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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天列車

2022-06-04 04:17
海燕 2022年12期
關鍵詞:王二空天蘇珊

王 夔

插圖:李子新

通天梯下,有家餐館,是我常去的地方。餐館名“王二土菜”,店主王二身材魁偉、眉骨突出,像《三國演義》中的關羽。我坐在餐館不起眼的角落,總能遇到前來打探消息的人。

其實關于通天梯的秘密,我一無所知。我一個保安員能知道什么,我只負責維持秩序,目送那些人登上通往月球基地的空天列車。曾生是我的朋友,他是知道的,我連空天列車的毛都沒摸過。所以,有時我說空天列車的車皮是用銻鎢合金加納米技術做的,完全是吹牛。曾生坐在我的對面,一臉疲憊。我有5年沒見他了。餐館的東邊墻上,曾生的頭頂,掛著一本電子日歷,上面寫著2721年9月14日。他轉頭向上看了看日歷,我將深灰色天鵝絨窗簾拉上,面前的菊花茶變得有點黯淡,他從懷里掏出一根煙。問,抽嗎?我說,不抽。他說,學不會?我說,不想學。他“哦”了聲,掏出打火機。我說,這里不讓抽。他尷尬地將煙收回,說,我忘了。

服務員開始走菜,曾生完全沒有胃口。地球上分成了若干個區,曾生生活在硝煙彌漫的MD—2區,他是M-21軍先鋒敢死隊成員,以前我也在那兒干過。不過,后來我找到一個叫黑石的人,托他的關系,來到了地球上唯一沒有硝煙的F區,還當上了通天梯最外層的保安。我不知道曾生是怎么過來的,要從其他區進入F區,難度極大。菠蘿咕咾肉發出誘人的香味,曾生遲遲沒有動筷子,他還是那樣。我說,你就不能吃點?曾生問,有意義嗎?我說,生而為人。曾生笑起來,你真以為你是人,你是XZ8547D-589。我真是煩透了,煩透了這些人的東西。

他說著,撕下手臂上一塊仿生皮膚和肌肉,露出了锃亮的機械臂,這些才是我,是我們。曾生說的XZ8547D-589,是我作為機器人的中心處理器代號。我飛快地將那塊仿生皮膚和肌肉重新安在曾生的手臂上。別這樣,這里有警衛糾察隊。曾生的手指微微顫抖,我拍了拍他,吃下一塊泛著明黃光澤的菠蘿咕咾肉。我聽到來自胃部的攪拌聲音,鎳合金刀片瞬間將菠蘿咕咾肉打成肉泥,一側的儲液罐噴出仿胃酸,胃袋開始蠕動。曾生跟著也吞下了一塊肉,說,這就是你說的秩序,人的秩序。機器可以相安無事,但你們偏要人的秩序。好了,到處在打仗、搶地盤。老袁,別告訴我你吃出了肉的味道,即使你說有,那也是你的芯片指令。對我們機器人來說,吃下一塊鐵與吃下一塊肉沒有什么兩樣。不,也許鐵更補一點。我姓袁,叫袁進。我沒有告訴他,就在這幾年,我的確對味道有了新的理解,我首先知道了苦,后來知道了甜,我相信那不是指令,是來自身體內部,來自人的那個部分的感受。

店主王二走了過來,問我們飯菜口味怎么樣。我點點頭,曾生也點了點頭。王二坐了下來,送給我們一人一罐明牌啤酒。才出的牌子,味道不錯。前天你還從我這里買過一箱,回去喝了嗎?他問。

還沒喝。我說。

王二和我們不一樣,他是人,一個活了527年的人。確切地說,他也不算真正的人。屬于人的部分在他身上,應該已經看不到。機器和仿生材料一件件地取代了他原來作為人的部分。早在500年前,地球上最后一個嬰兒出世后,再沒有嬰兒來到這世界。男人的精子完全消失,被人類寄予厚望的人類精子庫在戰爭中化為灰燼。從此地球上只有逐漸被機器取代的人和想變成人的機器。

我一直對王二的味覺深感懷疑,因為他的味覺早被電路取代,而他的記憶,也被轉化為芯片貯存。記憶從人類大腦轉存到芯片的過程中,本來就存在著錯讀,何況,對芯片來說,每次重復也有犯錯的可能。我認為,如果有一個真正的人類在此,餐館所有的飯菜都難以下咽。王二從旁邊的柜子里又拿出一罐啤酒,打開,碰了碰我和曾生面前的易拉罐,來,喝點。

我只得拿了啤酒,曾生則搖了搖手,走到門外去抽煙。王二一口就將啤酒喝了下去,我也喝了下去。王二問,喝出它的味道了嗎?我說,沒。王二笑了笑,沒關系,總有一天,你會喝出它的味道。有一天你還會因為它而喝醉。我說,你見過在你們餐館喝醉的人嗎?王二說,沒見過,不過,我年輕時喝醉過。我真想再醉一次。

曾生跟著我,去我山下的住處,他的手中,拖著只碩大的旅行箱。到了房間里,他就迫不及待地將箱子打開了,里面竟然是DX-74-E軍的女戰士。她身體里的能量環被曾生取下了,因此在旅行箱里,她閉著眼睛,軟得像攤泥。

我送給你的禮物。他說。

你是怎么得到她的?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兩軍對壘,根本沒有投降一說,更沒有俘虜一說。因為對于機器來說,沒有生和死的概念,只有指令。話說回來,死也沒有那么容易,受了傷,修理修理可以很快復原。DX-74-E軍是M-21軍的死對頭,曾生怎么弄到她的,真令人難以置信。曾生喜歡抽煙,并不是他抽出了煙的味道,而是煙讓他想起戰場。曾生說,他是在一次偵察中遇到她的,他發現她時,她離他只有5米。她從一座掩體中走出來,他舉起H量子槍,她不避不讓,像個傻瓜。他當時意識到,她可能哪個方面的線路出問題了,他走過去。她的手很軟,毫無力氣,他順利地拿下了她身上的能量環。老袁,我把她留給你了,她身上肯定有你用得著的地方。他掰了掰她的腿,說,很好,能跑,老袁,你要不要換了試試?

所有的戰利品,尤其是對方的機器人或被機器取代的人(被機器取代的人很少上戰場,各區都有對應的保護措施),一旦得到,都是至寶。他把至寶給我,可能他也想從我這里得到一點兒關于空天列車的秘密,甚至天宮的秘密。其實我能知道的,他們都知道。他們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月球上的天宮基地是培養未來人類的,只有地球上合格的人,才會被送到天宮培養。而怎么樣才算合格,沒有人知道。只知道一旦有合格的人,立即會被天宮的量子傳送帶傳送至通天梯廣場,再從那里坐上空天列車,沿著通天梯直達天宮。

天宮基地沒有戰爭,也沒有貧困,人們過著富足而悠閑的生活。這還不是每個人都想上天宮的最大緣由。最近這些年,有個傳聞非??膳?,說天宮的人類擁有神奇的法力,在不久的未來,他們將從天宮下凡,清除地球上的所有人類,建立一個只屬于他們的世界。曾生把她送給我,顯然,他也想得到空天列車的秘密,他想去天宮。雖說機器沒有生和死的概念,但機器人有,而且,和以前的機器人相比,現在的機器人越來越怕死了。

曾生已經抽完了他帶來的煙,他說,你知道的,我喜歡煙,并不因為我喜歡戰場。有時是討厭,我討厭它我才抽它。我走了。

我將旅行箱拉給他,帶走吧。

不,不,我好不容易把她帶過來。你留著。

你留著,戰場上用得著,這么完整的一個人。來不及修理的時候,可以臨時替換。

曾生堅持把她留在我這里。臨走時他說,等著我,等我回來。

我沒有按曾生說的將她大卸八塊,而是將能量環重新裝回了她的體內。

在水晶軟床上,她躺在那里,她的棕色頭發躺在那里,她的黝黑的眼睛躺在那里。她穿著緊身的牛仔褲,上身著一件黑白相間的T恤衫。她側著身子,伸了個懶腰,像從美好的夢境中醒來。我這是在哪里?她問。

F區。

我怎么在F區?她突然尖叫起來,我被M-21抓了嗎?我我我,我怎么變成戰爭物品了?

沒事了,我把你的能量環放回去了。這里是F區,地球上唯一的中立區,你是安全的。雖然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在F區,也無法重新把你注冊為人,但是你放心,我不會把你交到安全會的。等我的朋友回來,我會勸他把你帶回MD—2區,讓你重新注冊為人。

那謝謝你。

你叫什么名字?

現在我應該沒有名字了,以前我叫蘇珊。

蘇珊,你餓嗎?

有什么吃的嗎?

有水果和面包。

她跟著我,來到客廳,打開冰箱,挑了罐啤酒,我發現她拿的就是今天我喝的,是明牌。剛才我沒喝出什么味道,既不甜也不苦,像罐清水。味道怎么樣?我問。

你能喝出味道?

不,起碼這啤酒不能。我說,你能喝出味道?

我喝不出味道,味道重要嗎?只是因為我們機器人最初是人制造出來的?如果是蜜蜂制造出來的,是不是每天要采蜜?如果是蝙蝠制造出來的,是不是要晝伏夜出?

我坐過去,也拿了一罐啤酒。機器人就像一堆演員,飾演著人類這種怪物。我慢慢地喝,希望從里面找出甜或者苦的滋味。落地窗外,群山綿綿。一列空天列車正以每小時3萬公里的速度奔向月球,在通天梯的索軌上,形成一道絢麗的赤光快速劃過。我們在模擬人類,同時也在制造著自己,制造著人類的意念和感覺。但意念和感覺,遠不如形體好塑造。誰知道人類的軀體里是怎么住著那些奇怪的想法的。我轉過話題,指了指窗外,想去?

誰不想去。到了那里,便是神仙。

她用了“神仙”這個詞,讓我吃了一驚。因為我覺得不管機器人到了哪里,都只能是機器人?!吧裣伞笔且粋€古詞,在當下已然棄用,我也是在芯片里好不容易找到了它的位置,而這個釋義,是450年前裝進去的。

她又吃了點面包。然后梳洗、更衣,她的身上彌漫著茉莉的香氣。我甚至從香氣里捕捉到一絲甜味。機器人也在進化,我常?;孟?,有一天,機器人身體里的機械傳動裝置都會進化成骨頭。我如此憎恨人類。我如此熱愛人類。

蘇珊可真是迷人,可惜我只是堆機器。我的住處是兩居室,分了一間給她。我讓她盡量不要外出,要被警衛糾察隊發現她是名偷渡客,她是要被抓去的,連帶我也會坐牢。也不知道曾生有沒有順利離開F區。F區很小,圍著通天梯大約也就方圓百里。蘇珊關了燈,我也關了燈。山間有巖羊出沒。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假如那可以叫睡著。我手臂上閃過一道隱紅,是99公里外的π粒子頻波,那是我和曾生之間特有的,是曾生的信息。曾生說,他剛出了F區,就遭遇了DX-74-E軍的襲擊,你快把那個女機器人帶過來,我要用她的C-O98芯片。你必須在兩小時內到達這里,要不然,我就死了。

我不明白曾生為什么要我去,我想,唯一的可能,是他被M-21軍放棄了,他只能向我求救。他一定傷得很重。我要去救他嗎?或者說,一堆鋼鐵要去救另一堆鋼鐵嗎?或者,我們僅僅是鋼鐵嗎?我們在敢死隊一起混了幾十年,我們之間有人類的哥們兒感情嗎?還是,只是一串串指令形成的聯系?我轉了一圈,我發現,我在找煙。我他媽為什么找煙?我是不是現在就進去,趁蘇珊剛裝入能量環,身體虛弱的當兒把她拿下。她的門虛掩著,蘇珊側臥,像是睡著了。不知道她的睡著,是不是像我一樣,只是閉目編織綺麗的夢境。我走過去,她沒動,但當我伸向她的能量環時,她坐了起來。我吃了一驚,畢竟,我5年沒有戰斗了,真動起手來,我還是不是她的對手?她往后捋了捋長發,說,找我有事嗎?

對機器人來說,男人和女人沒有區別,區別僅在于最初的設定。蘇珊站起來,她穿著睡裙,身材婀娜。她的眼睛閃出異樣的光,她靜謐、柔軟、攝人魂魄。我想,那是媚術,失傳多年的媚術。媚術僅適用于女戰士,幾百年前,好像用處挺大,主要針對人和被機器取代的人。后來,作用越來越小,因為,即使現存的人,也和我們一樣,是機器。機器對媚術都免疫??墒窃谖倚牡咨钐庍€是被她的眼睛勾了一下?,F在,既然我沒有把握將她拿下,那么,我就撒個謊,到了曾生那里,總有辦法將她拿下。我說,我請了假,現在就要回MD—2區,你跟我走,我幫你重新注冊。要不然,這段時間F區查得緊,即使在我這里,也躲不了幾天。

好吧。她說,不過我得換件衣服。

蘇珊換了黑色的緊身背心、黑色短裙褲,雪白的脖子上吊著心形鉆墜。我翻出旅行箱,重新將她放進箱子里。我開著車,一路狂奔。從F區往其他區是順暢的,難的只是從其他區進入F區。MD—2區和F區接壤的部分是一片荒地,我依照π粒子頻波的指示,很快找到了曾生,他失去了一條腿,胸部還有塊焦黑的大洞,能源環也出現了碩大的裂痕,隨時可能崩壞。曾生問,人呢?我知道他指的是誰。我打開旅行箱,蘇珊從里面爬了出來,隨即一把冰冷的槍抵在了我的胸膛。

現在我知道,你為什么這么著急把我帶出來了。蘇珊說。

我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天宮基地此刻定然燈火輝煌,我為什么不是在那里?曾生在一邊說,老袁,你忘了嗎?她已經是戰利品,被剝尋了人的資格,她是開不了槍的。

蘇珊看了眼旁邊動彈不得的曾生,又看了看我,說,我也叫你老袁吧。老袁,你想不想試試?

我這才想起了關于戰利品的條例和規則,但也不想冒險一試。我舉起手,說,蘇珊,是我救了你,是我把能量環重新裝進了你的身體?,F在你想干什么?想恩將仇報嗎?

蘇珊說,你是不是想把我變成他的零件?他重要嗎?

他是我兄弟。

一堆機器,我們都是一堆機器。

她說機器,我不認,起碼我不像機器那樣冰冷,我常溫36度4,我伸出手來,慢慢地撥開了面前的KL量子槍。我重溫了一遍戰利品條例和規則,確信她無法使用身上所有的武器。如果一定要在蘇珊和曾生面前做出選擇,我還是會選曾生。我說,借你的能量環一用,也許我能在他死亡之前,將他帶到修理基地。我不要你的C-O98芯片,因為我要了你的C-O98芯片,你就會死。放心,我只是借你的能量環,用完后我再還給你。

不。這時曾生大叫一聲。一顆鈾制穿甲彈在他身邊爆炸。

我顧不得蘇珊,趕緊跑了過去。

是G-W84軍。曾生說。在MD—2區,M-21軍、DX-74-E軍和G-W84軍是勢均力敵的三股力量。開始只有M-21軍和DX-74-E軍,后來冒出了神秘的G-W84軍,并且在近年的戰斗中,G-W84軍往往占了上風。蘇珊也跳入了我們的掩體里。但鈾制穿甲彈的特點就在于,它的穿透力強。我們的這個鋼筋水泥掩體轉瞬就會被它穿得千瘡百孔。

有幾個人?我問。

七個人。曾生看了看手腕上的雷達表,說,他們來了。

事情有點糟糕,正常情況下,我們很快就會戰死,然后被G-W84軍戰士大卸八塊,拿走有用的部分。我鼓勵曾生,別怕,兄弟,我們一起這么多年,什么時候輸過?我又對蘇珊說,現在能戰斗的,只有我一個人,要不,你帶著曾生走吧。蘇珊說,你就不怕我把他卸了。我說,總比落在G-W84軍手上好。蘇珊說,我不走。我和他現在都沒有戰斗力,走不了多遠。

我咬了咬嘴唇,你這是想死。

曾生說,死還不容易,我抽支煙。

他從懷中掏出煙,遞給我一支,我接了,曾生說,我真想用子彈點燃它。他當然沒有子彈,他掏出的是打火機。給我點了,自己也點了。我嗆了兩口,曾生笑了,拍了拍我的肩,這才像兄弟。

曾生取下了他的能量環,取下了死亡圣器。死亡圣器是二十年前,曾生立下一等軍功,M-21軍給予他的獎賞,一件殺傷力極大的武器。盡管死亡圣器殺傷力極大,但死亡圣器一旦發出,發射它的那個人也會死亡。曾生是把他整個人架在了死亡圣器上,如果機器人也算人的話。圣器閃動著金色的光芒,炸平了3公里外小小的山頭。那七個G-W84軍戰士從曾生的雷達表上消失了。曾生的身體開始發燙,他的仿生皮膚和肌肉燃燒了起來,發出難聞的氣味。蘇珊跪在曾生面前,說,我不恨你了,不恨你了。我取下了他的雷達表,留個紀念。

這時我突然發現,雷達表上又有一個光點在動,并且迅速地向我們迫近。我挺槍怒射時,才發現,那個G-W84軍戰士已被死亡圣器打成了殘人,沒了頭顱和雙臂,但兩腿狂奔,即使我的子彈將他的胸膛洞穿,他還是跑到了我們面前,然后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我跟蘇珊說,我們走吧。蘇珊問,去哪兒?我說,回F區。蘇珊說,那個邊界我恐怕過不去,你走吧。

我站在那兒,死亡圣器落下的地方依然濃煙滾滾。蘇珊將G-W84軍戰士拖到曾生旁邊,她要將他們埋了。曾生現在已是一堆焦黑爛鐵。對于這種古老又奇怪的處理亡者的方式,我難以理解,我在芯片里搜索了一番,我想這是仁慈。蘇珊喊我幫忙,我們將他們埋在泥土之下,又在上面堆了個小小的墳頭。在這個曾經美好的地球上,到處是彌漫的戰火,我不知道這樣的情況,還會持續多久。埋了曾生,仰望星空,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我抱住了蘇珊,她柔軟的身子靠在我身上。

你喜歡星空嗎?她問。

我想,她又在施媚術了。此刻,她就是星空,她的雙眸,是最明亮的星星。我說,我喜歡。我吻了她。是喜歡的吻,不是仿人類練習。我說,我愛你。我說,在這樣的時刻,我想,我應該去愛一個人。是你的仁慈,讓我知道我愛你。

當我說完這些話,我忽然發現,自己身處通天梯下,身旁是輛待發的空天列車。車廂不大,最多容納20人。車廂前板,有塊白光屏幕。我查找四周,沒有蘇珊的身影??仗炝熊噯?,屏幕上有聲音說,恭喜諸位,找到了仁慈與愛,仁慈與愛才是踏上天宮基地的車票。屏幕上開始出現天宮的場景,像想象中的那樣,一個高度發達的社會。在片尾,是一個嬰兒,他剛剛出生,是天宮中第一個嬰兒,一個真正的嬰兒,愛的結晶,七斤六兩,他粉嫩的樣子多么惹人喜愛。

蘇珊,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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