地表達所思所想,已遠遠超過學校的任何一門課程。這是意外的收獲,令吳微喜不自禁!拿起筆的吳微將自己的經歷—記錄下來,給我們這些讀者一個窗口,得以窺見當年的光輝歲月,看見那一個個樂觀可愛、特別能吃苦的“老西藏”。

娜喜和吳微是千千萬萬個“老西藏”的縮影。直到今天,那份金子般珍貴的品質仍閃閃發光。追尋父輩之路,體驗苦中之苦,更能懂得珍惜與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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