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瘡性腎炎中西醫結合治療研究進展

楊翔 林麗 崔裕如 鄧琴 李莉

摘要：狼瘡性腎炎是系統性紅斑狼瘡較為嚴重而常見的并發癥，為難治性疾病。通過檢索、分析近5年來CNKI所載中西結合治療狼瘡性腎炎的臨床及實驗研究相關文獻資料，發現中西醫結合治療狼瘡性腎炎的臨床和實驗研究多從增效減毒效應、調節免疫和腎臟保護作用機制等方面進行，實驗研究主要闡明中西醫結合治療狼瘡性腎炎的作用機制，為中西醫結合治療的有效性研究提供科學實驗依據。認為中西醫結合療法具有優勢互補的特點，能協同激素等西藥增強療效并減輕西藥的毒副反應，減少狼瘡性腎炎的復發，同時能充分發揮中醫藥多靶點、多方位的藥理作用，明顯提高治療效果，具有一定的現實指導意義。

關鍵詞：狼瘡性腎炎;臨床研究;實驗研究;中西醫結合療法;綜述

中圖分類號：R692.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2349（2021）06-0074-05

狼瘡性腎炎（lupus nephritis，LN）是系統性紅斑狼瘡（systemic lupus erythematosus，SLE）較為嚴重而常見的并發癥，約有50%以上的SLE患者有腎損害的臨床表現，腎活檢顯示幾乎100%的腎臟受累，免疫復合物形成與沉積是SLE引起腎臟損害的主要機制[1]。然而該病的發病機制尚未完全闡明，這仍然是目前未解決的熱點和難點[2]。LN常因遷延不愈而發展為腎臟纖維化甚至腎功能衰竭，這也是LN患者的主要死因之一[3]。目前LN的標準治療藥物包含糖皮質激素和免疫抑制藥[4]，但長期使用激素及免疫抑制劑毒副作用較大，如機體的免疫功能低下，繼發感染、消化道出血、糖尿病、骨質疏松等，患者的醫從性較差，停藥后患者復發的概率較高[5-6]。

根據LN的臨床表現可歸為中醫的“陰陽毒”、“腎臟風毒”、“腰痛”、“水腫”等病范疇[7]。一般認為，LN的病機以先天稟賦不足、肝腎陰虛為本，熱毒血熱為標;正氣虧虛貫穿于病程的始終，濕熱毒邪則是誘發加重及反復發作、遷延不愈的重要因素[8]。近年來，中西醫結合療法已成為治療LN的主要方法和研究方向;大量研究顯示，中西醫結合治療LN較單純西藥治療LN，在提高療效、減少LN復發和西藥毒副作用、改善預后等方面具有獨特的優勢[9-10]。

本文對近5年來CNKI所載中西醫結合治療LN的臨床研究與動物實驗研究的文獻資料進行了檢索、總結和分析，現綜述于下。

1 臨床研究方面

1.1 對LN的增效減毒作用研究 安永濤等[11]將30例女性SLE患者隨機分為2組，西藥組予潑尼松治療，中西藥結合組加用雷公藤多苷。經治療后中西藥組患者較西藥組患者SLEDAI評分明顯降低，24h尿蛋白減少，糖皮質激素受體（GR）的表達上升。結果表明雷公藤多苷與西藥聯用對SLE具有良好療效并且雷公藤多苷對激素具有增效作用。楊曄穎等[12]將55例瘀血痹阻、陰虛內熱證的LN患者隨機分為西藥組（26例）和中西藥組（29例），西藥組予激素+羥氯喹治療，中西藥組在西藥組基礎上加用益氣滋陰祛瘀方加減;評價并比較2組患者治療前后相關實驗室指標及激素撤減情況，激素撤減率：中西結合組58.62%，西藥組29.62%;結果表明益氣滋陰祛瘀方與西藥聯用對于陰虛內熱、瘀血痹阻證LN患者起到腎臟保護作用，明顯改善臨床癥狀;益氣滋陰祛瘀方對于撤減激素具有良好的輔助作用。李曉勇等[13]將126例LN患者隨機分為2組，西藥組口服來氟米特片+醋酸潑尼松片，中西藥結合組在西藥組的基礎上加服百令膠囊;2組患者均連續治療6個月?？傆行剩褐形鹘Y合組92.06%，西藥組79.37%。王莉等[14]將52例LN患者隨機分為實驗組和對照組，對照組應用環磷酰胺和強的松治療，實驗組在對照組基礎上加用益腎化瘀透邪方;觀察2組患者的臨床治療效果、SLEDAI評分、肝腎功能、血漿白蛋白、白細胞計數等指標;臨床有效率：實驗組96.15%，對照組69.23%。項協隆等[15]將108例LN患者分為激素+環磷酰胺組（52例）、激素+環磷酰胺合昆仙膠囊組（56例），總有效率：中西結合組87.5%，西藥組67.3%。陳健[16]將60例LN患者隨機分2組，西藥組予強的松治療，中西藥結合組予強的松+四妙勇安湯治療;結果顯示總有效率：中西結合組100%，西藥組70%，中西藥組理化指標改善幅度更大，四妙勇安湯與西藥聯用對于LN具有治療作用，同時聯用的不良反應發生率更低。張旭東等[17]將98例氣陰兩虛型LN患者隨機分為2組，西藥組給予環磷酰胺+醋酸潑尼松片治療，中西藥結合組在西藥組治療基礎上加用參芪地黃湯。結果顯示，治療后2組血肌酐（SCr）、血沉（ESR）及血管內皮生長因子（VEGF）水平低于治療前，中西藥組指標水平低于西藥組，中西藥組不良反應發生率低于西藥組。參芪地黃湯+環磷酰胺+醋酸潑尼松能有效改善LN，且參芪地黃湯能降低使用西藥的不良反應發生率。

1.2 對LN的作用機制探究 有研究認為，血管內皮生長因子（VEGF）參與了LN的起病和發展，可作為監測SLE病情和活動度的指標[18];進一步研究表明，VEGF參與了蛋白尿的形成及腎臟損害[19]。蘆德銀[20]在臨床研究中亦檢測了患者血清VEGF水平，結果顯示，治療后中西醫結合治療組VEGF水平較西藥組低。師軍華等[21]將94例LN患者隨機平均分為西藥組和中西醫結合組，每組各47例，西藥組采用甲潑尼龍和環磷酰胺治療，中西醫結合組在西藥組基礎上加用狼瘡腎I號方辨證內服。治療后2組患者腎功能、免疫相關指標均有改善，血漿纖維蛋白原（FIB）、D-二聚體（D-D）水平均降低;較之西藥組，中西醫結合組指標改善更加明顯，2組數據具有統計學差異。研究結果提示狼瘡腎I號方治療LN時能改善高凝狀態，減輕腎小球內凝血，從而對腎臟的損害有減輕作用。夏嘉等[22]將95例陰虛內熱、水瘀互結證LN患者隨機分為西醫組、中醫組和中西醫結合組，中醫組口服養陰清熱、活血利水方，西醫組靜滴環磷酰胺1.0 g/月，中西醫結合組在中藥組方的基礎上靜滴環磷酰胺0.6 g/月，連續治療6月;結果顯示，3組治療均有療效，中西醫結合治療組療效優于其他2組;認為該中藥組方可能是通過改善LN患者血清中γ-干擾素（IFN-γ）、白細胞介素-4（IL4）、轉化生長因子-β1（TGF-β1）的表達，從而發揮治療效果。蘇保林等[23]將72例脾腎陽虛型LN患者隨機分為2組，西藥組予甲潑尼龍片聯合嗎替麥考酚酯膠囊治療，中西藥結合組在西藥組基礎上加真武湯;治療8周后比較2組總體療效：中西結合組87.9%，西藥組79.4%;中西結合組患者臨床癥狀緩解更加明顯;2組腎功能指標均有改善，中西結合組患者腎功能指標改善較多。曹繁華等[24]將100例LN患者隨機分為對照組（激素+環磷酰胺）與觀察組（激素+環磷酰胺合補腎清熱毒合劑），每組50例;治療3個月后，按照腎功能改善程度評價療效：觀察組總有效率為92%，顯著高于對照組的78%;治療后觀察組CD4+及CD4+/CD8+比值均顯著高于對照組，且CD8+顯著低于對照組，觀察組血清IFN-γ、TGF-β1、IL-4與IL-18水平均顯著低于對照組。結果表明，補腎清熱毒合劑聯合西藥對狼瘡性腎炎患者療效顯著，能調節其免疫功能，具有一定的抗炎作用，并能減少腎臟損傷。許正錦等[25]將66例LN病例隨機平均分為觀察組與對照組，另設健康對照組20 例;對照組采用西醫常規治療，觀察組在對照組基礎上聯合加味黃芪桂枝五物湯治療，療程6個月。觀察2組病例治療前后血皮質醇水平、GR mRNA轉錄水平變化等;健康對照組僅測全血GR mRNA轉錄水平。結果顯示治療后觀察組患者血皮質醇水平、血GR mRNA轉錄水平均明顯高于對照組，認為西藥聯合加味黃芪桂枝五物湯治療后，能明顯提高LN患者在小劑量激素治療階段，血皮質醇水平及血GR mRNA轉錄水平，推測其作用機制可能與上調LN患者GR數量，在小劑量激素治療階段促使下丘腦-垂體-腎上腺皮質軸（HPAA）功能恢復有關。舒嶠等[26]將47例LN患者隨機分為激素+環磷酰胺治療組、激素+環磷酰胺合百令膠囊治療組，連續治療12個月。結果總有效率為西藥組62.5%，中西結合組87.0%;其后又檢測了外周血巨噬細胞miR-127表達，結果顯示治療組miR-127水平較對照組低，數據有統計學差異，據此推測百令膠囊是通過抑制巨噬細胞增殖和吞噬功能，減少促炎因子釋放改善LN病情。

2 實驗研究方面

2.1 增效減毒效應及安全性實驗 項曉駿等[27]選取20只健康昆明小鼠作為空白對照組（0.9%氯化鈉溶液），同時將60只MRL/lpr小鼠隨機分為3組，即模型組（0.9%氯化鈉溶液）、西藥組（潑尼松）、聯合組（解毒祛瘀滋陰湯+潑尼松）各20只;結果顯示解毒祛瘀滋陰方對減少激素的毒副作用具有一定效果，對小鼠激素耐藥也有一定改善，其改善耐藥可能是通過上調GR mRNA表達水平來實現的。林麗等[28]將40只MRL/lpr狼瘡小鼠平均分為模型組、黃芪生脈二至飲組、激素組（醋酸潑尼松）和黃芪生脈二至飲+激素組4組，并灌藥10周。實驗結果顯示黃芪生脈二至飲+激素能顯著降低尿蛋白水平，減少腎組織免疫復合物的沉積及病理性損傷，延緩狼瘡小鼠腎組織病理改變，具有良好腎保護作用;同時，黃芪生脈二至飲+激素相較于激素組在改善脾淋巴細胞增殖功能及脾指數方面有顯著差異，能顯著增加T淋巴細胞的增殖功能，顯著改善激素誘導的免疫抑制狀態;表明黃芪生脈二至飲+激素治療LN有明顯的增效減毒效應。

此外，多項研究對激素耐藥狼瘡鼠運用三七皂苷（PNS）治療進行了系列實驗，均采用激素灌胃的方式建立了激素耐藥的狼瘡鼠模型，其后分別檢測了激素耐藥狼瘡鼠的腎功能、免疫學指標、脂代謝指標，結果顯示PNS對于激素耐藥狼瘡鼠腎臟具有保護作用，能調節其免疫水平及脂代謝水平，且PNS能改善狼瘡鼠脾淋巴細胞激素耐藥并對激素耐藥有一定逆轉作用。[29-34]

2.2 對腎臟保護的作用機制研究 吳洋等[35]將50只小鼠分5組：正常組C57BL/6J小鼠（0.9%生理鹽水），MRL/lpr小鼠根據尿蛋白含量隨機分為模型組、中藥組、中藥聯合激素組、激素組4組;連續給藥4周后觀察P-STAT3、尿蛋白含量、SCr、BUN及腎臟病理變化。實驗結果顯示，中藥聯合激素組各項指標較其他幾組明顯改善，腎臟HE染色三個治療組腎組織局部輕度系膜細胞增生，腎小球炎癥細胞浸潤減少;認為益腎養陰合劑可能通過抑制P-STAT3調節免疫功能，減少了LN腎臟損傷。李子賀等[36]通過大鼠實驗研究發現清熱化瘀滋陰方能夠改善大鼠腎功能，又通過MRL/lpr小鼠實驗檢測了小鼠腎臟Bcl-2、Bax蛋白的表達，推測清熱化瘀滋陰方可能是通過促進LN腎組織細胞凋亡，從而抑制LN腎組織增生病變而發揮腎臟保護作用。吳晶金等[37]將30只MRL/lpr小鼠隨機平均分為6組：模型組、激素組（醋酸潑尼松）、益腎養陰合劑組包括：低劑量組、中劑量組、高劑量組、中藥+激素組;檢測各組血清中抗氧化酶復合物——超氧化物歧化酶（SOD），丙二醛（MDA），過氧化氫酶（CAT）的OD值及ds-DNA水平;實驗結果表明，益腎養陰合劑能降低SLE活動度并且增加腎臟抗氧化應激能力，減少活性氧對腎的損傷，激素與之聯合使用效果更佳。

2.3 對專病專方、專藥的實驗研究 范永升教授[38]認為熱毒血瘀陰虛是SLE發生的基本病機，解毒袪瘀滋陰法是治療SLE的基本法則;針對SLE熱毒內盛、陰液不足、伴有瘀血內阻的證候，篩選出由“干地黃、炙鱉甲、升麻、積雪草、白花蛇舌草、青蒿、赤芍、佛手片、薏苡仁、生甘草”等組成的解毒袪瘀滋陰方，臨床療效顯著。對于該方從腎臟保護、免疫相關方面進行了大量的實驗研究。如謝冠群等[39]將24只MRL/lpr狼瘡鼠隨機分成模型組、解毒祛瘀滋陰方組、強的松組、解毒祛瘀滋陰方+強的松組，結果顯示狼瘡鼠在發病后使用激素的情況下，Toll樣受體-4（TLR4）表達是上升的，表明其固有免疫反應增強反而更容易感染，可能與其他功能失常有關。據謝冠群等[40]論述，使用激素后巨噬細胞吞噬功能隨激素用量增加而降低，解毒祛瘀滋陰方能增加巨噬細胞吞噬能力，從而發揮減毒作用。嵇麗娜等[41-42]通過動物實驗研究發現，解毒祛瘀滋陰方能減少NF-κB、腫瘤壞死因子α（TNF-α）mRNA表達，下調白細胞介素-6（IL-6）水平從而抑制炎癥反應。陳紅波等[43]通過實驗觀察發現，解毒祛瘀滋陰方能上調MRL/lpr狼瘡鼠CD4+T細胞的DNA甲基化水平，減少腎臟損害。胡金波等[44]的實驗結果表明，解毒祛瘀滋陰方能有效的調節MRL/lpr狼瘡鼠多種氨基酸的代謝，對腎臟具有一定的保護作用。

周曉慶等[45]將50只BALB/c小鼠隨機分為：對照組（生理鹽水）6只、模型對照組（注射藥物溶劑）14只、醋酸潑尼松組15只、黃牛奶樹樹莖醇提取物組15只;實驗結果表明，黃牛奶樹樹莖醇提取物細胞毒性小，對Th17細胞分化有明顯抑制作用，并且能降低相關炎癥因子IL-17A、IL-17F的水平;其腎組織PAS染色、Igg，IgM免疫熒光分析也表明，黃牛奶樹樹莖醇提取物能減少LN小鼠腎臟免疫復合物沉積，減輕腎臟損傷。

3 小結

LN為常見的繼發性腎臟疾病之一，亦屬難治性疾病。中西醫結合治療LN多從調節免疫及相關基因的表達等方面發揮作用，臨床與實驗研究結果顯示出中西醫結合優勢互補的特點，既能協同激素等西藥增強療效，并減輕其毒副反應，起到“增效減毒”作用，同時，又能充分發揮中醫藥多靶點、多方位的藥理作用，從而明顯提高臨床治療效果。

目前對LN的中西醫結合臨床研究主要是病證結合，辨證用藥，能較好地發揮中醫藥的優勢特色;然而，對中醫的辨證分型與西醫腎臟病理分型的相關性研究尚少，有待加強。動物實驗研究目前雖已深入到分子水平，用于實驗的自發性狼瘡小鼠與臨床病例的發病情況有高度的相似性和關聯性，但無法做到對其進行辨證用藥的實驗研究，難與臨床研究完全等同。故筆者認為，實驗研究主要是闡明中西醫結合治療LN的作用機制，為中西醫結合治療LN和中藥新藥的研制提供科學實驗依據，對LN進行中西醫結合的有效性實驗研究具有重要的現實指導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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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1-0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