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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恩寺住持:疫情期間,我一直在救助流浪動物

2022-06-21 10:01
新民周刊 2022年20期
關鍵詞:報恩寺流浪狗領養

智祥從1994年開始救助流浪動物。

我是這座寺廟的住持智祥,今年52歲,或許好幾年前你們聽過我的名字,沒錯,我就是那個救助流浪動物的僧人。從1994年開始,救助這些流浪動物,就成了我的日常。為了不讓流浪貓狗被人道毀滅,目前存欄超9000只。

疫情封控兩個多月,因為物流受阻,一直沒有救助糧進來,雖然我提早存了半年的儲備糧,但經不住封控時間太久,現在也快見底了。每天,我堅持早睡早起,4點起床,8點休息,打理、清掃、喂食,忙活一天。

有人說,你何必把自己搞得這么累,救助不是你分內的事;還有人說,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僧人,因為救助忙到沒空誦經禮佛,但我想說,救助本身,不就是一種修行嗎?

在外人眼中,我一直是最“不務正業”的僧人。光看打扮,穿一身紅色工作服,開輛貨車滿城跑,甚至看到對狗不好的主人,還會懟上兩句。怎么看,都不像一個“佛系”的出家人。但在救助這件事上,每當看到重傷、殘疾甚至遭遇虐待的流浪動物,我的慈悲心、同理心,一下子就翻涌了出來。

很多人好奇,為什么我總愛穿著紅色的工作服,原因有兩個。一是安全,通常我會行駛在高架上,紅色的衣服很醒目,也安全;二是救狗的過程,對衣服的材質要求很高,比如,狗狗著急一扯衣服爛了,抱狗時,也會沾上狗毛、大小便等,這就需要工作服材質較硬,易于清洗。最主要沒余錢買新的,多備上十幾套,反倒省事不少。

救助的起源,與28年前在高架的一次偶然“路過”有關。那天,我開車路過高架,偶遇了一只被撞受傷的小貓。小貓像是被車軋斷了腿,滿身鮮血,拖著殘破的身體,用盡全力向車流外爬去。身后留下的,是一條長長的、刺眼的血印。但當時高架無法隨意停車,我并沒有下車救助。

回到寺廟后,小貓奮力求生的畫面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我不斷地自責、審問著自己,心中暗暗發誓,往后再遇到這類事情,定要出手相助。從那之后,我便加入了救貓的組織。最開始,我只是救身邊的,自己遇到的流浪動物,2007年開始救狗,因為沒有存款,我在床頭放了一本寵物醫生手冊,結合臨床經驗,自學了一些簡單的治療,比如打針、驅蟲,不用動手術的治療,不去寵物醫院,我也基本可以應付。

通常,一次救助,我和義工要在收容所待上三個小時,給每一只狗打狂犬疫苗,做內外驅蟲,然后按照狗的大小、公母、是否有皮膚病等等,把它們從原本的籠子里分類裝進自己帶來的籠子,然后再搬上貨車,運回報恩寺。

直到2016年,與有關部門商量后,一些被管制的流浪動物,可以由報恩寺接收。隨著每次幾十上百只地往回救,報恩寺實在安頓不下了,我便向親戚朋友借了一圈錢,在浦東租了一個一萬多平方米的農業園,將其改造成毛孩子的居所。

就這樣,報恩寺成了救助“中轉站”,有疾病的、殘疾的狗狗在這里治療,多數健康的狗登記入冊后,統一運往40多公里外的浦東流浪狗基地。

救不完的是流浪動物,渡不了的是人。在我救助的流浪動物里,大多數是遭人遺棄的寵物貓狗,有些甚至遭受過非人般的虐待——被割斷腳筋,被人砍得血肉模糊,被燙成重度傷殘。

2000年時,我和義工們一次救下129只狗狗,其中很多被人打得眼珠脫落、牙齒掉光、斷胳膊斷腿,最可憐的小狗長了個拳頭大的惡性腫瘤,在角落嗚咽著。

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只叫悅悅的狗,全身燙傷,皮肉已經碳化潰爛,治療了四個月才算康復。還有些流浪狗,一直在外流浪,抓捕回來嚇破了膽,怎么也哄不出籠子,只能拽著它的兩條腿用力拉出籠,這時倒掛著的流浪狗,會卷曲身子沖著抓住它后腿的手咬過去。我理解它們的恐懼與無助,也從來沒有放棄過他們。

報恩寺是救助“中轉站”,智祥會把流浪動物統一運往浦東基地。

基地目前有六個大棚,每個大棚2000多平方米,可容納一千多只狗。按照體型大小、公母分開,一半室內一半室外,有足夠的活動空間。平日里有工人和志愿者按時打理、養護,疫情期間,就全靠我一個人了。

為了讓每只毛孩吃飽,為了節約成本,我親手做了一批自動喂食器,放置在每個隔間。哪一個里面沒了食物,馬上加滿,不限吃,人家都說我這邊的流浪狗一個個養得像小豬一樣。

1994年至今,或許出于自尊心或者其他考慮,我從沒做過公開募捐,只接受主動捐款。但近一萬只的狗狗,開銷確實很大,除了每年的基地租金198萬元,還要負擔食物的供給。目前,每個月的缺口是75噸狗糧。

疫情之前,過年那會,為了省錢,除了買一些高檔的60多元一斤的狗糧,我還會去寵物食品公司購買臨期糧或者低品質的狗糧,到不到期的無所謂,因為對于這么多狗來說,4噸的狗糧,三四天就吃完了。而高低品質的糧食混合一起,狗狗們不愛吃,一定程度上也能更長地撐一段日子。

我一直覺得,用自己的錢做救助,花多少與別人無關,如果用捐款,就要考慮,盡可能多救助一個動物。

隨著救助的貓狗越來越多,有人勸我開放領養,這樣也可以減輕救助的負擔,我也嘗試過,但后來發生的一些事情,讓我不再輕易做出領養的決定。

曾經有一個領養人,很誠懇地找到我說,希望能領養一只剛出生的小奶狗作為寵物,經過一番精挑細選,他們帶走了三只長得好看的狗,唯獨留下了那只最難看的。等我后面回訪時,卻發現這些被領養的狗,不是死了就是丟了。反而那只被挑剩下的小奶狗“僥幸”活了下來。這種無所謂的態度,讓我感到心寒。

而被領養的五六百只流浪狗里,我能回訪到的只有130多只,后來有些人換了電話,后續的追蹤更是無從談起了。我時常在想,如果在基地,它們雖然被關在籠子里,但每天能吃口飽飯,至少能活著,絕大多數會在這個狗棚中過完這一生,這對它們而言,已經是最好的際遇了。

救助這件事,有時候就像捐款一樣,任何一個人主動捐款是在行善積德,如果是他去求來的,或有某些交換條件,那就違背了捐款這一行為的本心與初衷。有人問,既然有這么多的誤解、操勞與揪心的事情,以后有一天,會不會不再繼續救助了。我想我不會,救助,是一種修行,世間所有東西再好,只是身外之物,唯有生命是最珍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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