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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刺

2021-10-09 00:45大漠
小品文選刊 2021年10期

大漠

我自信吃魚功能超出一般人。對魚的種類品相要求不高,屬貓科的,來者不拒。特別是一扎長的紅燒鯽魚,放到嘴里吧唧一會,完整的魚排徐徐吐出來連眼珠子都不缺。肉呢?那還用說。

不管是煎炒烹炸紅燒都愛鼓搗它,雖沒酒店大廚師的技藝,家常便飯下酒菜還是有型有樣的。湊幾個人也追求點色香味,自我欣賞看著舒服。至于別人說難吃那是他的事。

有一年去岱海,沒出息,官飯吃多了漲肚睡不著,傍晚溜到海子邊吹吹海風消消食。踩著水洼草顆嘞,深一腳淺一腳,驚嚇的蛙群四處地逃竄,逃到一些溝里或像葦蒲之類水生植物淺塘里。青蛙們是怕人的,就像人也怕人一樣,比人怕人更可怕的是一不小心就成了桌上的美味。

水浪推向藍黑色“小碼頭”,朽木樁子東倒西歪杵在海子和岸邊分界線上。撲在臉上分不清是霧還是水,濕拉吧唧的有股魚腥味。我喜歡這味??赡芑桇~也喜歡,借著大霧在浪花拍岸同時,紛紛在霧中飛躍,最高的有一米多高。隨著霧散,大多數又回到海子里,快樂就在這幸運與不幸之間,附近就有一條花鰱跳躍得太猛落在草甸子上回不去了,估摸足足有二十幾斤,找了根繩子系上拽回去。這是條雄性的魚,次日開膛破肚僅用自身魚油炸魚段就燉了一大鍋。

對于吃貨來說,有魚有肉,神經都興奮,瘋瘋癲癲。在農場那會,泄湖放水,跑到淺洼地方撿了兩大桶雜魚。金色小鯉,鯽魚,白條魚,紅眼魚,小白鰱,串町麥穗?;氐綇N房,收拾干凈,大鐵鍋放油八成熱。八角一把,白糖,炒至醬紅色,魚從鍋邊出溜進去,一瓶老抽,生姜蔥段,大火燒開微火熬制,不翻不動,幾個小時刺都酥爛。色澤赭紅,入口即化,和罐頭差不多。這是從烏梁素海漁民偷學的廚藝。

小時候在老家葫蘆裕南河沿洗澡,摸魚。河邊穿成串,一堆干松枝,煙熏火燎,小伙伴們沒等熟透,已經迫不及待搶上了。

真正意義上的自助烤魚是在上世紀七零年,暑假去了哈爾濱。跟叔叔一家郊游,在松花江江叉子里租兩條船,水道上開滿了菱角花,蒲棒蘆葦依偎在岸邊搖擺著葉梢。同行的還有汽輪機廠小區鄰居家的兩個俄羅斯籍孩子。蘸料都是事先準備好的,從垂釣者那買的魚。青草地,啤酒,香腸,大列巴。魚架在鐵架子上,一邊翻烤一邊刷油和蘸料混合物,烤到酥脆,散發出異香。幾個孩子嬉笑打鬧,接近日落才回去。

后來在廣東韶關吃魚,東家在一個公園水上餐館請客,翠竹掩映,月亮門里曲徑通幽。開桌先上一盤雙魚,翹頭擺尾,中間碎尸萬段,酸辣溜汁,細皮嫩肉,曰:斗魚樂。腦子是個好東西,想一出是一出。不知是人娛樂還是魚會樂。

人饞魚,魚生刺,自然而然。記不清有多少次被魚刺卡住咽喉,喝醋,吞饅頭,什么招都使過。平常的日子里,父親經常出差在外地,母親無暇顧及我。每次卡喉都是找鄰居家大人們帶我去衛生所,也怪,好像都在晚飯以后發生,值班醫生用頭頂反光鏡照著我的喉嚨,用竹片壓著舌根,一遍遍的啊,啊……也不知道是掏出來的還是嘔出來的,下次照舊,糗大了,屬于屢教不改。魚吃久了,就養成毛病,刺少的魚沒嚼頭,要得就是舌頭翻轉魚刺那坎。

現在買魚,已經不敢輕易下手,市場轉悠一圈,原本大槽子小盆里安靜的魚,人一過來,像炸了窩,我懷疑它們從來不睡覺,莫非水里放了興奮劑?一有動靜它們就活蹦亂跳,驚恐萬狀,水花四濺。它們的眼神怪異,向上斜視,脊梁高背。已經開膛的肚子里面一層黑膜,腸肚腫大肥厚。

看鯉魚草魚我是有經驗的,這種魚叫洗澡魚。之前從外地拉回來污水養殖的魚,直接放在清水塘,灌黃河水里圈養月余再撈出來,冒充黃河原生魚。肉質硬而僵,怎么烹調也不好吃。好吃的魚也有,但不多,眼睛黑亮,身形規整,神情含羞,下貨較少,肚里面干干凈凈,必然價格貴一些,只要吃的放心還是值得的。但是,在金錢如毛、物價飛漲的今天,偶爾買兩條還可以的。說天天魚肉,那可能就是提了來提了去,招搖過市,裝有錢人。

我殺魚先把魚頭打暈,過一會再收拾,因為魚的記憶有七秒,不想讓它們記住誰吃了它。

最好吃的部分就是魚頭,去了腮腥。剩下的魚腦、魚眼框、魚唇,還有不曉得是什么軟軟的,都是肥膩之物,一禿嚕入口,高手能品出六種味。細細嚼,足以讓味蕾大悅,舌根涌泉。

我對魚之獨有情鐘,乃至有些魚,甚至在夢里出現過。黑魚潭的黑頭魚銳變成人形,相貌堂堂,多年后依然能夠清晰地回來打招呼:“嘿,你好!”坐在我的屋子里,指針是靜止的。我知道,一個是獵物,一個是獵人,我不知所措。

我曾經想過,魚是自由的,在魚的世界,人多么可憎??墒堑匠贼~的時候,竟然會笑出聲來。嘿嘿,這笑聲奇怪而詭秘。我只能安撫地想,“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選自公眾號“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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