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島生態系統文化服務價值評估方法及應用研究

李雯雯 ，何帥 ，郝林華 ，李曉莉 ，李文杰 ，李衍祥，陳尚 ,

（1. 自然資源部第一海洋研究所 海岸帶科學與海洋發展戰略研究中心，山東 青島 266061；2. 自然資源部海岸帶科學與綜合管理重點實驗室，山東 青島 266061；3. 長島國家海洋公園管理中心，山東 煙臺 264000；4. 鹽城師范學院 濕地學院，江蘇 鹽城 224007）

海島旅游資源是海洋資源開發與旅游產業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1]。通過合理開發利用海島旅游資源有助于提高海島旅游質量?；诤u旅游資源建設開發的人文及自然景觀為人類提供了休閑娛樂場所，有益于人體身心健康和精神滿足，具有重要的文化服務價值意義。所謂文化服務是生態系統服務的重要組成部分，是人和自然生態系統相互作用的必然產物，在生態系統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2-3]。1997年，Costanza等[4]提出文化服務功能包含文化和游憩；在2005年，千年生態系統評估[5]將文化服務定義為“人們從生態系統通過精神滿足、認知發展、反思、娛樂和體驗美感而獲得的非物質利益”；隨后，Hernández-Morcillo等[6]對文化服務的概念做了進一步補充，包括娛樂和生態旅游、精神和宗教、美學、靈感迸發、歸屬感、文化遺產、教育學習，進一步推動了文化服務研究發展。

目前，如何讓人們理解文化服務仍然是一個持續爭論的主題[7]。與供給服務、調節服務等相比，文化服務的評估較少[8-9]，文化服務研究也一直被認為是生態系統服務研究中最困難和完成最少的任務之一[10]。這主要是因為：（1）文化服務在評估方法方面具有挑戰性，因為它們通常是構建的且具有無形性，例如精神滿足或審美愉悅，它不能與自然環境過程的變化緊密聯系起來，并且缺乏其他服務中明確的衡量邊界和內部一致性[11-12]；（2）文化服務在基于生態系統服務的經濟決策方面也面臨挑戰，它常存在于市場之外，難以應用貨幣化的評估方法進行價值衡量[11]。因此，科學有效地評估文化服務是文化服務研究待解決的基礎問題。

目前關于文化服務研究多集中于景觀（自然和人工）、公園（包括森林公園、城市公園、生態公園等）、森林生態系統等的旅游休憩功能價值和美學功能價值[13-17]，而對于海島生態系統文化服務價值的研究較少。海島生態系統可以貨幣化核算的文化服務價值主要體現為休閑娛樂服務和景觀價值。休閑娛樂服務主要是指通過對旅游資源進行開發建設，提供給人們游玩、觀光、游泳、垂釣等[18]，常用機會成本法、旅行費用法、意愿調查法等進行評估并得到貨幣化的價值[19-22]。但對于有些可提供美學的旅游資源價值屬性難以被貨幣化，評估的結果也往往小于實際價值[22]。本研究基于已開發旅游資源的休閑娛樂服務價值評估方法，構建了未開發旅游資源的景觀價值評估方法，以山東省長島作為案例驗證，補充完善了海島旅游資源的文化服務價值。通過評估長島基于海島旅游資源的文化服務價值，以價值貨幣化的形式展示出來，從空間上揭示價值分布的差異性，以期為長島旅游資源開發、人類活動管控和文化生態系統管理提供有效的建議。

1 海島生態系統文化服務方法構建

1.1 休閑娛樂服務

休閑娛樂的物質量采用評估海島內以自然、人文海洋景觀為主體的已開發的濱海景區年游客數進行評估。

Clawson & Knetsch[23]在1966年構建了旅游費用法模型，隨后逐漸發展為個人旅行費用法、分區旅行費用法，廣泛應用于公園娛樂場所、旅游景區等地的價值評估[24]。分區旅行費用法對于那些免費或者低收費的人文、自然景區的休閑娛樂功能尤為適合，對于海島本身旅游資源由于開放性而具有獨特的公共物品屬性特點較為適合[22]。因此，海島休閑娛樂服務的價值量采用分區旅行費用法進行評估。通過對游客問卷調查，構建出游率與旅行費用的函數方程，從而計算出休閑娛樂的價值。具體過程如下：

（1）對游客的來源地基于有效問卷數量和空間距離鄰近原則劃分不同的來源地，并構建出游率與游客的旅行費用（TC）、家庭人均月收入（Inc）、年齡（Age）、教育程度（Edu）的函數關系。出游率計算公式如下：

式中：TR是某一來源地游客到景區旅游的出游率；N是該來源地的總人口數量；Q是來源地到景區旅游的游客數，通過問卷中來源地的游客數占總問卷數的比例與景區年游客總數的乘積獲得。

（2）在進行方程擬合參數估計后，得到出游率（TR）與旅行費用（TC）、家庭人均月收入（Inc）等其他變量的函數關系。通過出游率的公式變換，可得到旅行費用（TC）與來源地到景區旅游的游客數（Q）的函數方程：TC=F(Q)。

（3）對F(Q)求積分，積分值表示該地區旅行者對景區的總支付意愿，包括總旅行費用和總消費者剩余。

對每個來源地均進行上述計算，并將各評估的總支付意愿加總，為休閑娛樂價值。

基于分區旅行費用法的休閑娛樂服務價值量計算見式（2）：

式中：VST指休閑娛樂服務的價值量（萬元/年）；F(Q)是通過問卷調查數據回歸擬合得到的旅游需求函數。

（4）各景區的休閑娛樂價值是基于游客人次占比確定的，計算方法見式（3）：

式中：Vi是i景區的休閑娛樂價值，單位為萬元每年；VST休閑娛樂服務總價值；Wi指第i個景區的休閑娛樂價值的調整系數，它是根據每個景區的旅游人次與總旅游人次比值確定的。

1.2 景觀價值

景觀價值，主要來自尚未建成并且沒有對游客和本地居民開放的旅游資源，指潛在的可滿足人類精神愉悅、休閑、美學體驗等休閑娛樂的場所。按照國家標準《旅游資源分類、調查與評價》（GB/T 18972—2017），從觀賞游憩價值、歷史文化科學藝術價值、珍稀奇特程度、規模、豐度與概率、完整性、知名度和影響力、游憩期或使用范圍、環境保護與環境安全9個指標方面對旅游資源進行打分，依據資源單體評價總分將資源劃分為五個等級，分值越高，等級越高。

景觀價值的物質量通過統計旅游資源等級分值進行評估。按照一個等級1個分值計算，其中一級生態旅游資源1分值，二級生態旅游資源2分值，以此類推。

假設已開發旅游資源的價值可以應用評估尚未開發的旅游資源。通過統計已開發并被游客經常游覽的景區數量及其旅游資源等級，可以獲得單位等級的價值量，公式如下：式中：VU為單位等級旅游資源價值量（萬元）；VST為休閑娛樂的價值量（萬元）；Ni指i級旅游資源的數量，i取1、2、3、4、5；Di指i級旅游資源的級別分值。

景觀價值等于單位等級旅游資源價值量與未被開發的旅游資源總等級乘積，公式如下：

式中：V為休閑娛樂價值；Di為i級生態旅游資源的級別分值。

2 案例應用

2.1 研究區域概況

本研究以山東省長島作為研究對象，對其文化服務價值進行評估。長島位于膠遼半島之間、黃渤海交匯處的渤海海峽。管轄國土面積合計3 302平方千米，其中海域面積為3 242.742平方千米，島陸面積為59.26平方千米。分布有151個島嶼，其中有居民的海島10個。屬暖溫帶季風型大陸性氣候，具有我國代表性的溫帶海洋海島生態系統，是猛禽等鳥類、斑海豹等海洋動物遷徙洄游的關鍵區域，也是山東省唯一的海島縣。根據長島縣旅游局主持完成的《長島縣旅游資源普查報告》，長島重要的旅游資源共計76處，其中已開發17處，為休閑旅游場所；未被開發的旅游資源59處，旅游資源豐富。

2.2 結果分析

2.2.1 休閑娛樂服務

（1）受訪者基礎信息分析。2019年7月18日到21日，在長島5個主要已開發旅游景區和3條海上游線路隨機訪問了1 031位游客，回收問卷1 031份，有效問卷979份，有效率95%，實際分析樣本931份。男女占比分別為48.70%和51.30%。30～49歲之間的受訪者較多，占61.87%。高職及本科學歷占比最大，分別為29.11%和34.91%。家庭人均收入主要集中在4 000～7 999元，占64.98%。78.19%的受訪者旅游支出占年收入比例為1%～10%。受訪者分布于全國27個省114個地級市，共劃分為26個來源地。

（2）模型構建結果。旅行費用、家庭人均月收入、年齡、教育程度與出游率的皮爾森相關系數如下：出游率與旅行費用負相關（r=-0.226，P=0.000），表明總旅行費用越低，游客的出游率越大。家庭人均月收入與出游率正相關（r=0.072，P=0.028），說明收入高的人群更注重精神層面的生活享受。年齡和文化程度與出游率沒有顯著的關系。因此，在建立模型時不考慮這兩個變量。本文構建出游率與收入、旅行費用的函數模型，結果發現家庭人均月收入與出游率沒有通過顯著性檢驗，常量和旅行費用與出游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表1）。

表1 回歸結果分析

最終模型如下：

（3）長島已開發旅游資源的休閑娛樂服務價值。各景區的休閑娛樂價值結果如表2所示。長島2019年總休閑娛樂價值為243.01億元，主要集中在南長山島、北長山島、大黑山島、廟島和高山島；其中近一半的價值來源于位于北長山島的景區，約占總休閑娛樂價值的46.06%。從單個景區來看，九丈崖和月牙灣景區的休閑娛樂價值較大，貢獻率分別為23.05%和23.01%。

表2 長島已開發旅游資源的休閑娛樂服務價值

（4）不同來源地游客對長島休閑娛樂價值的貢獻率見表3。在長島游客26個來源地中，山東省來源地對長島休閑娛樂價值貢獻率最大，約37.59%的價值來自山東??；山東省內中，4.41%的價值來自青島來源地。山東省外中，河南省來源地對長島休閑娛樂價值貢獻率最大（9.19%），其次是河北?。?.07%）和北京來源地（7.56%）。

表3 2019年各來源地休閑娛樂價值量及占比

2.2.2 景觀價值

根據長島縣旅游局主持完成的《長島縣旅游資源普查報告》，長島未被開發的旅游資源59處（表4）。相同等級的休閑娛樂景區價值量等同于景觀價值量，各景觀的價值量結果顯示，位于砣磯島的景觀數量最多，為17個，對于長島景觀價值貢獻率最大，占28%；位于大欽島、北隍城島和南隍城島的景觀數量較多，其景觀價值也較高，占總景觀價值均超過10%；位于其他島嶼（南長山島、北長山島，大黑山島、小黑山島，小欽島等）的景觀的價值較低，貢獻率不足10%。

表4 未開發旅游資源的景觀價值量

2.2.3 長島海島生態系統文化服務價值及分布

2019年長島文化服務價值約860.83億元，主要來自未開發旅游資源的景觀價值（71.77%），已開發旅游資源的休閑娛樂服務價值占28.23%（表5）。

表5 2019年長島文化服務價值及其組成

繪制休閑娛樂服務價值和景觀價值的空間分布圖，可視化展示價值的空間差異。首先，獲取所有休閑娛樂景區和景觀的經緯度值（幾何中心點）生成其空間分布點圖層；然后在ArcGIS軟件中以點圖層為中心，以2.5千米為半徑做緩沖區（離海岸2.5千米內休閑娛樂服務和景觀價值最高，通常禁止養殖活動），將緩沖區作為文化服務空間范圍，并將兩兩之間有重合的景區緩沖區進行合并疊加。因此，文化服務價值密度為各景區和景觀的價值量與緩沖區面積比值。長島海島島陸和鄰近海域面積為531.51平方千米，文化服務價值平均分布密度為161.96億元/平方千米。

長島休閑娛樂服務、景觀價值和文化服務價值密度分布見圖1。休閑娛樂價值的空間分布南北差異較大，南五島（南長山島、北長山島、大黑山島、小黑山島和廟島）價值最大；中部高山島、猴磯島和車由島休閑娛樂價值較高；其余區域價值較低。景觀價值與休閑娛樂價值空間分布有明顯的不同，價值高的區域主要在北五島（北隍城島、南隍城島、大欽島、小欽島和砣磯島）及其近岸；中值區位于南五島，低值區位于中部海島及周邊海域。整體來看，長島以休閑娛樂服務和景觀價值為主的文化服務價值空間分布從高到低排序：南部＞北部＞中部，居民島的文化服務價值大于無居民島，空間差異性較大。

圖1 長島以休閑娛樂服務和景觀價值為主的文化服務價值空間分布

3 討論

3.1 文化服務價值評估方法

本研究采用分區旅行費用法評估長島休閑娛樂服務的價值，采用基于相同旅游資源等級價值等量化的方法，核算出景觀資源的價值，對于難以將價值貨幣化的文化服務要素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文中應用的重要基礎數據來源于問卷調查，對于問卷的設計、調查實施、數據錄入及整理均進行科學且嚴謹的處理。選用的樣本是以觀光游玩、休閑度假等目的專程從全國各地到景區觀光游玩的游客，未選用的樣本主要是以探親訪友、朋友聚會、工作等為主要目的的受訪者，得到的研究結果比較精準。然而分區旅行費用法存在兩點缺陷：（1）分區的原則是基于距離因素，沒有考慮同一來源地游客的其他社會經濟因素，如收入、教育程度、年齡等；（2）有些分區受訪游客樣本數據較少，代表性不足。因此，我們在對游客來源地劃分不同的分區時，當樣本數量不足時，需要將其他樣本數據較少的相鄰分區合并，放大了區內樣本的異質性。要解決上述缺陷需要開展多季節、多批次的大樣本問卷調查。此外，本文僅從休閑娛樂服務和景觀價值兩方面進行價值評估，在今后的研究中，需要完善文化服務的內容，例如增加海島提供的科研價值、基于海島文化用途的價值等，較為完整地評估海島文化服務價值。

3.2 長島文化服務價值實現的對策

根據《2019年長島綜合試驗區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2019年長島綜合旅游收入為47.7億元，占該地區生產總值的64%。本研究評估長島休閑娛樂服務價值量為243.01億元（表2），這不僅包含消費者的實際支出，也包含游客的總消費者剩余。長島已開發旅游資源的消費者剩余是游客旅行成本的2.31倍，是長島綜合旅游收入的3.56倍，長島尚未開發旅游資源景觀價值是已開發旅游資源休閑娛樂服務價值的2.54倍，說明長島生態文化產品價值實現還有很大空間，旅游開發的潛力很大。為充分實現長島的文化服務價值，為此提出以下三點對策：宣傳—開發—推廣。

（1）開展長島生態文化價值展示系統建設。充分利用長島生態文明展覽館，開展長島生態文化價值的解說與展示方案研究，制作并安裝應用示范。一方面提高本地人對文化服務價值的認知、公眾的參與和保護意識；另一方面，外地游客可以通過文化價值展示系統更加了解長島的自然風俗景觀和歷史，可進一步推動長島的發展。

（2）長島旅游資源價值分布差異較大，其中南部旅游資源開發建設較多，北部大多是未開發的旅游資源。在當前的基礎上，逐步開發北部旅游資源。首先改善長島北部島嶼的基礎設施建設，例如建設賓館和餐館，可供游客最基本的餐飲住宿；其次提高碼頭到北部島嶼的往返航次，增加運輸量；最后根據北部島嶼豐富的種質資源，在可控的范圍內，開放少量養殖區可供游客體驗垂釣等樂趣，開發潛泳等休閑娛樂項目，建立高端的旅游體驗路線。

（3）推動長島海洋非物質文化產品的開發和營銷。利用長島國家公園品牌效應，推動長島漁俗文化，推動長島漁號、剪紙等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例如將這些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介紹放入旅游宣傳文檔、宣傳片中等。建立完善的漁業生產活動，吸引更多的游客前來體驗，做成一條體驗“漁俗文化”的旅游線路，既可以使游客得到精神滿足，也可以增加當地人民的收入。致謝：

本研究開展的海島考察、問卷調查和數據分析，得到青島墨爾文中學陳爾文，長島國家級海洋公園管理中心于國旭、付淼瑜和志愿者李宏剛、周小萌、孫宇昊、孫玉琳、王瀝穎、張雅婷、唐道鑰、朱潤達、唐維佳、張馨予的參與和幫助，在此一并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