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SCP范式的山東大蒜產業組織分析

王姣彥，趙幫宏

（河北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0）

我國是世界上最大的大蒜生產國，種植面積、規模和產量均居世界首位。山東省是全國大蒜生產的主產區，也是大蒜國際市場交易的主戰場，大蒜生產已成為山東省農村經濟的支柱產業之一；然而，山東大蒜產業依然面臨諸多問題，包括組織分散、市場秩序混亂、同質競爭激烈等。為了促進我國大蒜產業良好發展，學者們對大蒜的市場、競爭力等方面展開研究，鄒家琦創新性地以山東省為例，研究分析大蒜價格對整個產業鏈中生產者、中間商及消費者的影響；卞茂啟等從國內微觀層面分析了大蒜的競爭力；楊賓賓等采用貿易引力模型分析中國大蒜國際競爭力的影響因素；僅有張雙秋運用SCP范式分析對四川彭州市大蒜產業進行過分析。對于SCP范式，產業組織理論的主流學派早在1970年就已提出，其認為市場結構決定企業的市場行為，而企業行為產生市場績效，行業績效誘導出新的產業政策，產業組織政策反過來又會調整和直接改善不合理的市場結構，從而獲得理想的市場績效；隨后學者提出博弈論、交易費用理論，并引入企業行為、產品價值網絡等概念對SCP范式進行了不斷修正與完善，形成研究產業組織的主要工具和經典范式。因此，本文以產業組織理論為指導，應用SCP范式對山東大蒜產業組織進行分析，并提出優化大蒜產業發展的相關建議，以期為山東大蒜產業健康發展提供參考。

1 山東大蒜產業結構分析

產業結構反映了產業內部各有關單位之間的相互關系，包括企業與企業、企業與賣方、企業與原材料供應商、企業與替代品的生產商、企業與潛在進入者、企業與政府之間的合作和競爭關系。產業結構是決定產業組織的競爭程度的基本因素，進而影響企業的產業行為和市場績效。反映市場結構的因素主要有市場集中度、產品差異化、進入和退出壁壘及行業結構等。

1.1 市場集中度

市場集中度是用于衡量賣者或買者在特定市場中所具有相對規模大小的結構指標。大蒜市場集中度會對大蒜產業市場的行為、市場績效產生重要影響。市場集中程度CR反映某一市場賣者或買者的規模結構，表示產業內最大前家廠商的市場集中程度，通常的取值為4和8。山東大蒜產業集中度可以用生產規模最大的幾個縣（市、區）的產量（或種植面積）之和占整個山東省總產量（或總種植面積）的比值來表示，公式如下：

據中國大蒜產業博覽會發布遙感監測結果，2021年全國大蒜主產區種植面積比上年增加13%，擴種主要集中在河南、江蘇、安徽，增加16%。2020年全國大蒜種植面積為67.55萬hm，較2019年的82.8萬hm，降幅18.42%；年產量2 402.8萬t；其中山東省2021年大蒜總種植面積24.87萬hm，同比降幅5.54%，總產量604.72萬t。據大蒜種植面積遙感監測數據，在大蒜主產區連片種植面積超過666.7 hm，且不包括零星種植區域條件下，全國大蒜主產區主要分布在11個?。▍^）的102個縣（市、區），其中山東省有32個縣（市、區），其中菏澤、金鄉、聊城、臨沂、濟南、蘭陵、萊蕪和濱州的8個縣（市、區）的大蒜種植面積均在1萬hm以上，且菏澤和金鄉在種植面積和產量上均位于前列。不論按種植面積還是產量指標，山東大蒜產業的市場集中度都保持在55%＜＜75%，由貝恩對產業結構的分類，屬于寡占Ⅲ型，這說明山東大蒜的市場集中度比較高，有利于大蒜市場競爭力的發揮。

1.2 產品差異化

產品差異化主要體現在同一產業產品間的需求交叉價格彈性為正。產品差異化集中表現在品牌。山東省打造的“一市一品”“一地一品”是以地區為基本單位，發揮各地區資源優勢，使其擁有區域特色明顯的主導產品和產業，是產品差異化的一種高度體現。

截至2021年12月，與大蒜相關的全國農產品區域公用品牌有：金鄉大蒜、蒼山大蒜、杞縣大蒜3個，以山東省的金鄉縣、蘭陵縣為主。從品牌價值來看，金鄉大蒜品牌價值從2014年的47.68億元增至2019年的218.19億元，增幅357.61%。從影響力指數來看，2019年金鄉大蒜入選全國首批100位農產品品牌影響力評估，影響力指數為81.939，蔬菜行業類別中，排名第2位（共12個）。因此，從品牌價值和品牌影響力兩方面分析，除金鄉大蒜的高速發展外，蘭陵縣等山東省整體大蒜產業未來的發展提升空間巨大（表1）。

表1 2014—2019年全國大蒜農產品區域公用品牌價值及影響力指數榜單

產品差別化程度是產品市場競爭的基礎。產品差異化能通過工藝、包裝等影響顧客感知，對競爭者構成一定程度的進入壁壘，在市場中占據優勢。山東具有“中國大蒜之鄉”的美譽。金鄉種植的大蒜汁新鮮味濃香、不散蒜瓣，大蒜皮具有防止發霉、清香等特點，還有肉質好、營養價值高等優點。不僅有金鄉大蒜，還有蘭陵大蒜、聊城大蒜、臨沂大蒜和廣饒大蒜，且主要是紫皮蒜、白皮蒜和紅皮蒜。與河北永年大蒜的四六瓣、蒜薹二三茬相比，山東大蒜個頭大、肉質飽滿、耐貯存，品牌效應大。

1.3 進入和退出壁壘

進入和退出壁壘是反映市場中潛在的和動態的競爭、壟斷程度的指標，主要針對山東當地的蒜業主體進行進入和退出壁壘的分析。

1.3.1 進入壁壘

政策性制度壁壘：進入壁壘中政策性制度壁壘已不存在，作為供應商的農戶具有經營自主權，在近年政策推動下，蔬菜貿易的市場化程度較高，新貿易商進入大蒜貿易沒有政策法規壁壘。

必要資本量壁壘：大蒜貿易的啟動成本和經營成本都不高，從幾百元的代理成本到幾百萬的批發市場固定批發點不等，大蒜貿易的季節性和開放性使潛在的進入者很容易找到適合自己的切入點，根據自身資金情況從事不同規模的代理或批發業務。大蒜貯藏和加工行業會對新進入者構成資金壁壘，因為貯藏和加工設備需要較多的資金，尤其是冷庫等用電，按商業用電而非工業用電收取電費，貯藏成本偏高。

規模經濟壁壘：在大蒜貿易中很難出現大企業淘汰小企業的現象，這意味著批發和代理商在規模很小的情況下，很容易達到規模經濟效益的最低標準。

技術壁壘：大蒜的種植和收獲技術壁壘較小，蒜品精深加工和貯藏業務的技術壁壘極大，部分企業在深加工和貯藏方面存在技術瓶頸。

1.3.2 退出壁壘

農戶退出大蒜生產選擇其他蔬菜種植的自由度很高，如山東省種植戶可選擇“大蒜—小麥”輪作，大蒜的供應商集群不存在退出壁壘。貿易商、貯藏商和加工商集群均存在退出壁壘，主要是資產專用性壁壘和處置損失壁壘。

2 市場行為分析

市場行為是指企業在市場結構影響下，根據市場供求條件，采取的以獲得利潤及市場份額為目的的戰略措施。在市場競爭中，買賣各方所處境況不同，因而所采取的決策也有所不同。主要集中在蒜品供應商和貿易商，從市場行為決策的價格行為、非價格行為和大蒜產業一體化行為分析。

2.1 價格行為

2.1.1 價格形成

價格形成實際上是一個反復博弈的過程。買方與賣方的討價還價實際上就是一種“談判博弈”的過程，最終結果則是博弈的均衡結果。

蒜業各參與者之間的定價方式以自由議價為主。自由議價指交易雙方在交易時依據市場行情討價還價形成的價格。受天氣、品種、質量、供應量和需求量等因素的影響，價格波動較大；因此，批發商、代理商、農戶在確定價格時一般隨行就市，由市場自發調節形成價格。

合同議價主要發生在批發商與運輸商、經紀人、蒜販子與賣方、加工企業與國內外賣方之間，主要針對產品價格、運輸價格、貯藏價格和代理費用而言，由于雙方存在彼此間的信譽問題，價格一般通過書面合同約束。

除市場形成價格以外，政府在遵循市場經濟規律的基礎上，必要時對價格進行間接的干預，如山東2016年開始實行《大蒜目標價格保險制度》，當價格過低時，通過差價補貼保護生產者的利益，以平抑價格。2020年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發生時期，為了促進蒜品的順利銷售，政府嚴格約束農戶和營銷商的投機行為，限制蒜品的價格，既打開了貨源，又保證了蒜品的銷售。

2.1.2 貿易商的價格行為

批發商一般以市場行情決定銷售價格，新蒜上市期間，批發商收購農戶大蒜后，普遍貯藏在冷庫，待10月—翌年3月的大蒜價格黃金期出售，存在嚴重的“囤積居奇”的價格策略，等待市場供小于求時出售，獲得更高利潤，是一種投機行為。

山東蒜農基本在5月下旬新蒜上市時期售出鮮蒜，2021年價格在1.5～3.0元/kg。大蒜經紀人、儲存商、加工商在新蒜上市期6—8月份進駐大蒜主產區田間地頭進行收購。根據布瑞克農業數據終端發布數據，2021年全年金鄉地區大蒜收購價格始終比萊蕪地區大蒜收購價格略高，維持在5.5～6.5元/kg，主要得益于金鄉大蒜的區域公用品牌價值。根據商務部發布周數據，計算月批發價格發現：2021年全國市場批發價格較為平穩，在7.5～8.5元/kg，無大幅度波動。由山東省地頭蒜農售價、主產區收購價格（金鄉、萊蕪）和全國市場批發價格對比看出，從“地頭—中間商—市場”大蒜銷售各個環節利潤率不同，價值鏈利益分配機制有待完善（圖1）。

圖1 蒜農售價、蒜販收購價和市場批發價格對比

2.2 非價格行為

企業最基本的非價格行為包括研究與開發、技術進步和廣告。產品差異化策略的制定和實施是企業非價格行為的核心。在市場競爭如此激烈的今天，非價格競爭已經成為企業之間競爭的主要方面。提高大蒜的技術含量是加強蒜品競爭力的一個重要途徑，主要包括大蒜機械化生產的設備研發、大蒜深加工提取技術的引進等行為。大蒜精深加工是山東省乃至全國大蒜行業發展的薄弱環節，面對國際貿易壁壘，提高產品創新和附加值能力成為關鍵。除蒜頭、腌制、切片、提取大蒜素等工藝外，類似于大蒜油、大蒜素類微膠囊等高附加值的大蒜產品亟待開發，產品結構有待提升。

2.3 大蒜產業一體化行為

從大蒜生產到最終消費各產業鏈條中主體相互交叉，流通效率低下，產品供應不穩定，一體化模式成為解決問題的基礎，主要有橫向一體化和縱向一體化。山東大蒜產業的橫向組織結構主要是由不同的大蒜生產基地和從事大蒜生產的農戶組成。農業專業合作社作為大蒜產業橫向一體化的重要組織形式，壯大資金、技術和信息資本。大蒜產業的縱向組織結構包括大蒜生產、大蒜加工和大蒜銷售環節?？v向協作模式有市場交易、“公司＋基地＋農戶”“公司＋合作社＋基地”和電子交易4種模式?！肮荆兀r戶”模式屬于高投入、高產出模式，農戶家庭經營模式屬于低投入、低產出模式，“合作社＋基地＋農戶”處于中間水平，但合作社的輻射帶動作用并沒有很好地發揮出來。

3 山東大蒜市場績效分析

市場績效是指在市場結構中，由一定的市場行為所形成的市場運行的最終經濟成果，包括價格、產量、成本、利潤、產品質量和品種及技術進步等方面。該研究采取的評價指標有價格績效、生產效益績效和技術績效。

3.1 大蒜市場批發價格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商務部網站的周數據，整理2014—2021年各季度的全國大蒜市場批發價格。由于金鄉國際交易市場覆蓋全國10多個省市大蒜主產區，承擔了全國出口總量70%以上和山東及周邊河南、江蘇等省區60%的大蒜及大蒜制品交易銷售，因此金鄉大蒜價格是全國大蒜價格的“晴雨表”。由圖2可知，2014—2015年Q3（第三季度）價格穩定在6.00元/kg左右，之后一路飆升至2016年Q3的15.21元/kg；隨后一直呈現下跌態勢，于2018年Q2（第二季度）到谷底價6.03元/kg，較第一峰值的15.21元/kg降幅60.36%，之后價格回升至2019年Q4（第四季度），迎來第二峰值11.38元/kg，隨后一直保持在7～10元/kg，至2021年Q4大蒜價格在8元/kg以上。從2014—2021年總體趨勢可知，大蒜價格波動具有顯著集聚性和非對稱性。明顯看出，除了2017年外，每年第二季度至第三季度價格總是趨于上升態勢，第四季度均是當年最高批發價格（除2016、2017年外）。

圖2 2014—2021年各季度全國大蒜市場批發價格

3.2 大蒜生產成本收益

效益是指經濟活動中勞動消耗和物質消耗與勞動成果的比較，采用每667 m投入產出比例和每667 m成本利潤率兩指標來衡量生產效益。投入產出比＝667 m產出/667 m投入。成本純收益率＝純收益/總成本×100%＝（總產值－總成本）/總成本×100%。在各成本收益中，雇工費用增幅達到29.32%，物質與服務成本增幅最小，為4.56%。由表2可知，山東金鄉和山東萊蕪兩大大蒜主產區的成本純利益率分別為51.75%和52.47%，推斷山東省成本純收益率大約在50%，可見大蒜種植的收益率較高。

表2 2020年大蒜生產成本收益

4 提高山東大蒜市場績效的政策建議

SCP范式分析結果表明，山東大蒜產業具有先天自然資源優勢，擁有較高的區域市場集中度和較強的市場競爭力。對于參與主體農民等供應商而言，沒有進入和退出壁壘，但存在較高的價格風險；而貿易商、儲存商和加工商存在較高的退出壁壘，主要是資產專用性和處置損失壁壘；因此，政府應繼續采取措施調整市場結構，適當提高規模效率，有利于降低農戶的由價格波動帶來的生產風險，進而影響經營主體的市場行為，提高市場績效。

4.1 推進產業整合，延長產業鏈條

產業發展的集群化是當代經濟發展的一個重要特征，對縣（市、區）域經濟具有深刻影響。財政部、農業農村部2021年支持創建50個優勢特色產業集群，其中江蘇省邳州大蒜獲得中央財政特色產業集群獎補支持。山東省地方政府應力圖打破產業壁壘，持續推進大蒜種植業、大蒜加工業和大蒜貿易的產業整合，拓展產業鏈條，培育和促進大蒜產業的集群化發展。

4.2 擴大種質資源，增強核心競爭力

種子是農業的芯片。增強省級產業競爭力的核心在于種業創新，山東省繼續落實《關于加快推進現代種業創新發展的實施意見》，建設種子繁育基地，瞄準種子“卡脖子”技術持續攻關，以“科研院所＋企業＋種子基地”模式培育優質品種，提升自育良種供給能力，突出山東省大蒜品種優勢，切實解決好種子問題，加快推進特色蔬菜種業創新發展。

4.3 加強科技支撐，推進產業優質發展

繼續推進人才引進政策，持續為全產業各環節注入新鮮活力，推進產業優質化、綠色化發展。山東省企業應持續提升品牌積累和創新能力，加大投入研發新品種、新產品，除初加工外，加強深加工環節科技支撐，提高大蒜產品附加值，努力帶動中國大蒜產業打通全球市場，推進產業優質發展。

4.4 發揮地方政策優勢，完善大蒜目標價格保險

山東省自2018年起，已開展了大蒜、大蔥、蒜薹、辣椒、生姜等5個品種特色蔬菜目標價格保險，有效防范和化解了經營風險；因此，各地區應積極開展特色蔬菜價格保險。未來應在已有農產品保險制度基礎上，規范組織管理，根據各地區產業發展差異性，進一步完善保險方案頂層設計，不斷修正政策實施方案并保證有效實施，充分發揮地方政策優勢，切實推進農產品目標價格保險高質量發展，助力鄉村振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