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勇心解〈三國演義〉》

《馬大勇心解〈三國演義〉》馬大勇 著/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2.8/68.00元

馬大勇

吉林大學“匡亞明學者”特聘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中歐國際工商學院、上海高級金融學院國學特聘教授。出版作品包括《晚清民國詞史稿》《二十世紀詩詞史論》《詩詞課》《江湖夜雨讀金庸》等，在各類期刊發表論文百余篇。曾獲首屆屈原詩學獎優秀青年詩學論著獎、夏承燾詞學獎等。

本書由作者聽書平臺熱門音頻課程整理而來，以《三國演義》千年形成過程中的傳奇經歷為開端，為讀者揭開了歷史上三國人物的真面貌，同時在對戰略戰術的講述中令讀者真切理解書中的智慧所在。

該不該道個歉

這次本來大有希望的北伐戰爭失敗了，作為戰役的最高統帥，諸葛亮回去以后應不應該仔細總結一下經驗教訓呢？他應不應該在總結教訓的過程中發現魏延的子午谷之計是一條不錯的計策，自己沒聽是個錯誤呢？他應不應該去找魏延道個歉，至少去找魏延談談話，婉轉地表達一點歉意呢？比如說，把魏延找來，這樣幾句話能不能說呢——“魏延吶，上次你那個子午谷之計我沒聽，現在想想有點兒遺憾，當時試試就好了。以后再有類似情況，你有什么好的想法盡管提，我下次一定認真考慮”。這一小段話濃縮成一句話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前面我們講過的曹操的那句“后勿難言”嗎？曹操能說，諸葛亮為什么不能說呢？我想，只要諸葛亮說了，第一，不失自己作為領導者的身份和風范；第二，更重要的是，能夠最大限度地消除魏延的反感和不滿。換句話說，魏延腦后的反骨本來是可以被消除的，不用生長起來的！

諸葛亮有沒有這樣做呢？小說里沒寫，但我認為諸葛亮沒有這樣做。因為我們看到的是雙方的關系在一天天惡化下去，最后終于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到了三出祁山，我們看到了這樣一幕。諸葛亮點派將領執行任務，又用了傳統的激將法。他說：“現在我手里有一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需要一位智勇雙全、獨當一面的大將來承擔。你們哪位將軍愿意主動請戰，我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他?！敝T葛亮一邊說這番話，一邊盯著魏延，暗示他出來接受這個任務。為什么要暗示魏延呢？我們盤點一下三出祁山時蜀國的情況：關、張、趙、馬、黃五虎大將都已經不在世了，把頭銜、戰功、資歷、威望等等各項指標綜合起來，魏延現在是諸葛亮帳下第一大將。他出來請戰，會對別的將領產生表率和楷模作用，所以諸葛亮需要魏延。

魏延是個什么樣的人呢？魏延打仗有個特點，一輩子奮勇爭先，最怕功勞被別人搶走，戰斗積極性極度高漲，第六十二回《取涪關楊高授首 攻雒城黃魏爭功》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但是現在，面對諸葛亮傾向性如此強烈的暗示，甚至是拱手送上門來的戰斗任務，魏延的反應是四個字：“低頭不語”——不說話，不請戰，眼神兒都不跟諸葛亮交流一下。這說明什么？

第一，魏延的作戰積極性被挫傷到了冰點；第二，雙方的矛盾變得更加尖銳了。更值得注意的是，到了這個地步，諸葛亮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也沒有想辦法挽回和修補，反而一直在激化矛盾。魏延“低頭不語”，大將王平主動請戰，諸葛亮嘆了一口氣：“王平肯舍身親冒矢石，真忠臣也！”這話說給誰聽的？明顯是說給魏延聽的嘛！王平是忠臣，你魏延就不是忠臣嘛！兩個人的關系到了這一步還怎么相處？

諸葛亮的陰森一笑

我們應該看到，盡管魏延已經相當不滿，畢竟還沒有公開發表任何不滿的言論。他現在是肚子里頭嘀咕，這叫作“腹誹”。到什么時候魏延公開表達了不滿呢？四出祁山。

四出祁山的時候，諸葛亮改變了進軍方略，聯絡了羌族部隊跟自己組成聯軍，共同攻擊魏國，結果羌族部隊被司馬懿的政治攻勢瓦解，沒有按照預定時間與蜀軍會合。蜀軍苦等聯軍，趕上天降寒雨，將士苦不堪言，軍心浮動。諸葛亮派出得力參謀人員分赴各營，安撫慰問。派到魏延這里的是一位高級參謀，大概相當于后來的副參謀長，叫作鄧芝。在迎接鄧副參謀長的宴會上，魏延借著點酒勁兒第一次公開表達了自己內心的不滿。

魏延想起孔明向日不聽其計，亦笑曰：“丞相若聽吾言，徑出子午谷，此時休說長安，連洛陽皆得矣！今執定要出祁山，有何益耶？既令進兵，今又教休進，何其號令不明！”（第一百回《漢兵劫寨破曹真 武侯斗陣辱仲達》）

這話我們意譯一下，大概是說：“唉！這是何苦呢？想當年一出祁山，如果用了我的子午谷之計，現在不是早打贏了嗎？現在可倒好，二出不勝，三出還不勝，這都弄到四出了，把我們扔在這兒受這份兒洋罪！”

話雖說得偏激了一點兒，但大體合理可控。當鄧芝把這些話原原本本復述給諸葛亮的時候，諸葛亮是什么反應呢？

鄧芝回見孔明，言魏延……如此無禮?？酌餍υ唬骸拔貉铀赜蟹聪?，吾知彼常有不平之意，因憐其勇而用之，久后必生患害?！?/p>

注意上文中的“笑”字?！度龂狙萘x》是用淺近的文言文寫成的，文言行文，力求簡潔，很少在動詞前面加上很多修飾限定成分。我的意思是說，這里單說諸葛亮笑了，但沒說這是一種什么笑。笑是有很多種的，開心地、爽朗地、陽光地、天真地……這都是笑?？衫湫?、嘲笑、蔑視笑，皮笑肉不笑，這也是笑??！諸葛亮的笑是一種什么笑呢？我們用現代白話文把這句話重寫一遍的話，應該這樣寫：“諸葛亮陰森地、滿含殺機地笑著說……”為什么？諸葛亮說：“魏延此人，我早知道他腦后有反骨，因為他作戰勇猛，一直沒舍得殺他，看來這人不殺是不行了！”一個人笑著說這番話，我們往回逆推，他能是一種什么笑呢？

所以我說這個“笑”字很重要。諸葛亮什么時候真心想殺魏延？不是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而是在四出祁山這陰森一“笑”中。由此，魏延的悲劇命運也就注定了。

“故宮三書”系列于倬云 朱家溍 萬依等 主編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22.2/414.00元

于倬云

古建筑專家，故宮博物院教授級高級工程師。曾參與《古建筑木結構維護與加固技術規范》《古建筑磚石結構維護與加固技術規范》的制定，參與《中國大百科全書》第一版中的《文物博物館》《建筑園林城市規劃》和《土木工程》等卷的條目撰寫，主持設計或修復、維修古建工程近百項。

這是一套關于故宮建筑、館藏國寶、皇家生活的經典讀本，是20世紀80年代集故宮各部門權威之力，用一流的解說團隊和珍貴的一手資料打造的經典之作，全面揭開了600年紫禁城建筑的隱秘角落，精心遴選出故宮上百萬件藏品中的100件珍品，全景講述了300年來清宮別苑的生活實況，是學術性與普及性兼顧的精深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