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香一路到天涯

□余 平

初夏，槐花在陽光的微醺下睜開雙眸，一串串白色的小花密密匝匝競相開放，陣陣濃郁的花香直撲面頰，沁人心脾。這種開滿槐花的樹名叫刺槐，因樹枝上有刺，許多人不太待見它，城里更少見其身影，然而，它卻遍及我故鄉的溝溝坎坎，且長得枝繁花茂。

我們村口就是一片槐樹林，每當槐花開的時節，鄉親們便用綁著鐮刀的竹竿采摘槐花。年少的我沒那個耐心，直接爬到樹上捋槐花吃，滿口是甜滋滋的味道。吃完后，還要用衣服兜一些回家，讓母親做槐花饃。只見母親將小麥粉、玉米粉和在一起，醒好后分成一個個小面團，然后搟成圓圓的面皮，撒些細鹽、蔥花和槐花，最后卷成一只只花卷放入籠屜蒸熟。出籠的槐花饃香氣繚繞，我總是趁熱往嘴里塞。這時母親就會一臉笑容地打趣說：“看你猴急的，別噎著了，這么饞嘴，將來怎么討媳婦哦！”

有一年，一個外地養蜂人在村口的槐林里擺放了數十個蜂箱。細心的母親發現他糧食緊張，就主動接濟了他一些糧食。養蜂人為了感謝母親對他的關照，將一瓶槐花蜜送給了我們。打開瓶塞，一股清香直入肺腑，母親小心翼翼地舀出一小勺，用溫水沖了一大碗，分給我和姐姐們喝，那是我兒時最難忘的美味。

光陰似箭，花開花落，一晃我和姐姐都長大了，并在城里安家立業。城里有銀杏、楊樹、柳樹、梧桐、香樟、雪松，卻沒有槐樹。前幾年回到故鄉，山村已難有兒時的印記，童年上學的那條羊腸小道已經變成了柏油馬路，村西的池塘早已經被填平，一棟棟小洋樓拔地而起，但村口的槐樹林和撲面而來的花香依然是那么親切，它們如從前一樣默默地守著這片山水，滋養著這里的人。

在這個槐花盛開的時節，我忽然想起一首唐詩：“槐林五月漾瓊花，郁郁芬芳醉萬家，春水碧波飄落處，浮香一路到天涯?！睘榱诵闹械膲粝?，我背上行囊奔赴燈紅酒綠的城市，當奮力打拼、負重前行時，我從未抱怨，從未退縮，唯有仍守在故鄉的母親，是我最放不下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