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高中班辦學績效評價研究

黨寶寶

(西北師范大學西北少數民族教育發展研究中心，甘肅蘭州 730070)

一、問題提出

2020年9月，中央第三次新疆工作座談會上提出要將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教育納入新疆青少年教育，要讓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根植心靈深處，要促進各民族廣泛交往、全面交流、深度交融。自2000年起，國家在內地發達地區的優質高中開設新疆高中班，招生規模從最初的每年1000人增加到9880人，辦班城市從2000年的12個增加到2018年的45個，辦班學校從最早的22所增加到93所。2010年教育部頒布了《內地新疆高中班管理辦法》，[1]指出內地新疆班逐漸采用“混合編班”的教學與管理模式，逐步實現少數民族學生和漢族學生的混班教學。辦班過程中，新疆高中班一直采用“預科+3年高中”的學制模式，實踐中也出現了“預科+3年高中”“兩年高一”“兩年高三”和“彈性學制”等多種模式。[2]這些舉措有力地促進了新疆班學生與本地區學生的交往交流交融，推進了新疆民族教育的發展，成為增強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成效與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重要路徑。

經過20年的發展，內地新疆高中班取得了一系列的成效，但發展過程中也存在著一定的問題。陳婷等人分析了新疆高中班20年來的發展歷程與特點，指出新疆高中班的招生選拔方式應更公平，封閉式的住宿和學習環境使學生長期處于獨立的教育空間中，阻礙了各民族學生間的交往交融。[3]歐登草娃認為隨著新疆本地教育質量的提升與發展，新疆高中班學生存在著一定的流失現象。[4]袁同成通過對35項新疆班政策的內容分析，發現現有的新疆班政策執行中，政策目標與政策內容之間存在一定的沖突，主張在整體性治理視角下優化新疆班政策內容，增進學生的國家認同。[5]

目前，關于新疆班學生發展的研究，主要聚焦于兩個方面，一是關注到了新疆班學生的社會適應性問題，[6]集中表現在學習適應、語言適應與生活適應三個方面，[7]-[10]尤其在學習適應、生活適應性等方面依然面臨很多挑戰；[11]-[14]二是學者們從學科教學的視角，分析了新疆高中班英語、數學和化學等課堂教學中的問題。如發現新疆班學生的“自我效能”和“努力程度”對英語學習成績影響較大，而入學時的“英語基礎”對英語學習成就影響較??；[15]在數學、化學等理科課程學習中，突出的表現為學習自主性不強，理科學業基礎普遍薄弱，學習興趣不高等。[16][17]

20年來，新疆高中班源源不斷地培養著優秀人才。新時期，為了切實提升內地新疆高中班辦學成效，亟需評估其辦學績效。所謂辦學績效就是辦班學校的辦學功效，其評價的宗旨在于刺激辦學學校的內在與外在競爭力，強化辦學目標的正確導向，提高辦學方的責任和服務水平。[18]通過對新疆高中班的辦學績效評價，了解各辦班學校職責完成情況、相關教育政策的落實狀況以及辦學目標實現程度等，有利于推進內地民族班教育高質量發展?？傮w而言，已有的研究大多停留在理論和經驗闡釋的層面，大部分研究僅僅以個案為研究對象，缺少系統性的評價與實證研究，忽視內地班德育建設對辦學績效的影響?；诖?，本研究從辦學績效的視角，重點對新疆高中班的辦學政策、德育建設、學生國家通用語言文字能力和學業發展質量等內容進行評價分析。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對象

依據新疆高中班在全國的分布情況及代表性原則，研究選取了北京市、廣東省和山東省的11所辦班學校作為調查樣本(其中北京4所、廣東3所、山東4所)，共發放學生問卷3000份，回收有效問卷2950份，有效回收率為98.3%。從學生樣本分布情況看，包括了維吾爾族(占58.1%)、哈薩克族(占9.3%)、回族(占8.9%)、漢族(占18.5%)和其他民族(占5.2%，包括柯爾克孜族、滿族、蒙古族、撒拉族、塔吉克族、烏茲別克族、錫伯族等)的學生；其中，61.2%內地新疆高中班學生來自農村，38.8%的學生來自城市。4.6%的新疆班學生其生源地位于漢族地區，42.8%的學生生源地位于多民族混居地區，35.9%的學生生源地位于本民族自治區或縣，有16.7%的學生生源地位于其他少數民族自治區或縣。為了更全面地了解新疆高中班的辦學情況，研究過程中，共現場訪談新疆高中班教育管理者25人，訪談其授課教師40人，訪談新疆籍學生92人。

(二)研究工具

研究主要圍繞三個一級維度設計調查問卷和訪談，具體的研究維度如表2所示。

表1 新疆高中班學生發展調查問卷各維度及內涵

1.調查問卷

調查問卷按照評價的主要目標和內容設計的，依據非導向性原則、邏輯結構良好原則、主題明確與通俗易懂原則、信息不遺漏以及問題類型的豐富性原則進行編制。問卷共包括100道題目，第一部分為人口學信息，共11道題；第二部分為正式的問卷內容，共89道題。問卷編制采用結構式和非結構式表征相結合的方式，其中，“五個認同”水平測量采用標準化的量表，分別使用6點等級評分(0-6分之間)，分數越接近6，則表明新疆高中班學生的認同水平越高；“五個認同”問卷的內部一致性信度系數ɑ分別為0.939、0.906、0.911、0.938和0.965?！皩W業自我效能感”的測量使用陳向麗研究中的項目問題描述，[19]并做了重新修訂，采用6點等級評分(從“非常不符合”至“非常符合”)，分數越高，表明學生的自我效能感越積極，問卷的內部一致性信度系數ɑ為0.917。交往交流程度的測試使用高承海等人研究中的問題描述，[20]并做了重新修訂，采用6點等級評分(從“完全不同意”至“完全同意”)，分數越高，表明新疆班學生與本地學生的交往交流越充分，問卷的內部一致性信度系數ɑ為0.858。問卷的其他題目則依據具體的二級維度，采用自編題項的的方式，最終形成了《新疆高中班學生發展調查問卷》。問卷經過同行專家的評定(2名教授和3名副教授)，對所有測試題目進行內容分析、文化適應性和語言表征上的評判，能夠反映新疆高中班學生的真實情況。

2.訪談

針對三個不同的群體分別設計了訪談提綱，訪談的內容與調查問卷保持一致。面向新疆高中班的教育管理者，訪談主要圍繞辦班現狀與經驗、辦班過程中存在的主要問題以及提升內地班辦學質量的建議等；面向新疆班授課教師，訪談主要圍繞新疆班學生的學業發展情況、社會適應狀況、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掌握情況以及教育管理策略等內容；面向新疆班學生，訪談主要圍繞學習與生活適應狀況、學業發展質量、交往交流程度、民族團結進步教育實施情況等方面進行。

(三)研究過程與資料處理

研究運用定量與定性相結合的混合式研究評價范式，從多個維度綜合評價其辦學績效。調查問卷采用現場團體施測的方式進行，主試現場宣讀指導語，并在征得學生同意后，依次發放問卷。測試時間約為20分鐘，被試作答完后，統一回收問卷。數據的錄入和分析采用SPSS20.0軟件，主要使用描述統計方法。資料收集過程中，對教育管理者和授課教師采用個體訪談的方式，對新疆班學生采用小團體訪談的方式(每組4-5人左右)，現場記錄訪談信息，之后對訪談資料進行甄選、分類、編碼和提取，按照研究目的和邏輯，生成評價結果與觀點。

三、研究結果

(一)新疆高中班辦學模式的成效

調查研究發現，各辦班學校能夠按照民族教育政策的要求，不斷提升新疆高中班辦學質量。第一，新疆高中班常態化的民族團結進步教育增強了學生的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增進了國家認同。各辦班學校普遍重視學生的入學適應教育和日常行為規范教育，培育新疆高中生的家國情懷和愛國主義情感，使學生熟知新疆各個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歷史，使學生樹立正確的國家觀、歷史觀、文化觀和宗教觀。第二，各辦班學?；拘纬闪恕肮矊W、共餐、共宿”的辦學模式，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增強。這種模式增加了學生之間的交往交流機會，促使各民族學生在相互了解、相互理解的基礎上，相互包容、相互欣賞，實現相互交融。第三，新疆高中班學生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能力顯著提高，有力地促進了學生發展。隨著新疆基礎教育質量的逐年提高，新疆高中班學生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能力有了顯著提升，因此，辦班學校中預科班的數量也在逐年減少。

新疆高中班經過20年的發展，各辦班學?；拘纬闪朔€定的教育管理模式和管理辦法。截止2020年底，在校生規模為38944人。研究前期對各辦班學校的教育管理者和教師進行了調查，以4萬學生作為規模估量的參照標準，結果發現，61.1%的管理者及教師認為新疆高中班的辦學規模應該保持在4萬人左右，不宜繼續擴大規模；另有21.1%的教育管理者認為目前新疆高中班的規模偏大，主張逐漸減小辦學規模，降低教育成本。教育生態理論認為，教育的發展重視教育與外部生態環境之間以及教育內部各環節、各層次之間本質的、必然聯系的規律，恢復先前平衡不教育生態。[21]研究認為提升新疆高中班質量的關鍵在于提升新疆自身的教育質量，恢復新疆本地的教育生態。

(二)新疆高中班德育建設現狀

調查發現，各辦班學校能夠將愛國主義教育、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感恩教育等內容作為新疆高中班德育工作的重心，但實踐中還存在一些問題。

1.新疆高中班“共學、共餐、共居”現狀

依據全國14省市新疆高中班的辦學模式，研究發現，有68.7%的新疆高中班已經實現了少數民族學生和漢族學生的混班教學，31.3%新疆高中班仍然處于獨立編班教學狀態。在混合住宿方面，46.1%的新疆高中班實現了少數民族學生和漢族學生混合居住，僅有20.9%的新疆班實施少數民族學生獨立居住模式，33.0%的新疆班實行新疆籍學生分宿舍獨立居住。在混合就餐方面，45.2%的新疆班實現了少數民族學生和漢族學生的混合就餐，仍有19.1%的新疆班實施新疆籍學生分校區獨立就餐，有35.7%的學校實施新疆班小區域單獨就餐的方式(見圖1)。自2010年頒布的《內地新疆高中班管理辦法》以來，各辦班學校在辦學模式上都做了民漢混班的努力(S中學新疆部主任：目前學校采取“獨立成班”和“散插”相結合的混合編班模式，學習比較優秀的就散插混班了，基礎比較弱的學生就獨立編班；混班采取靈活方式，動態管理，讓學生能去能回。L中學副校長：我們的新疆班不設預科班，入校統一實行分層混合編班教學，實行混合住宿、混合就餐)。但辦班學校內“校中班”“校中校(區)”等多種辦學模式依然存在，部分學校還存在“獨立校區”“獨立編班”的做法，實質上，新疆籍學生仍然處于相對孤立、封閉的教育環境，客觀上減少了各民族學生交往交流的機會。新疆高中班 “共學、共餐、共居”機制的目的是為了讓民漢師生、生生之間在學校這個共同的活動空間中學習和生活，相互接觸、了解、理解、合作、欣賞與交融。[22]從本質上看，當前混班教學形式下各民族學生雖然有交往交流的機會，但只是組織形式上實現了交往交流，沒有真正融入性的互動，缺乏實質上的促進學生學業發展的交往交流。

圖1 新疆高中班“共學、共餐、共居”類型分布情況

2.新疆高中班學生交往交流現狀

在交往交流交融方面，99.3%的新疆班學生愿意和內地漢族同學交朋友，98.3%的新疆班學生愿意和本地學生一起學習生活，這表明新疆高中班學生與本地學生有很強的交往交流意愿。81.8%的新疆班學生在內地學校有5個以上的漢族學生朋友，88.4%的新疆班學生與本地漢族同交流接觸的時間較多，有74.9%的學生與本地漢族教師有較多的交流互動，90.4%的新疆班學生認為自己與本地學生交往時可以接受彼此的行為習慣。這表明大部分新疆班學生與本地學生有強烈的交往意愿。這與先前的研究結果一致，[23]內地班學生通過建構積極的人際交往關系，一方面弱化生活與學習適應性問題，更好地適應內地生活環境；另一方面形成以情感為紐帶的“共居、共學、共事、共樂”的學習共同體，從心理上認同內地班，積極地融入內地學校。

3.新疆高中班學生“五個認同”水平狀況

增強“五個認同”是國家統一、民族團結、社會穩定的基礎，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關鍵所在。研究發現，新疆高中班學生均持有較高的“五個認同”水平，對中國共產黨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認同得分最高。進一步分析發現，“混合編班”教學模式下新疆班學生的國家認同(M=5.87)水平要顯著高于“獨立編班”學生的認同水平(M=5.70)(t=3.134，P<0.05)，這表明“混合編班”教學模式有助于提升新疆高中班學生的國家認同水平?！盎旌暇幇唷笔剐陆畬W生與內地學生相互尊重、相互信任、共同學習，促進彼此對不同民族文化的了解與理解，增進友誼，達到了情感上的交融，增強了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24]研究比較了2015年與2020年新疆高中班學生國家認同水平的發展變化情況，結果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新疆高中班學生的國家認同水平在逐年提升。整體而言，“混合編班”的新疆高中班學生國家認同水平(M4=5.89，M3=5.72)顯著高于“獨立編班”學生的認同水平(M2=5.84，M1=5.55)(見圖2)。再次表明積極推進新疆高中班混合編班教學模式有助于提升學生的國家認同水平。

圖2 新疆高中班學生2015年與2020年的國家認同水平

4.新疆高中班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活動實施情況

研究發現，有47.9%的學校民族團結教育實踐活動開展頻率較低，學期內開展的次數較少，其中，18.2%的學生認為學校開展的民族團結教育實踐類活動的效果不明顯，這與先前的研究結果相似。[3][11]雖然各辦班學校通過展形式多樣化、內容豐富的主題活動踐行民族團結進步教育，也有學校通過開發本校教材、打造特色校園文化提升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成效；但是，各辦班學校缺乏學校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評價與督導機制，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活動開展的深度和程度不一。大部分學校尚未建立民族團結進步教育常態機制，各辦班學校民族團結進步教育活動個性化、校本化特征突出。部分辦班學校將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評價與德育評價等同，民族團結進步教育的評價主體、評價標準、評價內容和評價方式等缺乏基本的規范。

5.新疆高中生心理健康發展現狀

從心理健康層面分析，在內地學校生活期間，12.4%的新疆高中班學生認為自己存在一定的適應性問題，有41.8%的學生認為自己生活適應良好；29.9%的學生表示自己存在不同程度的學習適應性問題，有16.5%的學生認為自己學習適應良好。因此，新疆高中班學生適應性問題主要表現在學習方面，包括學習方式適應、學習策略適應和學習心態調整等。從總體數據趨勢分析(1-10分之間，分數越低，其適應性問題越突出)(見圖3)，高一年級學生主要表現為生活適應問題，高二和高三年級時，學習適應性問題逐漸突顯。從新疆高中班學生整體的心理健康狀況分析，發現70.4%的學生持有較好的心理健康水平，有10.4%的學生表示自己心理健康水平低下(見4)。訪談研究也發現，新疆班學生的心理健康方面表現為學習焦慮程度較高，學業壓力大；適應性問題突出；部分學生人際交往程度低，孤僻心理和消極回避心理顯現(G中學H教師：新疆學生剛來東莞后，面臨氣候和周圍環境適應的問題，遠離自己的家鄉和家人，學生壓力突然增加，常常出現焦慮心理。L中學新疆班C學生：來這里后，生活節奏較快，學習上很焦慮，壓力也很大，由于生活與學習習慣上有很多不同，在生活學習上感覺不是很適應)。有研究者認為，疫情影響下更應關注新疆高中生的心理健康狀況。[25]受疫情影響，學生的戶外活動減少，情緒表達和宣泄的途徑受限，負性情緒有所增長。

圖3 新疆班學生心理適應情況

圖4 新疆班學生

(三)新疆高中生國家通用語言文字能力發展現狀

1.新疆高中生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能力及語言使用情況

在語言能力方面，新疆高中班學生具備較好的國家通用語言表達能力，需要進一步提升閱讀與書寫能力(W中學M教師：新疆班學生的普通話都比較好，能夠適應本地教師的講課，平時也是用普通話和大家一起交流，但是還需要提升他們的閱讀能力和書寫能力。L中學S教師：現在大部分孩子語言沒有問題，有的比本地孩子的普通話還要標準。S中學S教師：現在新疆班學生普通話水平是比較好的，他們在新疆內初班學習后，有了很好的語言基礎)。數據也表明，66.5%的學生對自己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能力有較高的信心，僅有6.8%的新疆高中班學生認為自己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能力基礎薄弱(見圖6)。從新疆班學生語言使用的意愿分析，有高達95.9%的新疆班學生使用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愿意強烈，僅有4.1%的學生使用本民族語言的意愿較為強烈。長期以來，新疆班積極打造“推廣普通話、推行規范字”的校園文化，深化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溝通功能、文化認同功能與社會服務功能，學生的國家通用語言文字能力逐年提升。從新疆高中班學生語言使用的頻率分析，新疆班學生在內地學校使用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頻率為98.0%；但是，在同族互動交往時，學生仍然會使用本民族語言，使用本民族語言的頻率為68.0%(見圖5)。

圖5 新疆班學生在校語言使用情況

圖6 新疆班學生國家通用語言文字能力

2.國家通用語言文字能力與個體發展的關系

研究發現，82.7%的新疆高中班學生認為學習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對個體發展發揮著重要作用，76.0%的新疆班學生認為學習國家通用語言文字有助于個體更好地開展社會交往，有高達86.7%的學生也認為學習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對自己的就業和前途至關重要(見圖7)。語言能力、語言素質是人力資本的重要組成部分，掌握好國家通用語言文字不僅是獲取科學文化知識的基本前提，也是與前沿科技接入的重要媒介，將語言能力、文化知識、綜合素養等人力資本的優化共同促進個體長遠發展，新疆班學生已經充分認識到掌握好國家通用語言文字對個體發展的重要性。從本民族語言使用的情況分析，發現89.3%的新疆高中班學生認為學習本民族語言也非常重要，74.6%的學生認為學習本民族語言對自己的前途發展很重要(見圖8)。這也表明雖然新疆高中班學生學習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意愿強烈，但他們對學習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意義認識尚不完全明確，需加強學生學習國家通用語言文字的政策、目的與意義的教育。

圖7 學習國家通用語言對個體發展的重要性

圖8 學習本民族語言對個體發展的重要性

(四)新疆高中生學業發展狀況

1.新疆高中生學習特征分析

在學習特征方面，75.1%的新疆高中班學生的學業成績位于班級內中間及中后位置，83.5%學生的學業成績處于本年級中后位置。在學習興趣和學習動機方面，64.4%的新疆高中班學生認為自己目前的學業壓力較大，高達68.7%的學生認為自己學業水平低下，學習基礎薄弱(見圖9)。先前的研究也發現，新疆班高中生先前的學習基礎薄弱，學習策略與思維方式轉換的不同，使學生產生了不同程度的學習困難問題。[7]在學業自我效能感方面，新疆高中班學生普遍持有較低的學業自我效能感(0-6分之間，分數越低，自我效能感越低)(見圖10)，學業信心不足，超半數的學生持有較低的學業期望。在教學的滿意度方面，82.6%的新疆班學生對內地民族班具有強烈的偏愛傾向，88.0%的學生非常喜歡內地民族班的教師；88.3%和90%的新疆班學生認為當前新疆高中班教師配置和課程設置比較合理。

圖9 新疆班學生學習興趣與學習動機強弱程度

圖10 新疆班學生的學業自我能效

2.新疆高中班學生學業質量的影響因素分析

結果顯示，制約和影響新疆高中班學生學業質量的最主要因素是學生先前的學習基礎。由于新疆高中班學生先前的教育基礎與語言環境、先前的學習方式與學習策略、知識積累程度等與本地學生之間存在一定程度的差異，使得新疆高中班學生進入內地學校時，感知到明顯的學業差異(L中學Q教師：新疆班學生學習普遍比較勤奮，但是受到學習基礎的影響，往往在學習中出現兩極分化現象，學生的學習內驅力不足。Z教師：由于先前的學習基礎薄弱，導致他們在學習上出現知識斷層，所以學習起來很困難，特別是理科成績比較薄弱)。一方面，新疆班學生學習基礎薄弱，混班教學背景下，新疆班學生與本地學生的學業水平差異感知更加明顯，學業壓力增大；另一方面，隨著新疆本地基礎教育質量的提升，新疆高中班的吸引力逐年減小，學生報考新疆高中班的熱度隨之下降。新疆高中學生雖在內地學習，但高考招生卻是依照各辦班省區的不同的方案執行，考試分數不能放在同一個標準下度量，也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新疆班學生學習的積極性。

四、對策與建議

新疆班是我國深入貫徹民族教育方針、政策的具體體現，有力地促進各民族廣泛交往、全面交流、深度交融，增進了民族團結，是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具體體現。新時期，如何推進新疆班高質量發展，需反思新疆高中班的辦學政策。

第一，全面推進民漢混班、合課、合宿進程，增強實質性交往交流交融。研究表明，“混班模式”對于促進學生的國家認同、促進各民族學生交往交流效果明顯。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是各民族友好相處、共同發展的一種狀態，促進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有助于構建平等團結互助和諧的民族關系。[26]各辦班學校需進一步加快民漢混班、合課、合宿的進程，逐步實現混班、合課、合宿辦學模式常態化。辦班學校盡可能組織學生開展深層次的交流與合作，增加以學業發展為目標的、實質性的交往交流交融活動，確立以民族團結進步教育促進學生學習進步的辦學目的。

第二，重新定位新疆高中班的培養目標，切實提升辦班質量。新疆高中班早期的培養目標即為“合格的畢業生”，[27]隨著教育政策的調整，當前的培養目標應向“優秀的畢業生”“民族團結進步的榜樣”“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踐行者”轉變。解決新疆高中班根本出路在于辦好新疆本地的基礎教育。目前，新疆高中班的規模已是歷史最大，在穩定發展的基礎上逐年縮小招生規模，恢復新疆本地的基礎教育生態環境。若進一步擴大內地班的招生規模，客觀上會導致優質生源流失，破壞了新疆基礎教育的原有生態格局，不利于新疆基礎教育的長遠發展。

第三，改革和完善新疆高中班學生的評價機制?！渡罨聲r代教育評價改革總體方案》提出的改進結果評價、強化過程評價、探索增值評價、健全綜合評價等改革舉措，為新時代新疆高中班評價改革指明了方向。[28]各辦班學校需重新設計新疆高中生的評價原則、目標、內容和方式，不應單一評價新疆班學生的學業成績及升學率，否則會降低其成就動機，影響學習的主動性與積極性。新疆高中班辦學成效的評價更應該關注新疆班學生的社會融入、學習生活的狀態、心理健康水平、國家認同以及應有的家國情懷，這應該成為新疆班評價中一以貫之的指標。

第四，科學設計新疆班高考招生與錄取制度，加快考試評價改革。先前的研究也指出，新疆高中班招生制度逐漸從關注“民族身份”轉向多重關注“民族身份+地區差異”的方式轉變，從群體公平向個體公平的實踐導向，力求實現考試的標準化、合理化和科學化。[29]推進新疆高中班高考制度改革，要順應內地省區高考改革的基本趨勢，將新疆班高考招生制度下放到辦班省區，充分激發辦班省市的積極性，由各辦班省區統籌新疆班學生的招生錄取工作，從根本上改變了學生“學、考、錄”等環節“異地分離、多方管理”的窘迫局面。教育管理部門綜合考慮各辦班省市招錄計劃，確定當年新疆高中班的高考錄取比例，充分體現對新疆班招生的政策傾斜和優惠，通過實施專項招生計劃等方式，激發各辦班學校的辦學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