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框架研究

李雪 郭鑫 戰曉蘇

（1.軍事科學院 戰略評估咨詢中心，北京100091；2.軍事科學院 研究生院，北京100091；3.軍事科學院 戰爭研究院，北京100091）

1 引言

習近平主席深刻指出，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是國防和軍隊現代化建設的關鍵時期，要統一思想、堅定信心、鼓足干勁、抓緊工作，奮力推進國防和軍隊現代化建設［1］。聯合作戰指揮體系的核心是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F代化戰略指揮體系是能夠指揮未來5～10 年具有智能化特征的信息化局部戰爭，依托網絡信息體系，由其具有現代化特征的各要素、各環節、各個領域及其相關體制機制構成的有機整體。開展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能夠準確掌握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的能力底數、現代化程度和建設質效，是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建設、發展和運行的重要支撐、保障和檢驗手段。研究如何科學高效地開展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是打贏未來高端戰爭、掌握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能力的現實需求。

我軍關于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的研究，文獻［2］中提出基于加權模糊層次分析法的戰略指揮能力評估模型對戰略指揮員及其指揮機關在戰略指揮活動中呈現出來的指揮能力進行評估。目前針對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的相關學術成果還較少。本文將深入探討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的特點和內容，提出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的評估框架，設計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能力指數評估模型，明確開展評估活動的內容、步驟和方法，對科學、合理、規范地開展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做了有益探索，為后續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的研究提供整體性思路和評估理論牽引。

2 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的特點

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是為適應指揮未來戰爭而構建的戰略指揮體系。未來戰爭中，戰場空間是貫穿“物理域、信息域、認知域、社會域”［3］的“全域”作戰空間，戰爭是以軍事手段為主的國家整體實力較量，在大數據、泛在網絡和智能計算等前沿技術推動下進入“瞬時戰爭”“秒殺戰爭”［4］，戰爭作戰樣式呈現多樣化，“決策中心戰”“全域算法戰”“多域精確戰”等新型作戰樣式不斷涌現。建立適應未來戰爭的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既要具備戰略指揮體系正常運行的基本戰略指揮能力，又要具備體系在指揮對象、指揮方式和指揮手段等方面演化拓展具有現代化特征的新型戰略指揮能力?，F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在具有評估專業性、獨立性和客觀性等共性特點的基礎上，還表現出前瞻性、整體性和模糊性等個性化特點。

2.1 前瞻性

前瞻性是指著重評估體系在現代化過程中不斷拓展、調整和延伸的新特征、新需求、新能力?，F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要重點著眼戰略指揮體系在應對作戰領域向多維空間拓展、作戰要素向高度融合轉變、指揮體制向高效扁平延伸、指揮手段向多樣化智能化擴展、傳統作戰力量不斷融入新域新質作戰力量等前瞻性內容的評估。在未來戰爭中，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應具備智能形勢分析研判、自動預測推演態勢發展、人機混合協同籌劃、戰爭任務智能規劃等能力，體系評估的內容應突出對這些前瞻性能力的評估。文中構建的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能力指數（簡稱現代化指數，MSCSC），能夠反映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的前瞻性和現代化程度。

2.2 整體性

整體性是指著眼體系整體評估，檢驗體系的整體水平和能力。體系的整體能力是輔助戰略指揮員及時正確決策定下決心的重要支撐。制勝未來戰爭，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必須綜合運用各種作戰方式、指揮手段和戰爭資源，產生體系整體能力，形成體系整體優勢，輔助支撐戰略指揮達成戰略目的。

2.3 模糊性

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具有概略性和宏觀性，決定了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的模糊性。模糊性主要表現在：一是采集到的初始數據具有一定模糊性，需進行標準化處理；二是通過對體系能力進行數據測量、模型計算和推演驗證，實現對體系能力的模糊量化綜合評價和估量，用定量結果表示定性的判斷和趨勢。模糊量化的綜合評價結果能夠滿足客觀評估體系能力的要求。

3 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內容與重點

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主要是對體系整體能力進行評估?，F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能力由體系的基本能力和新型能力組成。其中，基本能力包括態勢研判能力、籌劃決策能力、指揮控制能力、協同保障能力、戰爭動員能力和信息系統支撐保障能力；新型能力包括未來戰爭籌劃能力、新域新質力量融入能力、前沿技術手段運用能力、與國家安全戰略體系一體聯動能力等?；灸芰κ乾F代化戰略指揮體系的核心支撐，新型能力是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的拓展深化?，F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能力指數是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整體能力的直觀表現。本文重點研究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的新型能力，基本能力的具體內容另在它稿中研究。

3.1 評估未來戰爭籌劃能力

未來戰爭籌劃能力反映了戰略指揮機構對未來戰爭全局進行運籌和謀劃的能力。未來戰爭籌劃輸出的典型產品包括戰爭構想和戰爭計劃。戰爭計劃的主要內容包括明確戰略判斷結論，戰略目的和任務，戰略方針，明確戰爭的對象和目的、任務，戰爭的主要方向和戰略重點，戰爭的階段劃分，武裝力量的編組和部署、作戰方針，戰略保障和戰略指揮的組織，戰爭行動計劃和戰爭保障計劃等［5］。評估未來戰爭籌劃能力，重點評估人機混合協同籌劃的整體性和協調性、戰爭構想的完整性和合理性、戰爭計劃的整體性和可行性等。如，評估戰爭計劃的整體性時，可構建戰爭計劃內容要素完備性、戰爭任務動態調整性、戰爭階段預見性、全域作戰力量動態部署能力、戰爭行動動態規劃能力、戰略資源動態優化能力等評估指標。

3.2 評估新域新質力量融入程度

新域新質力量融入程度反映了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對傳統力量和不斷涌現的新域新質力量（太空作戰力量、網絡空間作戰力量、無人作戰力量、智能作戰力量、高超音速武器等）一體化聯合作戰指揮的總體掌控能力和指揮控制程度。未來戰爭的戰略指揮對象不斷向傳統力量與新域新質力量相結合的方向拓展深化，要求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必須具備將新域新質力量高效融入聯合作戰體系并形成戰略主動和優勢的能力。評估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中新域新質力量融入程度，可從掌握軍地新域新質力量的構成、部署情況，國家新域新質力量的支援保障能力，軍地新域新質力量“聯—建—管”能力等方面進行評估。

3.3 評估前沿技術手段深度運用程度

前沿技術手段深度運用程度反映戰略指揮體系在深入運用云計算、大數據及人工智能等前沿技術，形成打贏未來戰爭在戰略指揮方式、戰略指揮手段等方面提升指揮能力的程度。在構建、支撐和升級指揮系統、指揮平臺、指揮環境、指揮手段時，廣泛運用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等前沿技術，將顯著提升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能力。評估前沿技術手段深度運用程度，可從指揮支撐能力智能化的適應性、精準性和高效性，支撐條件先進程度，指揮手段創新運用的協調性、滿足度和可靠性等方面進行評估。

3.4 評估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與國家安全戰略體系一體聯動程度

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與國家安全戰略體系一體聯動程度反映兩大體系在機制銜接、機構對接、信息共享、戰略資源協調等方面的協同一致、互聯互通程度。特別是在應對金融戰、能源戰、生物戰、輿論戰等軍民一體聯動的混合戰時，反映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與國家安全戰略體系在機制銜接、機構對接、信息共享、戰略資源協調等方面的一體聯動程度。評估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與國家安全戰略體系一體聯動程度，可從聯動機制完備有效性、聯動指揮機構一體融合度、聯動態勢共享實時性、戰略資源聯動協調性等方面進行評估。

3.5 評估整體能力——現代化指數

現代化指數（MSCSC），是根據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能力需求，用以衡量或測定一定時期體系建設進展程度和能力生成效果的評估結果，是評估結論的數量表現。本文設計構建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能力指數評估模型，輸入數據是4 種新型能力和6種基本能力采集的數據，指數模型對定量和定性指標進行指數綜合計算，得出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的整體能力值、基本能力值和新型能力值。該模型可以計算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的整體能力值、基本能力值和新型能力值，也可對一定時間間隔的多次計算結果進行統計分析得出新型能力的累計提升值。

4 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框架

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的評估框架為開展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能力評估提供了整體性思路。這一評估框架主要由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問題和內容、評估指標體系、現代化指數評估模型、綜合評估方法及評估結論運用等五個部分構成?？蚣苤忻鞔_各部分的具體內容、實施步驟和關聯關系，為開展評估活動提供參考。

4.1 分析評估問題與內容

（1）論證、梳理、剖析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能力需求?，F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能力需求是指為適應未來戰爭，在指揮手段、指揮對象、指揮方式等方面演化拓展，體系應具備相應新型能力。

（2）確定評估目的?，F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的目的是準確掌握體系建設進度，分析評價體系的現代化水平，檢驗評估體系能力。

（3）明確評估對象。評估對象是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

（4）細化評估問題。評估需要細化五個問題：一是評估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能力指數，即MSCSC；二是評估未來戰爭籌劃能力，重點討論戰爭計劃的評估；三是評估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中新域新質力量融入程度；四是評估前沿技術手段深度運用程度；五是評估戰略指揮體系與國家安全戰略體系一體聯動程度。

4.2 構建評估指標體系

本文初步構建了MSCSC 的新型能力評估指標體系，由4 個一級指標和16 個二級指標組成。其中，一級指標分別是戰爭籌劃度、新質融入度、前沿運用度和一體聯動度。①戰爭籌劃度是指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支撐制定戰爭計劃、設計戰爭構想、研究戰略與戰爭重難點問題的能力。②新質融入度是指戰略指揮體系能夠指揮控制智能、無人、網電等新域新質力量的程度。③前沿運用度是指戰略指揮體系中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等前沿技術在指揮系統、平臺、環境、工具等運用的程度。④一體聯動度是指平時和戰時，戰略指揮體系和國家安全戰略體系在機制銜接、機構對接、信息共享、戰略資源協調等方面的協同一致、互聯互通程度［5］。作為研究思路，僅討論到二級指標，見表1。

表1 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能力指數評估指標（新型能力部分）

4.3 構建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能力指數評估模型

4.3.1 建立評估模型

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能力指數評估模型是由基本指數（BI）和新型指數（NTI）2 個指數構成。模型的輸入是6 種基本能力和4 種新型能力。模型輸出3 個結果：BI 反映體系的基本能力，NTI 反映體系的新型能力，MSCSC 反映體系的總體情況。經過一定時間間隔，多次計算新型指數可得出體系新型能力的累計提升值。

基本指數和新型指數相對獨立且它們之間具有合作關系、協同關系，可用加權和表示?；局笖蹈鳂嫵梢刂g是制約關系、連乘關系，某項基本能力的短板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放大，凸顯了基本能力的“木桶效應”。新型指數各構成要素相對獨立且相互之間具有合作關系、協同關系，可用加權和表示。

基于以上分析，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能力指數評估模型如下：

式（1）中，MSCSC 為現代化指數，BI 為基本指數，NTI 為新型指數；X為BI 的子能力，Y為NTI 的子能力；n為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的基本能力數量，如n ＝6 表示基本能力包括6 種能力，分別是態勢研判能力、籌劃決策能力、指揮控制能力、協同保障能力、戰爭動員能力和信息系統支撐保障能力；m為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的新型能力數量，如m ＝4 表示新型能力包括4 種能力，分別是未來戰爭籌劃能力、新域新質力量融入能力、前沿技術手段運用能力和戰略指揮體系與國家安全戰略體系一體聯動能力；η1，wi，λj∈（0，1），m，n為正整數；η1，wi，λj為權重系數，其具體取值需要根據專家打分、戰略指揮訓練演練、戰略指揮仿真實驗或實戰等來確定。

4.3.2 模型計算步驟

現代化指數計算方法流程如下：

步驟1：依據體系能力評估要求和標準，設計評估數據采集表，見表2，采集各評估點數據。

表2 現代化指數評估數據采集表（示例）

步驟2：用統計分析方法處理分析評估數據采集表并集中專家意見，產生一致性評估數據，對指標歸一化后完成定性定量指標轉化，作為模型輸入數據。

步驟3：運用主客觀組合權重計算方法得出基本能力、新型能力中各指標的權重。

步驟4：將上述計算結果輸入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能力指數評估模型進行計算，輸出基本能力值、新型能力值和現代化指數。

步驟5：組織領域專家和評估專家綜合分析研判各類分項評估結果和現代化指數、基本能力值、新型能力值，得出綜合評估結論。

4.3.3 數據獲取與分析

（1）獲取分析基礎數據。這是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定量評估的主要依據。主要有兩種方式：一是手工采集數據方式，按照事先設計的評估表格采集數據、分析數據［6］；二是數據自動提取方式，根據評估標準，從相關信息系統的數據庫中采集指揮機構構建與運行過程的靜動態數據，而后對數據進行清洗、整理、分類、挖掘，將處理后的數據輸入評估模型，得出相應評估結果。

（2）獲取分析指揮活動數據。主要有三種方式：一是采集固定席位指揮作業活動數據，特別是情報、籌劃、控制等席位；二是采集流程性指揮活動數據，按流程采集各指揮要素作業情況；三是采集重大指揮活動數據，比如形勢研判會、作戰問題研究會等全局性的重大活動。數據形式主要是作業成果，如在演習評估中，通過采集指揮機構內部各部門作業情況，可發現各部門主動聯合、協調推進的落實情況。

（3）獲取分析調查問卷數據。調查問卷的對象主要是長期使用指揮體系、熟悉體系運行的作業人員。問卷分析時，對獲取的問卷數據進行多維度和交叉分析，挖掘不同作業人員的數據信息，分析研判規律性、傾向性問題。

4.4 建立“定性評價+量化計算+案例驗證+趨勢預測”的綜合評估方法

當完成評估指標體系構建后，需要選取或建立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模型和方法。本文提出“定性評價+量化計算+案例驗證+趨勢預測”的綜合評估方法。

（1）進行定性評價。評估專家按照已確定評估指標體系、指標權重對體系要素的分項能力進行定性評價。

（2）開展量化計算。評估機構對已得到的定性評價結果采用模糊計算、灰色計算等進行量化計算，對定量指標直接采集計算，并運用能力評估模型和方法對結果進行綜合計算，得出系列評估結果。

（3）案例驗證。評估機構通過特定的任務、場景或戰爭構想對得到的體系能力一系列評估結果進行案例驗證。

（4）趨勢預測。在案例驗證有效性的基礎上，評估專家分析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能力水平的優勢和不足，得出體系能力的評估結果；并從評估結果出發，預測分析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建設發展的趨勢。

（5）得出綜合評估結果。評估機構結合系列評估結果、案例驗證結果和評估專家趨勢預測結果，按照評估指標體系，由低向高逐層進行指標數據綜合集成，得到綜合評估結果。如前沿技術手段深度運用程度評估，需要結合各類先進支撐手段運用的評估結果、案例驗證結果和趨勢預測結果，得到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建設先進支撐手段運用的水平和未來發展的評估結果。

4.5 評估結論運用

評估結論運用是體現評估效益的重要環節，其運用有三個視角。

（1）從評估組織領導機構的視角運用評估結論。評估組織領導機構根據評估結論，掌握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的建設進度的快慢、建設效益的大小和能力生成的影響因素，將評估結論作為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建設決策的依據。

（2）從體系建設的視角運用評估結論。評估結論反映了體系建設的整體情況和強弱點，下一步應關注如何強化體系優勢、補足體系薄弱點，替代或取消建設效益低下不能滿足能力需求的薄弱點。

（3）從評估機構的視角運用評估結論。評估機構根據評估結論，總結經驗，對評估過程中提出的概念、理論、方法進行進一步驗證，分析評估機理。改進評估手段，完善和豐富模型方法。分析使用評估指標體系過程中存在的問題，進一步調整完善評估指標體系，提高評估指標體系的科學性和可信性?；厮菰u估過程，分析評估環節、流程上可進一步改進的地方。

5 結束語

本文對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特點、內容等問題進行了深入分析，提出了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框架和MSCSC。MSCSC 是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現代化程度的量化反映。其評估框架為后續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的研究提供了整體性思路，也為豐富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評估進行了理論探索。隨著現代化戰略指揮體系建設與能力生成的不斷演進變化，關于評估問題、評估理論、評估模型方法都需要進一步研究探索。在本文研究的基礎上，未來將深化研究案例分析研判、系列評估問題的綜合分析模型以及評估結果驗證等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