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格拉底的詭辯

2022-06-04 04:17趙樹發
海燕 2022年12期
關鍵詞:格格趙老師果酒

趙樹發

我給格格限定的酒量是:白酒一杯,果酒一瓶,啤酒三瓶,而且這三樣還不能混著喝。超過這個限度,格格就很容易失態。所謂的失態,倒也不是打人毀物那種,無非就是磨人,混不講理,或者渾身是理。

格格是學播音主持出身,大學時參加過幾所高校組織的大學生辯論會,獲得過“最佳辯手”。畢業后應聘到一家地市級電視臺,合同制,主要做訪談節目??赡芫褪且驗樗窀癫蝗氲男愿袼?,遲遲沒有正式調入體制內。但電視臺也確實認可她的才氣,所以也一直“容忍”著她,別人都是早八晚五坐班,她可以是彈性工作制,有任務就去上班,剩下的時間由她自己支配。

在一次訪談節目里,格格現場采訪一位多次下水救人的老英雄。她一開始還是按照臺里給草擬的采訪提綱,問一些常規的問題,問著問著,她就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了,結果把那位老英雄問得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最后就剩下了四個字。我們來還原一下那次對話。

問:是什么力量使得你能夠冒著生命危險多次下水救人,而且無怨無悔呢?

答:我是黨員,群眾有難了,咱能見死不救嗎?!

問:現場那么多人圍觀,為什么只有你毫不猶豫地跳下去救人?

答:別人我不管,誰不下去我也得下去,誰讓我趕上了呢。

問:是不是不管什么人掉進了河里,你都能下去救他?

答:是啊。

問:為什么?

答:我會水呀。

問:為什么好幾次都能讓你趕上呢?

答:我會水呀。

問:假如你救人失手了,你會后悔嗎?

答:會的。

問:為什么呢?

答:我會水呀。

后來,不管格格問什么,老英雄就用“我會水呀”答復她。就是因為這個“我會水呀”的訪談節目,格格獲得了省里的一個挺大的新聞獎,而且被訪者本人,也因為這句透著質樸、無私和無畏的話,感動了身邊的人,成為省級道德模范。格格說,這叫靈魂追問,問到對方忘記了事先準備好的套話,才能看到其骨子里的善良。

我和格格相識于前年的“梨花詩會”上。我的一首詩入圍了這次主題征文,當然在應邀之列,格格是主辦方邀請的朗誦嘉賓。本來允許作者朗誦自己的作品,考慮到我的地方口音太重,怕糟踐了自己的作品,我就堅決地推辭了。主辦方說,那好吧,我們請專業人士給你朗誦。于是就請到了格格。其實有沒有我的這首詩格格都可能被邀請參加,一是她確實有這方面的天賦,再就是她熱衷于參加這類風雅的活動。但后來格格跟我說,要不是我的這首詩打動了她,她這次真就不能來了,我姑且信了她的話。那天,格格穿了一件淡雅的梨花圖案旗袍,脫稿朗誦了我的那首《花海漫城》。她美妙的嗓音加上撩動心弦的古箏曲,把那首詩演繹得渾然天成?,F場的一位宣傳部門的領導聽完后隨即表態說,這個節目保留,準備上市里明年的春晚。

吃飯的時候,主辦方特意把格格安排在我旁邊的座位。主人介紹完彼此的身份后,我真誠地說,謝謝你的二度創作。格格馬上回我說,是趙老師的作品好,我還怕沒發揮好呢。我說我沒覺得這首詩好在哪兒,是你的朗誦讓這首詩升華了。主人在一旁打圓場說,你倆都別謙虛了,依我看,都好,詩寫得好,朗誦得也好,珠聯璧合。格格一開始看我還有點怯生生的樣子,這讓我很詫異,心想,不能啊,在臺上她落落大方,侃侃而言,臺下怎么可能拘謹呢?格格大概看出了我的疑惑,就跟我解釋說,在我敬重的作家面前,我確實有點放不開。

席間,我們倆幾乎沒再怎么交流,大部分時間是應酬一撥又一撥來敬酒的領導和認識不認識的嘉賓。那天格格喝了點紅酒,面若桃花。我發現她居然很適應這種場合,應答自如,張弛有度??旖Y束的時候,格格已經完全放開了,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她主動跟我說,趙老師你收我做學生吧,我想跟你學寫詩歌。我說,你給我個理由吧。她說,在看到你的《花海漫城》之前,我感覺我的周圍充滿了銅臭味,俗不可耐,是你,確切地說是你的這首詩,讓我對這座城市充滿了好感。我不知道她的這番話是不是恭維我,但我已經沒有理由拒絕她了。后來我們就互相加了微信,算是正式結了師生緣。

格格本名叫蘇格,格格是她的藝名,這是我后來才知道的。格格還有個外號,叫“蘇格拉底”,這是我后來的后來才知道的。格格說,雖然她叫蘇格,但不一定就會扯上蘇格拉底。蘇格拉底何許人也?古希臘偉大的哲學家是也,柏拉圖的老師,雄辯天才,是軸心時代(塑造人類精神與世界觀的大轉折時代)屈指可數的偉大先哲之一。他能把一個“正義者”詭辯成一個“善于盜竊錢財”的人,足見其能耐之大。格格的這個外號當然也跟她的雄辯天賦有關,更主要的是得益于那次大學生辯論會。

那次大學生辯論會的辯題是蘇格拉底的名言:“別人活著是為了吃飯,我吃飯是為了活著?!备窀袷欠捶降闹鬓q手,她要證明蘇格拉底的這句話是荒謬的。坦率地說,這很冒險,也極富挑戰性。因為我們通常對蘇格拉底的這句話是認同的,他把人的生存意義上升到了精神高度,或者說上升到了智慧層面,如果反對這句話,就很容易把自己歸為庸庸碌碌、混吃等死之輩。但是,格格畢竟是格格,她顯然做了充分的準備。格格在最后的陳述中直奔主題,她說,包括故作清高的蘇格拉底在內,誰活著都是為了吃飯。然后,在一連串的設問中,她咄咄逼人,讓對方難以招架。格格說,還有誰活著不是為了吃飯嗎?有的人一心走仕途,那他吃的是當官這碗飯;有的人有經濟頭腦,商海里隨便游了游就發了財,那他吃的是商業這碗飯;有的人沒什么文化,就有一副好身板,那他吃的是體力這碗飯;有的人書念得好,念成了“四體不勤、五谷不分”,那也不要緊,他可以吃學問這碗飯……格格還引經據典地說,蘇格拉底在和阿弟曼圖斯辯論時說過這句話:“人沒有僅僅欲求飲,而是求好飲;人沒有僅僅欲求食,而是求好食?!保ㄒ姟独硐雵返谒木恚┧羰亲约捍蜃约鹤彀?,否認是肉體在支撐著精神,不妨餓他幾天試試,看他去不去找柏拉圖借錢買吃的?格格巧妙的語言組合和“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犀利口風,贏得了在場師生的一致好評,最終毫無懸念地摘得了“最佳辯手”的桂冠。

毫無懸念的事情還在延續。

我和格格慢慢地就熟絡起來了。當然,格格一開始確實是抱著真誠的態度跟我學寫詩歌的,我也把我好為人師的天性發揮到了極致。我讓格格先拿幾首習作,我好有的放矢,加以點撥。格格很快就發給我十來首詩,有她以前寫的,也有剛剛寫的。那些習作嚴格地說還不算詩歌,語言倒沒什么問題,就是她總試圖在詩中講道理,這就有點別扭了。我跟她說,給出答案是小學生作文的思路,寫詩要培養用意象說話的能力,詩歌只管呈現,把內心的價值觀和自己的判斷隱去,要奇絕而貼切,要有辨識度還要有結構。如果可能,還應當上升到思想境界……格格聽得一頭霧水。她說,趙老師你說的這些我根本聽不懂,你能不能說得通俗點,我現在甚至連什么是詩都不知道了。我那時剛剛出了一本詩歌理論集《一目了然的詩歌》,我隨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送給了她。那段時間,格格一直恭恭敬敬地叫我趙老師。

格格的悟性很高,時隔半年,她再次拿出她的詩歌手稿時,已判若兩人,下筆果敢而堅定,思維恣肆,語言凌翹,詩意漸入佳境。但我對她的詩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我承認我犯了先入為主的錯誤。格格的詩歌語言突兀、跳躍,不是從課本上學來的,她的腦海里自有一套語言的編制程序。沒有現成的詞匯,她完全可以自己整合一個;沒有搭好的橋梁,她寧可保持語言的峭壁。顯然,我的那本《一目了然的詩歌》對她沒有多大啟發。我試圖說服格格迎合一下讀者,但格格不以為然,她說如果沒有個性就不是她了。我說如果讀者不接受你,你的個性一文不值。她說趙老師你怎么出爾反爾呢?是你告訴我要有辨識度的。她說到這兒的時候,我再也無力辯駁了。

格格的本職工作非常輕松,時間也寬裕,一兩個月做一期訪談對她來說輕而易舉。她看我稿約不斷,而且大多是商業寫作,就主動承擔起“助理”的職責來。我除了寫詩之外,主要精力是為企事業單位寫文案,或者接個電影、微電影之類的活兒。格格替我承擔了所有的外事活動,敲定價錢,簽個合同,追收費用等等。她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每次她去談價,差不多都能超出我的預期,而且對方還一臉的心甘情愿。我的應酬幾乎是應接不暇,經常推杯換盞。格格說,趙老師你不能這么糟蹋身體,這樣吧,以后酒桌上我也替你應付,你只管安心寫作。后來再有這種場合,我基本上都帶著格格,偶爾有一兩次格格有事沒到場,總會有好事者調侃我:怎么沒把你助理帶來?格格有時候也帶我出入她的圈子,那時她介紹我,還叫我趙老師,她的朋友也都規規矩矩地喊我趙老師,把我捧得像文學大師似的。半年下來,我就摸清了格格的酒量,就是我開頭說的:白酒一杯,果酒一瓶,啤酒三瓶,不能混著喝。每次超過了這個界限,格格都把我磨得不輕,刁蠻、任性、混不講理。也不能說混不講理,她是把蘇格拉底的詭辯天才用到了我的身上,最終駁得我啞口無言。再后來,我們就理所當然地上升到感情層面了。

格格心高氣傲,我知道追求她的人不少,但真正能入她眼、動她心的人幾乎沒有。跟她走得很近的男性朋友我差不多都認識,格格從不回避我。格格心冷的時候真冷,冷得讓人膽寒。這是我逐漸體會到的,當然,這是后話。

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忙碌,還是像以前一樣頻繁出現在各種附庸風雅的場合,格格就像一貼黏膏藥一樣緊緊粘在我的影子上。其間,我又收了幾個學生,有寫詩歌的,有寫劇本的,有寫文案的,也有什么都不寫就愿意在這個圈子里混的。格格跟他們不怎么來往,見面只是禮節性地打個招呼,好像只有她自己才是我正門正派的學生,那副傲慢的態度即使當著我的面也毫不收斂。時間長了,那些人對她也就敬而遠之了。

我49歲生日那天,學生們偷偷策劃了一個慶生晚宴。在此之前,我從不給自己過生日,也沒有人張羅給我過生日,有好幾年,我稀里糊涂就錯過了這個日子。這次不知道是誰的提議,他們只是約我晚上吃飯,別的什么也沒說。我到了才知道是他們預謀好的。格格也不知道內情,她還像以前一樣,只當是陪我去應酬。那天的場面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無非就是切蛋糕、吹蠟燭,然后痛痛快快地豪飲。他們每個人都備了一份小禮物,格格因為事先不知情,顯得有點尷尬。我當然是坐在主賓席的位置,他們把左側的空位主動讓給了格格,右側是我年齡最大的學生,其他的人沒有什么講究,隨便找個座位就坐下了。晚宴當仁不讓地交給了格格主持。格格稍加思索就發揮了她的特長。格格說,我們選擇在今天這個日子給老師慶生,是希望老師把青春永遠留在49歲,49歲還可以拽住青春的尾巴。49乘以2,是98,我們當然希望老師長命百歲,但是,我們還是希望老師在98歲高齡的時候等著我們,等著我們在老師百歲之時,還為他慶生……格格的這番即興開場白,聽得大家目瞪口呆,贏得了陣陣掌聲,事后我再回憶起來,簡直哭笑不得——她到底說了些啥?無非是一些正確的廢話。

那天大家都沒少喝,我也盡力了,達到了方酣的狀態。宴席結束后,大家各自散去,照例還是格格送我回家。我要打車走,格格說老師咱倆走走吧。那天的夜色特別美,斗大的月亮掛在天空,像月老一樣,慈祥地關照著天下有情人。我借著酒勁兒,一邊走一邊醞釀著一首詩。那首不太成熟的詩順著嘴就溜出來了:“今天,我笑著說,人生不易/我含在嘴里的酒是辣的,咽進肚里是甜的/其間的辛酸已經發酵,或者揮發/今天,我先入為主/自囿于圓滿/蛋糕是圓的,雞蛋是圓的/圓桌之內,一團和氣/其間的祝福也已發酵,或者揮發/今天,我笑著說/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狗日的中年……”快到家時,格格很平靜地說,老師,他們都送你禮物了,我事先不知道啊。我說,拘泥那點小節干嗎?我也不差什么。格格說,老師,我不知道你以前的故事,但我知道你現在是孤身一人,我也孑然一身,今晚我把我送給你吧。格格說這話時,我還沉浸在那首詩里,等我回過味來,發現格格正用堅定的目光望著我呢……

那天之后,格格對我的稱呼也變了,她去掉了我的姓氏,直接叫我“老師”了,這也僅限于社交場合,平時我們單獨交流時,她連稱呼都沒有了。格格身邊的男性朋友逐漸在減少,以至于后來我再也聽不到她有莫名其妙的電話打來。這對我來說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從內心里講,我得承認我喜歡她了,是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那樣的喜歡,而不僅僅是老師對學生的偏愛。我開始在意格格曾經復雜的人際關系了,時不時地拿她以前的事調侃一番,我們之間為此吵過好幾次架。

格格對我也越來越“放肆”了,誰看我的眼神兒不對了,誰跟我走得近了,或者我跟誰說話曖昧了……她都喋喋不休地警告我,甚至指名道姓地規定我跟某某人說話的距離和語言的分寸,有時候弄得我很沒面子,她卻是一副開心的樣子。另外,我還發現她經常偷偷地查看我的手機,我沒有當面指責她,因為我一旦開口,她的理由就會像連珠炮一樣噴薄而出,我很難招架。后來我把我的手機設置了開屏密碼,她也就無可奈何了。

我本來是個自由散漫的人,不拘泥于體制,不迷戀于仕途,喜歡交朋友,往來于社會的各個階層。因為格格的出現,我在很多方面都受到了限制,這讓我很不爽。我幾次試圖說服她,但每次都以失敗告終。她的歪理邪說底蘊太深厚了,深厚得讓我經常懷疑人生。我跟她講道理,她跟我談感情,我跟她談感情,她跟我使性子,等到我跟她使性子的時候,她就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刁蠻了,我不任性了,我不混不講理了,那就是我不在乎你了……每次說到這兒,她的眼淚就流出來了,我也就無話可說了。

我感覺我和格格之間已經出現了代溝,盡管我沒比她大多少。有一次,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愛情這個話題。她問我什么是愛情?我說愛情就是遇見。她說,如果一個猥瑣的乞丐向我求婚,說把他的身家性命都給我,我是不是應該答應嫁給他呢?我沒有正面回答她,我知道她接下來的問話一定會把我帶到她設計好的圈套里。她絕對有這個能耐,先順著我的話說,然后用我自己的話否定我自己。我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反問她,如果我沒考上大學,現在還是一個跟土地打交道的農民,你會愛我嗎?格格說,你這個假設沒有前提,如果你還是個農民,如果你不是個功成名就的詩人,你不可能有現在的學識和風度,不可能有現在的交際范圍,用你的話說,我們不可能遇見。

格格的女性朋友少得可憐,我感覺她根本就沒有什么閨密。她跟現在的同事之間也刻意保持著距離。但是她很奇怪地和高中同學保持著密切的往來。每每有同學從外地回來,她都主動參加聚會。有幾次格格也曾邀請我參加,都讓我回絕了。我感覺跟他們那個年齡段的人在一起沒有可談的話題,去了會很尷尬。但那次,格格幾乎是把我裹挾去的,我實在是推托不了。格格的一個男同學從國外回來,還帶來一個金發碧眼的洋媳婦,格格讓我去給她壯壯門面。見面的時候,格格介紹我說,這是我的先生。當時所有人都愣了,我趕忙解釋說我是格格的老師。后來我才知道,她的那位高中同學,曾經是格格瘋狂的追求者之一。散場之后,我問格格,你怎么介紹我是你先生呢?她反問我,“先生”和“老師”有區別嗎?我說當然有了,她問我區別在哪兒?我想了半天也說不清區別在哪兒,格格就笑了,那種笑明顯帶有詭譎的成分。

突然有一天,格格讓我給她一個準確的名分。我說名分都是你自己設定的,你想是什么就是什么,有什么問題嗎?格格說,你少跟我打馬虎眼,你知道我要什么。我說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嗎?格格說你干嗎總跟我對著來,咱倆對等嗎?我知道你想要自由,這個我給不了,但是我要的你可以給呀。我說既然你給不了我,憑什么要求我給你?

格格說,咱倆是談交易嗎?你什么時候變得那么世俗?這不是你呀?你的儒雅哪去了?你的風趣哪去了……格格一連串的問號又把我問蒙了。我感覺我們不能再糾纏在一起了。說實話,我讓她磨怕了。我跟她說,我現在還無法給你你想要的,我需要惡補一下軸心時代諸位先哲的智慧,尤其是蘇格拉底的詭辯藝術。

格格聽了這句話之后,毅然決然地離我而去,從此人間蒸發,杳無音信。她倒是沒拉黑我,但是微信已經把我屏蔽了。在之后的將近兩個月的時間里,我忍受著巨大的心理折磨,想聯系她,又不想聯系她,那種感覺,就跟撕心裂肺一樣。為了打發空寂的煎熬,那段時間我天天去看海,我把我們從相識到分手,每一個細節都想了一遍,我寫了一組詩——《此前,此后》,總計18首,在情人節那天,通過微信發給了格格。詩發過去之后,又是漫長的等待,格格連一個字都沒回復我。

又一屆“梨花詩會”開始了。這次我沒有作品,我是作為頒獎嘉賓被邀請去的。讓我沒想到的是,格格也去了,這次她朗誦的是自己的作品,題目叫《葬花詞》,內容我沒有記全,還能回憶起來的有這樣的句子:“摘下沁入骨髓的靈性/如同從一顆心臟里撕出另一顆心來/那么疼/裹上半塊紅布/連同芳香一起埋葬/在你我之間的一米陽光里……”

吃飯的時候,格格主動坐到了我的身旁。我們倆從見面到落座,一直相視無語。格格重現了最初見我時怯生生的樣子,讓我也有些不知所措。主辦方招待我們的是精釀的地產南國梨白酒。格格主動要求喝一杯,我看了她一眼,沒有言語。一杯喝完之后,她還要喝,這時我再也沉默不下去了,我說,你知道你自己的酒量嗎?格格說,知道,白酒一杯,果酒一瓶,啤酒三瓶,不能摻乎著喝。我說,那你怎么還要喝呢?格格說,葡萄酒是果酒吧?我說是。格格說,山楂酒是果酒吧?我說是。格格說,蘋果酒是果酒吧?我說是。格格說,南國梨酒是果酒吧?我說是……當我反應過來我被她帶進溝里了時,格格已經給自己又斟滿了一杯白酒。

在送格格回家的路上,格格躺在我懷里,軟軟的,像個委屈的小貓咪。不知道她是真的醉了還是裝作醉了,嘴里不住地說,南國梨酒是果酒,你說的,你說什么我都信……

猜你喜歡
格格趙老師果酒
為趙老師點贊
我的 “蠟燭”老師
超級難寫的字
格格的愿望
固相萃取-高效液相色譜測定果酒中的有機酸
果酒年消費量正以15%的速度遞增
紅樹莓果酒主發酵工藝的優化
開心格格
91香蕉高清国产线观看免费-97夜夜澡人人爽人人喊a-99久久久无码国产精品9-国产亚洲日韩欧美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