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聲”是語文課堂的味道、溫度與生機

肖 科 董霽宇

我們一直憧憬課堂中有五種聲響，有了這“五聲”和鳴，“課堂”儼然成“天堂”?！拔迓暋笔钦Z文課堂的味道、溫度與生機。是哪“五聲”呢？洪亮的答問陳述聲，真誠的質疑交流聲，熱烈的鼓掌聲，瑯瑯的讀書聲，輕松的歡笑聲。在“四新”（新課標、新教材、新課堂、新高考）背景下，在大面積推行“3（語數英）+1（物理/歷史二選一）+2（四選二）”選課模式下，已出現“低端競爭靠選向（物理或歷史方向），高端競爭拼數理，語文決定巔峰”的態勢。無“情境”不教學、注重研習研討活動等課堂風貌的新階段，“五聲”是有力的抓手。五聲一驅動，學生自然會眼到、口到、耳到、手到、心到，五官并用?！拔迓暋背０?，“五聲”和鳴，帶來的必是語文課堂的味道、溫度與生機。

洪亮自信的答問陳述聲，是課堂應有要素。大聲說話是一個人自信的表現，在公共場合尤其是課堂里大聲發言答問，是對接收效果的負責，更是對受眾的尊重。多年后，仍對央視的一期節目《老師，聽我講》記憶猶新。那是2011 年10 月崔永元主持的“小崔說事”，王雪純與其聯袂。主角是一批初中生，來自一度響亮全國的杜郎口中學。一位鄉鎮初中的小女生與兩位著名主持人的問答互動，流暢大方，反應機敏，談笑風生。截取對話片段，可管窺其風采：

崔：你那個教室去過好多“游客”嗎？（筆者注：那時杜郎口中學的校園每天接待各地慕名而至的參觀者。）

生：是呀。

崔：他們會不會（你正上課）忽然問你問題？

生：會。

崔：你要回答嗎？

生：這個因為我們正在上課，所以我們都會說“對不起老師，有關問題我們下課再告訴您”。

崔：是這樣。那你會分神嗎？你正上著課進來好多人……

生：分神？剛開始比如初一時可能會，但是時間長了就不會了。這是一個適應的過程。

崔：就是說你們已習慣了正上著課進來好多人。

生：對，所以我們也在心里默默地告誡自己：我們要向毛主席看齊，學習在鬧市里讀書。

女主持（被逗樂了）：哈哈……

崔：毛主席是那么學的嗎？（女主持插話：有篇課文講這個）你已習慣了正上著課進來好多人。（明顯想“刁難”她）如果有一天一個參觀者沒有，你是不是上不了課呢？

生：我們好像不會像您一樣吧。

女主持：他怎么了？他哪樣？

崔：她是說沒人來參加節目我就“失業”了。就這個意思。

女主持：呵呵，但是這種情況多嗎？就是今天一天下來，沒有一堂課有人來看（參觀）？

生：不太多，但是也會有。

崔：這個說實話啊，（教室人進人出的）能保證學習質量嗎？

生：那要看個人呀。

崔：（想挖“坑”，設陷阱）誰受了影響（干擾）？你告訴我。

生：我不知道別人，反正我自己受的影響不太多。（不上主持人的“當”，化險為夷）

崔：就是你已練就旁若無人這種感覺，是吧？

生：不能完全說旁若無人，起碼你在自己上課期間要保證自己的精力都是在課堂上。你要聽清楚老師講的是什么，同學們講的是什么，然后自己要把這節課的內容都掌握好。

崔：那么這種教學，你肯定不是一上學就是用這種教學方式，是吧。

生：從初中才開始的，以前也是一個黑板……

崔：就是老師在那講，你坐下面聽，是吧？

生：是，小學時候。

崔：剛（課）改的時候適應嗎？

生：剛改的時候不太適應。

崔：覺得是像廟會，是吧？

生：（默認）

崔：有沒有進來參觀的人自己交流上了，會不會說話或者什么（干擾到課堂）？

生：會有這樣的情況，但是我們也會善意地提醒一下：“對不起老師，我們正在上課，請您保持安靜，謝謝……”

坦率地說，我艷羨、激賞和欽佩這一群鄉鎮中學的落落大方的可愛孩子，更期待自己的課堂里涌現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高徒。因為越來越多的事實顯示：當代人語言趨向貧瘠。中國青年報社會調查中心對2002名受訪者的一項調查顯示，76.5%的人感覺自己的語言越來越貧乏。在豆瓣小組“文字失語者互助聯盟”里，27 萬名受“文字失語”困擾的網友聚集，他們稱“心中所想難以付諸文字”的窘迫現狀為“文字失語癥”，即語言表達力下降。

課堂里為什么呼喚“真誠的質疑交流聲”？這是無需饒舌去論證的“公理”。新理念下的教學與課堂，尤為看重在情境中展開活動，學習、研討、分享等活動。而質疑交流是求知的必備途徑，“吾愛同伴，吾愛吾師，但吾更愛真理”，尤其需要學術的真誠和求知的純粹。在進行《紅樓夢》整本書閱讀時，就第9 回的不同版本回目差異，有老師設置了一個問題供學生討論：

A.戀風流情友入家塾 起嫌疑頑童鬧學堂；B.訓劣子李貴承申飭 嗔頑童茗煙鬧書房(甲辰、程甲、程乙本)。這兩款回目，有無高下之別？——兩款回目必然有不同的支持者，臧否碰撞，交鋒思辨，才有發現奧妙、真理的機緣。

在閱讀馬爾克斯小說《禮拜二午睡時刻》時，可設問激活學生討論：為什么題目不是“禮拜二午餐（或晚餐）時刻”？也不是“禮拜一午睡時刻”？

好的問題驅動真誠的質疑交流，帶來課堂的盎然生機。學習教材文本、解讀經典均需要一類高端的“洞察性問題”來驅動。比如，科學論著《自然選擇的證明》文中（第5 段）說：“自然界沒有飛躍”，你認同嗎？在經典散文《石鐘山記》中，蘇軾“嘆酈元之簡，笑李渤之陋”，東坡公真的就得到真相、發現科學結論了嗎？明清時代的人（比如彭雪琴和曾國藩）發現了蘇軾的不妥和失誤——某種意義上說，在石鐘山蘇軾是“栽”了的。他為什么“栽”了？

在真誠的質疑交流聲中，課堂由單向的教師輸出、學生接收信息，變成雙向、多向信息流通，就有望成為“交流中心”“研討中心”“能力和素養成長中心”。

課堂里應該有熱烈的鼓掌聲。掌聲是人類的重要發明，是人類前行的動力之一。演出中沒有掌聲，會如何？壓抑可怕，誰受得了死一般的寂靜！生命中沒有掌聲，會如何？了無生趣。課堂里中沒有掌聲，會怎樣？似一枯井。課堂里的掌聲是興奮劑，激活生機，顯示溫度。送出掌聲者，給予人的是肯定、鼓勵、擁護、賞識；得到掌聲者，收獲的是慰藉、愉悅、溫暖、幸福。有老師在武漢市教育局和教研網(北京)合作推出的“云展播”活動里，貢獻了一節《對優秀傳統文化的文學回望——〈秦腔〉〈老腔〉聯讀》課，評課專家十分贊賞的亮點之一就是，這堂公開課學生毫不拘謹，有多處掌聲，每次三四下，幾秒鐘，短暫而時機恰當。分享者得到鼓舞很是享受，傾聽者送人玫瑰手留余香。

瑯瑯的讀書聲是語文課堂的“標配”。肖科老師在《語文早讀：共讀美好時光》一文中曾寫到：“我時常在腦海中勾畫出這樣一種理想而富有詩意的早讀情景：清晨，紗翼般的晨曦透過窗玻璃照進教室，很淡雅，很素凈，柔美而溫馨。語文老師或者班主任走進教室，也就走進了一群風華少年的瑯瑯書聲。那書聲，一層一層的，厚厚實實的，由遠而近向人逼來，感染著你，感動著你。窗外，霧靄飄拂，如煙如云，絲絲縷縷地輕繞在房舍間；室內，男聲女聲，高低錯落，熱熱鬧鬧地縈繞在人耳邊，讀者一行行盡興讀去，到得意處，滿臉的笑容就像天邊緋紅的云霞，照得滿室燦然生輝；偶爾，某與某巧合地讀到了同一首詩或同一段文字，眉宇間就露出一種會心的微笑。這微笑很美麗，也是一種心靈的默契，一種感受的認同……”

既然這么憧憬，就這么踐行，這么引導。學習《〈秦腔〉〈老腔〉聯讀》一課，老師挑選文本多處精彩片段，讓學生個人讀或齊讀，小組對壘賽讀，學生都很賣力，讀得入情入境，甚至讀得血脈賁張。三番五次地讀，感覺他們的胸中慢慢地裝進了八百里秦川，裝進了大地江河，趕走了戚戚的小氣，生出一股豪氣，儼然一次“精神”補鈣。

輕松的歡笑聲令課堂變“天堂”。笑聲是一種普遍的人類信號。笑容，是多么熟悉的面部表情；笑聲，是多么動人的美妙聲響。笑容和笑聲，一視，一聽，共同表達了人類最積極、最正能量的情緒。國外有機構研究笑聲對幸福感的影響。笑對個體或人際關系均至關重要。國外有諺語：笑在一起的情侶永遠在一起?！秴⒖枷ⅰ吩幸粍t報道說，馬里蘭大學醫學中心一項研究發現，笑對心臟病患者有消炎作用，可以保護心臟免受疾病——這真是有趣的事。在這個2500萬成人需要服用抗焦慮和抗抑郁藥物的世界里，一些自然的東西是頗受歡迎的，這其中當然包括“笑聲”，無論是呵呵笑、哈哈大笑或捧腹大笑。

尋常一“笑”，可抵百言。筆者所在學校的教學樓大廳張貼著一幅很大的畫：畫面主體是一位甜美的女孩。右側豎排配文：“今天，你微笑了嗎？”每天早晚經過這里去往辦公室或教室，師生都會瞥上一眼，將其視同一面正衣冠的鏡子。

人們聽到愉快的聲音、看到有趣的畫面時，基本是無法控制微笑或者大笑沖動的。不斷重復的例子就是：哪怕在一個需要屏息凝神的場合，人們費力地抑制著想笑的欲望，但一旦有一個人發出笑聲，整個場域立即會變成笑聲的“海洋”。這就是眾所周知的“笑具有傳染性”之效。愉快的笑聲可以幫助人們在社交中相互影響，營造彼此牢固的關系。所以我們深信，在一間教室里，在一堂課中，快樂的、經常開懷大笑或捧腹大笑的幾十位學習同伴，會擁有更高質量的關系。想一想，課堂上時不時地一群人笑在一起或在一起笑，定會有一種欣慰感、愉悅感、幸福感乃至歸屬感！當有更多的人“笑起來真好看”，我們的課堂必然會變得更有溫度與活力。

笑聲帶來欣快感而沒有任何可怕的副作用。曾目擊一位犯了錯誤的男生被一位女教師約談。談話在辦公室展開，有些調皮的男生面帶笑容注視著他的漂亮女老師，她則需要一個規矩嚴肅的談話環境，于是開口了：“XXX，你是犯了錯誤的同學，為什么在老師這兒還笑？”學生的回答，在我看來簡直絕了：“老師，笑是友好的表示唦?！彼囊馑际?，我正以友好的姿態準備真誠接受來自您的教誨，不是比“怒目主義”好很多嗎？犯錯學生的這個微笑，瞬間沖散了女老師的怒氣。

當我們寫出“課堂+五聲=天堂”這個等式時，當我們為這篇文章擬標題時，原本是想去掉“語文”二字的，因為每一門學科的課堂似乎都歡迎這“五聲”的入駐，外語課自不必說，物理、化學等學科亦然，甚至朗朗書聲也可經由朗讀生物、歷史等課本飄出教室之外。

假如課堂里實現了五聲和鳴，教室將成為笑語盈盈的交流場域和研習樂園。