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修正Shapley值法的新農人與小農戶利益分配方案優化研究
——以太湖源鎮天目雷筍有限公司為例

王靈芝 王駿發 吳連翠 許建明

(浙江農林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浙江 杭州 311300)

1 問題的提出

中央一號文件多次聚焦新農人的發展，并鼓勵其與小農戶構建“鄉村利益共同體”，共同助力鄉村產業振興. 但在實踐中， 由于缺乏科學合理的利益分配方案，新農人與小農戶利益沖突明顯，面臨問題眾多，阻礙農村三產融合和鄉村振興的進一步推進.因此，探討鄉村振興背景下新農人與小農戶的利益分配方案是當前的熱點，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現實意義.

現有文獻對新農人與小農戶的利益分配做了較為深入的研究，主要有以下兩類：一是針對新農人主導利益分配過程、普通農戶缺乏爭取動力等問題的研究[1-5]，二是根據合作博弈的思想，提出建立“以經營績效和成本補償為基礎，且惠及核心農戶和其他農戶”的利益共享模式[6-10].此外，學者們還對新農人與小農戶的利益分配方案進行了探討：以龍頭企業為載體的新農人為追求利潤最大化，與小農戶締結合作契約主要反映自身意愿，忽視了小農戶的利益訴求[11-12].針對新農人與小農戶的利益競爭，部分學者還提出了協調雙方關系的政策建議[13-14]，如：政府制定政策應兼顧雙方利益[15]，優化要素資源配置方式，培育新農人發展并增強其社會責任意識，提升小農戶話語權但不損害新農人的積極性，做到“扶強帶弱”和“以大帶小”[16].

但“如何兼顧效率和公平”才是新農人與小農戶利益分配方案構建時亟待解決的問題，而現有文獻對此研究較少.由于缺乏一個公平合理的利益分配方案，新農人與小農戶糾紛不斷，雙方難以真正形成“互惠共贏”的利益共同體.本文基于案例，利用修正shapley值法，對新農人和小農戶在合作中創造的利益進行合理分配，來解決新農人與小農戶在利益分配中面臨的問題，助力雙方形成鄉村利益共同體.

2 理論分析

2.1 利益分配的前提

新農人與小農戶的合作分為利益創造和利益分配兩個過程，利益創造是利益分配的前提，只有在合作中創造了額外收益，雙方才能進行利益分配.相比于單獨決策，新農人與小農戶通過合作在產前、產中和產后三個階段創造了額外收益，如圖1所示.產前階段，雙方創造額外收益的方式主要是減少生產成本，如：以優惠價格統一采購種子、農藥、化肥等農業生產資料，提供資金信貸、農業技術培訓等服務.產中階段，雙方主要通過提升農產品的品質和產量創造額外收益，如：引入高產的優質品種，進行標準化生產，傳授先進的生產經驗等.產后階段，雙方主要通過減少交易成本和提高交易價格的方式創造額外收益，如：打造農產品品牌效應，提供農產品儲存、包裝、運輸和銷售服務等.新農人和小農戶通過合作在產前、產中和產后創造了額外的收益，實現了帕累托改進，對于新農人和小農戶而言，合作是最優決策.

圖1 利益創造過程分析圖

2.2 利益分配中的博弈

作為理性經濟人，新農人和小農戶都在利益分配中尋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市場價格的波動會導致新農人和小農戶違約行為的發生，雙方都在博弈中不斷學習和調整策略，以盡可能保證自身利益最大化.同時，為了在博弈中獲取更多利益，弱勢一方的小農戶也會組建合作社，此時合作社便代表小農戶與新農人進行博弈，本質上也是小農戶與新農人的博弈，因此無需對合作社做額外分析.本文對新農人和小農戶的博弈有五個基本假設：

一、假設目標市場為完全競爭市場.

二、假設新農人和小農戶是有限理性經濟人，a代表農戶，b代表新農人，Sa(履約，違約)和Sb(履約，違約)代表小農戶和新農人的選擇決策空間.

三、小農戶和新農人“履約或違約”的概率為Xa、1-Xa和Yb、1-Yb(0

四、雙方進行利益分配時，小農戶的收益為Mi(i=0,1,2)，新農人的收益為Ni(i=0,1,2).若雙方均履約，則小農戶分得收益為M0，新農人分得收益為N0；在違約可獲得最大利益時，小農戶和新農人會選擇違約決策，但雙方同時違約的情況與現實違背，因此雙方都違約時收益為0；若小農戶履約而新農人違約，則小農戶收益為M1；若小農戶違約而新農人履約，則小農戶收益為M2.若小農戶履約而新農人違約，則新農人收益為N1；若小農戶違約而新農人履約，則新農人收益為N2.

五、小農戶和新農人在“履約或違約”決策下的預期收益分別為Ea1、Ea2和Eb1、Eb2.雙方任何一方違約需要承擔的違約成本為D.

由以上五個假設，得出二者收益矩陣如表1.

表1 新農人與小農戶的收益矩陣

2.2.1 博弈中的小農戶視角

通過表1的收益矩陣，可得小農戶組織動態方程為

AXa=Xa(1-Xa)[Yb(M0-M1-M2)+M1+D]

即新農人履約概率大于一個特定數值時，小農戶會選擇違約；

即新農人履約概率小于一個特定數值時，小農戶會選擇履約.

2.2.2 博弈中的新農人視角

通過表1的收益矩陣，可得新農人的組織動態方程為

AYb=Yb(1-Yb)[Xa(N0-N1-N2)+N2+D]

若0

即小農戶履約概率大于一個特定數值時，新農人會選擇違約；

綜上，為了新農人和小農戶合作的長期穩定，應當從提高違約金、增加合作創造的利益、優化利益分配三個方面著手。提高違約金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甚至可能激化雙方的矛盾。增加合作創造的利益發生在利益分配前，也無法對利益分配造成本質影響。因此本文從優化利益分配角度進行理論和實證分析，幫助雙方構建利益共同體。傳統利益分配方案嚴重剝削了小農戶的利益，小農戶滿意度較低，基于此，本文提出修正Shapley值方案，該方案的優勢在于充分考慮了各主體對合作總收益的貢獻率和風險承擔，易于被各主體視為公平。

2.3修正Shapley值利益分配方案

①

②

③

3 案例研究

3.1 案例的介紹與分析

本案例的研究對象是天目雷筍有限公司、雷公畈竹筍專業合作社及其有利益聯結的90戶小農戶，調研時間為2020年.該有限公司成立于2011年，地處杭州市臨安區太湖源鎮，交通便利，當地盛產天目雷筍.2014年，雷公畈竹筍專業合作社成立，成為公司與小農戶之間的橋梁，三者形成“公司+合作社+農戶”的利益共同體.調研得知，合作社以p1=5元/斤的價格全額收購小農戶的雷筍，對其粗加工后以p2=7元/斤的價格出售給新農人，新農人精加工和包裝后以p3=11元/斤的價格出售到市場.小農戶、合作社和新農人的成本分別為c1=4元/斤、c2=0.5元/斤、c3=0.6元/斤，流轉產量Q約為600萬斤，三者可結成如下四種聯盟.

聯盟一：三者合作時，小農戶、合作社、新農人分配的利益分別為：π1=(p1-c1)Q，π2=(p2-p1-c2)Q，π3=(p3-p2-c3)Q，v(1,2,3)=π1+π2+π3=3 540.合作社以市場價格全額收購小農戶的原材料，幫助小農戶節省的風險成本記作f，調研組精心調研后，估算出小農戶總的風險成本為f=300萬元，則小農戶單獨決策的收益v({1})=π1-f=300萬元.

聯盟二：新農人未參與合作時，合作社收購小農戶產品進行粗加工直接出售到市場，小農戶利益不變，新農人利益受損，合作社從中獲利，三者獲得的利潤如下：π1=(p1-c1)Q，π2=(p*-p1-c2)Q，π3=(p3-p2-T-c3)Q.其中，T表示新農人通過其他途徑采購每單位產品的額外支出，p*表示合作社違約將產品賣到市場的價格(p2

聯盟四：小農戶未參與合作時，v(2,3)=v(2)+v(3)=960萬元.

將上述數據代入公式①、公式②、公式③，可得Shapley值方案中，小農戶、合作社以及新農人分配到的利益分別為φ1=1 500萬元、φ2=990萬元、φ3=1 050萬元，且φ1+φ2+φ3=1 500+990+1 050=3 540=ν(1,2,3)，符合模型的假設條件，通過了檢驗.各主體在不同聯盟下的利益分配見表2.

表2 不同聯盟下的利益分配(萬元)

3.2 修正Shapley值在案例中的應用

傳統利益分配方案中，小農戶、合作社和新農人分配到的利益比為17%、25%、58%(表3)，新農人在利益分配中居于優勢地位，其極大程度上侵占了小農戶的利益，不利于合作的穩定.Shapley值利益分配方案中，三者分配到的利益比分別為42%，28%，30%(表3)，小農戶分配的利益明顯上升，新農人分配的利益大幅度減少，嚴重打擊了新農人的積極性.修正Shapley值方案中，三者分得的利益分別占比29%、25%、46%(表3)，相比于原始的Shapley值法，加入修正系數后的Shapley值更加合理.合作社只是連接新農人與小農戶的紐帶，三種方案對其影響不大.后兩種分配方案都增加了小農戶的利益，都可以獲得小農戶的支持.修正Shapley值方案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新農人的利益，但該方案的原理易于被新農人接受，且減少的利益不足以使其脫離聯盟，也不值得令其與小農戶產生過多糾紛，出于長遠利益的考慮，新農人也愿意擁護該方案.綜上，本文將修正Shapley值方案作為最終方案.

表3 不同方案下的利益分配(萬元)

4 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文通過對新農人與小農戶利益分配的理論分析和案例研究，得出如下結論：

(1)傳統利益分配方案嚴重剝削了小農戶的利益.

在該分配方案中，新農人獲得了聯盟利益的58%，小農戶僅僅獲得了聯盟利益的17%，新農人居于主導地位，其為了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嚴重損害了小農戶應得的利益，不利于合作的長期穩定.

(2)Shapley值分配方案打擊了新農人的積極性.

Shapley值分配方案考慮了不同主體對合作總收益的貢獻率，小農戶滿意度較高，但該分配是以犧牲新農人的利益為代價的，在該方案下，新農人的利益被削弱到30%，嚴重打擊了新農人的積極性.

(3)修正Shapley值分配方案下新農人與小農戶滿意度都較高.

修正Shapley值分配方案不但考慮了不同主體對合作總收益的貢獻率，也充分考慮了各主體承擔的風險，更加公平合理，在不打擊新農人積極性的前提下，維護了小農戶的利益，雙方滿意度都較高.

基于以上結論，針對目前利益分配中存在的問題，本文提出優化利益分配方案的政策建議如下：

首先，政府出面倡導利益的二次分配.傳統利益分配方案弊端眾多且根深蒂固，單靠小農戶無法取締，因此需要政府出面倡導利益的二次分配，利益的二次分配可以幫助新農人與小農戶減少矛盾沖突.在此基礎上，地方政府再根據當地的實情向新農人和小農戶普及并推廣修正Shapley值利益分配方案.

其次，新農人與小農戶主動優化雙方的利益分配.新農人與小農戶的矛盾主要體現在利益分配中，雙方應積極主動對傳統的利益分配方案進行優化.在接受修正Shapley值分配方案的前提下，雙方對利益貢獻率和各自承擔的風險進行探討，爭取意見一致.

最后，專業分析團隊對雙方的利益分配進行修正和優化.若新農人與小農戶在優化的利益分配方案中無法做到意見一致，則需要專業分析團隊對雙方過去幾年的生產情況進行調研分析，核算出雙方的利益貢獻率和風險率，從而計算出修正因子，最終對利益分配做出最科學合理的優化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