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游戲：供應鏈的薄弱環節在哪里？

布倫丹·穆雷　恩達·柯倫

去年9月，麻省理工學院的學生購買了1萬箱啤酒，這件事讓緩解全球供應鏈危機的前景蒙上了一層陰影。

這次購買并非真事，而是久負盛名的麻省理工學院斯隆管理學院組織的一場名為“啤酒游戲”的角色扮演游戲，是學院每屆一年級新生都要參與的重要活動。啤酒游戲于上世紀60年代問世，模擬了啤酒廠、分銷商、批發商和零售商之間的供求關系。這次游戲的地點選在馬薩諸塞州劍橋市的萬豪酒店。過程中，“本巴隊”因恐慌而大肆購買的行為導致存貨儲囤成本飆升至21.3萬美元。

這次游戲的啟示是：各級銷售商囤積貨物導致了搶購現象頻發，從面粉到芯片無一例外，而這種囤貨的沖動在麻省理工學院這些未來的企業管理人員中也一樣存在?！耙咔樽屛覀兛吹搅藝H供應鏈中潛在的問題?！惫芾韺W教授約翰·斯特曼在游戲開始前對在場的125名學生說道，“我們需要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這樣下次遇到其他狀況，不論是另一波疫情、社會騷亂、氣候變化，還是所有這些疊加在一起，我們就知道該怎么辦了?！?/p>

但在游戲結束時，參與的15支隊伍都發現自己的運營成本要高于平均值，因此，斯特曼引導學生們討論為什么這樣一群精英能“表現得如此之差，簡直不是一般的差”。

斯特曼主持啤酒游戲已經有40多年了，并且撰寫了很多論文。他把啤酒游戲比作飛行員訓練用的飛行模擬器。經歷了疫情，人們發現，將未來的企業經理置于模擬環境下來考察他們應對壓力的能力是非常重要的?！霸诤娇疹I域或者許多企業中，試錯的成本太高了?！彼固芈f，“這種模擬就成了學習處理復雜系統的最好辦法，甚至是唯一的辦法?！?/p>

設計啤酒游戲的目的是為了讓參與者了解“牛皮鞭效應”——基于計算機工程師杰·弗雷斯特的研究創造的一項系統理論。弗雷斯特于上世紀50年代成為了斯隆管理學院的教師。在游戲的模擬中，一個意料之外的大訂單——一般都是啤酒訂單——會導致一波大肆搶購和庫存增加，這種效應會沿著供應鏈向上擴大，直到最終源頭的生產商。

“牛皮鞭效應”在當今世界經濟中隨處可見：美國和中國的港口擠滿了貨船、英國人徹夜排隊購買天然氣、汽車生產線因芯片供不應求而閑置?！耙驗閾墓倘?，所有的公司都在過量下單，就像衛生紙短缺一樣，只不過規模大得多?！碧厮估镜陌Ｂ　ゑR斯克去年6月在談及半導體時說道。

美國的零售商最近表示，大家都在盡可能多地囤貨，因為預計短期內的消費需求仍會保持旺盛?！拔覀儽M量多訂貨，早行動。從最近的銷售結果來看，我們應該能夠處理好這些貨物?！遍_市客公司（Costco）執行副總裁、首席財務官理查德·加蘭蒂在去年9月23日的電話會議中說。

施瓦茨亞太采購有限公司的經理比約恩·林德納主要負責采購房屋中的固定裝置及附加設備，如架子、購物車和燈具等，再將其運到歐洲?！拔覜]辦法預估這些貨物什么時候能夠運出。從工廠到德國倉庫的運輸過程中，存在著很多不確定的阻礙因素?！绷值录{說。

特力集團主要為美國的大型零售商從中國、印度和東南亞地區的4000多家供應商那里采購家居用品。由于貨運中斷，該公司不得不將庫存提高了兩倍，尤其是在美國的庫存?！耙话銇碇v，肯定是庫存越少越好?！惫景l言人布魯斯·沈說，“以前從未出現過這樣的庫存激增?！?/p>

斯特曼認為，將供應鏈面臨的壓力都歸因于新冠肺炎疫情會大大低估不良決策的連帶效應?！斑@和疫情沒有關系。這是面對疫情帶來的恐慌時，人類的應對方式造成的?！彼f，“這一點正是現在與供應鏈相關的研究和討論中所缺失的?！?/p>

參加本次啤酒游戲的一名學生米歇爾·迪亞夫也同意這個觀點，她說：“大腦中的杏仁體高速運轉促使人們過量下單，導致庫存激增、相關人員面臨巨大壓力，最終又把問題歸咎到了顧客身上?！钡蟻喎蛑傅氖谴竽X中與求生行為相關的“恐懼中樞”?！拔以谙?，如果這就是人類的天性，那么在面對威脅時，又有哪個公司能善終?！钡蟻喎蛘f。

啤酒游戲的教訓之一是，信任和協作是供應鏈順利運轉的必要條件。面對生產瓶頸或其他問題時，這兩點很容易遭到破壞。比如，若一個批發商懷疑自己的供應商會優先為其他大客戶供貨，就很可能會在數個工廠重復下單，即便這可能會破壞寶貴的合作關系并導致庫存過多。

邁克·斯沃茨在獲勝隊中扮演批發商，他說自己研究了零售商的訂單，并據此預估了訂單需求，沒有過量下單，也避免了發出虛假信號。斯沃茨說，關鍵是要“相信隊友，保持清醒”。

[編譯自美國《彭博商業周刊》]

編輯：馬果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