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四字詞語的英譯對策

馮 霞

（山東建筑大學）

四字詞語是由四個字組成的一種詞匯形式，它是漢語特有的語言現象。四字詞語在漢語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對四字詞語的英譯進行探究具有十分重大的價值和意義。

回顧漢語言文學發展的歷史，四字詞語一直備受推崇。中國古代詩歌的開端、最早的詩歌總集《詩經》中大量篇幅都采用了四字詞語，其中一篇寫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v我不往，子寧不嗣音？”唐代駢文（四六文）最著名的當屬王勃的《滕王閣序》,其中也有這樣的名句：“所賴君子見機，達人知命。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钡剿未?，四字詞語依舊頻頻出現在文學作品中，豪放派詩人蘇軾的“古今絕唱”《念奴嬌》巧妙運用四字詞語構成一幅意境高遠、大氣磅礴的篇章：“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鼻宕鷷r期的文學作品中，四字詞語俯拾皆是，比如中國“四大名著”之首的《紅樓夢》中就有“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鴻蒙太空?！蔽逅倪\動之后，四字詞語的使用不僅被完好保留下來，還得以進一步蓬勃發展。在現代漢語中，利用四字模式創造的新詞匯數量逐漸上升，四字詞語隨處可見，它在表達中具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一、漢語四字詞語的特點

（一）結構多樣

四字詞語短小精悍，有兩種主要形式，包括固定詞組和自由詞組。其中，固定詞組被看作一個整體，不能隨意調換各個語素的位置，其包含特殊的意義，也稱作成語。例如“下筆成章”“馬到成功”“助人為樂”“別具一格”等。自由詞組的語素位置則更加靈活多變，可以被重新整合，并且不受漢語語法結構的限制，這類詞語數量龐大，比如“突出貢獻”“面似桃花”“全力推進”等。

四字詞語的結構幾乎包含漢語語言的各種結構，并且四字詞語的組合詞性十分多樣。在很多四字詞語中，甚至每一個字都具有一個獨特的含義。[1]

（二）含義豐富

四字詞語言簡意賅，內涵豐富。它們不僅僅擁有描寫功能，還可以傳遞出事物特殊的內涵意義。

描寫功能是四字詞語最基本的功能，無論是對人物進行描寫或是對事物情況進行闡釋時，都可以選用恰當的四字詞語。例如，對人物品質進行描寫時，可用“平易近人”“光明磊落”“不屈不撓”等；對事物的氣勢和氣氛進行描述時則可以用到“銳不可當”“勢如破竹”“氣貫長虹”這些成語。

四字詞語另一個最重要的功能是通過傳遞特定的信息表現詞語的深刻意味，涉及到天文、地理、文化、民族、神話等多方面的內容。很多四字詞語都是從古至今隨著漢語言的發展逐步形成的，因而包含豐富的歷史文化信息。例如，“掩耳盜鈴”“畫蛇添足”“井底之蛙”“葉公好龍”等，均由四個不同的語素描繪出一個寓言故事，從四字詞語的表面含義延伸出內在的寓意。

此外，四字詞語還可以采用多種修辭方式把抽象事物具體地呈現出來，如“星羅棋布”這個詞語指事物像星星和棋子一樣排布，形容分布的數量極多且分布廣泛，采用了比喻的修辭手法?！盎⒈承苎眲t運用了擬人的修辭手法，指人的身材魁梧健碩，背寬厚得像老虎一樣、腰粗壯得如熊一般。運用這樣的四字詞語既生動形象又充滿趣味，可以使得文章所呈現的意境更加生動，塑造的人物形象愈加豐滿、立體。[2]

二、四字詞語的翻譯方法

四字詞語在漢語中大量運用，其結構靈活，蘊意深刻，而英語中則不存在固定的四字短語形式。由于英漢兩種語言和其文化之間存在巨大差異，因而翻譯漢語四字詞語不能僅拘泥于原文的四字格式，而是要根據不同的四字詞語組合結構，結合具體的語境信息采取相應的翻譯策略，從而確保原文信息被準確傳遞。

美國翻譯家和西方翻譯理論主要奠基人尤金·奈達（Eugene A.Nida）強調翻譯應注重讀者或接受者的反應，[3]他專注于《圣經》翻譯多年，充分認識到判斷譯本成功與否的關鍵在于譯文能否把原文的信息準確傳遞給讀者。1964年，奈達在其著作中特別強調譯文和原文應保持“動態對等”。[4]由于不同語言之間的形式和內容差異巨大，保持譯文和原文的“形式對等”并不容易，然而“動態對等”則站在讀者的角度，追求的是譯文信息和原文信息最近似最自然的對等翻譯。[5]所以，四字詞語的翻譯應該從原文的深層意義出發，確保實現信息內容的對等。以下是筆者經過長期實踐和理論學習，從固定詞組和自由詞組兩個不同角度出發，總結出的漢語四字詞語的翻譯對策。

（一）固定詞組的翻譯

固定詞組的翻譯即成語的翻譯。成語一般出自一些故事和典故，內涵極其豐富，常常用來表達一些普遍的事物現象或提出發人深省的道理[6]。它是漢語長期發展形成的瑰寶，不僅運用于日常生活中，更扎根于浩如煙海的文字作品里。成語形式簡練、生動鮮明、寓意深刻。經過大量實踐和學習，筆者發現成語的英譯方法眾多，且成語翻譯絕非易事，其中最常用的譯法包括套譯法、意譯法以及直譯加注的方法。

1.套譯法

在漢英翻譯實踐學習中，有一些漢語成語可以找到含義相同或相似的英語表達。這種情況下，可以采用套譯法來翻譯此類成語，就好似英語里面的“同義替換”法，這樣既可以準確翻譯出原文的意思，又考慮到了英語讀者的感受，使其更易于理解。

例1: 對牛彈琴

譯文：Cast pearls before swine

此例中的成語“對牛彈琴”比喻說話和做事時不看對象，白費力氣，具有諷刺的意味，這個成語最早出自漢代牟融撰寫的《理惑論》。而譯文”Cast pearls before swine”則源自《新約馬太福音》，現在常常用來表示將具有高價值的物品給予不懂得欣賞的人或把道理講述給不明事理之人，含有輕蔑和嘲笑的色彩，其比喻意義恰好和“對牛彈琴”的內涵意義相符合。運用套譯法翻譯實現了兩種語言在信息上的動態對等，將原文的內涵意義清晰地呈現給讀者，以便于讀者更迅速地理解。

2.意譯法

中西方文化存在很大差異，在翻譯部分含義深刻的漢語成語時，可以運用意譯的方法，適當改動原文的形式，用自然流暢的譯文傳達原文的內涵。譯文雖在形式上與原漢語成語有差距，但在信息上卻保持對等，值得注意的是，在實際運用中，譯者還需要充分結合具體語境，以提高漢語成語英譯的準確度。

例2：日則通行，也則同止同息，真是言和意順，似漆如膠。[7]

譯 文：Sharing each other’s company every minute of the day and sleeping in the same room at night, they developed an understanding so intense that it was almost as if they had grown into a single person.（大衛·霍克斯譯）[8]

此例中的成語“似漆如膠”多形容夫妻情投意合，感情熱烈，難分難舍。成語出自明代方汝浩撰寫的《禪真逸史》，書中原句是：“親哥，我和你同心合意，似漆如膠，并不曾有半點兒差池，你為何今日有不瞅不睬之意？”這個詞如果只譯出表面的含義，會令讀者一頭霧水。而身為漢學家、翻譯大家的大衛·霍克斯結合具體的語境，拋卻成語的表面形式將其意譯，不僅表達出詞語本身的信息，同時也更好地體現出原文作者的思想感情。

3.直譯加注法

漢語成語翻譯常常運用直譯加注法，顧名思義就是先對成語進行直譯，然后添加必要的有關解釋信息。因為漢語成語含義極為豐富，單純的直譯已經無法傳遞出完整的意思，故可以增加一定的解釋性語言，以便英文讀者更全面、更精準地把握原文信息。

例3：“難道這也是個癡丫頭，又像顰兒來葬花不成？”因又自笑道：“若真也葬花，可謂東施效顰了；不但不為新奇，而且更是可厭”。

譯 文：”Can this be another absurd maid come to bury flowers like Daiyu?” He wondered in some amusement. “If so, she’s‘Dong Shi imitating Xi Shi，(Xi Shi was a famous beauty in the ancient kingdom of Yue. Dongshi was an ugly girl who tried to imitate her way) which isn’ t original but rather tiresome.”（楊憲益譯）[9]

上例中的成語“東施效顰”指的是企圖模仿別人，結果適得其反，讓自己出了丑，同時這個成語也可以表示自謙。該成語出自《莊子·天運》，故事講述了“兩個女子，一個容貌秀美，一個丑陋不堪，美女名叫西施，丑女名叫東施。東施效仿美女西施的姿態，卻丑態百出”。在中國，西施和東施的故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然而外國的讀者則對其知之甚少，因此在翻譯這個典故時，有必要對此背景加以解釋。楊憲益采用直譯加注的方法，真實還原出人物形象，簡單明了地說明了這個成語所涉及的文化內涵，有助于譯文讀者把握這一成語的深層含義，加強對中國文化的認知。

（二）自由詞組的翻譯

漢語中自由組合的四字詞匯不計其數，且結構形式復雜。四字詞語的四個詞素常分為前后兩個部分。從語法關系上看，漢語四字結構關系分為偏正、并列、主謂和動賓。而從語義和語用角度看，可分為并列、修飾、重復、目的等。[10]例如：綠水青山（并列）、顯著成果（偏正）、開心愉快（重復）、減員增效（目的）、優勢互補（動賓）。翻譯此類漢語四字詞語時，先要仔細分析詞匯各部分的邏輯關系，梳理清晰之后結合上下文語境來翻譯，這樣方能準確無誤地傳達原文信息。

1.詞序調整法

漢語語言中，結構為“名詞+形容詞”的四字詞語數量較多，這類詞語可以采用詞序調整的方式進行翻譯。即先把語素順序前后調換，轉變成“形容詞+名詞”的偏正短語，再進行翻譯。

例4：制造無人駕駛機的基本要求是體積小巧、結構簡單、成本低廉、便于操作。

譯文：The basic demands for manufacturing nonpilot airplanes are small volume,simple structure,low cost and easy to operate.

以上例子中“體積小巧”“結構簡單”“成本低廉”這幾個漢語四字詞語均屬于“名詞+形容詞”結構，具備了使用詞序調整法的結構特征。此外，此例為典型的科技文體，該文體邏輯性強、準確精煉、重點鮮明，英譯要求用詞精確，表述清晰明了。因此，翻譯時可以將這三個四字詞語轉換為“形容詞+名詞”的結構，將其順序前后顛倒，按照偏正短語翻譯，即“小巧的體積”（small volume）、“簡單的結構”（simple structure）、“低廉的成本”（low cost），得到的譯文形式簡潔、含義準確。

2.省譯法

漢語四字詞語中存在語義疊加、同義反復等現象，對于這類四字詞，英譯時可以合并冗余信息，化繁為簡，只需要將信息清晰完整地傳達出即可。[11]

例5：人類在漫長發展進程中創造了豐富多彩的世界文明，中華文明是世界文明多樣性的重要組成部分。

譯 文：Mankind has created a colorful world civilization in the long course of its development,and Chinese civilization is an important component of the world civilization harboring great diversity.

此例中漢語四字詞語“豐富多彩”前后兩個部分“豐富”和“多彩”均有描繪世界文明種類繁多的含義，屬于同義反復現象，所以翻譯時根據對上下文語義的理解和英語的表述習慣，將兩個漢語詞匯整合成一個英文單詞“colorful”就精準譯出了原文所要傳達的意思。

三、結語

綜上所述，本文分別從固定詞組和自由詞組的角度對漢語四字詞語的英譯進行探究并提出相應的翻譯對策。漢語四字詞語看似簡單，卻并不容易處理，英譯四字詞語不僅僅是對詞語本身的翻譯，還需要結合詞語內在含義以及具體的上下文背景信息，以保持譯文和原文信息對等。譯者應該靈活運用各種方法，如套譯、意譯、直譯加注、詞序調整、省譯等，以譯文和原文含義相符為前提，盡最大努力關照譯文形式，使其自然、流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