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茶人生

◆石慧/鐘祥

湖北鐘祥有一種美食叫米茶，顧名思義是由大米加工而成。鐘祥坊間稱米茶“男人吃了長筋不長膘，女人吃了豐胸不豐腰”。米茶是否有如此功效，沒有考究。經過炒制而成的米茶，因其含糖量少、清涼爽口、消暑解膩，深受人們喜愛。過去在鐘祥，只有夏天才吃米茶，但現在一年四季都吃米茶。由此可見，鐘祥人深愛米茶。

要吃上一口上好的米茶，炒米是關鍵，鐘祥人將炒制米的過程叫“炒米茶”。因為在農村長大，忙于勞作的父母從小就教我炒制米茶，手把手地教會我一門自食其力的“手藝”。長大后，離開農村到縣城工作，每到初夏，父母總會利用一個下午的時間，架起柴灶，一人燒火，一人掌勺，一鍋一鍋為城里的兒女炒制一個夏天乃至下半年享用的米茶。在農村是用柴火灶炒制米茶的，需要一直站著炒，炒好一大袋米茶，往往腰酸背痛，然而年邁的父母樂此不疲。在溢滿米茶清香的農家廚房里，一下午時光在“沙沙沙”的炒茶聲伴著父母談論兒女點點滴滴中流逝，想像著兒女家盆滿缽滿的米茶，父母汗水盈盈的臉上全是滿足。

為了讓年邁的父母不再為我操勞，我抽空為自己燒制米茶。在慢慢翻炒的過程中，細細品味由淡至濃的米茶香味，竟品出了一味人生。凈鍋、點火、盛米，放在鍋里開始炒制。剛開始炒制時，火可以稍微大一點，翻炒也可以慢一些，但切不可用大火、急火，翻炒也不能停，否則鍋底的米就會糊，糊掉的米在一鍋潔白中非常扎眼，猶如美好的一生有了瑕疵，總免不了有些遺憾。如果糊得太多，這一鍋米茶接下來無論怎樣用心炒制也不會很完美。由此可見，炒制米茶是一個細活，急躁不得。將大米炒制成金黃的米茶大約需要四十分鐘，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人不得離開，只有不停地翻炒才能保證每一粒米均勻受熱、均勻著色、均勻成熟，由潔白變成淺黃，漸至金黃?？粗饾u成熟的米茶，內心不由自主地收獲一絲喜悅和滿足感。炒制米茶還有一些樂趣，鍋鏟在每一次的翻炒時與米和鍋合奏出一曲交響樂，手起鏟落，由慢及快、由快及急、快而不亂、極具章法，米便踏著節奏在鏟間飛舞，似乎有了靈氣，是一種聽覺與嗅覺的盛宴，一種身與心的和諧。

一鍋普通的米茶，蘊含的是由生到熟的過程，如酸澀的人生，歷經歲月的淬煉變得更加成熟穩重；米茶小火慢工的炒制過程，好比精致的人生需要清晰明澈的規劃，需要不斷的進取努力，需要一步一個腳印，偷不得半點懶；炒制而成的米茶熱氣騰騰、金黃溢香、令人垂涎，猶如人生歷經坎坷、披荊斬棘，最終取得豐碩成果，讓人珍惜回味。

將炒好的米茶，取一小碗的量，清水洗凈，冷水入鍋，水量是米量的數十倍，大火燒開調小火再煮五分鐘，關火燜上十分鐘，一鍋米茶就完成了，茶湯清澈、米粒豐盈。炎炎夏日，就著自制的小菜，來上一碗爽口的米茶，便勝過人間任何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